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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番外2 未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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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迟第一次见到苏未, 是在两年前的夏天。    他经营着一家规模不算小的酒,位置的话,距离大学城不远,附近尽是些KTV和各色娱乐场所,是以每日的人流量都十分可观,尤其是他这里,算是黄金铺面了。大四兼职的学生离校后,便把职位空了出来,剩下的固定员工虽然足以用来应付每晚的盛况, 但严格来说,还是有些勉强。夏迟抱肩考虑了半天,一锤定音, 决定招人。    招聘启事贴了出去,冲着优厚的薪资和不错的工作环境, 这些天来应聘的人不少,真正让夏迟满意的却没有几个。    “哎, ”听见夏迟慢悠悠的叹了口气,一旁打扫的员工小陈抬起头,“怎么了迟哥?”    从开业到至今,小陈算是店里资历最老的人之一,夏迟十分信任他, 并且将酒内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他也一直做的很好。小陈有一双善于窥探人心的眼睛和缜密的心思,这对于他的工作帮助不小。但对于夏迟, 即使接触的时间不短,他却依然不了解对方。眼前的男人年龄不算大,还停留在青年的范围内。处事手段却有着超出他这个年龄段的圆滑。他脸上不管什么时候看过去,嘴角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自然地就像是它早已融入了面部之中,已经成了面部构成的一部分。    他本就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再加上他未语先带笑的习惯,若想与人交好,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所以他们的酒开在这地方已经有几年了,却从没出过什么事,与周围‘邻居’的相处也能称得上是和睦。    天已黄昏,属于他们的夜晚就要开始,门外出现的嘈杂人声成功地唤回了小陈走远的思绪,他才走了一会的神,再回过脸来,就发现原先坐在高脚凳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之后已经走到了门口,正要推门而出。小陈忙开口将人叫住:“迟哥!”    夏迟听见声音,收回了刚迈出门框的腿,他靠着门笑的一脸人畜无害,抬起手扬了扬手中刚刚抓起的招聘启事,“我去给咱们添加点新鲜血液。你们好好看店——”    “这件事不用您来,让……”    趁小陈第二句话还没说完,他脚底抹油般溜出了店门,反手将对方的声音关在身后。继而整整衣领,迈着轻快的步子,融进了人流之中。    在酒工作,基本要求便是负责任,不怕事。最重要的是,外在条件也不能太差。    当然,这句话是夏迟自己加上去的。    说是寻找新鲜血液,倒不如说夏迟自己也想散散心,找点乐子。他揣着几张招聘启事站在路中央,一双眼睛四处瞧着周围路过自己身旁的人。在这一片玩的大多都是熟面孔,见的次数多了,他也能认出不少,对对方的人品也有考量。    然而在他看别人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在偷看他,夏迟第三次对上同一个人的眼时,就见对方妩媚一笑,走了过来:“帅哥,在这干嘛呢?”    看见夏迟手中的纸,女人攀着夏迟的肩膀,自然而然的抽出一张:“招聘……?你看看我这样的行吗?”    对方黏的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自己身上。夏迟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脸上挂着笑,“那么好看的姑娘,可不适合在柜台后面拘着。”    虽然是显而易见的奉承话,但从夏迟嘴里说出来却听着无比自然,女人捂着嘴,笑弯了眼睛,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    夏迟伸手给对方指了指自家酒的方位,女人顺着望去,利索的答应了一声。临走之前,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用两指夹着,在唇上轻轻一碰,反手塞入了夏迟上衣的口袋中,还妥帖的拍了拍,“call me。”    夏迟微笑着目送对方呼朋唤友朝酒走去,他目前心情颇好,面部在夜晚灯光的照映下,看起来柔和了不少,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生亲近。他就像一个发光体,即使站着不说话也能收获到别人的注意。有不少人上去搭讪,碰见合适的,夏迟便将手中的招聘启事递过去一份。碰见别有所图的,他便三言两语将人开心的打发走。他在外面晃荡了一圈,终于倦了,夏迟将手上喝完的奶茶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两手空空,带着一身的香水味和各种联系方式,悠哉悠哉地走了回去。    夜幕降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附近的学生和小白领们三五成群的开始结伴出来享受夜晚。在这群衣香鬓影,有一个人格外的与众不同。夏迟停下了脚步,他歪过头看向站在酒门口的人。那人左手提着两个装满盒饭的塑料袋——看来是来送外卖的。此时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贴在门外的招聘启事。夏迟路过这人时习惯性的扫了一眼过去,这人看着年纪不大,身上还有着学生特有的气质,再结合这地理位置,估计是个大一新生,倒不是说对方身上青涩的气质。而是这身打扮太明显了——少年身板瘦弱笔直,外面套着一件洗的发白的T恤,整张脸显露着被军训摧残后的黢黑。夏迟惯喜欢美人,这人不得他的眼缘,他扫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他收回眼,抬脚跨进了店门,余光却发现那个少年也跟了进来。    夏迟没有理会,他看小陈接过少年手中递过的东西,挑了挑眉,“这才几点,你们就点宵夜吃了?”    酒里也有自己的小厨房,专门为顾客制作一些下酒或是打发时间的小吃。但时间长了,人也吃腻了,小陈提着塑料袋,听见夏迟的问话,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迟哥,招到人了吗?”夏迟本就是随便问问,听见对方的问话,他嗯了声:“遇到了几个不错的,这两天可能来面试,你看着点。”    小陈点头:“好的。”    看夏迟站着哪里没再说话,小陈十分上道的将筷子递到对方手里,夏迟心安理得的接过来,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眯起眼点点头,“还行……恩?”    酒内灯光昏暗,再加上热闹且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夏迟一时间也没注意那送餐的少年走了没,他猝不及防被站在身边的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还是方才那人,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夏迟呼出一口气,他偏过头看向小陈,问道:“怎么?你没给钱?”    小陈也是才注意到,他一脸莫名其妙:“我网上付款了啊。”他看着少年,“还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在这里站了一段时间,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似乎左边这个穿着体面的男人在这里颇有地位,他看着夏迟,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捏着衣服的下摆,开口问道:“请问……你们这里缺人吗?”    夏迟感觉少年是在对着自己说话,因为对方一双眼睛正认真的看着自己,但少年声音太小,夏迟没有听清楚,他皱起眉:“你说什么?”    “请问你们这里缺人吗?”    少年这次的声音大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已经问过一遍,他这次开口后没有半分凝滞与胆怯。听清少年的问话,夏迟先愣了下,紧接着笑了一声,问道:“你想来?”    他重新开始打量起站在自己身前这个人,撇去平庸的外形与穿着,这是一个给人感觉极干净的男孩,没有那些社会人身上特有的油滑劲儿。整体气质与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格格不入,应该也不是一个爱出来玩的,估计连踏进这种娱乐场所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来这里工作的目的,无非是被招聘启事上丰厚的薪资所诱惑。    夏迟猜想对方可能是经济状况不好,但他也不是开收容所的,无法时刻保护着这种‘小白兔’,看少年还在等待着自己的答复,夏迟脸上挂着拒绝人时特有的笑,他看起来像是十分遗憾可惜,眉头簇起,缓缓道:“抱歉,你不合适。”    “请给我一次机会!”少年对于夏迟的拒绝早有预感,他不气馁,再次开口,“请给我一次机会,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做的。”    “脏活累活我们不缺人做。”    少年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对方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他应该有眼色的离开,但又不甘心。只能紧紧的盯着夏迟,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坚持。    像是一只倔强的家雀。    夏迟不合时宜的想到。    场面明显是陷入了僵持,小陈看了看少年,刚想开口将人请走,就听夏迟说了一声好。    小陈不可置信的望了过去:“迟哥?”    “你可以先来实习一个星期,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夏迟拍了拍手,问道,“行吗?”    少年似乎没想到夏迟会突然改口,他整个人傻了一瞬,随即立马回过神,眼角一弯,大声应道,“行!!”    夏迟看着桌上的饭盒,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什么,少年洞悉他内心所想,赶紧开口:“这个没关系的。”    “行。你自己处理。”夏迟点头,“你留个联系方式,明天下午五点来报道。对了,你叫什么?”    “苏未,未曾的未。”    苏未的名字在夏迟舌尖囫囵滚过一遍,他指了指自己“我是这里的老板,夏迟。这个是小陈。”    看着苏未喜上眉梢的模样,夏迟觉得长得黑点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张嘴笑的时候,显得牙白。    苏未登记完基本信息后便离开了,小陈直到看见清瘦的少年穿过人潮走出大门后才转回视线,看向一旁的夏迟:“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夏迟坐下,又吃了一口菜,菜的表面已经有点凉了,底下的部分却还烫着。他哈了两口气,将嘴里的东西咽下:“这小孩不撞南墙不回头。咱就当给人上一节社会教育课了。”    夏迟清楚的知道自己留下苏未的原因不止这些,但他懒得去追究当时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触动和想法。他习惯了不让次要且复杂的情绪缠住自己,这也是他能时刻保持轻松的秘诀。    苏未看来十分重视这个工作,他在第二天傍晚准时报道。夏迟看见气喘吁吁的苏未,笑了一声:“不错,来的挺早。”    苏未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手偷偷的往下扯了扯上衣——这是他最正式的一套衣服了。    夏迟发现对方的穿着,他啧了声,“不用穿这么严肃。跟我来,给你找件制服。”    “好的。”苏未拘谨的跟在夏迟身后,眼睛不由自主的偷偷溜向一旁,严格说来,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样的场所。第一次是在高考完的时候,班里的同学提议聚会,他便稀里糊涂的被拐去了,只记得那里面天昏地暗,群魔乱舞,鼻息间混合着每个人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他十分的难受且抗拒。    但他为什么不讨厌这里呢?    未开张的酒像一只沉睡的大猫,温顺且乖巧,每一处装修都能看出老板的心思,暖黄的灯光给这片小小区域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连飘扬的浮尘也一视同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散不去的烟草味道,苏未闻着,忍不住又小幅度的抽着鼻子多吸了几口。    夏迟没有注意后面的小动作,他在柜子底下翻找了半天,拿出一套衣服递给苏未。他举着衣服往对方身上比了比,说道:“这是小号的,试试。”    苏未道了声谢后就没了动作,夏迟抱着肩靠在柜子上,催促道,“穿啊。”    苏未低着头,半天才小声说道,“……夏老板,您先去忙,我换好就出来。”    夏迟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不自在。这是不好意思了?夏迟想着,他盯着年轻男孩紧紧攥着衣服的手,在心里笑了一声,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动静。听见苏未的话,他理解的点点头,直起身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夏迟给苏未的这套衣服还是全新的,被人叠的整整齐齐压在箱底,除去折痕外再找不出一丝褶皱。他将衣服抖了两下,利索的换上,冰凉的布料迅速染上了人体的温度,亲肤的触感让苏未感到舒服。    夏迟在外面站着,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敲了两下门,“好了吗?”    苏未以为夏迟是等的不耐烦了,他赶紧套上最外层的小马甲,应道:“好了!”    夏迟闻言,推门而入,待看清苏未后,他抱着肩膀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表达了自己对这身扮相的满意。夏迟像是才认识这个少年,虽说他们认识的时间的确也算不上长,但这种感觉十分新奇,像是他亲手发掘了对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苏未十分适合侍应生的穿着,剪裁得体的衣服显得他整个人乖巧又受礼。夏迟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合身吗?”    苏未连忙点头,“合身的。”    夏迟走上前,十分自来熟的将有些长的衬衣下摆塞到了对方的裤腰里,他的手利落而快速的贴在苏未的腰线勾画了一圈,轻啧了声。    腰还挺细。    苏未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还没彻底回过神来,夏迟就已经退到了一边,与他保持着一个熟悉却不熟稔的距离,十分符合两人目前的关系,他听见夏迟的声音:“一会你出去找小陈,他会告诉你你该做些什么。”    听苏未说了声好,夏迟歪头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他嘴角一提,忠告似的开口,“放机灵点。”    苏未还想开口问话。夏迟却明显的不愿多说,恰好外面有人找他,他便利索的转身走了出去。    苏未挠挠头,对夏迟前言不搭后语的四个字表示困惑。对方的语气那么认真,使他无法对这简单的一句话置之不理。    因为夏迟的那句话,苏未在这一周里都格外敏感。他刚刚脱下上衣,就又感觉到了那股黏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皱起眉头,迅速扭过头去,却只有小而忙碌的排气扇在不知疲倦的转着。他长呼出一口气,好笑的摇了摇头,快速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这是这一周的最后一天,不论结局如何,他都想要一个完美的收尾。    苏未在这里的工作是卖酒。    这实在是一份简单的工作,他和另一个调酒师安静的站在台后面。他只需要给一些需求普通的顾客倒酒或调制几种简单的鸡尾酒,更复杂的工作则交给那个与他一起的人来做。酒是喧闹的,但却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用做好自己的工作而不用担心其他,台后的空间就像是另辟出来的一个小世界。调酒师叫Paul,苏未经常听那些客人这么称呼他,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至少苏未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到后来熟悉了才知道对方是一个冷笑话爱好者。    Paul在第三天终于肯搭理苏未的示好,他在对方向自己打了招呼后把人叫住,开口抛出一个问题,“你知道姑娘们为什么找我吗?”    对方的表情太一本正经,让苏未也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他绞尽脑汁后,还是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Paul看起来对苏未的答案十分满意,他流利的说出自己的答案:“当然是约Paul啊。哈哈哈哈哈哈。”    苏未:“……呵呵呵呵呵呵。”    你开心就好。    来酒的人,各有各的追求和烦恼,苏未在一旁冷眼看着,倒也能品出些什么。看见在自己对面坐下的男人,他微笑的与对方打了个招呼:“宋先生。”    这位宋先生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因为苏未每天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他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反而都刻在了眼里。他每日都会坐在台最靠边的位置,点上一杯酒,静静的坐着,喝完便走。他偶尔会跟苏未搭话,聊聊他不算顺遂的前半生。    苏未为这位宋先生服务了快有一周,他走过去从身后的酒柜上拿下一瓶伏特加,刚要倒进对方面前的玻璃方杯中,就听见宋先生来了一句,“今天请给我倒两杯。”    苏未愣了下,还是照着对方的要求做了。宋先生端起杯子晃了下,浅黄的液体跟着冰块撞在杯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他将手扣在杯沿上,朝苏未那边推了一杯。接着端着自己杯子,做出一个碰杯的姿势,说道,“小苏,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是来向你践行的。”    “啊……那祝您一路顺风。”苏未说着,看对方的手还没有放下,他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宋先生,我们这里禁止员工上班期间饮酒。”    “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到。”宋先生从善如流的放下杯子,他看起来有点羞窘,“你是我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一时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说罢,他有些不甘心的再度开口,“一口都不行吗?”    苏未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边是台的角落,经过的人并不多,顶着对方期待的眼神,苏未举起了杯子,宋先生迅速的顺杆爬上,与少年碰了个杯。看见苏未浅酌了一口,他嘴角小幅度的挂上了一抹笑,接着又回到了平时的样子,与苏未聊起天来,因为顾客太多,苏未与对方简短的说了两句便又忙去了。    伏特加辛辣的酒香还残留在苏未的口中,熏得他头直发晕,手中的杯子险些脱手,又恰逢听见宋先生在不远处喊自己。他用力的甩了两下头,强打着精神走过去,“还需要添酒吗?”    “不,不需要了。”宋先生站起来,他理了理身上考究的西服,贴近台朝苏未伸出手,“我想在离开之前拥抱你一下,可以吗?”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苏未点了点头,他想上前,脚下却踉跄两步,整个人都朝对方扑了过去。宋先生将人接了个满怀,让苏未把头靠在了自己肩上。    对方搂着自己的手劲很大,苏未想站起来,全身上下却使不上力气,只觉得自己脸上烫的厉害。他心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突然感觉到自己耳廓一阵濡湿。    这狗日的在舔他!!    这个认知使苏未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感觉到苏未的抖动,宋先生笑了一声:“终于抓到你了。”    他近乎是迷恋的偏头亲吻着苏未脸侧及耳廓的区域,鼻尖贪婪的呼吸着少年身上的气味。苏未没有力气推开对方,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这个边缘地带灯光昏暗,姓宋的家伙笃定苏未没有力气挣脱自己,早就放下了手,两人目前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因为苏未的迟迟不归,Paul走过来找人,“怎么了?”    “他好像在发烧。”宋先生替苏未回答道,“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    “这小子,发烧也不知道说一声。”Paul信了对方的说辞,他叹了口气对苏未道,“你等会,我找个人送你回休息室。哪里有退烧药。”    “我愿意帮忙。”宋先生主动请缨。Paul却摇摇头,“不麻烦您了。劳烦您稍等一下,我去打个招呼马上就过来。”    听着苏未在耳边的粗重且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洞悉了对方所想,宋先生低低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休息室的位置。”    苏未身体一僵。    “我还知道你的柜子是左数第三个。宝贝,你后背的样子太迷人了。”    这句话所包涵的意思使苏未后背一凉,过去的一切错觉原来都不是错觉。他双目通红,针刺一般的战栗感从尾骨一路向上直逼大脑。看见Paul回来,宋先生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一切胸有成竹,在放手的一瞬间,他贴着对方的耳侧,发出犹如爱人般的呢喃:“等我去找你。”    这一句话终于将苏未的恐慌推上顶峰,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偏过头凶狠的咬上宋先生的耳朵,听见对方的惨叫,他内心划过一丝难言的爽快。因为迫切的想要逃避疼痛,宋先生一把推开苏未,顺着惯性捂着耳朵跌坐在地,有暗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苏未不受控制地撞向墙壁上的酒柜,后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强烈的痛觉唤回了他的意识,他一只手扶着墙面,只缓了半秒,接着拎起一瓶酒便朝地上的人砸去,“**!”    酒瓶摔在男人身边,玻璃碴子四处飞溅。宋先生躲避不能,只能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捂着耳朵,狼狈的缩在地上,丝毫看不出往日的风度翩翩。    Paul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攀着苏未的肩膀,看清了对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后,他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前因后果,“操!”    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宋先生感受到那些目光,他抻着脖子恶人先告状,“打客人了!这个酒打客人!!打人……”    他的叫嚷在苏未的目光中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掐断的广播,只在喉间留下残余的回响。    夏迟收到消息后走了过来,他语调轻快的说着些漂亮话,用些小礼物贿赂了那些围观的人们。待人群散去后,他皱着眉头,一张常年带笑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表明了事态的严重的同时也表达了他不快的情绪。他简单的扫视了一圈,目光淡淡的略过苏未,在Paul身上停住,“怎么回事?”    Paul一只手扶着墙边不住往下滑的苏未,他看着地上坐着的狼狈男人,咬牙道,“这龟儿子给小苏下药。”    宋先生啐了一口,他终于有力气站起来为自己反驳,“谁能证明我下药了?你可以调监控自己看!”    看来他早有准备。    夏迟没有理会对方的叫嚷,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盯了对方半晌,突然嗤笑一声,“原来是你啊。”    青年尾调的余韵中似乎蕴藏着了然的情绪,宋先生脖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下,“你,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认识你?今年年初,是你。”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大声叫嚷着,“我不明白你在瞎说什么。你的员工打了我,我有理由要求赔偿!”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不巧的是,被你侵犯的男人是一个画家,他画出了你的脸。更不巧的是,我见过那张画。”夏迟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叫嚣,他声音低沉,语调不疾不徐,却带着能将男人逼疯的力量,“身为朋友,我认为我有必要为他做点什么。”    看着宋先生被两个黑衣大汉打晕架走,苏未的身体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远离,冰冷的手脚迟来的开始回暖。他看着这一地狼藉,名为难过和后悔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开来,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终于明白了夏迟那句话的意思。    苏未推开Paul,他默默走到了夏迟身边,“夏老板……对不起……”    简短的道歉丝毫不能减轻心中的负罪感,苏未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夏迟对此没有丝毫回应,苏未垂下头,他将此刻的沉默也归咎成自己的过错,只能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夏迟终于有了反应,他偏过头看着一脸懊恼的苏未,伸手点了点对方的肩膀,看似轻轻的两下却让人感觉到了钝钝的疼痛,“而且你就算该道歉,也不是对我。”    苏未明白对方的意思,都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和不设防,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他咬住了唇,深深躬下身子,声音发闷,“……这段时间多谢您们的照顾。今天,今天的损失我都会承担。”    “你这是要炒了我?”夏迟笑了一声,他的鞋底碾过地上的玻璃碴,“行啊。我脚底下这瓶人头马,5430,零头给你抹了,算5000。”    苏未:“我……”    夏迟打断对方,“不接受分期。”    苏未:“……”    看着对方一脸盘算的纠结模样,夏迟靠在柜台上,“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他话说了一半便吊在半空,等苏未看过来后才懒洋洋的抛出下半句,“来给我打工还债,愿意吗?”    夏迟的酒在这一片算是规矩又‘干净’的,更何况员工福利多,待遇好,薪水也十分可观。说实话,苏未心里是有些舍不得的。听见夏迟的话,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给夏迟造成了这样的一个麻烦,他怎么还好意思留下。    “一个大男人,小心思怎么那么多。”夏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收起你那些可笑的想法。你要记住,现在这里是你的地盘,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正当防卫’。 ”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一次结清还是打工还债?”    苏未终于老实了,他吭哧吭哧说了一声,“打工还债。”    “这不就完了。”夏迟拍了下手掌,“行了,你把这里打扫干净就走,回去收拾好你那些情绪。明晚准时过来。”    苏未了答应一声,听起来情绪依旧不高。夏迟收回离开的脚步,他走向苏未,单手挑起少年尖瘦的下巴,注视着对方带有碎光的氤氲眼眸。他缓缓开口,像一个独裁者,语调霸道却又理所应当,“我是老板,你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我恕你无罪。”    苏未正式在这里上班了,当然,除了一个‘正式’的名头,他所做的一切与之前并无差别。    他攥着刚刚领到的工资,找到了夏迟,他正在不远处玩电脑——是简单的扫雷,从刚才开始,空旷的酒里就想起了炸雷的砰砰声。苏未站在对方身后不敢出声,倒是夏迟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他问道,“有事?”    “那个,夏老板。我能不能请我室友们过来玩?”似乎是怕夏迟不答应,苏未又急急补充,“他们都挺规矩的,不会惹事…… ”    其实苏未不跟夏迟知会也无所谓,每夜出入酒的人那么多,谁有空关心你们彼此间的关系。但苏未觉得这里毕竟是夏迟的地盘,他想要做什么事情,必须获得‘主人’的准许后才能做的心安。    “Of course,”夏迟无所谓的笑了一声,“is entirely your choice.”他毫无章法的点着鼠标,不一会就听到了炸雷的响声,又输了。    他终于丢开了鼠标,“小苏啊。”    苏未:“啊?”    夏迟将手肘立在桌面上,他撑着下巴,歪头看着苏未,“打个商量,咱能不能换个称呼?每次你一喊我,我都觉得我老了十岁。”    夏迟没等来苏未的回应,他也不急,耐心的等着。这个孩子好玩的很,明明跟小陈他们处的不错,插科打诨也是信手拈来,偏偏对上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的,让夏迟想起了上学时那些对着他抖着声音说‘你怎么可以上课吃东西’的乖宝宝们。    “……”苏未沉默了一下,磕磕巴巴的学着店里其他人,对着眼前的男人试探的叫了一声“迟……迟哥?”    达到目的。夏迟比了个ok的手势,又回过头玩别的游戏去了。    苏未的社会经验还不足以让他摸准他这位老板的脾气。除去上次的事情,他没有再看过夏迟冷脸的样子,笑容好像已经在他脸上生根发芽。他每天好像都泡在这间酒里,不管苏未何时过来,都能看见男人坐在高脚凳上抽烟的身影。    除去在酒的这段时间,他会去做什么呢……    Paul的喊声打断了苏未的思绪,“小苏,过来把杯子摆好。”    “来了!”    有了夏迟的准许,苏未也大方的邀请钟诚他们来这个地方玩一玩,算是宿舍的第一次聚会。钟诚是他们宿舍年龄最大的,也是宿舍长。他们宿舍一共有四个人,按年龄的顺序排下来,老二叫做谢嘉言,是本地人。老三叫丁鹏飞,一听口音就知道是东北那边的。至于苏未,他年龄最小,在宿舍排第四。谢嘉言和丁鹏飞都是那种活泼且跳脱的性格,与成熟稳健的钟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未不是一个爱玩的人,如果要选择的话,他更愿意与钟诚在一起。所以在宿舍中,他与钟诚的关系更近一些。    钟诚他们来的时段正是酒最热闹的时候,他被谢嘉言和丁鹏飞架着,从大门走进来。他似乎不太能适应这个地方,眉头一直是簇起的。    苏未的视线再一次貌似不经意的划过门前,接着他眼睛一亮,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手招呼道,“钟诚!谢嘉言!这边!”    “哇,老四你在这打工啊。”谢嘉言挤到柜台前坐下,一双眼四处看着,啧啧有声,“好酷啊!”    “要喝点什么吗,我请你们。”    “这多不好意思,”丁鹏飞嘴上说着,手却拿过一旁的立牌看了起来。谢嘉言和丁鹏飞都点了单,只剩钟诚一人还坐着没动。苏未将另外两人点的酒倒好,他瞄了钟诚一眼,用力捏住了自己的衣角,“老大,要不要试试我调的酒?”    “你咋不早说你还会调酒,不公平啊老四!”钟诚还没说话,丁鹏飞先叫唤起来。苏未脸上有点发红,还好这里面灯光昏暗,没人看的出来,他笑道,“我这不也是刚学会吗,先拿老大当小白鼠,看看好不好喝。”    钟诚闻言,点头答应,“行啊。”    夏迟就坐在柜台另一头,现在全场气氛正嗨,舞池里群魔乱舞。柜台这边倒清净不少,他侧身坐在高脚凳上,应付了上来搭讪的男男女女,和Paul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余光瞥见苏未拿起了调酒壶,他挑眉看向paul,“你还教他调酒了?”    “你把他安排到这,不就是让我教他吗?”Paul一脸无辜。    Paul是夏迟当年重金请过来的调酒师,得过至高荣誉又有实力的人鲜少有不心高气傲的。Paul的脾气夏迟知道,听见对方又把问题抛了回来,他笑了一声,“你倒是喜欢他。”    “小孩挺乖的,没事就教了两手。”    “乖?”夏迟将这个字在舌尖溜了一遍,他又向苏未那边瞥去一眼,目光从少年的脸上和手中的酒杯一扫而过。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他盯着那边看了许久,直到Paul再次出声他才收回视线。半晌他摇摇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晃了晃只剩下冰块的方杯,勾起嘴角笑的一脸暧昧,“这个小孩……可不乖啊。”    Paul不明白夏迟在说什么,他总是这样,谁都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看见已经有人退下舞池又坐回了柜台边,Paul打了个招呼,溜走招呼客人去了。夏迟将手中的空杯一推,站起身朝旁边走去。苏未看见对方,忙打了个招呼,“夏……迟哥。”    夏迟哎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坐着的三人,目光在钟诚脸上多留了两秒,接着抬起头问苏未,“你室友?”    “这是钟诚,谢嘉言,丁鹏飞。这是我老板,夏迟。”苏未简短的向彼此互相介绍了一下。夏迟配合的冲三人打了个招呼后,简单了聊了两句就走了。    “老四,你们老板好年轻啊。”谢嘉言盯着夏迟的背影感叹道,“他多大了?”    “不到三十。”    丁鹏飞喝了一口酒,“哎,我三十岁的时候要是也能自己做老板就好了。”    谢嘉言上手拍了拍对方的小脸蛋,啪啪作响,“这就喝多了?”    “滚!”    俩活宝又闹了起来,苏未在一旁听着直笑,过了会,他敛起笑意,偷偷朝钟诚那边走了两步,“老大,”看见钟诚望向自己,他伸手指了指对方端着的酒杯,“你觉得怎么样?”    看见钟诚杯中的液体并没有降下去多少,苏未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失落。钟诚倒没发现,听见苏未问自己,他又浅浅的抿了一口,笑道,“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奶油能和酒混在一起。这酒有名字吗?”    “有啊。”苏未呵出一口气,他的话语在在喧闹的地方接近无声,“它叫百利甜。”    钟诚没有听清,他刚想开口再问一遍。苏未却被Paul叫了过去。他砸了砸嘴中的甜味,在苏未转身的同时将杯子放了下来。    谢嘉言看了一眼酒杯,问道:“老大,你怎么不喝了?”    钟诚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坦言道,“喝不惯。”    有一就有二,自那之后,谢嘉言和丁鹏飞倒是经常过来捧场,却鲜少看见钟诚的影子,折两人每次来遇见夏迟都会打个招呼,夏迟便对他们有了印象,一来二去倒也算是熟人了,想起那日苏未的神情,夏迟随口问道:“你们宿舍另一个呢?”    谢嘉言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他笑的一脸暧昧,“谈恋爱去了呗,妹子管的严。”    夏迟看着对方的挤眉弄眼,上道的应了一声,“理解理解。”    这段时间市里查的严,首当其冲便是娱乐场所的安全问题,小陈跟着安全人员一起检查出不少潜在的安全隐患,夏迟索性关门两天,准备好好检修一番。    听见开门的声音,夏迟望过去,果然是苏未。他叹了口气,“不是说了放假吗?”    “反正我这段时间也闲。”相处了有一段时间,苏未如今面对夏迟也不再畏手畏脚,反倒随便了不少,敢‘抗命顶嘴’了。他将手里的饭盒放到小桌上,左右看了看,问道“陈哥呢?”    “有事,刚走。”夏迟坐下来翻了翻,“没带饮料啊?”    苏未知道对方在开他玩笑,他钻进柜台,手掌把冰柜拍的啪啪响,“讲道理啊迟哥。你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喝的。就不能给我省三块五块?”    夏迟听着苏未的话,丝毫没有觉得对方小家子气。他所了解的苏未虽然节省,但在对待朋友上却从不小气。对方的家庭情况夏迟也有所耳闻,他也知道除了在他这,苏未还有另外的兼职,毕竟在同一个地方呆着,消息传着传着就传到了他耳朵里。因此夏迟也能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佩服苏未的。    苏未背过身打开柜门,他的手指从最上层一路滑下,随口问道,“迟哥,你要喝什么?”    “你给我调一杯酒。”    乍听见夏迟的话,苏未吓了一跳,“啥?”他迅速回身去看夏迟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说笑的端倪。苏未伸手指了指自己,“真的让我调啊?”    夏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了那句话。事已至此,再说他也没改主意的打算,他往沙发上一靠,“Paul都跟我说了。你给我露一手,让我检验一下成果。要是好喝的话,我就给你升职加薪,怎么样?”    苏未嘴上笑着说了声“得了。”,但人还是弯下腰从柜子里掏出了调酒壶,问道,“喝什么?先告诉你,我会的可不多。”    夏迟起身到柜台坐下,他撑着脸看着苏未,想了下说道,“就那天你给你室友调的那个。”    “……”果然如夏迟所料,苏未的嘴角闻言骤然绷紧,他没有说话,手却将要用的酒和配料拿了出来。百利甜调着简单,一会便好了。夏迟却看都没看,翻身进了柜台。对上苏未疑惑的目光,夏迟啧了一声,“看你调酒时愁眉苦脸那样,一看就不好喝。”    苏未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苏,你知道百利甜的来历吗?”    听见夏迟的话,苏未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夏迟也不揭穿对方,他的手指划过酒柜,“从前有个调酒师,他爱上了一个与他前妻很像的女人……”他嘴上讲着故事,手却利索的从墙上拿下了几瓶酒,在桌上依次摆开,“那个女人对他说:人心会被爱迷惑,你同我就如威士忌和奶油,永远不可能融合。但是那个调酒师却成功将它们融合到了一起,创造出的酒就是之后的百利甜——看似矛盾却可融的爱情。”    苏未突然一惊,感觉心里的小心思瞬间被人窥视的无所遁形,他快速而隐秘的看向夏迟,对方却还是一如往常的表情。恍然间对上夏迟的眼,苏未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夏迟却像是没有发现对方的慌张,他冲苏未招招手,“过来,我教你调酒的秘诀。”    一定是我想多了,苏未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暗暗吸了几口气,最快速的收起了自己杂乱的情绪。他走过去,“你还会调酒?”    “我可是酒老板。”夏迟答非所问,他将倒好酒的调酒壶递到苏未手上。苏未双手掂着酒壶,安静的等待着对方下一步的指示,他的沉默没多久就变成了短促的叫声,“迟哥?”    夏迟用力捏了下苏未手腕,“别叫。”    夏迟站在苏未身后,双手牢牢包裹着对方的。苏未个子不矮,但在夏迟面前还是不够看。夏迟将人圈着,头正好可以搁在苏未的发顶。    这头发还挺软和……    待反应过来,他好笑的摇摇头,将这来的突兀的想法甩到了一边,他动了两下,苏未便也跟他动了两下,里面的冰块撞在铁制的壶面上,发出密集的闷响,夏迟缓缓道,“调酒,最重要的就是——装逼。”    苏未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他不自觉的张开嘴:“哈?”    “调酒时候的动作,一定要利落,有力量。”夏迟握着苏未的手,剧烈的晃了晃,“客人来可不看林黛玉的。你要是能晃出什么花样,就更好了。”    苏未似懂非懂,“噢……”    “行了,”夏迟放开了手,“你自己试试。”    苏未明白对方的意思,只不过……    “迟哥,头发……”    “嗯?”夏迟搁在苏未头顶的下巴无意识的蹭了蹭,他一向对毛绒的一切抵抗不能,苏未的头发软而细,带着主人身上温暖的体温。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个人,像是在苏未身上发现了一块新大陆,骨子里的本能让他想要占山为王,因而盘桓在此不愿离去。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彻底地将人放开,退到一旁安静的掩饰自己的失态。心脏却没有接收到大脑勒令他平静的指令,仍快速而激烈的跳个不停。夏迟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谁都会有一段青涩且懵懂的过去。只是这感觉的来源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他看着苏未一上一下用力而快速的摇晃着调酒壶,那声音奇异的与他的心跳合成一拍,在他的耳边隆隆作响。    咚咚咚。    咚咚咚。    苏未的皮肤没有初见时那么黑了,在吊灯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他今天没有穿制服,干净的T恤松垮的套在少年身上,配合着柔软蓬松的头发,整个人都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安静而无害。    鼻尖的酒香像是化为了甘烈的液体,流窜到体内的细枝末节。    夏迟认为自己一定是醉了。    他竟然觉得苏未这个傻小子,这个他初见时瞧不上的孩子,此刻该死的好看。    夏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场突如其来的‘动心’简直是一场标准的因为乐极生悲而产生的笑话。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这动心的对象心里住着别人,挑起话题时所为的不过是打趣对方,谁知却把自己也套了进去。    等等,等等。夏迟仍不死心的劝着自己。他将心跳加速的原因归咎于暖调的灯光、暧昧的氛围和未曾入口的酒精。认为这才是害他无措的罪魁祸首。好不容易将心中的躁动压下,夏迟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对上了苏未转过来的脸。苏未已经将酒壶中的液体倒了出来,正皱着眉头小口尝着,感应到夏迟灼人的目光,他将杯子递了过去“迟哥,你喝吗?”    夏迟交给苏未的是一杯未完成的‘天蝎宫’,此刻它已经变成成品静静待在苏未手上。这种酒入口时良好的口感很容易让人忽略它不算低的度数,就像蛰伏在体内的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夺去你的意识。    苏未两颊已经开始泛红,眼睛却是出奇的亮,眸子因为被酒精刺激的原因,看起来湿漉漉的。    夏迟与人对视了半刻,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轰然崩塌,他突然捂住了脸。    偷鸡不成蚀把米。    栽了。    夏迟从不在意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只要他中意就行。交友也是如此,他的朋友遍布了三教九流。他这人奇怪的很,明明看起来是随心随性的性格,却又在某些事情上恪守着所谓‘原则’。    其中一条,便是不趁人之危。    人在越不想注意一个人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更加注意那个人。夏迟对此深有体会,他悲伤的发现,苏未对那个名叫钟诚的男人仍然有着感情。事不关己时,长情和专一便是人人传颂的美德。但一旦牵扯到自己,夏迟便恨不得苏未越薄心寡性越好。    那日的心动不像身体每日清晨放着不管便会自己消失的冲动,它虽没有第一次时的强烈,却也不平庸,他潜伏在夏迟纵横交错的神经中,每当夏迟的目光移向苏未时,它便悍然出场,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存在。    这可真是太闹心了。    不管夏迟在那头如何的挠心挠肺,苏未都全然不知。他此刻听见Paul的话,不可置信又重复了一遍“迟哥又要聚餐啊?”    不怪他大惊小怪,这已经是夏迟这个月举行的第三次聚餐了,每周必有一次,大姨妈都未必有他来的准。    因为还需要有人看店,所以每次去聚餐的人都不齐,奇怪的是却次次都有苏未。听见苏未的语气,Paul气笑了,他一巴掌拍上对方的背,将人拍的直咳嗽,“身在福中不知福,吃香喝辣还不愿意?”    夏迟每次带他们去的地方档次都不低,至少苏未这个穷学生去不起。苏未自然是愿意去的,他挠了挠头,小声嘀咕着“迟哥以前也不这样啊,得花多少钱……”    Paul一听,乐了,“你这账房先生,管自己就算了还管他。又不是你的钱。”    ‘账房先生’是这里的人给苏未起的昵称,平时打趣时都这么叫他。苏未脸有点红,呐呐道,“我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除此之外,夏迟还偷偷给他发过奖金。说‘偷偷’是因为苏未暗里打听了几次,发现夏迟是只给了自己。这些事他从没跟Paul他们说过,他的家庭情况在这里若要仔细问起来,倒也不算是秘密了,苏未也明白这是夏迟对自己的照顾,那些钱数目不大,小几百块,像极了家长给发的零用钱。    苏未看了眼不远处叼着烟玩手机的夏老板,心中有了个主意。    到了饭点,苏未跟Paul打了个招呼就换衣服跑了出去。夏迟和另外的几个员工都已经在那等着了,见他出来,夏迟暂时止住了众人的话头,“走,去哪边吃边说。”    吃饭的地方距离酒不远,大厅人满为患,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转移到了雅间。在酒工作的人性子大多数都活泼放得开,饭桌上从没有冷场的时候。苏未乖巧的坐在一边安静的吃着饭,听着这帮人聊些荤素不忌的段子。不知道是那个人先提起了游戏,玩的也不难——谁是卧底。    这游戏过去曾风靡了一段时间,苏未也听说过,他脑子聪明,讲明规则又玩了两把后便上了手。他总是赢的,倒不是因为他多厉害,苏未平日里的性格和为人早已深入人心,没有人在看见他那副模样之后会怀疑他就是卧底。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后,已经好几轮过去了。    风水轮流转,苏未下一把众望所归的输了,答案出来的一瞬间众人轰然叫好,热闹的让门外路过的人都不自觉的朝屋内看了几眼。    “小苏苏,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    苏未看向眼前摩拳擦掌恨不得替他回答的众人,苦笑道,“大冒险。”    “好!那你这样……”    问话的女生跟身旁的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接着附到苏未耳边,夏迟朝那边看了一眼,打岔道,“哎哎,快点啊祥林嫂,等下一把呢。”    被夏迟一催,女生哼了声,本来打算直起的身子又弯了下去,嘀咕好半天才重新起来。她拍拍苏未的肩膀,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去!皮卡丘!”    苏未听完女生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愿赌服输,他僵着脸走到夏迟身边,“那个,迟哥,不好意思……”    夏迟睁大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苏未及其浮夸的一甩头,接着对方上前一步,轻轻挑起了自己的下巴。苏未的主动让夏迟受宠若惊,看着对方凑近的脸,他的心脏又脱缰似的跳了起来。    看着苏未脸上奇怪的神情,夏迟怀疑对方听见了。他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的镇定下来,听见耳边的起哄声,他双手游刃有余的圈住了对方的腰。    可紧张死他了。    除去紧张之外,夏迟心里还有着隐隐的期待。他们会让他做什么?亲自己?亲嘴还是亲脸?他要是亲脸那我要不要‘不小心’的动一下?然后‘恰到好处’的划过对方的嘴唇?    还没等夏迟定好计划,苏未的一句话轰下来,直叫夏迟的全盘计谋胎死腹中,隐隐还有着不孕不育的风险。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苏未调整好了表情,一脸邪魅狂狷的捧起夏迟的脸。接着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画风一转,“你点的火,你负责来灭掉。该死的小妖精,我该拿你这磨人的小人儿怎么办!”    夏迟:???    合着刚才嘀咕半天是在讲戏吗?    老铁,666。    苏未在周围的一片哄笑声中涨红了脸,他话一说完便仓促的要立起身来。夏迟见状,颇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手。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说道,“不早了,我去结账。你们要还想玩就再玩一会儿。”    “哎!谢谢老板!”    “老板威武!”    苏未看着夏迟消失在门后,他小心的挣开旁边人拉着他的手,低声道:“我去趟洗手间。”    他将满堂热闹关在门后,朝与洗手间方向完全相反的大厅走去,苏未看了一圈,夏迟不在。他刚想再去别的地方看看,眼角却瞥见大门外站着个人。    室内闷热躁动的氛围让他感觉到些许疲惫,夏迟站在屋外,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在这种地方寻找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也算是难事一件。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    苏未找到夏迟时,青年正闭着眼,颀长的身体倚靠在墙上,屋檐的阴影投射下来,将他的半个身子都笼入阴影之中。苏未走近,轻声叫道:“迟哥?”    夏迟睁开眼,“小苏?要回去吗?”    “不,不是,”苏未连忙摆手,“我是来找你的。”    夏迟的身体向前一倾,他语调讶异,“找我”    苏未挠挠头,“这段时间你破费了……这个给你。”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递给夏迟。夏迟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夏迟一瞬间还以为苏未发现了自己请客聚餐的真实目的,接着他内心一哂,打消了这种疑虑。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回礼’,夏迟心情颇好,他手指轻轻摩挲着带着条纹凹凸不平的纸面,“谢谢,我很喜欢。”    苏未松了口气,接着他板起脸来,叫了一声,“迟哥!”    夏迟还在低头把玩着钢制的火机,听见苏未喊他,他抬起头来,“?”    “你以后别老是请我们吃饭了,”苏未没去看夏迟的表情,他眼睛一闭,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积少成多。而且你还要给我们发工资……”    苏未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夏迟的回应,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话由他来说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他整个人蓦地一僵,颤颤的睁开眼,却发现夏迟……在笑?    发现了苏未在看自己,夏迟笑的更厉害了,他捂着肚子,肩膀一抖一抖的,“账房先生,”他叫苏未,“你是要当我对象吗?好了别瞪我,开玩笑的。”    夏迟摆摆手止住笑意,从口袋中掏出烟盒,熟练地低下头含住一根。他将打火机扔给苏未,勾了勾手指,“来点个火我就答应你。”    德行!    苏未手忙脚乱的接住打火机,他暗暗唾了一口,还是上前两步,“你弯点腰。”    夏迟听话的弯下腰来凑近了对方,还体贴的伸出一只手来帮火苗挡风。苏未一看就不会抽烟,摩擦打火石的动作生涩且迟钝,但好歹是打着了。火光在少年眼里忽上忽下的跳跃着,两人的距离未免太近了些,苏未心下生出一丝别扭,身子微微往后挪了些。    夏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少年红着双颊却依然清澈的目光,他的心不知怎的猛然一缩,像是浸透了柠檬汁般酸涩,带着恼人的苦味。    苏未听见熟悉的声音,他朝门口望了一眼,接着回过脸来,“迟哥,他们出来了。咱们也走。”    苏未脸上的红潮已经褪下去了,又变成了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模样。夏迟没有应声,他垂下眼帘,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短暂的麻痹感让他忘掉了心中的烦躁,有种得以从眼前情况逃避的错觉。    自己的想法,他怎么会知道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    夏迟点了点头,终于有了回音,“走。”路过苏未身侧时,他报复性的朝对方脸上喷了口烟,听见苏未在身后的咳嗽声,夏迟嘴角一扬,短暂的片刻后却又落了下来,他将抽了一半的烟丢下,伸脚用力地碾了碾。    一厢情愿的滋味并不算美妙,至少夏迟是这样认为的。他从来是一个优秀的狩猎者,‘为情所困’四个字仿佛天生与他无缘。    像是一场来自上天的蓄意报复,让他在苏未面前惨遭滑铁卢,结结实实的将过往那些他从不能了解的青春疼痛从里到外吃了个遍。    夏迟也不明白是什么支撑了他那么久,两年下来,他与苏未的关系日渐熟稔,却无法更近一步,他听苏未说学校,说那个名叫钟诚的男人,说两人最近因为什么大吵了一架。    夏迟厌倦了在机场等待一艘船的无力感,他第一次不想再看见苏未的眼睛。    他有了退意。    人一旦有了这种感觉,找借口的本领就会无师自通的强上不少。    夏迟突然忙了起来,身为老板,这是看起来似乎是理所应当的,那些他坐在酒里无所事事的样子仿佛是众人的一场梦。Paul一年前出门寻找灵感了,调酒的任务便落到了苏未头上。小陈又招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跟着他在台工作,是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姑娘,个子不高嗓门却大,生气起来颇为壮观。    她在不生气的时候还是可爱的,此时她双肘撑在台光滑的台面上,屁股在高脚凳上左右的扭来扭去。她看着柜台里安静擦杯子的苏未,皱着眉吹了个泡泡,“小苏哥,迟哥有多少天没来了?”    在这呆了两年,稚嫩的小苏也变成了别人嘴里的沉稳的小苏哥。苏未脾气好,与酒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处得来,尤其招异性的青睐。听见女孩的话,他手顿了下,抬起头想了想,不确定道:“俩月了?”    “迟哥是不是在外边又开了一个酒,不要我们了?”    苏未听见女孩的话,干笑了两声,内心也有点犯嘀咕。    他与夏迟也许久没有联系了,两人上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在数月前的假期,互相说了句节日快乐后便没了下文。看起来似乎的确忙的脚不沾地。苏未找小陈也问过,对方同样没有夏迟的消息。    忙的‘脚不沾地’的夏老板此刻正顶着一头乱发蹲在电视机前挑选着碟片——都是些他以前收藏却总想不起来看的老片子,如今都已经被主人看了不下一遍了。夏迟不是没想过通过与他人的社交来转移自己对苏未的注意,只是他总觉得没人能能配得上,所以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只好将自己关在家里,彻底隔绝与外界的一切。    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苏未,想他的眉眼,想他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想他叫自己的模样。头几天总是难熬的,像是戒毒的瘾君子,他短时间内消瘦了一大圈,眼下都有了青黑。他强忍着自己与苏未对话交流的**,却又一遍又一遍翻看着手机里少年的照片,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夏迟觉得自己要疯了。    但他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熬了过来,少年终于如他所愿的被驱逐出了梦境和大脑,他想起苏未的时刻越来越少,夏迟却不敢掉以轻心。    都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他怕不保险,愣生生的扛了两个多月。才终于生出了一种隐秘而微妙的踏实感。    我成功了。    夏迟得意洋洋的对自己说,他成功的摒除了那份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在恰当的时候抽身而去,保留了自己的尊严。    他抱着刚从微波炉拿出的爆米花,奶油的香气强硬的侵占了房间里每一处角落,夏迟将尘封了两个多月的手机打开,他的胡子被剃掉了,发型整齐,身上套着舒适的居家服,像一个下班后独自享受夜晚的小白领,空气中飘着甜腻的味道,舒适又安逸。    家庭影院已经开始播放他选好的电影,是上个世纪的动作电影。夏迟窝在柔软的沙发里,享受着他久违的正常生活,社交软件里堆满了朋友们的留言和问候,他一条条的翻看着,回复的话还没发出去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夏迟接了起来:“喂?”    那边环境吵得很,对方声音很大,“夏老板!你人呢!”    夏迟将手机拿远了些,“在家啊。”    “卧槽卧槽!我说怎么没看见你人。我跟你说,你们店里的那个苏,苏什么来着?哎哟真泼辣,之前没看出来,这说亲就亲……”    冷不防听见关于苏未的事,夏迟愣了下,“亲什么……”    “合着我刚刚说的你都没听啊!哎哎哎我这有小视频,待会给你发过去。先不说了啊,赶场子去了。”    夏迟刚挂了电话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小视频,主角都是夏迟熟悉的人,是苏未和那个姓钟的。    夏迟安静的看着,画面里的人好像是在吵架,苏未脸上表情让他觉得陌生,他从未见过苏未那副模样。    纤细的男孩上前一步吻住了对面的人,紧接着就被大力推开。看见苏未的脸被对方扇到一边,夏迟瞬间屏住了呼吸。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夏迟浑身颤抖着,他抱着腿蜷缩在沙发上 ,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都在钟诚的一巴掌中化为泡影。    电视屏幕里的人不理会外界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设计好的台词。这电影夏迟看了不止一遍,他无声的跟着主角,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理想,抱负,全都是空的。    半晌,他带着虚张声势的疲惫 ,认命地骂了一句。    “倒霉孩子!”    你自认为的瞒天过海却瞒不住心头余孽,它们深存于你的骨血,能够最简洁直观的读懂你所有潜藏的渴求与期望。    我想念你。    我想念你。    我想……去见你。    将谢嘉言随身的行李递给林煜后,苏未站在原地,看着载着两人的车慢慢走远,静静地长舒了一口气。    苏未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下去了,只不过那一片还是红的,比周围的皮肤热上不少,他抬手摸了摸脸,低笑了一声。    这层模糊不清的玻璃纸终于被自己捅破了,苏未心里却是不后悔的。    人的一生会遇到约2920万人,两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你不爱我,我也不怪你。    苏未撑不下去了,他幻想犹豫了许多次,终于在今天终于亲手结束了这一切。钟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凉了他的心,今天的一巴掌更是彻底打碎了他这些年的幻想。    他说不清现在的心里是释然更多还是难过更多。苏未伸了个懒腰,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苏未。”    苏未收回手,迅速的回头朝背后望去。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迟哥……?你怎么在这?”    夏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脚步凌乱且急促,他走过来站到苏未面前,气势汹汹道,“你电话怎么关机了!”    苏未的手机打不通,也没有留下其他的联系方式。夏迟知道对方假期还在住校,却不知道是住在哪一栋楼。他问遍了周围的人,才终于得到一个确切的地址。    天知道他那时候有多着急,生怕苏未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啊。”苏未叫了一声,忙翻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没电了……迟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我就想来看看你。今天……”    “你知道了啊,”苏未看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给店里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还麻烦你来看我……”    夏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比起笑容,他宁愿看见苏未愁眉不展的模样,那至少可以证明他需要别人的安慰。少年的笑脸就像是一堵坚实的墙,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夏迟看着苏未,只觉得心不断的向下坠着,扯着人发疼。他嗓子像被棉花堵着一样,“他不要你,我要。”    苏未他这句话惊的一愣,他嘴唇抖了抖,终于还是没能继续扬起。他低下头快速抹了一把眼睛,强撑着轻快的语气,“迟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事,真的,我没事。”    “你……”    苏未对上夏迟的目光,他将青年的一切表情收入眸中。发现对方正专注的凝视着自己,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和安慰的意思。夏迟的语气和神情都不似玩笑。这个认知不由地让苏未心下一慌,他刚从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中挣脱,接受一个全新的人在短时间内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他干笑两声,朝后退了两步,打断了夏迟未说出口的话,“不早了迟哥,我要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苏未!”夏迟一把将妄图逃跑的少年拉住,心下没有一丝被对方发现企图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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