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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 从头到脚的绝望。 从内到外的绝望。 姜颜这辈子都被经历过如此绝望的时刻。 没有化妆的脸、没有吹干的湿发、肩膀上随便一披的毛巾、秦是也的衬衣、秦是也的花裤衩, 和一双趿拉的拖鞋。 她以这幅尊容出现在秦是也妈妈面前, 简直是人间惨案。 姜颜彻底崩溃，眼看着就要哭了。 秦是也一个箭步冲过来, 把姜颜挡在身后：“妈！” “秦是也！”秦母把手包往鞋柜上一摔，眉眼间有隐隐的怒意，“你给我解释清楚！” “我……”秦是也回头看了一眼姜颜，只见她抓着他的衣服，侧着身子, 惊慌失措。他说：“你回我房间去，我来说。” 姜颜哆哆嗦嗦挤着声音道：“可是……” “回去！” 姜颜捂着脸落荒而逃。 秦是也一身休闲运动装，唯有湿漉漉的头发和肩上一块毛巾证明了他刚洗过澡。 秦母脸色阴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忘了儿子端午要回来，她一直心怀愧疚。又想着好不容易家里的关系最近缓和不少，不能又因为她和他爸的原因而产生裂缝。所以她开完会当天就往回赶，剩余的事情交给秦父留在那里处理。 结果万万没想到…… 是不是她太疏于管教了，竟然没发现秦是也也沾上了那些花花公子的臭毛病，还敢胆大包天往家里带女人！ 她越想越气, 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妈！妈！您冷静一下！我们坐下说！”秦是也要去扶母亲，结果被秦母一把甩开。 秦母忍着怒火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看秦是也赔着笑脸要坐到她旁边，厉声喝道：“你给我站着！” 秦是也：“好，好，我站着。但您别那么生气，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秦母冷笑：“我想的是什么样？” “就……”秦是也难以启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刚洗过澡, 女方还穿着男方的衣服，不想歪才怪。这也不能怪他妈。 “长进了啊秦是也，这是趁我和你爸不在，带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家里？嗯？要是这次不是我提前回来，你是不是以后还能再干出别的来？！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东西！” “妈！妈！您听我说！”秦是也差点跪下，“她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也不行！”顿了顿，拧起眉，“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就……上学期的事情了！一直瞒着没敢说，这次打算带回来给你们看看，结果您和我爸都不在……”秦是也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的脸色。 秦母喘了会气：“真是你女朋友？” “真的是真的是，我们一个学校的，不是什么社会上的人。” “好，好，这个女朋友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回答我，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干啊妈！”秦是也喊冤，“她是住宾馆的，东西都在宾馆里！我们出去吃个饭结果下雨没带伞，就只好往家里冲，淋湿了就洗个澡，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您真的不要多想啊！我们是纯洁的！” 秦母狐疑地看着儿子。 半晌，她双臂交叉环在胸口，道：“我不信。” 秦是也：“……” 秦母重重叹了口气：“也怪我和你爸从前不怎么管你，有些事情没能教育好……”她盯着秦是也，语气凝重，“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血气方刚，最容易控制不住。刚才那女孩子我看了一眼，长相身材都不错，你们又刚洗完澡出来，让我怎么相信？” 秦是也：“……” 怎么办真的好尴尬啊。他真的不想和母亲探讨这个问题啊。 秦是也默默把一口血憋回心里，道：“妈，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啊。我对天发誓，要是我之前跟她做过任何越轨的事情，我就毁容啊！” 秦母盯了他半晌，见他神色焦虑却中气十足，不似作伪，终于半信半疑道：“得了，你毁容了还不是得我和你爸养。” 秦是也：“……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了。” 秦母靠在沙发上沉默，沉默了很久，沉默得秦是也忍不住道：“妈，我、我回去看一下她，你回来得太突然了，人家女孩子脸皮薄，受了惊吓……” “我才受了惊吓！”秦母喝道，“我打开自家的门，结果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衣衫不整站在面前，我什么心情！” “这、这你们都受了惊吓，也不能说是谁的错。妈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倒水哈。”说着秦是也就想开溜。 “回来。” 秦是也只好归位。 “这个女孩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秦是也辩解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她很好的，你不信我找几张照片给你看……” “我说的不是外表！”秦母深深皱眉，“你轻浮，随随便便一声招呼不打就带她回来；她也轻浮，随随便便就在男人家洗澡。你们还挺配。” 秦是也：“……妈你能不能换个好点的词。我们这叫——”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坦荡。” 秦母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秦是也梗着脖子，宁死不屈。 “你多喜欢她？” “我们将来要结婚！” 秦母滞了滞：“……小年轻。”她深呼吸一口，继续问，“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她多大？哪个院？” “跟我同年的，读新传。”想了想又迅速补充，“她成绩很好的以后是打算保研的而且脾气好人缘也挺好的妈我保证你多跟她接触接触你一定会……” “好了好了。”秦母摆手。 秦是也憋着一口气。 “能考上靖大的女孩子，自然都有她的优点。但是——这个第一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也不想的！妈你忘了今天行不行，明天我带她好好地来见你！” “你把她叫出来。” 秦是也回想了一下那衬衣配裤衩，有些不忍：“妈，她没有干净衣裳，现在穿的那身是我给她的，你就让她穿成那样来见你，她得多难受啊。” 秦母道：“行。” 毕竟还是小姑娘，换位思考一下，倒也蛮残忍的。 “你跟我上楼来，我有一些几年前不穿了的裙子，你看着给她拿一件，收拾妥当了出来见我。” 秦是也见母亲有松口的迹象，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她上楼。 秦母从柜子深处抱出一叠连衣裙来：“你随便给她拿一条。” 秦是也翻着那些裙子，忽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转头道：“妈，你这些裙子当初是不是定做的啊？我不知道她穿着合不合适。” “她是你女朋友你都看不出来合不合适？” 秦是也道：“这个，这个我又不是专业人士，哪能看得出来啊。” 不要再试探他了！他是不会表现出他知道姜颜的身材尺寸的！ 秦母看了看他，终是捞了条裙子扔给他：“这条直筒的不分胸腰，她肯定能穿。” “哎谢谢妈！”秦是也抱着裙子就跑。 秦母在后面哼了一声。 秦是也狂奔下楼，跑到自己卧室门前，一拉把手，锁着的。他只好拼命敲门：“姜颜开门开门我回来了！我妈在楼上你放心地开门！” 过了一会儿，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秦是也立刻开门，看姜颜低低地垂着头，把她往怀里按，反手关门上锁。 “没事啊，你放心，没事。” 姜颜带着哭腔道：“怎么会没事啊？你他妈自己想想穿成这样出现在我爸面前，你什么感觉啊？我爸又什么感觉啊？” 秦是也哄她：“真的没事，我妈很好说话的，她开始生气只是以为我带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现在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后就好多了。你看你看，她还给你准备了衣服。这是我妈的旧衣服，你放心地暂时穿一会儿。” 姜颜吸了吸鼻子，接过裙子看了看：“她给我准备这个干什么？” “呃，待会我跟你上去见她。” 姜颜往床上一倒，裹紧了秦是也的被子：“太丢人了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这种状态见你妈还不如不见啊！” 秦是也试图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真没事，我妈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待会只要乖巧一点就好，其他的有我应付呢，啊。” 姜颜绝望地说：“你妈知不知道我是姜颜啊？” “现在还不知道。” 姜颜更绝望了：“那她还是不要知道好了。” “别这样嘛。”秦是也终于把她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我先给你把头发吹了，然后我出去等你，你换好衣服就跟我上去见我妈。” 姜颜抿着唇，眼圈微红。 秦是也把吹风机插上电，给她吹头发。 热风吹过头皮，他的五指从她湿漉漉的发间穿过，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姜颜咬了咬唇，夺过吹风机：“你出去，我自己来就好。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陪你妈上去说说话，不然她大概又要觉得我在缠着你作妖。” “她不会的啦。”秦是也笑了笑，见她情绪有所缓和，说，“那你好了就出来。” 姜颜头发又多又长，要吹干还得花很久，秦是也便先上了楼。 秦母坐在卧室阳台上喝茶。 秦是也的身影映在玻璃上。 秦母捧着茶杯，说：“她呢？” “她还在吹头发，她头发多，要一会儿。” “嗯。”秦母说，“你们小年轻啊，就是太莽撞。” 秦是也选择沉默。 秦母看着对面的楼，悠悠吐了口气：“这些年，我没对你操过什么心，你也没惹出什么大事需要我操心。我从前怕你因为长得好就不好好学习，后来跟老师打听了一下，也没见你跟哪个女生走得近，就放了心。结果你这会儿，带女朋友回家带得这么轰轰烈烈。” 秦是也尴尬地摸头。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你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但想过之后发现我还是不太了解你的喜好，索性也就不想了。” 秦是也小心提问：“那妈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看看待会能不能让姜颜往那方面靠靠。 “我？我喜欢有什么用。”秦母淡淡道，“我现在不大喜欢你的那个女朋友，你还不是喊着要跟人家结婚，你们这才谈了几个月啊。” “呃……”秦是也扁扁嘴，“你就先说一下嘛，万一我们的喜好能一致呢。” 秦母思索片刻，道：“聪明、懂事、该活泼的时候活泼、该文静的时候文静、不死读书、有办事能力，最好长相也要标致些。” 秦是也：“这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这种人很多啊。” 秦母摩挲着茶杯，说：“这样的人很多，是因为谁都喜欢这样的人，所以人人才会去伪装。我见过很多像模像样的姑娘，但我心里总不大舒服，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总怀念从前的日子，也更喜欢小女孩儿一些，单纯。” 秦是也无语：“小女孩儿又不能嫁人，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秦母瞪了他一眼：“我就说说怎么了。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叫姜颜的小女孩当时我是很喜欢的。跟我们一个小区，放学跟你一起回来，在茶餐厅做作业。我瞧着她就很可爱，跟你关系也不错，当初还跟她爸妈开过玩笑，说要不给你俩定个亲算了。但是后来搬走了，也就算了。说实话，我见过的女孩子中，非要挑一个出来，我还是最喜欢她。这么多年过去，如果好好培养、没有长歪的话，应该也还是个不错的大姑娘。” 秦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