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日喝过药后,江袅这一睡感觉睡了好久, 醒来殿中静地可怕。那些宫女们平日里虽知她喜静, 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死寂。 “娘娘。”外面的女官见她醒来, 连忙过来伺候。 “今日怎么了?”待披上衣服后江袅淡淡问。 女官有些犹豫, 却还是在那双眼睛下道出了实情:“昨夜一支军队夜袭燕京,如今镇南王与西北王联合犯上,外面已经大乱了。”她没有说的是, 便连宫内也是人人自危,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日。 江袅指尖颤了颤:“陛下呢?” “陛下在外稳定局势,和众位大臣商量对策,再如何奴婢便是不知了。”毕竟是前朝事宜, 那些宫女们也只知道一些。 江袅点了点头,看向外面。今日天气确实不大好,灰蒙蒙的阴翳, 像是要下雨。她看了会儿忽然道:“你们都下去,我一个人呆会儿。” 女官应了声, 低头出了殿外。 ‘今日叶凌云便要率军入宫, 你说谁会赢?’系统突然问。 江袅轻笑了声:‘不知道,但不论如何, 我的任务就快完成了。’ 这殿内昏昏沉沉的, 檀香燃了又散去,江袅一直等着。外面不知何时起了火光, 高高的楼台焚烧宛如火云。 “侧宫走水了!”有人惊叫了声, 宫内宫女们拿起水桶鱼贯而出。 江袅抬眸看着, 最终进来的却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僧人。 “空蝉大师?”她看着面前僧人,轻轻笑了笑。 “娘娘。”空蝉双手合十叹了声,清透眸光中情绪复杂。他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要到这儿来。分明这人和他没有丝毫关系。她是宫妃,他是佛子,仅此而已。可在看到那幅剪影后,却不由自主来了这儿。 他此生从未识过/情/爱/滋味,可即便如此空蝉也知道,一个僧人如此便是破戒了。 “大师是来看我笑话的?”江袅淡淡问。 外面厮杀之声响起,这宫内已沦为地狱。裴峥这时还没来,若非早已身死,便是放弃她了。 江袅从窗边缓缓下来,赤足踩在地毯上。 女孩肤色竟比地上的雪毯还要白,行走间青涩的脉络隐隐浮现,带了几分/情/欲/滋味。空蝉慢慢闭上眼。 直到被人抓住手。 “大师怎么不说话?” 她像上次一样拂过那不久被割开的刀痕。即使还缠着纱布,空蝉也觉得痒痒的,有些刺痛。他眉头微皱,便见女孩低头将唇瓣映在伤口之上,像是亲吻一般。 他们离得太近,女孩长睫扫过腕部,让人心底不安。 空蝉呼吸慢慢乱了些,想要收手,心底却有个声音阻止他。向来清冷平和的佛子面容纠结。最终拂开了女孩。 “我是来带你走的。”他声音同往常一样,这时候听起来却像是故作冷淡。 江袅笑了笑:“带我走便是与天下为敌,大师可确定?” 何止天下,便是那裴峥与叶凌云便不会叫他们好过。她目光奇异看着他像是要知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殿内静静地,只听得一声:“阿弥陀佛。”空蝉收回手:“走。”他姿态平和,心中这个决定便也不会后悔。 江袅怔了怔,脸上忽然露出丝笑意。 二人刚出去脚步便停了下来。 裴峥持剑立在殿外,浑身是血,他将刚才的对话听了个分明。 鲜血顺着刀刃滑落,一滴一滴。天色昏暗,一声雷鸣后大雨瞬间而至。眉目疏狂的青年慢慢抬起头来:“卿卿要去哪儿?”他问。 男人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印在心底:“你要与他走么?” 大军攻城,他拼死从前殿杀回来带她离开,她却要和那个和尚离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碍眼的很啊。 裴峥眸光暗沉,宛若深渊。 江袅身子猛然僵了下来 。一旁空蝉见状脚步错落挡在女孩身前。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裴峥冷笑了声,将背后偷袭之人一剑砍下。只是瞬息之间的事,那侍卫便人头落地。 江袅后退了一步见他伸出手来:“阿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孤身边。”他手上全是血。 江袅没有动。不知为何,空蝉微微松了口气。 雨水冲刷了地上血迹。裴峥固执的伸着手。直到听见背后一道声音:“七娘不会跟你走的。”叶凌云缓缓褪去伪装,从军后走了出来。 比起分离之时的温润样貌,他面上多了道伤疤,江袅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表哥。”她唤了声,男人回过头来看着她眸光复杂。 外面厮杀声越来越近。 裴峥原本胜券在握。派去沙城的只是表象,实则精兵都留在燕京。他有把握将镇南王等人彻底留下。但却没想到最后却出了变数。 叶凌云没死,身为皇帝身边亲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燕京布局。 皇城大乱,裴峥站在长阶上微微眯了眯眼:“叶将军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吗?” 叶凌云冷笑了声:“臣总该来讨回本属于自己的。”他看着江袅,字字温柔。这样的眼神太过陌生,分明是表哥的样子,一样温和的语气。江袅却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青年眼底的神色叫人害怕,江袅不由抓紧了空蝉的衣袖。 这世上最害怕的事便是谁都不能相信,于江袅更是如此。 她攥地紧紧地像个迷路的幼兽一般。白衣僧人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握紧了她的手。 这一幕叶凌云看着眼底,眸光深了些。 “在下已找到根治阿袅身上/毒/性/的办法,这些日子有劳法师照料,光明寺中已遣人来,大师便可离去了。”他是对空蝉说的,也做出了一副有礼的样子。 同江袅青梅竹马多年,他自知她最讨厌何种姿态。她信佛,他便尊敬佛子。哪怕是看见他们双手握在一起。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暗意,这些等阿袅回来之后再行解决便是。 “阿弥陀佛。”空蝉慢慢睁开眼不说话,只是挡在江袅身前依旧未曾退缩。 叶凌云掌心紧了紧,便见一把匕首擦颈而过。 裴峥咳了口血,挑眉讽刺:“阿袅是孤的皇后,你要带走恐怕得先问问孤的意思。”他慢慢站起身来,拔掉手腕上的箭。 清宁宫已被包围,镇南王带兵守在下面,一声令下,无数箭光带火而来。映的半边天也亮了起来。 裴峥脚步微移,剑刃阻断叶凌云去路。 只要再有一柱香时间,他的人就来了。事出突然,他未曾料到叶凌云竟然没有死,所以失策。本来镇南王等人开不了燕京城门,只消他的人马一来便会顷刻歼灭,谁知如今却让他们入了宫。 一柱香……男人持剑,眸光狠戾。 两人俱是疆场出身,一时间分不出上下来。但裴峥毕竟之前受了伤,身处劣势,不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江袅本是恨他的,这时心中竟也不由自主关心起来。 台上两人刀剑相向,底下镇南王早已等的不耐烦。 “继续放箭。”男人冷声道。 旁边部下看了眼:“王爷,叶将军还在上面,万一误伤……” 他兀自担心,镇南王却并不管这些,反而笑道:“叶凌云早有谋反之心,沙城之役诈死,如今又杀了圣上,本王这是在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他话音落下便挥手示意放箭。 那箭上被抹了□□,裴峥后背中了一箭,猛地跪地吐了口血,而叶凌云的剑已在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男人身前。 江袅不顾空蝉阻拦,替裴峥挡了一剑。 女孩身上素衣被染的通红,叶凌云拿着剑的手僵住,有些不敢置信。 “表哥,收手。”江袅口中全是血,轻声道。 “阿袅。”裴峥抱着她手指颤抖,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血,血,对,空蝉法师的血能救你的。”他声嘶力竭看向一旁白衣僧人,却见他目光复杂,最终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血可以解毒,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江袅的心口已经被箭贯穿,纵使是灵丹妙药也救不了。 她推他时手腕上的伤口崩开,血迹顺着纱布渗出,染红了藏在袖口的纸人。空蝉指尖微顿,心口奇异的也有些疼。 剑掉在地上,叶凌云想要上前却不敢。外面马蹄声阵踏着宫阶而来,叫人面色一变。是裴峥的援兵来了。这反转猝不及防,镇南王等人便是逃跑也来不及了。 裴峥指尖颤抖着拂过她面容:“阿袅别怕,孤这就叫太医。”他声音干涩,一字一句困难。 江袅心脏疼的厉害:“没用的,我知道的,我快要死了。”女孩攥着他衣角喘气:“陛下,我救了你两次。”她说到这儿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你再没机会把我关起来了。” 她声音已经弱了下去。 裴峥抱着她手指慢慢收紧:“阿袅,别睡,别睡啊。” “孤不关你了,你要怎样都行。”男人唇角血迹触目惊心,可惜已经没有人回答了。 那个女孩已经闭上了眼,她谁都没看。 叶凌云跪在地上像疯了一样。 裴峥闭着眼,猛地吐出口血。 “陛下,镇南王、西北王等人已生擒,如何处置?”台阶下有人跪地道。 这殿中血顺着青石板流下,裴峥掌心慢慢松开,终于道:“千刀万剐。” 他声音不大,却叫人感到寒意自后颈升起。 齐武帝三年秋。 燕京志载: 藩王以清君侧为名起兵,被武帝诛杀于殿前,受千刀之刑,随后将军叶凌云自刎于殿前。因皇后江氏在此一役中替帝王挡箭而亡,武帝感其情深,终生未娶。 人死了要入棺木,可那日后却无人见过皇后的尸体。 有人说,帝王疯了,他强行将皇后留了下来。 书房里,裴峥看着面前画像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曹直叫了很多声才回过神来。自从娘娘去后帝王时常恍惚,伺候的人都已习惯了。 “陛下,空蝉法师来了。” 今日是替娘娘超度的日子,空蝉法师便留在了宫中。 满宫皆是素缟,白衣僧人慢慢走了进来,曹直识相退了下去。 “怎么不回光明寺?”裴峥淡淡道。他像是故意忘了那日江袅死前在清宁宫中看到的场景。 白衣佛子手中已无念珠,他抚着腕侧已经结痂的伤口,淡淡垂眸:“我动了凡心,当去赎罪。”佛子动心亦要受刑。苦行八年,救数千人,直到参悟才可回寺。 裴峥指尖顿了顿:“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他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愈加难以揣测。 空蝉却缓缓摇头道:“陛下不是一直想知道娘娘当初为何准备跟我走吗?” 他见男人身子僵住,一字一句道:“因为她怕连累你。” “这么久了,陛下还看不透吗?”年轻佛子叹了口气,缓缓离去。 清君侧,她若不死便难以平众怒,她本来就是要逼他杀了她的啊。 书房里只剩了裴峥一人。青年低头嗤笑,眼中却一片血红。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过了很久,书房密室里:墙壁被旋转开,露出一副冰棺。而躺在冰棺里的人正是本该已经入土了的江袅。 女孩面色苍白穿着大婚那日的喜服,像是睡着了一样。 裴峥指尖顿了顿,又缓缓笑了起来:“阿袅,你赢了。” “孤终究舍不得。” 他眸光温柔,像往常一样抱着她,慢慢合上了冰棺。 “阿袅,让我抱会儿,孤……” “夜晚睡不安稳啊。” 与此同时,江袅终于离开了这具身体。 ‘攻略太子裴峥任务完成,攻略程度深爱,奖励百分之五开发度;隐藏人物叶凌云攻略完成,任务程度深爱,奖励百分之五开发度。支线美色误国达成,此世界共奖励百分之三十五额度,是否开启下个世界?’ 江袅慢慢闭上眼:“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