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乔茜看着对面的人, 觉得眼睛被刺得发痛。 她的优越感和自信, 最大程度来源于阮池土气的校服和毫不起眼的外表，但是她没有想到，脱下校服和眼镜之后的阮池，是如此的招人。 就连同为女生的她, 都忍不住惊艳。 房间吵吵闹闹，不知怎么，突然拼起了酒来, 玩骰子和唱歌的那拨人, 一个个在那里推杯换盏，充满少年老成的气息。 有些是谈天助兴，有些则是发泄和解闷，一杯又一杯的酒不要命似的灌下去。 沈星在和刘玺他们说话，聊得是游戏上的事情, 阮池插不进嘴, 干脆去点了几首歌。 大家都沉浸在玩闹中，也没人注意听，阮池心满意足的唱完，回到座位上。 嘴巴有些干渴，阮池捞起面前的水, 却发现瓶子已经见了底，她皱起眉头，把目光移到旁边盛着黄褐色液体的玻璃杯上。 阮池伸手过去，端起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又苦又涩，她轻轻嘶了一下，立刻嫌弃的放下了手里杯子。 房间实在太吵，还充斥着酒味，刚刚的那一口让阮池有些头晕，口腔和鼻中都是酒精的味道，她有些闷，起身出去透透气。 在走廊上站了一会，顺便去了趟洗手间，阮池回去，刚推开房间门，就听到了一道含着哭腔的女声，在一片嘈杂中竟然莫名熟悉。 “沈星，你难道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哪怕一眼…” 昏暗的房间，沈星坐在沙发上，乔茜抓住他衣服哭得十分狼狈，脸上泪水一塌糊涂，她明显喝醉了，非常失态，一点没了往日风度。 沈星被她压在胸前哭，脸上满是不耐，刘玺几人都在一旁劝解，一边哄一边拉着她想把沈星解放出来，只可惜醉酒的人没有任何理智。 “我哪里比那个阮池差！——你为什么宁愿和她一起都不愿意理一下我！为什么为什么…” 乔茜越说越激动，手往沈星脖子上揽，整个人压了过去，甚至控制不住的大叫。 “她不就是救了你外婆吗！我也可以！我也可以！” “够了！” 沈星沉着脸直接把她推开，力度丝毫没有顾忌她是一个女孩子，乔茜被猛地推倒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满脸泪水的喃喃自语。 “只是愧疚而已，沈星，你不会喜欢她的，你不会…” 整个房间都寂静无声，正中大屏幕上放着歌曲的MV，像是无声的默剧，一帧帧画面出现又落幕，人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阮池推开门来走进去，声音平稳又清晰。 “沈星，我想回去了。” 外面依旧天寒地冻，阮池心情很不好，漫无目的走在路上，两旁很繁华，各色行人来来往往，马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 沈星一直跟在她后面，也不说话，不远不近的跟着，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不知走了多久，阮池在一家便利店外停住步子，沈星跟着她停了下来。 “沈星，我想喝酒。” 阮池趴在便利店的玻璃上往里看，目光落在货架那里摆放的啤酒上面，两眼茫然，头也不回地和他说，沈星沉默了片刻。 “不行。” “我要。”阮池执拗的说。 “我们回去。” 沈星去拉她的手臂，被阮池一把甩开，接着她冲了进去。 “你不给我买我自己买。” 他来不及阻拦，跟着进去，阮池已经抱了一大堆的啤酒走向收银台，沈星定睛一看，里头还掺杂着几瓶江小白。 “这个不行。” 沈星连忙走过去，欲把她怀里的那几瓶白的拿出来，结果阮池却是铁了心的和他唱反调，把手里的那几瓶酒护得死死的，直接结了账。 两人坐在便利店外面，桌上放着一大袋子的酒，阮池动作不算熟练的拉开了一瓶灌装啤酒，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 “别喝了。” 大半瓶下肚，沈星看不过去，从她手里抢过啤酒，阮池被嘴里的苦涩味呛得不行，缩着肩膀闭着眼，发出轻轻的一声嘶。 “你发什么神经。” 沈星见她这幅模样，拧起了眉训斥，阮池不理他，又去开别的。 啤酒味道着实难喝，阮池不想再虐待自己，这次目标换成了简洁清新蓝色包装的玻璃小瓶。 里面是透明液体，看起来像是包装别致的纯净水，阮池拧开瓶盖，轻轻嗅了一口。 浓烈的酒味冲鼻而来，阮池感觉自己有点儿头晕。 她尝试着喝了一口。 有点苦涩，酒精比起啤酒要浓烈很多，但没那么难喝。 可是会让人头晕目眩。 阮池仰起头，闭着眼睛左摇右晃。 见她这幅模样，沈星忍不住扶额，正想把她强行带回去时，阮池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喝一声。 “好喝！” 她举起手里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下去小半瓶。 沈星：“……” “你疯了是不是！” 沈星起身，抢过了她手里酒瓶，紧接着把面前一袋子酒丢在了旁边垃圾桶，轰的一声，怒气不加掩饰。 只可惜阮池像是无从察觉，仰头看他，吃吃的笑。 刚才护得死死的酒被人丢掉也毫无反应。 “回去。” 沈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吐出两个字，阮池依旧笑眯眯，醉醺醺的拍了拍旁边座椅。 “沈星…” “坐！” “我不坐。” “坐嘛坐嘛…” 阮池拉着他手往旁边带，沈星半推半就在长椅上坐下，冷眼旁观，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只可惜，定力消逝在不过转眼之间。 刚坐稳，阮池就一头往他怀里栽过来，脸贴在他胸前喃喃自语。 “我喝醉了沈星…” “我也要抱你，趴在你身上发酒疯…” “……” 沈星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她肩膀意图把人拉开。 “别闹。” “哎，别推我，头晕晕晕——” 阮池大叫，沈星半途又住了手，任由她靠在身上，无奈叹了口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星…” 阮池醉醺醺叫着他名字，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一个劲的叫着，沈星安静下来，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 这边偏离了大道，在街边一条小路中，便利店门口偶尔会路过一两个行人，旁边躺着一条狗，冷得蜷缩在了一起。 阮池此刻正缩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腰，身子小小的，完全可以窝在里面，沈星手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伸手圈住了她。 真小。 肩膀一只手就可以揽住，瘦瘦的，好纤细。 阮池好像睡着了，夜色一点点更深，有冷风吹来，她冻得瑟缩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叫他。 “沈星…” “嗯。” 他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方，一低头，就能碰触到，阮池叫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不搭理，像是心中的火气消散，甘于认命，没了抵抗。 阮池听到回应，迷迷糊糊的仰起头来，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他的脸。 几番努力无果，阮池松开了他的腰，伸手捧着了他的脸往下压。 沈星垂眸，看着她白生生的脸和红得艳丽逼人的唇。 “沈星…”她继续叫道，声音含糊混沌，好像是情人之间的呓语，拉长的尾音莫名染上缠绵。 “你喜欢我吗？” 揽在她腰间的手指僵直，沈星沉下眼，目光浓重的打量着她。 此刻已经分不清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少女双眼朦胧，半开半睁，微微张开的红唇仿佛在等着他回答，脸上有着睡意和微醺。 等了一会，沈星依旧没有回答，阮池像是不耐烦了，蹙起眉头，紧接着又舒展，露出了一副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朝他竖起了一根手指，试探的开口。 “我喝醉了…” “所以沈星，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 “不可…”以。 沈星还未说完，那个以字已经淹没在柔软的唇间。 阮池闭着眼睛，安静的贴着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沈星从方才的猝不及防中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了她。 阮池又软绵绵的倒在了他胸前，沈星仰头，张着唇大口呼吸，心脏上仿佛踩着一群小人在跳舞，砰砰通通，噼里啪啦，跳了一会累了，平歇下来，骤然失力。 沈星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里复杂难辨。 十八年来，沈星不知道何为动心。 从记忆中开始女生就是无比麻烦的生物。粘人，爱哭，脆弱，稍微凶一下就哭得稀里哗啦。 最喜欢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接近他。 沈星弄哭过几个之后被黎月教训得很惨，从此退避三舍，连话都不愿意和她们多说。 上高中主动接近他的人就更多了，虽然没了小时候那样烦人和不讲理，但眼神和姿态总是教人反感，带着满满的期盼和讨好。 沈星厌烦这样的交集，久而久之，直接把这部分隔离了出去，只和男生一起玩。 阮池是他第一个接触那么深的女生，从一开始的相遇，到记住，再到愧疚和责任，直至现在，见过彼此最脆弱和不为人知的一面。 命运好像在一步步把两人捆绑在一起。 更匪夷所思的是，从头至尾，从第一面到现在，他从未对阮池有过反感。 从未有过—— 想把她推出生活之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