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送你
早晨五点, 飞船抵达天昊星星空港口。 兴奋得一晚上没怎么睡的陆远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他心里依然开心，但不会动不动就傻笑, 勉强维持了“原虚先生”的沉稳淡定的人设。 未免泄漏陆远的身份，何山何岩两人也化了妆。 有星际时代种类n多的化妆品和高科技加持, 陆远觉得自己以前在化妆师那学到的化妆技法，搁现在简直堪称武侠小说的易容术。 只要不是眼力特别厉害、并且对他们非常了解的人，都很难看出什么。 “现在直接去军部？”陆远问萧凛。 “恩。”萧凛点头, “几位上将想早点见你。” 陆远了然, 看来上将们真的对点穴很在意，连等到授勋仪式结束都等不及。 半个小时后，陆远、何山何岩三人在萧凛的带领下进到军部。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海平线上的天空被熏染得微红, 昭示着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陆远跟着萧凛走, 一边走一边打量军部的环境。 安保机器人比别处的更帅更多，几乎每隔十几米就能看到一个；空中偶尔会飞过小蜜蜂、小蝴蝶，陆远从萧凛那知道这都是全方位监视器和探测器, 但他的再怎么认真看，也一点看不出来是假的, 只能暗暗赞叹探测器做的太栩栩如生了…… 总之，军部是一个乍一看没什么特殊、但稍了解一点就会为这里的森严心惊的地方。 走了一段路，陆远发现不对：“这是去哪？你不是说会议室在那个方向吗？” 现在走的，几乎和会议室方向完全相反。 萧凛道：“现在去食堂，吃了早餐再去会议室。” 陆远心道那些上将们肯定不会来这么早，而谈起事来, 还指不定要花多长时间，能先吃饭最好，对萧凛的安排很满意。 越靠近的食堂，看到的军人就越多，而且各个都是军官，军衔还不低。 这些人百分百都认识萧凛，不过没人上前打招呼，最多也只是点下头示意了一下，更多的是偷偷打量萧凛——身边的陆远。 陆远很淡定，其实这些军官中，有一半他都很眼熟，无他，在军部全息网上，这些人都得喊他一声“老师”。 军部是总管军务大事的地方，但其实几大军团的营地都在别的地方，一般上将都喜欢待在营地，只有在有事商议的时候，上将们才会来军部——更多时候是在全息网开会。 今天没有外出任务的上将们天刚亮就前后脚来了军部，军部的众人都很吃惊。 他们也知道今天有授勋仪式，但没想到上将们的会这么看重。 现在又看到了萧凛，还看到萧凛带着明显不是军人的陆远，众人意外之后又忍不住猜这人的身份——难道克尔星爆发新型病毒的危机，是这个人解决的？ 内力学习班的同学们也暗暗猜测：这人会不会就是老师的师弟？据说本领一点也不输师父……他也是来参加授勋仪式的吗？莫名觉得好自豪！ 会议室。 会议桌前坐着的只有三人，分别是第一军上将秦开云、第二军上将萧卓、第六军上将徐臻。 他们对面的虚拟屏幕上，显示着另外四大军团上将的存在。 克尔星上的事在几位上将这都不是秘密，关于点穴，大家都知道、也都很在意——他们看中的不是点穴的威力，而是点穴在清理虫族寄身上的高效率。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爆发虫族寄身的星球是哪里，谁也不想自己的士兵因虫族寄身而陷于绝境。 因此，谁都想为自己人争取学习点穴手法的机会，不想在这上面落后于人。 “萧卓，你不是说萧凛五点半左右就能带原虚先生来军部吗？现在已经六点了！”第六军上将徐臻有点急躁，“你问问情况，没道理让我们干等。” 萧卓点点头，询问萧凛情况，萧凛一向准时，现在还没来，他也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很快，他就收到了萧凛的回复，看完他面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一派淡定的模样。 “他带……原虚先生去食堂用早餐了。” 萧卓往虚拟屏幕上显示陆邵的分屏扫一眼，莫名有几分心虚。 “用餐？”徐臻眼睛一瞪，“他不知道我们一大早就在这里等？我都是直接灌的营养液！” 萧卓眼角扫他一眼，垂眸端起面前的茶水，没接话。 坐在首位上的秦开云笑道：“萧凛做的对，没道理让人家原虚先生饿着肚子来见我们。总归是我们有所求。” 徐臻：“能为帝国做贡献是他无上的荣耀！” 秦开云依然笑：“我们连个态度都不拿出来，他哪里感受的到荣耀？” 徐臻见旁人都不开口，心道这些都是人精，估摸着心里有意见也不会说，他再说什么，要是被人传出去，说不定就把那原虚先生得罪了，要是因此使原虚教第六军士兵的时候不上心，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么一想，徐臻也不说什么了，还笑着说了两句“秦上将说的是，原虚先生这样的人物值得等”。 陆远随萧凛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只觉得每一位将军都非常和气，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陆远维持着沉稳淡定的模样，礼貌却不谄媚的向七位上将问好，不管在现场的还是隔着网络相望的，一个都不漏。 这些上将，在内力学习班都是他的学生，他对他们都记忆深刻，不存在不认识人的问题。 寒暄过后，第一军上将秦开云直入主题：“原虚先生，我们这次请你来此，是为了‘点穴’一事。先生是亲眼见过虫族寄身的人，不必我多说，先生肯定也知道虫族寄身对整个帝国而言是多么大的隐患。” 陆远点头，他自然知道虫族寄身的隐患——谁也不能保证别的星球不会再出现像克尔星这样的事，谁也不能保证虫族寄身不会在更大范围内爆发。 而一旦大范围内爆发，以虫族寄身可怕的传染性，整个帝国都可能陷入非常大的危机。 “目前帝国还未找出有效解决虫族寄身的办法，先生你的内力清除法和点穴法是唯二的方法，其中点穴法效率更高——然而效率再高，先生也只有一个人、一双手，若危机到来，先生即便拼尽全力，能做到的事也十分有限。” 秦开云分析完，站起身、面向陆远，诚恳地对陆远道：“原虚先生，我谨代表整个帝国，希望你能将点穴法传授给更多人。” 陆远一见他起身，也赶忙站起身来：“秦上将不必如此，我也是帝国的一员，在这样的时刻，能为帝国出一份力，我很乐意。” 所有的将军神情都是一缓，只有陆邵和萧凛眼底深处还带着几丝担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远手握内力和点穴这两样奇技，身份不泄露还好，一旦泄露，将要面临的可能是难以预料的危险。 ——研究院提出关于虫族寄身的几种可能，其中有一条是，有的虫族寄身是摧毁人的身体，但有的，可能会摧毁神智，甚至是彻底掌控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虫族控制的人正躲在人群中，伺机而动。 如果有，能解决虫族寄身问题的小远将会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只是在帝国可能面临的危险前，不论是陆邵还是萧凛都做不到让陆远藏着掖着、躲于人后，他们能做到最大的限度的关怀，就是不逼迫、不给他施加压力、尽全力护他周全。 “那……”徐臻听陆远说愿意为帝国出力，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那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授课？就像师父——也就是先生你的师兄那样？” 陆远一晒，哪有什么师兄师弟，都是他一个人。 这些上将都是人精，这一回能瞒过他们的眼，但以这形象多在他们面前晃几次，肯定会被看出什么来。 他道：“学点穴的事急不来，要学点穴、必须先学内力和认穴。我听师兄提起过，他现在的学生，刚学内力不久，才刚刚入门。等往后学的深入了，师兄自然会把点穴也教给学生们。我不擅教学，学习中途换老师也不好，所以点穴还得靠师兄。” 徐臻问：“老师也擅长点穴？那这次他怎么没去克尔星？” 陆远微微蹙眉，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师兄他没去克尔星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师兄的本领比我要强。” 见他这表情，不知他身份的几人心里一咯噔，心道全息网上看不出来，老师该不会有隐疾？ 陆远又道：“师兄也希望师父传承下来的本领能传扬下去，虽然他……总之，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教学生。” 萧卓等几个知情人眼角一抽，垂下眼，以免泄露情绪。 不知实情的人：唉，看来师父多半是身有重疾，无法在现实生活中施展抱负，只能在全息网认真教导学生，将所学本领传授下去。 第五军上将顾奇想到上次自家那兔崽子在老师课上胡闹的事，心里一阵愧疚：回去了还得把那不成器的儿子打一顿！ 秦开云问：“先生提到的师父……” “师父已经仙去了——过世了。”陆远轻咳一声，随口胡诌，“我们这一脉的传承是从远古传下来的，崇古风。当初人类进入星际时代，门派传承遗失，经过门人几千年的努力才将古武学恢复一二。现在我派只剩下我和师兄两人。” 从会议室出来，陆远让萧凛带他去厕所。 一进厕所，陆远就把萧凛拽到隔间、锁上门——几千年过去了，厕所的基本构造还是没多大改变，不过由于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男男组成夫夫已成常态，所以男厕也比较注重个人**，以隔间相隔，隐蔽还隔音。 萧凛猝不及防下差点被拽倒，手撑着墙壁才站稳，倒也不恼，只关心的看向陆远。 “怎么了？” 陆远拧着眉低声问：“七位上将中，知道我是‘师父’的有哪些？知道我是‘原虚’的有哪些？” “目前只有萧卓上将和陆邵上将知道。” “你确定？”陆远很怀疑，“知道我会内力的人不少，只要内力学习班的学生知道这事，就能猜到‘老师’就是我——陆远，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而且今天他还说了‘老师’会点穴的方法…… 陆远有种自己会彻底露底的感觉。 萧凛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平稳有力：“你会内力的事没有传播开。所有知道这事的人，包括研究院的曾所长、所长助手、肖逢、华臣博士，还有你同学谢金威、程冲，我祖父、顾老爷子、曲大师，你家里人——全部都签了保密协议。” 陆远听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害怕，只是……暂时还没准备好。” 他不怕暴露他的本事，但不想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暴露。 如果不是内力和点穴牵扯到虫族寄身——这件可能关系千万人生死的大事，他怎么也不会在自己实力还没有变得足够强的时候分享出来。 他想分享的，只有武术动作。 可事赶事，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一步步往前推，让他不得不主动交了底。 陆远原本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刚才走出会议室的瞬间，他才忽然想到，从他在星际时代睁开眼到现在，其实才不过三个月不到。 三个月不到，他就交了底……那一瞬他心底猛地就有些恐慌。 也说不清怕什么，也许就是心里没底。 萧凛看出他的不安，按着他肩膀的手一用力，拉着他靠在自己身前，另一手落在他后背，就像哄小孩那样，一下一下的拍着。 “我会保护你。” 陆远本还有点苦恼，一听这话没绷住笑起来，嘟嚷：“我还想保护你呢！” 他抬起头：“之前我都忘了问，你身体还好？体术晋级到八级之后，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身体没事，比以前更有力量。”萧凛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稍纵即逝，坦然说出实情，“和预想的一样，速度降低了百分之一，委屈了暗影。” 陆远有点不可置信，之前去克尔星的时候，他亲眼看过萧凛战斗的场面，速度快到肉眼完全没办法捕捉，后来又一直没见萧凛有什么异样，他还以为萧凛体术神升级之后没有出现问题。 “我还以为练太极会有点用……你努力练内力，内力肯定对提升速度有好处。”陆远鼓励道， “好。” 时间不早，两人也没再多说话，打开隔间的门出来。 正巧碰到结伴进来的单江和程束，单江还在忧心：“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老大去了……老大！？”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从隔间前后出来的萧凛和陆远——从一个隔间出来！！ 程束也傻眼了。 两人口瞪目呆。 单江反应更快，合上张开的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面色自然的打招呼：“老大、原虚先生好。” 萧凛一脸平静的点点头，陆远也一脸平静的点点头，一前一后离开厕所。 程束见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才嘀咕：“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们从一个隔间出来，光看他们那的表情，我真不会相信他们有奸|情。” “咳！”单江瞪他，“怎么用词的？” 程束立刻改口：“真想象不到他们之间会有爱的火花——不过这也说明我慧眼如炬，先前我说什么来着，在克尔星上我就发现老大和原虚先生关系不一般，你们还不信我。呵……你们真愚蠢！” 单江：“……” 九点钟，授勋仪式在一个礼堂中举行。 所有人都提前进场。 陆远看到了很多在克尔星上认识的士兵还有研究院小组人员，肖逢也在，还有他带去的七个优秀学生。 见到他，他们都一一上前打招呼，被他救的士兵和研究员都非常诚恳的表示感激，有感情充沛的甚至恨不得哭着跪下来以表情绪，被霍骁几人及时拦住。 “师叔！”等感谢的人散开，霍骁等人才有机会和陆远说话。 未免被旁人听到说话内容，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还担心今天师叔不会来。师叔，你住在哪里？我们平时有空可以去你家拜访吗？” “师叔，师父最近休课，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师父了，师父他还好吗？” “师叔，我感觉从克尔星回来后，我内力增长速度快了很多，运转内力也变得比以前顺利了！” “我也是！”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 一直到仪式正式开始，陆远耳边才彻底清净下来——然而即便没人说话了，师叔师叔两个字恍惚间还在耳边循环播放…… 不过……萧凛呢？ 陆远四下一看，才发现萧凛竟然没在座位上。 不光萧凛不在，他手下的几个亲兵也不在。 陆远也没多想，觉得他们可能是第一批被授勋的士兵，已经在后台去做准备了。 主持人走上讲台，底下的人精神一震，视线齐刷刷地集中在美得不像话的主持人身上。 陆远一愣，没想到萧卓竟然亲自做主持人。 萧卓半句废话也没说，说了声“欢迎大家”就直入主题，说完士兵及研究员、医疗工作者在克尔星做出的贡献后，先缅怀了在克尔星上牺牲的人，然后开始为活着的人授勋。 他喊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站起走向讲台。 一批批的人上去下来，多半人被授予了三等功，少数人被授予二等功。 “最后，请原虚先生上台。他是这次解决克尔星危机的关键，救下了数百战士、医疗人员的生命，现授予其一等功！” 掌声雷动。 陆远有点发懵地走上讲台，他想过今天军部怎么也会象征性地给他个荣誉，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方，让他压轴登场，还授予了唯一一个一等功。 萧凛和他的士兵呢？难道都不给他们奖励吗？ “现在请第二军准将萧凛为原虚先生颁奖。” 陆远一呆，眼神一移，就看到一身黑色军装的萧凛从后台走出来。 萧凛手上端着放了勋章、荣誉证书的托盘，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直到戴上勋章、抱着荣誉证书下台坐好，陆远还有点晕乎乎的。 仪式结束，萧凛驾驶私人飞行器送陆远去星空港。 陆远在坐在飞行器里，抓着萧凛的手，一下一下的戳着他的手臂。 “糖衣炮弹！妥妥的糖衣炮弹！我看你舅舅就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故意让你来给我使美人计。” 给他个一等功，还让萧凛亲自给他颁奖，要说萧卓没有诱他当进军队的意思，他一点也不相信！ “糖衣炮弹？美人计？什么意思？”萧凛任他戳，很是包容。 何山何岩挤在角落，盯着脚尖，都当自己不存在。 陆远见萧凛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头一次感觉和萧凛隔了几千年的的鸿沟。 不够感觉也并不坏，因为他意识到，他比他想的要厉害。 武术、内力、穴道之外，他脑海里还有璀璨的中华文化——即便他连十之一二都没学到，却也足够让他心里有底。 就好像之前构造的场景房，连当世大师都赞不绝口。 何况，仅仅是武术、内力和穴道，谁也不会比他懂得更多，他是师父！ “美人计是一个计策，我给你说个故事你就知道了。据传……”陆远说完，小声道，“你就是能让我神魂颠倒的美人。” 萧凛闻言好笑又无奈：“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陆远低头：“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是远古时代真实发生的事。”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星空港。 一艘低调的小型飞船已经在星空港等候着。 陆远有点不舍，正要说点惜别的话，萧凛道：“上飞船，我送你到一号星球。” “……不用了。有何山何岩在，又是军部的飞船，不会有问题。”陆远虽挺想和萧凛多待一段时间，但也没那么粘人，“你送我过去，回来可就没人陪你了，一个人多无聊啊。” 萧凛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直接带着人一起上飞船。 “我送你。” 陆远：“……好啊。” 飞船起飞半小时后，萧凛的终端响起，是萧卓的通讯。 萧凛直接接通，萧卓脸色沉沉：“你去哪了？你之前怎么说的，你说参加完授勋仪式就立刻闭关，进行一个月的身体检测！华博士和所有医疗组的人，从你体术升级那天就开始做准备，一直等你从克尔星回来——你现在又要去哪里？” 萧凛没让陆远回避，陆远把萧卓的话都听了进去。 起身挪到萧凛身边，陆远看向屏幕道：“萧卓上将，不好意思，是我缠着他送我回一号星球。” “……”萧卓闭上嘴，对萧凛道，“把人送到不要逗留。这是命令！” 萧凛：“是。” 等他关上终端，陆远盯着他：“什么身体检测？你不是说你身体没事？” “只是常规检测。”萧凛解释道，“因为我是帝国唯一精神力和体能双s级，所以我的身体有专门的医疗组照看，体术每升一级都要进行常规检测——体术八级身体会发生质的变化，舅舅因此比较担心。” 陆远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分睡在不同的房间的萧凛和陆远忽然惊醒。 下一秒，飞船内警报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