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朴道子
“严老。”于瀚音恭敬地微微躬身, 喊了一声。 被称为严老的老人家微微点头,不说话。 那个开门的严之萱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轻声问:“是要调墨吗?是那位需要呢?” 于瀚音对她笑了笑, 侧过身露出身后沉默的苏熠说:“是他要调墨。” 严之萱看到苏熠那白皙精致的脸,双眼不由一亮。她小声说:“稍等。”然后进屋去拿了些什么。 苏熠没在意严之萱刚刚的视线,他的注意力通通落在了墙上的某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被放在几张照片之中, 一起放在一个大相框里。照片画质模糊,能看出是几个人站在一起合影,而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极了年轻时的老头子。 他忍不住上前几步,仔细地看了半晌, 确认了那个人就是老头子。 那木摇椅晃动的轻微吱呀声停下了,清脆的“咔哒”一声, 那听不清晰的咿呀声也消失了。于瀚音转头看向严老, 就发现他坐起身,耷拉褶皱的眼皮掀起,正看着苏熠的背影。 “你叫苏熠吗?” 苏熠转身看向开口的严老,沉默地轻轻点点头。 严老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 然后眼皮微微耷拉下来,说:“朴道子曾经跟我说过你,可我的身子骨不太行了,所以在他走了之后也没有去找你, 没想到今天竟然就这么见面了。” 于瀚音一怔,惊讶地看向苏熠:“朴道子前辈?!那位前辈真的是朴道子吗?” 然而苏熠只能静静地看着于瀚音, 轻轻抿起唇,什么都答不上来。 老头子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叫什么,只让他直接叫老头子就好。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老头子原来有个叫朴道子的名号。 严老靠回躺椅上,慢慢晃悠,吱吱呀呀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目光悠远,喃喃地说:“不过你竟然是个这样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当年浩劫一战,我们都因鬼怪屠戮一家老小而变得孑然一身,我原以为你就像之萱一样,是领养来继承衣钵的,没想到……” 苏熠一顿,老头子……曾经有家人?是因为二十多年前那场浩劫才变成孤家寡人的吗? 这么想起来,虽然也有他不怎么关注的原因,但老头子真的什么都没有透露过给他。 于瀚音犹自不敢置信,严之萱端着一盆清水和许多瓶瓶罐罐出来了。她刚在掉漆的大木桌上放下水盆,严老就慢慢地开口:“之萱,这次摸骨让我来,你做好记录。” 严之萱一愣,点点头,把水盆挪到了严老面前。 严老双手撑着摇椅站起来,慢慢坐在一侧的木沙发上。他伸手拿过那些装着各种粉末的玻璃瓶,扭开倾斜,稳稳地一抖,细微的粉末便簌簌地落下。 连连倒了四五种粉末,严老探手搅了搅,才示意苏熠坐到旁边的长木椅上,慢吞吞地说:“把拿笔的那只手泡进去。” 苏熠依言把右手放进了水里。他低头看着水盆,只见灰色的透明塑料盆里,自己那细白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浸泡在极为清澈透明的水里,映出上方呼呼转动的风扇和塑料盆地下灰白的卡通图案。 严老垂下眼打量苏熠的手片刻,双手伸入水中,又稳又准地捏住了他手指的骨节。 骤然被捏住手指,苏熠不适地想要抽回手,然而严老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句:“别动。” 严老的手看起来褶皱枯瘦,长满了老人斑,却蕴含着强劲稳定的力量。他神情严肃,一寸一寸地仔细摸着苏熠的手骨、掌心,一边摸着一边淡淡地开口:“七星草、玄东麦藤、熔岩花、硫磺……” 苏熠被摸得鸡皮疙瘩都竖立起来了,虽然只有指尖相触,但他还是浑身僵硬,却只能强忍着。 严老摸到苏熠的手腕时,他的指尖在苏熠的脉搏上摩挲了一下,动作突然一顿,猛地抬头,目光极为犀利地看向苏熠的眼睛。 细白的手和老迈的手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苏熠下意识地抬起头,和他的视线对上。清澈透明的黑眸映出了严老苍老的脸,那看似专注地注视着严老的黑眸,其实眼底深处空无一物。 严老牢牢扣住苏熠手腕的脉搏处,目光深深地看着苏熠的眼睛,看了很久。直到看到那空无一物的黑暗深处,那微弱摇曳的光芒,他才慢慢收回视线,放开了苏熠的手腕。 他慢慢阖上双眼,悠悠长叹一声:“没想到……那个老家伙的白玉八卦在你身上?记得好好戴着,可别摘了。” 他沉默半晌,慢吞吞地开口:“最后的主材料,朱砂。” 严之萱一愣,有些惊奇地看了看苏熠,把记了十多种的材料一一念给严老听,确认无误后对于瀚音说:“姐姐,你们想要什么等级的墨水?不过按这张单子上的材料制作出来,至少是中级以上的。” 于瀚音若有所思地看看苏熠和严老,笑道:“要最高级的,麻烦了。” 严之萱点点头,小心地把记了各种材料的纸张收起来,然后又写下一串数字说:“特级墨水,定金一百万,先打到这个账号上,余款等墨水制作出来以后也是打入这个账号里。” 于瀚音点点头:“好,明天之前就会把定金打进来的。” 严老从刚刚开始就不再说话,带着苏熠慢吞吞地走入老旧的厕所里洗了手,然后就坐回了那个晃晃悠悠的摇椅上,重新按下了那台老旧录音机的播放键,模糊的咿咿呀呀的唱腔又慢悠悠地飘出来。 于瀚音带着苏熠恭敬地拜别了严老,就离开了。而严老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半阖的褶皱眼皮下,目光悠远怅茫。 老旧的楼道有些狭窄,明亮的光透过大扇竖着防盗铁栏杆,看起来像是囚牢一样的窗口,在斑驳的墙上和地上映出一条条奇形怪状的长条形光影。慢慢走下楼梯,苏熠低着头,突然轻声开口:“朴道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瀚音想了想,说:“朴道子前辈啊,在玄门也是一个传说了。朴道子前辈原来是个隐世高人,没人知道的真名。据说他极为精通卜算一道,算出了二十多年前的浩劫,却没能阻止肆虐的鬼怪屠戮自己的家人。他因此愤而出世,与当时几个风云人物一起带领玄门抗击入侵的鬼怪,同时又是个极为厉害的阵纹师,与当时最强的几个阵纹师一起打造了鬼域裂隙的封印,可谓是当时叱咤风云的人物。” 苏熠轻轻眨了眨眼,垂下眼。于瀚音口中的朴道子对他来说极为陌生,和他印象里那个待在老旧城区,总是严肃着脸买菜做饭的平凡老头子一点也不像。 “可惜当初浩劫之时的风云人物们,下场都不怎么好。朴道子前辈在完成鬼域封印后神秘消失,浩歌宗的术法鬼才自杀、圣子重伤,其余的也死的死伤的伤,彻底沉寂下来。没想到原来朴道子竟然就隐居在A市的旧城区……” 说着,于瀚音看了苏熠一眼,桃花眼微微眯起。 如果说那个老头子是朴道子前辈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苏熠眼睛的异常。那么,特地造成苏熠对于玄门的一切事物一片空白的结果,朴道子前辈究竟是出于什么考量呢?会仅仅是因为不希望后辈再接触玄门吗?但苏熠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说,他在尽力延缓苏熠接触玄门的时间呢? 苏熠没有注意到于瀚音打量的眼神,他正回忆着老头子在记忆中的样子。 当初他十岁左右搬进老头子那间屋子,虽然一般都是十六岁才从孤儿院独立出去,但孤儿院也乐得有人提前领走小孩,所以也就每过一两个月上门看看情况,一两年后干脆都不来了。 自从他搬进来,让他开始学着画画后,那个背脊挺直的老人总是搬着一张破旧的小木凳坐在他的身旁,或坐在大厅的长木椅上。他有时候会安静地雕刻着什么,或者在一些东西上描绘阵纹。当初他没兴趣,老头子也从来不跟他说,现在仔细想想,老头子似乎也没有特意隐瞒过。 但是他足够了解苏熠,仅仅是闭口不言,便隔绝了年幼的他所有了解玄门的可能性。 走出老旧的小楼,于瀚音拿出纪白晴写给他的条子看了看,说:“集市就在前面不远,前面也不好停车,我们在路边吃过午饭,然后走过去。” 苏熠点点头,安静地跟着于瀚音在一个小店里吃了个面,然后往集市走去。好在这附近的小楼很是密集,让于瀚音和苏熠能躲着毒辣的阳光走。但即使天气极热,苏熠还是一滴汗都没流,于瀚音也是一样,他们这些面对鬼怪的人注定了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往前走了大约有一公里多,一座小小的道观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座道观门面很小,挤挤挨挨地待在一片破旧小楼里。它的墙面上还能看出涂抹不均的白浆,透出底下灰色的水泥。灰色的瓦片嵌在墙顶上,木门半开着,圆形拱门上挂着一块朴素的小牌子:玄阳观。 苏熠仔细打量着这座玄阳观,再看看它附近“干净”的空间,若有所思。 该说不愧是玄门的地盘吗?这片区域一只小鬼怪都看不见。 这小道观看着破落,但也有不少人进出,门前铺了平整石板的小广场边缘的树下,还聚集了不少喝茶下棋的大爷,和跳广场舞的大妈。而他们一出现在附近,小道观周围的人都“唰”地看了过来,或者说看着神色自若的于瀚音,然后开始窃窃私语,神色怪异。 苏熠一僵,下意识地往于瀚音身后缩了缩,试图遮挡住那些投来的视线。而于瀚音像是没看到那些怪异的视线一样,温婉一笑,对苏熠说:“那玄阳观就是A市里最大的集市了。” 那些大爷大妈这才注意到存在感极低的苏熠。而苏熠看了看这个玄阳观,再环顾一周那些疑似玄门中人的大爷大妈,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跟着于瀚音往玄阳观大门走。 一路走去,苏熠还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 “哎呦那娃娃长得真俊,可惜居然跟着于家那小子……” “于家都不承认这个儿子了。唉,于家在玄门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了,结果脸都被他丢尽了……” “还男扮女装,真不要脸……” “喜欢男人……不男不女……妖人……” 于瀚音嘴角的笑容没有半点落下,只是抬手“轰”地一声,大力推开玄阳观另外半扇关着的大门,然后在突然的寂静中大步走入玄阳观。 苏熠跟在于瀚音的身后,沉默地走入玄阳观。 走进玄阳观,入眼就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模样的小道观。一个回形的走廊绕着天井,前方正中的是一座三清殿,两侧分别是四御殿,供奉四位天帝。 看起来这座小道观也就这三座大殿,再没有其他了。但于瀚音熟门熟路地穿过天井,顶着道观里众人的视线往三清殿走去。 走入三清殿,于瀚音带着苏熠对着大殿正中央的三清塑像拜了拜,然后往巨大塑像的旁边走去。 被那些饱含各种情绪的视线盯着,苏熠只觉得浑身难受,只想找个角落缩进去避开其他人的注意。他低着头跟着于瀚音走过去,才发现那里有着一条不起眼的小道,通往被巨大塑像遮住的小门。那小门旁边守着人,那两个人一看到于瀚音,顿时面色古怪。应该说,这里没有人在看到于瀚音后能面不改色的。 不过于瀚音倒是非常坦然,随口对守门人说:“这是我们部门的新人,记住了。” 说完,他带着苏熠迈过那道小门的门槛,往后面走去。 前面的小道观虽然看着狭小,但后面竟别有洞天。一条长长的石板小街不知通往何处,两侧满是各式各样的小店铺。 苏熠打量着那些店铺,看到了不少店铺里摆出的八卦镜、罗盘、桃木剑、铜铃等等法器、杂七杂八的材料,还有像是符纸一样画着纹路的灰色纸张。 于瀚音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轻声说:“那些符纸都是骗骗外行新人的,实际上那些符纸上起作用的也是阵纹,但符纸都是一次性的,非常不实用。” 苏熠点点头,突然一道极其刺耳的嚣张嗓音响起:“喂,于家的妖人,没想到特务部门队长那个怪物都没能满足你,还要额外养个小白脸吗?” 这话恶毒地不行,而于瀚音根本懒得看那人一眼,带着苏熠继续往前走。 “小爷跟你说话呢!往哪走?!”那人还不罢休,快走几步拦在于瀚音前面,洋洋得意地说。 许多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小店铺里的人更是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于瀚音拦在苏熠身前,像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张家四少,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不会接受你的。” 那张家四少瞬间炸了,怒道:“放屁!小爷我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猛地停滞住了,睁大的眼睛里映出于瀚音凑得极近的,似笑非笑弯起的桃花眼,和那张极美的脸。 于瀚音上前几步,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凑近了笑眯眯地说:“或许,你可以把刚刚的话在我们队长面前说一遍,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张家四少看着眼前这张凑得极近的脸,一时间都忘了于瀚音到底是个什么人,眼里只有那张极美的脸,他长相普通的脸不由越涨越红。 说着,于瀚音轻轻叹了口气,吐气如兰地开口:“其实,像张家四少你这种男人,就算扒光了躺在床上,我都对你后面那朵菊花没什么兴趣。所以,不要再纠缠我了,你没机会的。” 说完,他轻笑一声,大力地一把推开张家四少,大步往前走去。 那张家四少猛地被推了个踉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猛地涨红,在众人诡异的视线下落荒而逃。 走在石板大街上,于瀚音毫不在意刚刚的插曲,随意地给苏熠介绍这这条街的概况,带着他往一条偏僻的小街走去。 这片集市显然很大,一条石板路从玄阳观的后门延伸出来后,主街道旁边就慢慢出现了许多的小分支。一走入小街,路上的人瞬间少了许多,来往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没有对于瀚音两人过多的关注。 苏熠微微放松紧绷的后脊背,跟着于瀚音穿行在狭窄的石板小路上。 “刚刚那些人的话别放在心上,那些大都是没什么实力的小喽啰,连自己的生活都管不好,成天就闲得去嘴碎别人的事情。要怎么活难道不是自己的事情吗?最主要的是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嘛。”于瀚音漫不经心地说着,走到小街拐角的一个偏僻小角落里,掀开一间小店铺门口的垂落的珠帘。 被撩起的珠帘晃动着发出哗哗的声音,于瀚音走入店铺内,扬声喊了句:“老李在不?” 苏熠跟在于瀚音身后,轻轻撩开珠帘走了进去,一个精致的贝壳风铃垂落在门口附近,轻轻地发出叮叮的脆响。别看外面的门店很小,实际里面的空间很大,这家店刚好位于拐角,实际是一间面积极大的店铺,然而位置实在不好,店门更只有小小的一扇朝外。 虽然几乎被四面包围,但里面一点也不显得阴暗沉闷,明亮柔和的灯光映亮了整个空间,舒适的冷气吹走了炎热。各种各样的玻璃瓶、灵草、矿石,和苏熠没见过的东西凌乱却有序地摆满了整个店铺,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让人通行。 “唉,来啦!” 一道爽朗的粗狂嗓音响起,很快,一个浑身肌肉虬结,左眼带了一个黑色眼罩的壮汉一手扛着一个大箱子,另一手抱着一大捆金属棍子走了进来。 他把手上的沉重的东西“呯”地一声通通卸下,“叮铃哐啷”一阵响后,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一看到于瀚音,顿时笑了:“哟,你小子又穿这样一身来,引起了不少骚动?听说今天张家老四那个傻逼也来了,找上你了。” 面对老李不带恶意的揶揄,于瀚音懒懒地抱臂,似笑非笑地说:“要是没这骚动,我还懒得穿这一身来呢。” 话一出口,他的声音便变回了男音。但这与他的一身女式套装一点也不违和,他身上的气势完全掩盖了男女的区别,让人第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于瀚音。 老李哈哈大笑:“这才是你于瀚音啊!” 这老李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面容看起来有些狰狞,特别是左眼上即使是眼罩也遮不住的巨大疤痕,更显可怖。但他这么爽朗地大笑着,却意外显得有些憨厚起来。 于瀚音笑了笑,侧身对老李说:“这是我们部门的新人,叫苏熠。今天带来给你看看,是个阵纹师。” 苏熠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沉默着不说话。老李惊讶地看了看垂着眼的苏熠,笑道:“哟,那以后有什么好的法器,可记得老李我啊。” 于瀚音点点头,这也是今天带苏熠出门的一个目的。这老李可不简单,他的左眼就是在二十多年与大鬼怪拼杀时没的,实力极为深厚。老李背后的人脉势力也错综复杂,别人弄不到的东西他能弄到,别人弄得到的东西他能弄到最好的,隐隐被尊为玄阳观集市的老大。 有了他这一句话,苏熠以后做出的法器也不愁没有销路了。 一部分的目的达成,于瀚音也放松了许多。他笑着问:“嫂子呢?她今天不在吗?” 老李摇摇头:“在后面呢。”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女子抱着一大卷软布走了进来。她一头黑色的长发松松地拢在脑后,面容极为柔美,目光似水般轻缓柔和,有一种超越了年龄的美。 老李一见她进来,顿时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把软布抢了过来,轻声说:“不是说让你在后面等我来搬吗?怎么自己就搬进来了?” 女子对于瀚音笑了笑,然后双手举起,用手语对老李说:你进来挺久的,所以我就进来看看。 老李粗狂的眉头一拧,说:“好了,你去休息,让我来就好。”虽然是这么强硬地说着,但他按着女子肩膀的粗壮的手却无比轻柔,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娃娃。 女子摇摇头,柔和地笑着,继续用手语表示:你也很辛苦,让我帮你。 老李的表情更加柔和,轻声说:“我不累。” 知道如果不打断,接下来只会没完没了。于瀚音轻咳一声,微笑开口:“我还有一份采购清单,麻烦老李给我拿最好的货。” 等他们提着一个大箱子,被嫌弃他们碍事的老李赶出的店铺时,阳光依旧刺眼,但也没那么毒辣了。于瀚音看了看时间,轻松地提起那个长宽高足有一米,用带子缠着的大纸箱,对苏熠笑道:“看来我们能赶上晚饭了。” 苏熠点点头,低着头跟在于瀚音的身后,顶着无数如芒在背的视线离开玄阳观,坐上车回去特务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