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番外〔白芜〕

    傍晚的霞光染红了天空，繁复的云层染上了瑰丽的颜色，我躺在榻上，却只能透过想象去勾勒那熟悉的美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终归还是老了。    父亲曾说，我是齐宣国最尊贵的女子，那时尚还年少，先太后生辰，众皇都贵女纷纷于宫廷席宴间展示才艺，唯有我艳压群芳。    我早已知道，那是为先帝选择皇后的宴会，但我喜欢的，却并不是那个与我父亲同寿的男人，即使他是天下人口中的天子，他也不是我所倾慕的恋人。    我是白芜，齐宣国白家的女儿，先帝的皇后，现在的太后。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他们很疼我，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力满足我。白家是皇都里的大族，世代为官，积蕴深厚，我的童年，便是那样无忧无虑的度过了。    十二岁那年春天，我被选作皇后，但我并不高兴，我喜欢的是司徒家一位年少轻狂的将军，他是司徒炀的弟弟司徒磬。    第一次见他时，我才八岁，是在皇都的街道里，他骑着白马，带着满身风尘与胜利的喜悦，一路策马扬鞭自皇都的大道上奔驰而去。    我坐在轿子里，我恋慕那样意气风发的英雄。    可他早有妻妾。    那是第一次，我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我很难得到的。    越得不到，偏越想要。    十二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夜里，我终于设计将司徒磬单独约了出来，我想告诉他，我很喜欢他，我解了衣衫试图勾引他。    但他不喜欢我，他只是惶恐，他的态度让我恼羞成怒而无地自容，然后生出了深深的恨意，于是在父亲的人找到我时，率先诬告他妄图亵渎我。    那时我是未来的皇后，先帝震怒，将他满门抄斩。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他和他的妻妾，一个也没能活下。    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年的秋天，母亲肚子大了起来，我憎恨那个可能夺走我宠爱和地位的胎儿，于是我用内力，参了毒素趁母亲休息时将他谋害。    白家只能有我一个嫡女，天下只能有我一个白芜。    那件事使得父母惊怒，但他们却不敢将我如何，毕竟我除了是他们的女儿之外，还是齐宣国未来的皇后。我一直懂得怎么去利用自己的身份，自那以后，他们看我的目光里，带着恐惧和忌惮，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    但那个孩子没死，他活了下来，成为了我的弟弟白墨，我一直后悔没能将他害死，否则现在我就不会这样狼狈的瘫软在床上，对于外面的一切无可奈何。    也是十二岁冬天，先太后病逝，举国悲痛。三年之后，及笄礼后，我被迎入皇宫，成为先帝的皇后。他很喜欢我，像是喜欢一件美丽精妙的宝贝。    先帝无能，胸无大志，我步步为营，渐渐才走到如今的高度，可现在，不过短短两年，就莫名其妙的败了。    我躺在床上，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这一世太累，太多遗憾，越想，心中越痛，越多不甘。琴音倾泻，我闭着眼，光华乍泄，痛到极致，是折磨。    生命在流逝，原来死，这样容易，原来放不下的东西，到死也不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