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线钓鱼
操控她的人…… 水世忠瞪大眼,不敢相信。因为这世界上能操控老师的,就他所知实在屈指可数。 即使是八大家,无论多大的辈分,在她面前也需三分恭敬。 夏家一直是八大家的大家,无论过去多少朝代更迭,现在时局多么变化万千,夏家的延脉总是根生蒂固,而且露得出底气。 诚然老师在八家面前不够张扬,但那也只是她念着自己晚辈的身份,又资质尚浅,所以对其他家族的长者都抱以十二分的恭敬罢了。 再加上老师的身份足够隐蔽,而且平时极其注重行事,不愿与人交恶,处事方面没的说。水世忠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利用甚至影响她,这不可能,反正水世忠想不到。 老师担当家主之位是四年前的事,就正道消息说是夏家老太爷传给她的,但也有小道消息说她耍了阴招,不过老师一直尽职尽责做到最好,夏家能有今天发展,都是靠她和夏十爷。 她主内,夏十爷主外。她控制了一套体系,让夏家基本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水世忠曾经听水连升说过,夏家新上来的当家很厉害,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也是个狠角。 其实那时候没人清楚夏家谁上来了。除了八大家族顶上之人清楚--毕竟每年一次的碰面,都得是家主。剩下的其他人都一知半解。 而且夏家实在人才多,谁上都不惊讶,当时有人猜是长孙女夏初然,可有人说她专心学术什么都不懂;后来又有人说夏十爷,但夏十爷为人单纯,行事做法又不够果断,所以这个说法也不了了之。 总之四年来没人猜到夏家当家,而且身份之谜越来越玄幻,甚至还有人猜夏老太爷没死,隐藏在幕后。 而水世忠了解夏初然的身份,纯属是夏初然自己说的。 记得有一日她喝多了,举起酒杯祝自己满四周年快乐。 水世忠发现其实夏老师不动脑子的时候,真的天真,脑袋往上一架,就是个摆设。 她抱着桌腿聊了一晚上,水世忠怎么劝也没用,最后叫上了康回哥才把她架走。 后来从康回哥嘴里知道,那天是夏老太爷四周年生祭。 所以,那一次,就成为水世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老师喝醉,而后他也旁敲侧击知道了老师的身份,惊讶之余,也对她佩服有加。甚至希望自己真的能帮上老师一二,为她排解一些问题。 而这之后老师真的找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让水世忠散播了自己要出国的消息,时间一周,要水世忠动员所以可以动员的渠道,不加刻意的处理这件事。 想起来,就是八个月前的初夏六月,老师委托的他。虽然水世忠到现在也不知道夏初然这么做的目的,但她显然并没有准备去留学。 后面当这件事闹到顶峰的时候,夏初然又很轻巧的让水世忠散播了她被学校特聘的消息。 一来一往之间,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从原来的研究院辞职、到特聘教师变得越来越主动,甚至慢慢在舆论上造成了非常被动的假象,而这个假象夏初然说,给她创造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而这些价值已经影响她一辈子。 水世忠不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帮了夏初然什么忙,老师一直很神秘,也看不清,即使她已经和自己解释过很多,可要联想起来,依然是毫无头绪。 老师说的不愿被操控,到底是什么?水世忠眉皱的深,不得其解。 夏初然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完全的放松。从去年六月开始,不,或者很久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夏初然还在选择相信,相信这个世界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当希望一次次落空,夏初然也再无所谓,她要尽力就畅快淋漓,她不会给任何人操控的机会,明明是她的一辈子,却活的像假象,夏初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而且,这一切,已经触及到了她的临界点,那么多次的忍让,在金教授成为众矢之、,自己却无能屋里的时候达到顶峰。 她明明说过,她会听话,为什么还是将金教授推到了最前面;她明明已经同意了他们的建议,与陆康回定了天言订了婚约,为什么还是不给她足够的信任。 这也是为什么她让水世忠散播谣言,就是为了制造她要离开的假象。 对上天来说也好,对别人来说也好,她告诉他们,她就要脱离这一切。你们既然看着,不愿意自己的棋发生变化,那就来阻止!就拿出筹码阻止!够了,她便会留下,而那最有利的筹码,就是夏初然最能利用的东西。 只是,夏初然没想到,那个筹码是刁浪。 这个筹码让夏初然百感交集。一方面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一方面是不得不算计的因果。 就在夏初然百般纠结之下,却得知了金教授的去世。 这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将她狠狠击倒,像是一耳光狠狠抽打在脸上,让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的举足不前到底带来了多大的笑料。 她到现在还在天真,不是太蠢了吗? 既然她不能好过,绝对,一个都逃不了…… 所以在知道金教授事件后,刁浪还盯着自己的时候,夏初然便有意接近了忽而住进夏仁杰家中的蛮灵。 和蛮灵的接触是第一步。夏初然需要一个联系,人和神如何巧妙地接触,又不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夏初然只能想到——用一个嫌疑,掩盖另一个阴谋。 很显然,在刁浪和白玫眼中,夏初然只是神秘,蛮灵是警惕的人物之一。 接着夏初然就在等待,等待一个可用的机会。 就在十天前,远在国外的水世忠打来电话,希望得到夏初然帮助。 而那时候,就在一瞬间,夏初然心中已经绘好一幅蓝图,将所有人困住的蓝图。 最先要做的,就是让刁浪进入这个事件当中。 她通过萧山的走访,还有四面八方打探来的消息,首先怀疑了水连升,可是没有直接证据,自己能力又不够。 她第一次找到了上神娘娘,而那一次是桃仙接见了她。 桃林中的桃仙,是个道行极高的式神,自制力和能力都够,只是太过感性。夏初然利用这一点,巧加水家的故事,引得桃仙泪眼婆娑,真的很快应答了夏初然,并且不日刁浪就出现在了水家。 但这里面的插曲,夏初然不知道的东西,是刁浪对水连升的恨意。这成为了一个意外,最后也打乱了夏初然步骤。 不过最重要的几步,还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比如,她和桃仙说,希望自己在天地异变之日,见上神一面。而这件事,分毫不差,完成的非常之好,这也为她后面的种种做好了铺垫…… ☆、第一百七十无章 鱼落怀中 说起这个天地异变之日,夏初然只是猜测。 当时距离水世忠找她已经过了几天,可是水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的表象很让人迷惑。 那时夏初然就想,或许是在等待什么契机,因为这个契机迟迟不肯动手。 于是夏初然顺势套了桃仙的话。桃仙是感性之人,也容易心软,夏初然稍微加了点煽情,桃仙就都说了。 桃仙回答,她算到有一日产生异变的概率很大,那日天地之气聚于阴,很容易破气,亥时最为危险,姑且算到是在六天后,而那时候群魔都将出动,天地混乱,各方列神也都很紧张。 末了末,桃仙还关照夏初然那日不要去阴气重的地方,免得她遇到危险。 夏初然重重点了点头,心里却十分期待那天的到来,她不相信概率,只相信存在,所以秉持着眼见为实,她想瞧瞧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很惨。 当然最后事实证明,她确实有很多没想到,特别是刁浪在途中的消失,以及她不能控制的危险,让她事后想起都有些后怕。 但十天前的夏初然根本没考虑到那么多,心里只是确认了异变之日与上神娘娘的见面。 回去之后隔了两天,夏仁杰便找到夏初然,告诉她要去参加水夫人的葬礼。 夏初然知道夏家和水家有些交集,肯定会有人通知,所以一直在等夏仁杰。 不过,夏初然不想让夏仁杰冒险,而她必须找个理由去水家,所以考虑如何支开他。 果然,那日早上夏仁杰来找夏初然,意思也是不想让夏初然去,要她去照顾小咪。夏仁杰一直在保护夏初然,他总觉得夏初然年幼,过早的暴露对她不好,所以在外总是帮她挡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 不过水家也是大家,夏仁杰不去的话,必须让家里位高足重的长者前去,剩下的人选只有夏老三爷和老十爷。 考虑到这个情况的夏初然,早在前两天就调走了他们,并且控制了他们回来时间。 这样,夏仁杰就别无选择,夏初然也顺理成章。 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也不会让人觉得这个出现有多么突兀。 一切都是不得以的举动,夏初然这样告诉众人。 那天早上夏仁杰走后,夏初然心里在度量,最后接到了夏仁杰友人的一个电话。 那位友人拥有强大的情报网,上天下地只要他要的都能得到,很久之前,夏初然就认为此人必有大用,所以暗中和他接触过,也暗地里牵线搭桥,给他和夏仁杰认识的机会。 那日友人找到夏初然第一句话便是,“筱晓此人,夏小姐你准备怎么办?” 筱晓夏初然一直在找,差不多在筱晓消失一个月后就有了点苗头,不过带筱晓离开之人十分的谨慎,夏初然和那位友人费劲力气,和幕后之人斗智斗勇,总算在西行山找到了筱晓的落脚点——西行医院。 西行医院是夏初然很在意的一个地方,可总是找不到机会进入,这次筱晓在那出现,碰巧给了夏初然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夏初然立刻让那位友人盯紧西行医院。 而在夏仁杰离开的那天早上,夏初然接到友人的电话后,立刻吩咐他打电话给夏仁杰,将他调开。 夏初然了解夏仁杰,他处事做法严谨,一定会确认之后才告知夏初然。于是,夏初然让友人帮助夏仁杰,在不暴露的情况下监视,拖到夏初然打电话给他。 后面的事便顺风顺水,夏初然到了水家,遇到刁浪,千百个巧合串联,夏初然顺利将自己的与他相见的喜悦,通过那个紫色的铃铛,在丘山庄园重新还给了他。 而连同紫色铃铛给刁浪的,就是夏初然满盘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身份鲜明的神的角色。 当然刁浪也不辱使命,带着夏初然一步步接近真相,而夏初然有意的引导,令俩人都深入了事件。 只是,原本只是在等另一个契机的夏初然,却莫名其妙的背卷入了她无法预料的事件里——四季山荒尸。 她知道四季山可能会和罗文君的死有关,可是她没预料到,自己会被牵扯进去,甚至差点翘了辫子。 在见到猫鬼以及那间破屋里的水连勇,夏初然曾一度恐慌,她混乱的觉得自己不是在算计,而是被人算计。 有人要她到这里,要她看清这一切,最后甚至想要了她的小命。 夏初然惊慌了,即使之后异变之日的事情非常顺利,在她心里也有了不小的担忧,她怕她想做的事都被人察觉,甚至她刻意到西行医院去见被关押的异兽之事也有人知道。 所以刁浪被支走,筱晓死在了她面前,而她最不想被牵连进来的夏仁杰也和她一通落入了地下,可能,真的存在第三者的介入。 只是,这是不是夏初然想的太多,她一直不敢肯定。 可是那没来由的心慌却一直伴随着她,就像此刻,她和水世忠站在阳光下,在事情基本已经结束之后,夏初然还是手脚冰凉。 这不是一个冬天给她的感觉,而是一种无形的、解不开压力给她冷意。 她不敢肯定了,或者,她已经开始迷茫自己在这件事里的角色,是否已经变成另一个人的棋子…… “老师?老师?” 夏初然恍惚,抬头看向慌张叫喊她的水世忠。 水世忠见夏初然一直不说话,也不动,呆呆站着有一会儿了,他实在担心,不知道夏初然出了什么事。 夏初然回神,立刻扬起笑脸,“怎么了?” 水世忠眼中倒影着夏初然的笑脸,忽然一紧张,低头嗫嚅,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关心。 夏初然巴眨巴眨眼,挠了挠鼻子,水世忠还没抬头,她看了看天色,已经昏了,她想了今天必须下山看看夏仁杰的情况,于是嘱咐他道,“那么,阿忠我先下山,你要是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我的建议,希望你继续学业,水家我会帮你照看两到三年,之后你准备怎么经手,或者交给谁我都不会过问。” 水世忠立刻望向夏初然,急忙道,“老师你拿着也可以,本身,我也,我也没本事……” 水世忠的声音越来越轻,夏初然并没有在意他的自我贬低,她相信他,也知道他的实力尚不是如此,只是他在水家被打压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她支着手臂没说话,水世忠对上她的眼睛,立刻妥协,“对不起老师,我会努力。” 夏初然同样没说话,立刻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水世忠感觉一股暖意,笑眯着眼,充满了干劲。 夏初然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大黑,水世忠说要送她,夏初然不太愿意,直说今夜月色澄明,需要好好独自欣赏。 水世忠不太了解夏初然,所以也不敢强求,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 他怎么也追不上夏初然。这是水世忠这几年每每在想的一句话。 同样的,他也觉得夏初然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的老师,该是属于世界,属于天地的,属于千千万万生灵的人! 而这件事,好像是天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