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天一早, 余栗子果然感冒了, 头脑昏昏沉沉的, 且咳嗽不已。 本来她要去邓问裕所录的户外真人秀节目片场,但邓问裕不许她跟过来,让工作人员买了感冒药, 送过来让她服下,并让她好好睡一觉。没办法,她只好留在酒店休息,但睡了不过两个钟头, 就起床摊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埋头工作。 到了下午六点, 她准时打电话给纪岩, 让他带温舜来酒店门口。十分钟后, 剧组面包车开过来载上她。 她上去后对司机说, 去怀德路的铭源茶坊。 温舜听出她声音闷闷的, 鼻音很重, 又见她戴着一口罩,忙倾身过来问:“你生病了?”边问边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头。后座的纪岩赶紧移开视线, 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余栗子摇头,把他的手拿下去,“只是有点感冒。” 温舜试出她的额头不烫,便稍稍放下了心,又问:“吃药了吗?” “吃了。”余栗子轻轻咳嗽一声,直接谈正事,“剧本带了吗?” “扔家了。”温舜仍是担忧地瞧着她的脸。 余栗子一蹙眉。 温舜立马又说:“不过你放心, 我已经记得差不离了。” 余栗子“嗯”了一声,便靠在座椅上微微闭上双目小憩一会儿。看她精神不太好,蔫蔫地不想说话,温舜难得安静了一回。 …… 到茶坊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这是余栗子精心计算好的时间,一来早到显得有诚意有礼貌,二来也可以让温舜熟悉一下四周环境。 包间四壁是明式的花格窗,壁上悬了几盏带灯罩的灯具,挂了几幅雅致字画儿,檀木桌上摆放着整齐的紫砂壶茶具。古朴典雅,安逸宁静。 余栗子怕把病毒传出去,因而并未摘口罩。 她叫了一壶普洱茶,以及几碟茶点,之后对温舜叮嘱说:“刘导平常是个很严肃的人,喝了酒就很能吹,但既然他选择来茶楼,那就没打算跟你瞎侃,还是中规中矩聊剧本为好。” 温舜点了点头,到座位上坐下,“感觉你好像跟刘导很熟。” “算熟,所以待会儿你不用太紧张。”此话一出,余栗子看见温舜已经兴趣盎然地开始玩堆茶盏撤茶盏的游戏了,当即无奈改口说:“算了,当我没说,你怎么可能会紧张。” 温舜听了这话,抬脸狡黠一笑,迅速碰了下她的手,而后夸张地捧着心脏位置直叫唤:“完了完了,我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余栗子配合地往旁边躲了躲,笑着:“可别溅我一身血。” 在谈笑间,她余光瞄见镂空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于是连忙拉着温舜站起来,熟络地打着招呼:“刘导。” 温舜恰到分寸地稍稍鞠躬,礼貌喊道:“刘导好。” 只见刘宝国约莫五十多岁,身穿朴素中山服,瘦削身材,面相严肃,连带着脸上的皱纹都散发着严厉的意味。他在看见余栗子后,脸上才稍微露出点笑容,摆摆手说:“好好好,快坐。” 服务员将一壶泡好的普洱茶与几碟茶点送上来,便退了出去。 温舜倒了杯茶递到刘宝国面前,“刘导请。”然后有条不紊地另外倒了两杯。 刘宝国看了看茶的色泽,心下也知是余栗子投他所好点的,径自点了点头:“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这部电影呢,目前大部分演员都已经选定了,只剩下阿明这一个角色,个人是觉得很为难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问题如连珠似的蹦出来,“剧本你看了吗?对这个角色你有什么想法?你觉得最后的结局设得好不好?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 温舜嘴唇稍抿了一下,“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问您一个问题?” 刘宝国有些讶异,他还从没碰见过有人会反问他的情况,“什么问题?” 余栗子也有些意想不到,双目紧盯着温舜。 “您想赋予这个角色什么意义?或者说,您对他的态度是怎样的?” 刘宝国简洁回:“悲。” 温舜缓缓点头,顿了一会儿后,继续说:“但我认为,最后以死为结局,虽然看起来很悲,但是一来转折突兀,二来与主角的悲剧重复。还有,会显得他的性格太单一了,只有冲动只有义气,看不到任何成长。” 刘宝国松弛的眼睛里现出些兴趣,“那你觉得应该让他怎么成长?” “成长也可以是个悲剧,阿明的设定是孤儿,刚刚二十出头,天不怕地不怕,混混一个。但是在他亲眼见证了真正的死亡以后,他一定会怕的。” 刘宝国眸中兴趣愈浓,“所以,该如何收尾?” 温舜平静地说:“丧失热血,离开这个行业,从此畏首畏尾地过日子。” 刘宝国眼角带上真切的笑意。 余栗子能够清晰地看得出他对温舜流露出欣赏的意思,心下知道这个角色是稳拿下了。不久,她接到个工作电话,便对他们示意一下,出去接了。 之后,刘宝国又同温舜聊起剧本中的种种细节。温舜没带剧本,但早已把所有的东西都熟记于心,针对每句台词每种行为表现,都能给出自己的理解。 刘宝国试了一个片段,温舜表现得也十分到位。他对温舜越来越满意了。原本他并不想起用当下正红的花瓶流量小生,只是介于余栗子的面子才答应跟温舜见个面,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包间外。 余栗子刚结束与那边的通话,门便开了,刘宝国与温舜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态度与一开始进去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 刘宝国赞叹,“栗子,你推荐的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余栗子笑着颔首,“他有实力,您更有眼光。” 温舜听了很是得意地冲她一挑眉,“栗子慧眼识我。” 余栗子捏了把他的手臂,小声提醒:“别得意忘形。” 刘宝国一摆手,“没事儿,在我面前不需要那么拘谨。那这个角色就这么定了,大概十二月中旬开机,具体事宜我另行让人通知你们。” 余栗子点头应着,引着他往楼下走,“好的,麻烦刘导特地跑一趟,下回一定请您喝酒。” “行,可以。”刘宝国拍了拍余栗子的肩,“最近气温降得厉害,多穿点衣服,赶紧把病养好。” 余栗子笑回:“好,我一定听您的话。” 出了茶坊,怀德路上霓虹灯五光十色,秋风甚凉。 刘宝国走向路边停靠的一辆轿车,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天儿太冷了。” “刘导慢走。”余栗子与温舜目送着刘宝国上车离开。 车子开走后,余栗子转向温舜,毫不吝啬地夸赞他:“我真的没看错人。” “是啊,你眼光那么好。”温舜稍俯身凑近她的脸,嘴角噙着一抹坏笑,“那就把我领回家,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余栗子一抬手戳上他的额头,弯着眸子笑:“占地方。” 温舜像个无赖一般缠上来,“就放床上就好了呀。” “别胡说了,快上车,回去还得拍戏呢。”余栗子转过身去。路旁的面包车,纪岩拉开车门请她与温舜上来,在她准备抬脚上去时,忽然不经意地瞥到不远处的路灯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偏过脑袋望过去,看见了丁斯远。他身穿深灰色英伦风羊毛呢子大衣,周身萦绕着上层社会精英风范,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纪岩与温舜也都注意到了丁斯远的存在。 一时间,纪岩被吓得面如土色,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温舜则皱了皱眉,眈眈地看向丁斯远。 余栗子稍稍凝眉,慢慢走向丁斯远,“你怎么来了?”她早该知道昨晚他打电话给邓问裕,想来也是要打听她的行踪。 丁斯远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我作为《晴空》这部戏最大的投资人,有义务来视察一下它的收尾拍摄。” 温舜左眼角动了一下,聚上强烈的不爽意味。 丁斯远瞥了一眼温舜,又加上一句:“同时,也有义务跟你沟通沟通艺人的发展情况。”说完,走到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旁,为余栗子拉开后座车门。 温舜连带着眉梢都变得不爽起来。 这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他的上司地位! 余栗子微沉口气,回过身对温舜说:“你先回剧组,我跟丁总有点事情要谈。” 温舜身子未动,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极为静默。余栗子倒并未觉出什么,只是别过头不再看他,侧身上了车。 而丁斯远关上车门后,却没有上车,而是径直走向了温舜。 纪岩慌张跳下车,站在一边,早已面如死灰,心脏被嚇得停滞住了。“丁……丁总……” 温舜则沉住目光,唇角轻翘,盛满衅衅然的意味。 由于身高不及温舜,丁斯远便在距离他两米远时停住,以免失了气势。他鄙夷开口:“我奉劝你一句,尽早收收心思。” 纪岩惶惶然不敢吱声。 温舜很不屑地动了动下颚,微抬下巴,眸光轻蔑:“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 纪岩一听,差点晕死过去。从未见过在正面杠上正牌男友后,比人家正室还要理直气壮的男小三! 丁斯远眼睛陡然变得阴沉,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半转过身,藐视地斜视温舜一眼,“实不相瞒,你对我压根就构不成威胁。栗子不可能会喜欢一个比她小七岁的小鬼,那跟又多了个弟弟有什么区别?我劝你收掉心思,主要是怕你年纪轻,受不住打击。” 温舜故意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那你挺能操心的,乔治的恐龙先生丢了,你要不要帮着去找啊?” 丁斯远懵了,“乔治?是谁?” 纪岩忙咳一声,解释说:“佩奇的弟弟。” “你肯定又想问,佩奇是谁?”温舜双手抱臂靠面包车车身上一靠,眉头一扬:“我一并跟你说了,佩奇是只粉红色的小母猪,乔治是只粉红色的小公猪,他们俩是姐弟关系,亲姐弟,有血缘关系的,看那一身粉红色的猪皮,都不用去验猪血。” “……幼稚。”丁斯远压根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便冷哼一声,走向路边,绕到黑色轿车的另一边上了后座。 司机立刻启动车子,开走了。 温舜睨眼瞧着那辆黑色的车渐行渐远,面色十分平静。 “舜哥……”纪岩怯怯开口,“你干嘛要提小猪佩奇啊?搞得我一头雾水……” 温舜耸耸肩,半挑着眉说:“老子是想告诉他,那俩小猪是亲姐弟,我跟栗子又不是,凭什么说我们不可能?”他扯起嘴角冷笑一声,“呵,还他妈弟弟!栗子今后多的不只是老子的弟弟!”边说边钻进了面包车。 纪岩愣了半晌,忽地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不禁狂叫着上了车:“啊啊啊啊!舜哥你太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此章留言撒红包以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