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台上热热闹闹的开场, 一众嘉宾坐在后台等入台, 沟通一些细节。来个嘉宾五个人，还有一个是H国的歌手，叫金敏才。刚16岁, 一点儿汉语都不会说，但人很谦逊。 等下上台要用中文做自我介绍, 结果自己名字都还没说利索。池南歌就在一边教他，比翻译还要耐心。金敏才就坐在他旁边, 抑扬顿挫地学着。 博言一向不爱说话, 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尧星看着南歌要被抢走了, 急得要命，很想插话进来，奈何旁边贺微冉一直在找他搭腔。 “你们在M国拍戏，是不是特别刺激啊，都去哪儿了啊！” 尧星有点不耐烦, 回答说：“能去哪儿啊, 其实都靠近北边边境了, 全是那种森林。一点信号都没有，无聊死了。” “唉，能拍那么大制作的戏, 无聊一点也值了啊，”贺微冉无不羡慕地说。他现在就差这样的大戏压身。听到那种中外合资啊, 名导演啊，大制作啊, 眼睛都要比别人亮一倍。 他拦住尧星，“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你叫上哥们儿呗。” 尧星一心向往池南歌那边凑，刚想随意应答下来，忽然想起自己无意间看到这家伙发的那条似是而非的微博。于是冷笑一声，“这不都是靠实力的嘛，我说了也不算。” 说罢，他一下坐到池南歌身边，“你们聊什么聊什么，带上我，带上我啊！” 贺微冉脸色一顿，看到博言往这边看过来，只好憋着气坐了回去。 录制开始，五个人照安排的顺序陆续入场。按照对应主题的几个款的花美男，叫现场的小迷妹尖叫着，差点掀开屋顶。分别做了自我介绍，主持人特别夸了一下金敏才的中文说得很好。 小弟弟不好意思地往南歌身边靠了一下，说：“是南哥教的好。” 翻译把这话翻译出来尧星立刻不服气了，抓住池南歌另一边胳膊说：“明明我也有教你啊！” 他看似给自己抱不平，但实际上是要把池南歌抢过来的架势，又引起一阵尖叫。主持人在旁边嘿嘿笑着：“完了，玩了，吃醋了。今天还没开始玩游戏就已经上演世纪对决。等一下要把小星星和小才分在不同组比赛，然后南歌做奖品。” 这个提议立刻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金敏才嗷一声脸红，尧星还挥舞着拳头叫喊：“我不会输的！” 随着春天一起到来的，除了花美男还有荷尔蒙。一番插科打诨之后，嘉宾们和一个主持人抽签分作了两组。通过游戏的比拼，为获得两位女主持人的芳心而奋斗。 池南歌和尧星还有主持人被分到了一组。博言贺微冉还有金敏才被分到了一组。游戏开始，金敏才和池南歌率先出发，头顶着三个塑料碗考验平衡朝着终点冲过去。二人几乎同时到达，博言和主持接棒，要投球进三个才能继续出发。 博言的运动天赋点满，三个空心直接点燃了空气。 在众人的尖叫声里，博言将接力递到了贺微冉手中。最后一棒，嘉宾们要捏着鼻子弯腰旋转十圈，然后跑向终点敲响铜锣。因为自己这一组慢了一遭，尧星着急得不行，几乎是闭着眼睛一通瞎转。站都没有站稳就冲了出去。 贺微冉颠颠撞撞地往前走。说句实话，他非常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场面。歪七扭八的，实在是太丢形象面子了。他极力想表现出那种游刃有余的范儿，所以干脆慢了下来。结果后头的尧星像打着醉拳一样就要超过他了。 形象固然重要，可贺微冉也不想输。怎么可能叫人超过去，所以他干脆装作掌握不住平衡的样子，朝着尧星那个方向撞了过去。 尧星本来就站不稳，现在被这么一撞，整个人直接朝着台下载了过去。 “星子！” 危机之下，池南歌几步上前，抓住尧星伸在半空中挥舞的手，往自己这个方向一拽。另一只手跟上，环住了尧星的腰把他带进怀里。这个惯性的冲击力是巨大的，池南歌的后背一下子就撞到了树立在舞台中央的篮球架上。 后背和胸口的疼痛是无比剧烈的，池南歌当即倒抽一口冷气。可手里依旧护着小星子的腰和脑袋没放开。 “南歌！”尧星从池南歌怀里抬起头，急得不行，“你没事儿，没事儿！” “没事儿，”池南歌摸了摸他的额头，将耳边的话筒挪开，小声问：“你的腿没事儿？” 尧星摇摇头，被师兄从池南歌的怀里带了出来。池南歌摸着被撞疼的腰，看见金敏才一副被吓到的小模样，顺手就撩了一下，“被吓到了？别害怕。” 金敏才出道不久，为了新专辑到国内打歌打榜。被国内疯狂发展的娱乐圈给吓到，来到此处综艺首秀不免诚惶诚恐。遇到池南歌这么照顾他，对这个哥哥颇有好感。操着一口拐弯到姥姥家的中文过来问候。 这么一撞，所有的视线都定格在了池南歌这一头。那一边的贺微冉就无人问津了，游戏没有赢，镜头关注又被抢走，他真是咬碎了后槽牙也没有办法。 中途出现意外，比赛结果草草宣布。录制暂停，台上更换道具，嘉宾先下台休息十分钟。但是不准现场观众要签名，否则就乱了套了。除了博言天生高冷，其他人都乐意展现自己的亲和力。尧星因为方才的救命之恩，怎么说也要坐到池南歌身边。 “哥们儿，够了啊，”池南歌把这小子往回推，“你再靠过来，你看看你师兄那脸色。” 尧星回头看了一眼，哼了一声，继续窝着。 敢情这兄弟俩闹别扭呢。 池南歌想到刚才在后台相见，他们也在争执，于是明确地不掺和到人家的家务事里，转头就去逗金敏才。 “南歌，”尧星在一旁幽幽地说，“你是不是曾立志要当幼儿园老师？怎么那么喜欢小孩子呢。” 已经成功收服了金敏才的池南歌哈哈一笑，莫名就想到了小鹿，点点头说：“嗯，可以放到职业规划里。” “去你的！”尧星翻了一个白眼，站起来说要上厕所。一旁不言语的博言立刻扶住了师弟的肩膀，半拉半带地将人带走了。 节目录制结束，都快十一点多了。贺微冉没有和别人打招呼，自己带着经纪人先走了。尧星和博言在节目后半场，两个人都不对劲。不和对方说话，但是眼神交汇里总有什么东西在皮卡皮卡的。看得池南歌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还有一个可爱的小才，一个晚上池南歌已经赢得了这个小弟弟的好感。交换了联系方式，问清楚他在B市待几天，池南歌就说要带他去撸串。金敏才的经纪人感知到池南歌的善意，也是感激。毕竟金敏才要在这里发展，有一个人气高的前辈带一带，那和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肯定是不一样的。 池玖看他带着金敏才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够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生的呢。” “小孩子嘛，总要照顾一下的。我出道那会儿，也比金敏才大不了几岁。”池南歌啧了两声，忽然道，“欸，你说，我以后去当幼儿园老师，是不是……” “别想这些不靠谱的！闭嘴！” 池南歌耸了耸肩膀，从包里掏出手机，发了一个逼死强迫症的八图微博。分别是和尧星博言两兄弟，金敏才的合影。还有和主持人的，以及大合照的。却单独没有和贺微冉的。 “你不发和贺微冉的，不太好？”池玖说。 “不想发，”池南歌冷着脸，“刚才星子被他撞，我瞧着他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 “他的演技和我一样差，我怎么不知道。” 池玖顿时无言以对，做了一个你牛逼惹不起的表情，“演技差你还很骄傲？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哼唧，”池南歌表示自己脸皮比长城厚。 二人刚爬上车，池南歌的手机就响了。《超能正义使者》的主题曲响在车厢之内。 池玖：“……” “你的品味……”池玖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堂弟，“什么时候变异成这样了。” 池南歌摸了摸下巴，“认识小鹿之后，我觉得这歌还蛮好听的。” 池玖表示自己心脏痛，要去旁边冷静一下。 来电的人还让人挺意外的，竟然是李冒。池南歌一下接起，没听到对面震天动地的音乐声，一下还不习惯。 “李冒？” “咳，是我，”李冒咳嗽了一声，“池南歌同学，你最近有空吗？” “诶？明天好像有，咋地啦？” 李冒说：“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吃个饭。为之前的事情陪个罪，道个歉。毕竟那事儿，是天谊做的不厚道。” “请我吃饭啊……” 池南歌还在犹豫着，李冒又立刻说：“放心！绝对没有叫你不舒服的人。嗯，我哥和小鹿也在。小鹿也在呀！你不想见见他吗？” 池南歌瞬间毫无原则地答应下来：“好咧，明天啥时候？” “明天晚上七点，城北的桃源乡。” 李冒挂掉电话，看着坐在对面的裴轶，摇着尾巴讨好：“哥……” 裴轶头也不抬，“干什么。” “哥！我都搬出你的名号了，你就陪我去呗！” 裴轶继续翻文件，“我建议你去道歉，可没叫你拿我和小鹿的名头。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不是我胆子小啊，”李冒嘟囔着，“我从小到大就没干过道歉这事儿嘛。哎呀，哥，你就陪我去一趟呗！” 他撒娇耍赖，可是裴大佬依旧不为所动。李冒哎哟几声，把主意打到了裴大佬的儿子身上。他嘿嘿笑：“小鹿啊，想不想见迪加玛队长啊？明天叔叔带你去找他玩好不好啊？” 其实小鹿同学很动心。但他和爸爸很有默契，也故作矜持。小脸蛋一转，说：“爸爸不去，我也不去。” 李冒：“……” “我的亲哥啊！”他大吼一声，差点跪下来抱裴轶大腿，“我生平第一次道歉啊。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你不想见证吗！” “行了，”端勾了架子，裴轶终于松口，示意爱卿免礼：“和你去就是了。” 李冒立时大喜，很是感恩戴德了一番，三呼万岁地退下了。 小鹿放下手里的玩具，把手搭在爸爸的膝盖上，严肃叫了一声：“爸爸……” 裴轶笑眯眯的，“怎么了？” “爸爸你好狡猾，”小鹿说，“刚才明明是你说要道歉的，结果变成小猫叔叔求你带他去了。” 裴轶把文件收起来，觉得很骄傲。心道不亏是他裴轶的儿子，够聪明。他说：“话虽如此。但是谁做错事情，谁去道歉，对不对？我只是给你小猫叔叔一个建议而已。” 小鹿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 裴轶一笑，拍了拍儿子，抛出了终极杀招，“那你想见小南哥哥吗？” “想的，”小鹿诚实无比。 “那就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见他。” 第二天晚上，池南歌准时到了桃源乡约好的包厢里。门一打开，就看到了小鹿那张可爱的脸。 他哎哟一声，上去就给他一个拥抱，“小鹿，好久不见呀！” 然后又朝裴轶打招呼，“晚上好！” 裴轶对他笑笑，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坐这儿。” 池南歌脱掉外套坐过去，“李冒呢？” “刚说有点堵车，晚半个小时。你有喜欢的，先点就是了。” “点小鹿喜欢的，我不挑，”池南歌耸了耸肩膀，又说，“其实他不用这样。” “这件事，是他们家做的不地道，”裴轶摇着面前的茶杯慢慢说道，“其他没有，一个道歉还是要的。” 池南歌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当明星，谁没有个假新闻缠身的时候。” “但是你不喜欢。” 对啊，谁会喜欢被诋毁被诬陷呢？污名骂名是否就是当明星的必备呢？池南歌不知道。但这么多年，看出并指出他不喜欢这些的，也只有裴轶一个人。这一句话实在太快了，一下子戳到了池南歌心上的一点。他没能马上对上话来。 很是愣了一下，他哈哈笑着：“所以才说以后去教画画嘛！” 裴轶点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有时人与人的相处，就是你退一步，我进一步，然后总有一个人被逼到无处可退的地方，举手投降。但总要慢慢来的，一点点，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这个过程缓慢且无知无觉，还带着不用多解释的霸道。 点到为止的逾越，裴轶用给池南歌倒了一杯热茶掩盖过去。 等了一会儿，李冒风风火火地来了。上了菜之后，池南歌给小鹿剥虾吃。李冒在表哥的眼神示意下，咳嗽了一声，拿起了酒杯。 “南歌，这事儿，是天谊做的不地道，我给你道歉。” 池南歌擦了擦手，说：“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生气。但也知道不关你的事儿。你也别说道不道歉的了，我没怪你呢。” 李冒抹了一把脸，肩膀垮下来，“我这心里，也憋屈！那个女人明明是个搅家精，可我家老头……唉！” “所以我们都宽心，”池南歌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李冒的。 裴轶在一旁听得无语。他的本意是让李冒来道歉，叫池南歌心里舒服一点的。哪里想到这孩子来了一个相逢一笑泯恩仇，还泯得很无奈。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李冒十分乐天派，毫不犹豫地就抖了自家的八卦来调节气氛，“本来我爸是要举办婚礼的。这事儿这么一闹，婚礼也黄了。她想风光大嫁，想都别想。” “噗，我要是把这个消息卖给八卦杂志，赚得可不少啊。” “一个过气吃老本的八卦，能卖多少钱？你太看得起她了。” 池南歌本来是开开玩笑，哪想李冒突然双眼一亮，反应了过来：“这个主意不错啊！她坑我们家，我也得恶心她一回。” “……”池南歌哭笑不得，“你这么坑你爹，你爹知道吗？” 裴轶接话：“有什么关系，让他给你出出气，也聊胜于无。” 这也行？池南歌愕然地看着裴轶，眼神里就一个意思：你们这些大佬都这么睚眦必报，这么草率的吗？ 裴轶看懂了他的意思，心道：我本来就是叫李冒来给你解气的。你那么大方地轻松放过，倒显得我这一步有点多管闲事。霸道总裁都是不讲道理的，池南歌太大方了，搞得他这口气过不去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说你是生气的吗？” 这样的怂恿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可是池南歌发现自己竟然很心动！道德底线被撬松，裴轶的话一直在脑中回想，池南歌压抑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 他迟疑着问：“那……就这样？” 李冒一拍桌子，“必须这样。” 在场最纯洁的裴鹿鸣舔着满嘴的酱汁，抬头问三个已经无可救药的大人：“你们在说什么？” 李冒立刻接话：“在说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小鹿直觉不信，去看爸爸。 裴轶一笑，说：“没错。” 这个笑小鹿实在太熟悉了，他又去看在心中代表着正义和善良的迪加玛队长。可惜迪加玛队长的底线已经崩塌。池南歌摸着自己右边的良心，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