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朱美美冷冷的注视,被某个“小灯泡”不经意间扫描到。“小灯泡”顿时噤了声, 又一端详, 望见朱美美头上戴着的凤冠,心道一声“不好”, 好像太后娘娘不喜欢我们这么放肆啊…… 刚刚在门外跳了一回车,把大伙儿都惊到了, 一时半会儿,朱美美也不想惹什么事,虽说陈皇后实在没有礼貌,朱美美却是本着“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的姿态,打算各玩各的。 偏偏, 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灯泡”的一个激灵,让陈皇后给看到了。 “宁夫人你抖啥呢?” 陈皇后一边问着,一边就顺宁夫人的眼光瞧了过去,却是正和贵夫人们谈笑风声的太后,顿时, 陈皇后就骄傲了。 “本宫当是谁呢, 就她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瞧你的出息……别理她。” 宁夫人大惊:“那不是太后娘娘吗?皇后您看,咱们是不是要过去请安?” “请安?呵呵, 起个身都不高兴。不用麻烦了, 一个傻子而已,费什么劲。” 旁的“小灯泡”们也是吃惊不小。知道皇后娘娘不怎么尊重太后, 却没想到连场面功夫都懒得做。 “可是臣妾刚刚看到太后娘娘朝这边看……” 未说话,就听陈皇后捂嘴娇笑:“傻子最喜欢的,可不就是四处乱看么?” 这话说得声音可不低,真真切切地顺着风,飘到了朱美美的亭子里,把围在她身边的贵夫人们吓得又惊又怒。 要死了,皇后娘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就算太后娘娘是有点傻,也不能这样当面说啊…… 别说是讽刺的当朝太后,就是普通人之间,这种当面嘲笑缺陷的行为,也是非常失礼、很没教养啊。 贵夫人中间有一位是寅亲王妃,算起来是朱美美的长辈。 左青云可是年轻轻就领了将军衔,一天仗都没打过,冲的就是皇帝“义子”这名头,当年在京城也是经历了开衙立府的。那时候年龄尚幼,又无亲生父母,没少受寅亲王一家的关照。所以这寅亲王妃倒算是半个母亲的角色。 这会儿听了陈皇后的话,寅亲王妃直皱眉。 可对方是皇后,她也不好直接斥责,更不想将左青云这场好好的“相亲会”给搞砸,便想赶紧化解了眼下的尴尬。 笑道:“臣妾们先前见太后,只在那些特殊时间场合,离得远远儿的,瞧不真切。今儿一见,太后这等人才,倒将满院子的大姑娘们都比了下去。” 朱美美已看出来寅亲王妃对陈皇后颇为不满,也知她是想转移话题、息事宁人,便不拆穿,嫣然一笑:“哀家最喜欢看美貌大姑娘,这才进院子,都还没来得及瞧,王妃倒已经偷偷瞧了个遍,哀家不服!” 这话说得娇俏,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加之她先前笑语盈盈地从辇车上跳下,完全一派未长成的孩子作派,而且皇后刚刚说了那么刻薄的话,她却一点未放心上,显然是个宽厚的好孩子,顿时让那些贵夫人生了好感。 另一个贵夫人哈哈笑道:“太后娘娘不服也没办法,谁让臣妾们来得早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那早起的虫儿就是笨蛋!”朱美美乐呵呵地高声接道。 众人哄堂大笑,都觉得太后娘娘竟和传说中的痴呆傻钝完全不同,分明是是可爱又有趣。虽说的确不像十五岁的样子,但管她呢,又不是给自己当儿媳妇,横竖国家大事有摄政王大人…… 呃……和皇帝呢。 这边亭子里其乐融融地欢声笑语,倒把浑身戒备的陈皇后给晾恼了。 明明自己那些刻薄话已经传到了对方亭子里,她以为凭着朱美美在宫里半点不肯吃亏的掐架精神,听到这样的污辱,必定会恶狠狠地掐回来,哪知道竟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真正好生尴尬。 须知对这种刻意要激怒你的人,最好的回应就是不回应,晾着她,让她难受,若自己还能再搞点儿云淡风轻和良辰美景,这种幸福感简直可以把对方气得直接跳下湖里去。 陈皇后现在就有跳下湖的冲动。她这边的亭子,明显气氛冷了下去,反倒是朱美美那边,气氛搞得十分活跃。 寅亲王妃正在跟众人卖功:“唉,你们是不知道,倾云这人,没开衙立府之前,在我们王府住了几年。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就我的话还能听个几分,否则谁拿得住他。什么封地、什么京城,没哪个地方能呆满一个月的。眼见着都二十三了,也没个王妃,这怎么成?” 旁边一个贵妇道:“兴许讨了媳妇儿,就呆得住了。左将军这性格,真是不好捉摸,也不知哪家闺女能留得住他。” 朱美美听得兴味盎然:“听你们这么说,左青云果然就像天上的云,飘忽不定、来去无影,怪不得哀家来了这么久,都没见着主人,敢情不知道又飘到哪里去了呢。” 贵妇们笑道:“太后娘娘这比喻可真有趣,天上的云,摸不着,够不上,左将军可是实实在在就在这王府里呢。” 朱美美撇撇嘴:“哀家看,他一直藏着不出来,指不定躲在哪个地方,偷偷地看着院子里各路闺秀呢。” 亭子的斜后方,有一间不起眼的楼阁,二楼窗口坐着两位年轻人。不知老天是怎生将如此俊美的两个男人弄到了同一个小小的窗口。 一位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神情却冷峻得像是在冬天;另一位却是眉目英挺,嘴角带笑,分明让人如沐春风。 二人显然是在对弈,精力却并未完全在棋盘上。 朱美美的娇语,声浪够大,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楼阁之上,微笑的男人扬扬眉:“谁说她是傻子,说话很有意思嘛。” 冷峻男人正是沈昭,没人知道他来了这里,更没人知道他和左青云之间的隐秘关系。 “谁说她是傻子,我说了吗?”沈昭反问。 微笑的男人正是左青云,他笑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这可是你亲手给本将军亲手挑的母后。” 沈昭淡淡地,也不为自己解释:“她不傻,她只是幼稚。” “哦?”左青云的语气颇是耐人寻味,“我才回京城,就听说我这位小母后在宫里惹了不少事啊。” “嗯,惹了事还从不吃亏,她倒是幼稚得很巧妙。” 这好像不算夸奖,倒像讽刺。左青云正要嘲笑沈昭透露出的隐隐约约的不淡定,亭子里又传来了朱美美的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