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少年仰着脸, 泪眼蒙眬,漂亮的肩颈线条把人衬得单薄如纸,他有着精致的眉眼、白透的肤色,而侧颈上的咬痕则为其着上艳丽的桃色。谢清让闻着他身上的草木清香,腰上的手收紧力道,语气平平地开口道:“是吗。” 祝生“嗯”了一声,尾音软得无端带出几分绮思。 谢清让不置可否, “再说。” 祝生蹙起眉,“我不想……” “Darling, darling, doesn’t have a problem……” 慵懒而颓靡的歌声自舞台上空传来,在弥散开来的霞色烟雾里,女人缓缓伸出一只漂亮的手,红色的指甲油鲜艳欲流。她扑空了几次, 终于颤抖着手抓住摆在酒柜最上层的那瓶红酒,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出烟雾, 她有着樱桃色的红唇与丝绸光泽的金发。 她半眯着眼睛,醉态妩媚,“我是卡门,人人都爱的卡门。” 在《卡门》这出戏剧里, 卡门是巴黎出名的美人,她拥有着宛如犹太群山上皑皑白雪的纯洁,也拥有着不亚于阿拉伯玫瑰的妖冶,卡门在一场宴会上声名大噪, 自此奢华无度,喜爱愚弄众人,她周旋于三位公爵的身边,并乐在其中。 卡门会枕在G公爵的肩上,泪盈盈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您的慷慨,我的身上,只有这么一颗心最为珍贵,请您把它收下。” 卡门委身成为H公爵的情人,她伏在H公爵的怀里不安哭泣:“我真的太喜欢您了,请您决计不要抛下我,否则……我会枯萎的。” 卡门时常与Z公爵出游,她用羽扇遮住小半张脸,俏皮地眨眼睛,“不……我与G公爵、H公爵只是知己而已,我并不在意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不希望您对我也有这样的误解。” …… 她在一场宴会上惊艳众人,名噪一时,也在一场宴会上被拆穿谎言。宠爱、华美的礼服与光鲜亮丽的生活,再也不复,她的公爵们为她的欺瞒而心存不满,也对她失去所有的信任,他们冷眼看着卡门独自腐朽,冷眼看着卡门以酒度日。 而舞台上的卡门即将出席这场让她失去一切的宴会,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轻声喃喃道:“I am dying, you don’t want to like me, and you don’t want to get this way.(我在腐朽,你不会想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你也不会想要过上这样的生活。)” “不可以去呀。”系统看得揪心不已,它小声地说:“三个公爵都要出席这次的宴会,卡门接受G公爵的邀请,到时候就会被他们发现一直在说谎。这样卡门肯定会被欺负的,就和生生你一样。” 祝生慢慢地对系统说:“我讨厌她。” 系统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太过于相似。看见她,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不堪,欺骗、隐瞒、不忠,我讨厌这样的卡门,也讨厌这样的我。”浓长的睫毛映出淡影,祝生无声地笑,美得不太真实,“我仅有的真话——我喜欢他,也不可以对他说出口。” “而他也不肯对我说出自己的喜欢与爱。”祝生轻轻地说:“我喜欢他为了我失控,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他也是喜欢着我的呀。” “可是你总在哭。”系统小声地说:“而且你和卡门不一样的。「嫉妒」、「傲慢」、「贪婪」和「懒惰」都是谢清让,他们都是谢清让性格里的一部分。我有告诉过你主人格会很危险,这是因为其他几个人格对你的爱与占有欲,最终都会融入主人格的意识里。” 系统稍微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无论是主人格还是次人格,他们都是占有欲与偏执分化出来的人格。生生,其实「嫉妒」、「傲慢」、「贪婪」和「懒惰」都有很多相同点的,你才没有这么糟糕呢,况且、况且是游戏任务要求你同时攻略他们四个人的。” 祝生弯着眼睛笑了一下,“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层叠的纱幔兀自摇曳,樱桃色的口红反复涂过双唇,卡门用小指将一缕金发挑至而后,裙撑下的红色裙摆宛如起伏不定的海潮。车夫亲吻她的指尖,行人为她驻足许久,卡门挽住Z公爵的手臂,同他走入宴会场地。 G公爵向她走来,“卡门,你的心难道不属于我?” H公爵皱眉道:“卡门,你说你要为德洛丽丝小姐庆生,无法做我的女伴,出席宴会。” Z公爵的脚步一顿,缓声开口道:“我的卡门,和我跳一支舞。” 舞台上的灯光在此刻逐一熄灭,随后聚光灯全然打在卡门的身上,她有着雪色的肌肤与惊心动魄的美,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足以令人神魂颠倒。卡门把自己的手交给G公爵,却又在指尖相触时退后一步,她偏头望向另外两位公爵,微启的唇是诱人的樱桃红。 卡门提起红色的裙摆,慌乱地离开。 她走下舞台,走过空荡荡的剧院,白晃晃的聚光灯如影随从。 谢清让半阖着眼帘,语气很淡很淡地对祝生说:“我抓住了我的卡门。” 祝生抬起眸,“我不是卡门。” 谢清让的手按住他的尾椎下方,祝生惊喘一声,红着脸趴回谢清让的肩上。谢清让低下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只用后面,你就会有反应,你的身体到底是天生就这么敏感,还是……后天被人调教出来的?” 祝生软倒在谢清让的怀里,声音淌着水,“我只有你、只有你碰过我。” “是吗。” 谢清让漫不经心地说:“去了R大,你还会有一个傅先生。” 祝生拧着眉说:“傅先生只是傅先生。我报R大,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我要的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而是真话。” 谢清让眉梢微抬,黑沉沉的瞳眸深不见底,他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从祝生身上瞥过,而后听不出喜怒地开口道:“现在我只是把你关在房间里,如果你再向我说一次谎,并且被我发现,我只能……把你关进鸟笼里了。” “……不要。” “所以你本来依旧打算向我说谎?”谢清让似笑非笑地抬起祝生的脸,“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骗子。” 祝生轻轻地咬住唇。 走下舞台的卡门来到自己仅有的两名观众面前,她向祝生伸出一只手,笑靥如花,“请问我可以与您共跳一支舞吗?” “不……” 谢清让侧眸望向祝生玫瑰色的脸庞,心思微动,“穿上她的裙子,我和你跳。” 祝生摇了摇头,泫然欲泣。 谢清让却不为所动,“你应该不想我在这里上你。” 祝生抽泣着说:“你把……放在后面,我走不了,我怕它会、它会掉出来。” 谢清让盯着他,眸色稍暗,“自己夹紧。” 谢清让把祝生从自己怀里推下去,卡门握住祝生的手腕,走向舞台。红色的幕布缓缓降下来,祝生换上红色的长裙,层叠的裙摆繁复而精致,他把门推开,却意外地看见佘已正在向饰演卡门的演员道谢。 “表哥问起你,你就说是我的主意,这样他就不会为难你了。” 佘已说着,望向祝生这边,随即睁大了眼睛,真心实意地称赞道:“生生,你好美。” 祝生的眉眼本就生得昳丽,红裙更是衬出姿容的美艳,更何况此时的他眼角眉梢都沾上浓浓的春情,潮红的脸庞宛如最为娇艳的那一枝玫瑰,乌黑的眼瞳潮湿得几乎要渗出水迹,湿漉漉的眼神看得人无端的脸红心跳。 佘已撅着嘴巴说:“可惜表哥看不见啦,谁让他把你关起来。” 祝生不太确定地问道:“看不见?” 佘已点了点头,“我问过啦,游**概是九点半靠岸,本来以为想要把表哥从你身边引开要花上一点时间的。不过现在还剩下十几分钟,我拜托了卡门的演员帮我们拖一下时间,等会儿我带你偷偷溜出去。” 祝生拧起眉心,“不行。” 佘已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祝生说:“你表哥……会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佘已满不在乎,她气鼓鼓地说:“表哥根本就不应该把你关起来,你只是去了一趟酒而已。” 祝生思忖片刻,轻轻地说:“他把我关起来,不是因为我去了酒。” 佘已心不在焉地瞄一眼舞台,决定还是先带着祝生从剧院里溜出去,并没有听清楚祝生对自己说了什么。她自顾自地拽着祝生往外走,小声地说:“我们从后门出去,然后等游轮一靠岸就走,不要管表哥了。” 祝生不敢挣扎,“佘已……” 而舞台前的灯光再度归于颓艳,霞色掩过卡门的眉眼,浓雾一样,挥不散也拂不去,留下一片光怪陆离。她提起红色的裙摆,回到她的公爵面前,金色的卷发闪耀着丝绸的光泽,樱桃色的唇过于艳丽,裙撑下的裙摆逶迤出绮色梦境。 慵懒的女声低声吟唱道:”Mon amour, je sais que tu m'aimes aussi(我的爱人,我知道你痴迷于我) Tu as besoin de moi (你渴望着我) Tu as besoin de moi dans ta vie (你的生命渴望着我) Tu ne peux plus vivre sans moi (失去我将令你无法生存) Et je mourrais sans toi (失去你将令我枯萎)” 谢清让似有所觉地皱起眉,随即大步走上舞台,他望向舞台上的卡门,深黑的眼瞳冷得几乎结出冰霜,“他人在哪里。” 卡门眨动着蓝色的眼睛,侧耳倾听着游轮靠岸的号角,并未回答谢清让的问题,只是轻轻地开口道:“船已经靠岸了。” 谢清让闻言,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而后缓缓地开口道:“他逃不了的。” 半阖着的眼帘里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