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六月底, 已经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合窗的缝隙, 斜斜的洒在课桌上。    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并不能完全驱散炎热。    这是最后一门英语考试，阮棠把头发捋到后，抬头看了下时间。    四点十分。离交卷还有五十分钟，还有时间, 她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阮棠把卷子翻面，借着往下写。    之前自己能在听力没结束，就填完所有空, 现在却觉得时间有些紧张。    期末考试纪律比平时更严格, 菲律宾在考场巡逻。    没人提前交试，烈日下罚站的滋味不好受，前面几门考试已经有人实践过了。    许植百无聊赖的在草稿上创作，激情挥洒，这一刻他化身为‘考场毕加索’。    毕加索抬头看到正在认真做题的阮棠, 受到了不小惊吓。    大佬太可怕了, 居然被成绩好的同化了，再也回到过去了。    交卷铃响了后，阮棠放下笔微微松了口气。    原来认真起来时间真的很快。    老师把卷子收走后，考场里的学生站起来陆续走出去。    许植笑着问：“晚上去网玩，你去不去啊？”    今天不用上晚自习, 明天开始正常上课。    正常来说期末考试后就放假了，不过一中补课已经成惯例了，预计要延期到七月中旬才放假。    “不去没意思。”阮棠边说边往外面走，林奕忱这次考场在多媒体室, 她得快点过去，不然人就走了。    林奕忱脚步顿了下，他身边在讨论试卷的同学很识趣的离开了。    他看着阮棠，一点不意外对方在这里。    “走，我们去吃饭，今天我请客？”阮棠说。    “不用了。”    “你这么辛苦的给我辅导功课，礼尚往来知不知道，不然下次我都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林奕忱看着人，声音淡淡道：“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吗？”    “你这是什么话？当然会啦！”她边说边上前抓对方手臂，然后被对方退后一步躲开了。    阮棠：“你躲我做什么？我又那么可怕吗？”    “你自己觉得呢？”    阮棠：“……”    少年，算你狠。    “走走，我这次考得特别好，就当是提前的庆功宴好不好？”阮棠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人。    林奕忱看着对方的眼睛，到嘴边的‘不好’没说出来。    既然对方不说话，阮棠就当对方默认了。    唯一不好的是，她上前再次想搂住人胳膊，又被人躲开了。    “想不到，你是个这么害羞的人，我们又不是外人，是不是林老师。”阮棠叹息道。    林奕忱：“……”    所有，就不答应了。    —    考完试后学校附近几条街，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你想吃什么？”阮棠问。    “随变。”    “那你等我一下啊。”阮棠说完，就走进了街边的商店。    林奕忱不明所以，她又有什么突发奇想？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看到阮棠拿着两支雪糕走出来。    “呐，你要的‘随变’，我对你好。”阮棠把右手往前一递。    林奕忱低头，黑白相间的包装纸上写着‘随变’两个字。    ……    “太甜了，我不吃雪糕。”    “哦，那我自己吃，不过林老师你先帮我拿着。”阮棠耸了下肩膀说。    林奕忱伸手接过去后，阮棠就剥开了包装纸，她咬了一口后问：“你饿了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先走一走。”    “走去哪里？”    “随便走走呗。”    她觉得自己提议很好，这样就可以和人待多些时间。    阮棠去银行取钱，她经常丢钱，所有一般身上不放太多现金，一周取一次的频率。    林奕忱在自助银行外等着，然后他看到阮棠拿着个黑色的袋子走了出来。    “我捡到的。”    阮棠把袋子打开，里面零零散散一起是大概九百多，数目不大，用手帕给仔细的包了起来，可见这笔钱对主人很重要。    手帕干净但是已经起了毛边，由此可见对方并不富裕。    阮棠开始还以为是垃圾，还琢磨这也太没公德心，捡起来后发现里面有钱。    不过正是被黑塑料袋裹着，才没被人给拿走。    “我们怎么办？”阮棠问。    “等一下，也许失主应该会回来找，交给警察局对方未必知道。”林奕忱做出了判断。    “也好。”    两个人在门口的长椅下坐了下来。    半个小时过去后，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周围商店的灯也亮了起来。    路过的人，因为两个人穿得校服会投来打量的视线。然后女生在林奕忱的脸上停留很久，甚至走过后还回头看一眼。    阮棠简直想把这个人的脸给捂住了。    “喂，你觉得你以后会喜欢出门戴口罩吗？”阮棠问。    “什么？”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现在环境污染这么严重，出门戴口罩比较安全。”阮棠一本正经的说。    “不需要。”    两个人又坐了会儿，阮棠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都快八点了。    她真的饿了，难道这个人不会饿吗？    “我去旁边的商店买点零食，你要吃什么？”阮棠站起来问。    “我还好。”    阮棠买了一袋零食回来，她打开包装硬塞给人，林奕忱也还是吃了些。    “你看是不是……那个人？”阮棠问。    林奕忱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一个老太太正在到处找东西。    两个人上前确认，特征和数目全对上了。    失主找了很久未果，对两个人一再表示感谢，情绪更激动。    等着目送对方离开，阮棠看了下手机时间，八点半了。    都这个点儿还吃什么晚饭。    而且真的很不凑巧，他们刚凑合的吃完零食，失主就找来了。    林奕忱说：“那我回学校了。”    “好，我还欠你一顿饭，明天请你怎么样？”阮棠不死心的问。    “不用了。”    阮棠垂下头，“那好，刚好顺路，我送你回学校我再回家。”    两个人走回去，阮棠一直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    只要找合适的角度，他们的影子就能重合在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    林奕忱也发现了对方的小心思，面上不动声色。    “你真的不好奇我这次能考多少分？”阮棠问。    “能考多少分取决你平时有没有认真，不好奇。”林奕忱的声音毫无起伏。    “那你估计你自己能考多少？嗯，就说说你的理综。”阮棠一直在找话和人说。    “物理没有错题，生物和化学应该不会扣超过10分。”    阮棠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刚才想炫耀的心情完全没了，她努力平复了心情问：“为什么？因为物理更简单？”    她觉得自己疯了，居然会说出‘物理更简单’这四个字，毕竟她理科渣渣啊！    “物理的答案相对主观，所有拿满分比较容易，化学和生物要用大量文字描述，答案更客观。但其实难易程度没区别。”林奕忱分析道。    阮棠心里想好巧哦，对我来说也是没区别，毕竟都是送命题，反正不会做。    “看来你很有信心啊，这样，我只要有一门课考赢了你，你就请我吃饭可以吗？”    “可以。”林奕忱道。    阮棠开始担心对方不会答应，现在林奕忱这么爽快，她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嘛，难道自己的智商让人这么放心？    期末考成绩在隔天就全部出来了。    林奕忱理综292，物理满分，数学满分，总分依然是一骑绝尘。    这次他把第二名比上次多拉开了十分，这样横向对比还是有进步的。    其他人已经不想说话了，既然都叫林神，那就自然不是人了，去那对方类比只能气自己。    毕竟学校教数理化的老师，去在规定的时间内做试卷，也不会有有这个分数。    阮棠这次成绩出来比她上次多了八十分！文综205，数学69，语文115，理综78，英语72。    她反正早就选文科，所以理科很干脆放弃，英语和上次分数差不多，不过这次是审题做出来，不是靠‘口诀’瞎蒙。    除开理综，阮棠这次总分461分，她这一句每次月考都有进步，一次比一次好，连着班主任都注意到了。    任课老师也反应，阮棠上课挺认真的。    坐在教室后面两排的人，果然都震惊了。    要知道艺术生能考这样的分数相当厉害了，连着文化要求最高的编导专业也够了。    最近每天看到阮棠做试卷记单词，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分数出来，还是挺羡慕的。    许植从后门见拍了下阮棠肩膀：“你这太流弊了！”    “大佬就是大佬，服了。”    “喂喂，我们玩，你一个人学习，居然还考得这么好，这样会给我们造成影好吗？”    阮棠虽然觉得考得不好，但也还有些不太满意。    林奕忱这么厉害，她就希望自己至少有一门比对方好，算是个小愿望。    所有科目里，唯一还算有胜算的就是语文。    阮棠把所有扣分的地方看了一遍，这次她考了115，林奕忱120，就差了5分。    陈曦看出阮棠没那么开心，笑着问：“你怎么回事啊？考得算不错了。”    “我总觉得我语文不应该考这么差。”    “阮棠你怎么说话和林奕忱越来越像啊！拜托这次我才考了113分，比你还低好不好，真的不用顾忌下我心情吗？”    林奕忱抬头，看了阮棠一眼没说话。    他也知道阮棠很想考赢了自己，对方这个月把所有必背的课文都背了。    不过，会不会在意的有些过头了？    失望的话都不说了，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眼看着要哭出来了。    阮棠：“……哎，算了。”    阮棠闷闷不乐，吃完了午饭回到教室，想了下拿着语文卷子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沈锦秋是班主任，同时也担任语文老师，如果对评分有异议，是可以找老师商讨的。    “老师，我总觉得我作文是不是可以分数更高点，你帮我看看？”    总分60分的作文，这次她才42分。    沈锦秋笑了下：“是你啊阮棠，刚才林奕忱拿着你的卷子来过，我都告诉他原因了，你可以去问他，好吗？”    阮棠：“！”    林奕忱怎么会来过？    学生之间的异常接触，很多老师都知道，偶尔还会私下讨论，就像是学生讨论老师一样。    不过分的话，很多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师曾经也当过学生，也年轻过，高一的教学班底偏年轻，自然没那么古板。    沈锦秋的男朋友就是高中同学，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明年准备结束恋爱长跑结婚了，所有她对这些学生多了份宽容。    谈恋爱未必全是坏处，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现在不挺好，林奕忱还带动了阮棠学习积极性，他自己成绩也没影响。    阮棠刚才还乌云密布，出了办公室就豁然开朗了。    林奕忱正在教室看书，阮棠坐到了对方旁边的空位。    “你快说林老师，我听着。”    林奕忱疑惑的看着人。    阮棠拍了下人肩膀：“我都知道了，老板和我说了哦，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啊，学霸霸。”    别害羞了。    “哦，你说你的语文作文啊，我当时看就觉得你走题，所以去问了沈老师，她说你走题的不是太明显，字写得也不错，所以42分。应该有鼓励的成分，不然按道理说你总分会更低，所以你应该也没什么看不开的。”    阮棠：“……”    “能把命题作文写走题很厉害。”林奕忱说完又低下头去看书。    “……”    少年啊，你总有天会被人毒成哑巴。    看着对方的侧脸，阮棠又笑了起来，“林奕忱你可别不承认，陈曦也抱怨作文分太低，你怎么就去问了我的试卷，你这就是喜欢我。”    “是你的脸色太难看。”林奕忱波澜不惊的说。    “你都知道脸色难看了还说不关心我，口是心非啊。”阮棠笑得更开心了。    她心情好，就是想逗逗人。    她开始总怕把人惹毛了，现在倒是摸清了些对方的脾气。    “你太无聊了。”    所以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应该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