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就当我雇你当竞争对手。” 沈哲此话一出, 谢春玲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她目光复杂的望着沈哲, 几度欲言又止。 她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所以在敏感纤细的自尊心受挫时, 心底深处也生出丝丝甜意。 而沈慕青听四哥讲出这样荒唐的提议, 登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看着沈哲笨拙的模样, 以及春玲眼底的苦涩，内心不禁阵阵难过。 忽的, 她想起自己原本想找杨晓晓当家教，以给对方挣外快的法子，决定也问问四嫂。 “春玲……” 然而，她刚叫出女孩的名字，就被四哥打断。 “我是真诚的。”沈哲定定道，“谢春玲，没有你我这个年级第一当得太没危机感了, 久而久之，我很可能会故步自封, 停滞不前。三年之后我或许会高考落榜, 从而认识到人外有人。” 顿了顿, 他的语调忽而高昂又咄咄逼人：“春玲, 难道你希望我变成那样吗？” “当然不想！”谢春玲脱口而出。 同时，她猛地抬头与少年对视。 沈哲眼里充满哀求：“那你就放弃化工厂的工作，来做我的竞争对手。” 谢春玲的脸上居然浮现松动。 立在两人旁边的沈慕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究竟是什么给了自己错觉, 才让她认为四哥是个没有情商的书呆子，他刚才的一番话试问哪个青梅能够拒绝？！ 她觉得自己太惨了，千里迢迢的过来吃了一嘴狗粮。 她确定，四嫂肯定抵挡不住四哥这样真诚的攻势。 果真，谢春玲沉吟片刻后道：“这么大事我做不了主，得征求我爸妈的意见。” 沈哲立刻回：“没关系，等会你下班，我和慕慕陪你一起去医院。” 沈慕青：？？？ 四哥居然这就要去见家长了！ 霎时，她变得比沈哲还要紧张，生怕谢春玲的父母不喜欢他，对他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 而谢春玲却答应了。 国营厂这两年遭遇时代变迁，在计划与改革的碰撞之下，生存得颇为艰难。 化工厂为了拼产量，直到晚上八点才下班，沈家兄妹给村里供销社打电话和父母报备后，跟随谢春玲一起前往了县医院。 沈慕青极度重视这次的探病，水果和营养品买了一堆，并且还强硬的给全部塞四哥手中了。 不出所料，沈哲进入病房后再没了方才在化工厂的气势，他双颊通红，连说话都有些犯结巴！ “谢伯伯，婶婶，你、你们好，我是春、谢春玲的同学，我叫沈哲。”他磕磕绊绊的问候，“听说您受伤了，特意过来探望您。” 这种时候，沈慕青当然不会抢四哥的风头，她也装作紧张巴巴的向谢父谢母问好，表现得比沈哲还要内敛。 “你们两兄妹真有心！”谢母热情地替他们拉板凳，“一直听春玲提起你们，她也是，还麻烦你们这么晚跑一趟，快来坐。” “不用不用，”沈哲慌忙摆手谢绝，“婶婶您坐，您别说谢春玲了，我们也是看她今天没来上学，问起班主任才知道的。” 话题向他今日的目的靠近，沈哲的状态才算恢复正常。 沈慕青很怕哥哥表现得目的性太强，立刻抢走他的话头，看向病床上的谢父道：“是啊，我们知道后就一直很担心，谢伯伯你现在有好些了吗？” 谢父应当还有些疼，回答他们的时候仍有些虚弱。 沈哲了然妹妹的意图，便也没有单刀直入直接聊谢春玲上学的事，而是先和两位长辈寒暄了不少。 最后，在沈慕青的引导之下，谢母主动提起了女儿的学业问题。 “诶，都是我这个当妈的不中用。”她自责又愧疚地道，“如果我文化高一点，也能去做工人，那春玲也就不用辍学了，她成绩那么好……” 谢父闻言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 他能理解妻子的心情，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妻子年轻时生过一场病，导致无法再生育。村里别的人家都人丁兴旺，至少都是三个儿女，唯独他们家仅得这么一对兄妹。儿子在外打拼抽不开身，就只能委屈女儿了。 沈慕青看夫妻俩这般反应，立刻明白他们也不希望女儿早早辍学，现在这般实属无奈。 心思一转，她伸手悄悄捏了下四哥的后背。 沈哲会意，上前两步走到谢父谢母面前：“伯伯、婶婶，所以你们也是希望春玲继续上学的对吗？” “当然，春玲成绩那样好，能成为知识分子，诶……”谢母怕女儿听了难过，话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沈哲再接再厉：“如果我有办法让春玲继续上学，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谢父谢母立时警惕起来：“什么办法？” 沈哲将沈慕青拉到身边说：“我妹妹成绩不太好，而我的余力只能兼顾自己，所以父亲一直在催我给她找个家庭老师，我觉得谢春玲就很合适！” 沈慕青：…… 她还是太小看四哥了。 “这……”谢父谢母有些犹豫。 谢春玲担心露出蛛丝马迹，站在一旁完全不敢说话。 沈哲最后搬出他的那套歪理：“伯伯、婶婶，我知道谢春玲必须赚钱养家，所以我和父亲商量过了，每个月付她100块的补课费。反正我们都要请人，不如就找谢春玲。而且，春玲成绩很好，她上学也可以促使我继续进步，否则我没了竞争对手很容易故步自封。所以，还望伯伯婶婶给春玲一个机会，也给我和妹妹一个机会。” 话毕，他还九十度弯腰鞠躬：“拜托了！” 谢父谢父压根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登时都有些发懵和踌躇。 沉默片刻后，谢父开口了：“谢谢你们，但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沈哲理解他们的迟疑，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游说。 鉴于他和妹妹两个学生走夜路不安全，最后离开的时候，谢母坚持送了他们好长一程。 等终于只剩沈慕青和沈哲两人，她才终于开口问：“四哥，你要从哪儿去弄这一百块钱的补课费？” 沈哲驻足，表情看起来不太自然：“我答应给你补习了，并且期中考试之前给你划重点，保证你不会输了和大哥的赌局。” 他隐约从二哥口中得知，小妹最近做了点生意，所以他才敢开这个口。不过，这个钱他没打算白拿，就当做自己欠小妹的，等将来他也赚了钱会再还给小妹。 沈慕青：…… 这可真是亲哥！ 她气哼哼的盯着四哥道：“万一我不想赢和大哥的这个赌局了呢？” 沈哲：“你不会让大哥对你失望。” 沈慕青：…… 沈哲见妹妹沉默，又说：“我也不会讹你，一个月你只需要给我五十块就好，另外一半我自己想办法。” 沈慕青心一软，她想，四哥哪能想出什么办法啊，肯定是缩衣节食攒下零用钱。可节省一个月也剩不下五十块钱，最后肯定得想办法去干活赚钱的。 “算了，看在春玲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一个月给你八十块。”她装作无奈的样子说，“剩下二十块钱算是你对春玲的心意，你可别再指望我了！” 沈哲看着小妹的背影，脚步微顿。 俄顷，他抬步追上，诚恳的说：“谢谢你，慕慕。” 沈慕青弯眼，抬手勾住四哥的脖子：“别光口头谢，今晚你就给我回去列数学题重点，不然我这八十块钱就白花了！” “行行行，物理都给你列出来都没问题。” 月光之下，少年终于展露笑容。 自从春玲去世之后，沈慕青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四哥这样笑，能守护四哥四嫂的笑容，她觉得庆幸又幸福。 你们从前已经为我做得够多，这一次，终于换我来保护你们。 两天后，谢春玲重新回到了班级。 谢父谢母到底心疼女儿，他们看得出来春玲对学校的向往，并且，化工厂的确也不太适合女孩子。 权衡之后，他们决定承下沈家的这个人情，沈哲这孩子看着挺稳重，夫妻俩决定等出院后上门去拜访沈家一趟。 谢春玲对这些自然是一无所知，她重回校园的第一件事，就是—— 替沈慕青勾画各科重点。 期中考试迫在眉睫，她又收了人家的补课费，谨防良心不安，她俨然化身严师。 与此同时，沈慕青又邀请了杨晓晓加入他们的学习小组，而作为回报，她希望也给杨晓晓每月五十块钱的补课费。 然而，杨晓晓觉得只是举手之劳，况且有沈哲和谢春玲在，她认为自己也占了便宜，说什么也不肯收。 最后，沈慕青只好改了别的办法：给杨晓晓他们带午饭。 她早就嫌弃食堂的饭菜，上回在家下厨给三哥庆祝后，爸爸爱吃又总让妈妈来暗示她下厨，再加上杨晓晓家重男轻女她都瘦得皮包骨头了！综合这些考虑之后，她才决定以后都自己带饭到学校。 如此，沈慕青既能免于食堂拥挤，又能照顾到晓晓和春玲，还能让自己一饱口福，可谓一箭三雕。 盛情难却之下，杨晓晓和谢春玲便也接受了。 当然，主要原因应该是，沈慕青的厨艺太好，她们尝过之后就再也放不下…… 而正是因此，两位女孩儿心中愈发觉得亏欠沈慕青，在讲题和布置作业时便更负责和严格。 三个学霸轮流轰炸，沈慕青在学习之余，还得兼顾舞厅的生意，直接被折腾得瘦了几斤。 此时，她就不得不庆幸，自己雇了许昂做助理。 这天傍晚，杨晓晓为了帮助沈慕青攻克历史背诵难题，直接拉着她上操场跑起了圈。 “慕慕，加油！”她边跑边给沈慕青打气，“我每天早上去赶早市，就都是这样背书的，跑圈的时候人的注意力更能集中！坚持一个星期，你历史这关肯定也就过了。” 已经跑了五圈的沈慕青苦巴巴的看向女孩：“晓、晓晓，你先去打扫卫生，我、我自己能跑！” 她真好奇，杨晓晓这么瘦弱的身板，究竟是怎样做到五圈下来气都不喘一口的！ “那慕慕不能偷懒哦！”杨晓晓严肃道。 沈慕青：“……放心，为了不挨揍，我也得坚持背下来。” 杨晓晓这才三步一回头的往教学楼走去。 为了减轻家中的负担，也为了将来自己说出上学这个秘密，不至于被打得太惨，她仍旧在努力多赚钱。 她每天打扫教学楼，一个月能赚三十块钱，再加上早市买菜能凑足五六十。 杨晓晓觉得这都是沈慕青带给自己的，所以她在打扫教学楼时，还不时的探头监督沈慕青跑圈。 天色渐渐擦黑，她终于做完了清洁，想着让慕慕少跑一截路，她就先回了教室拿书包。 谁料，到了一楼教室，她才发现沈慕青的书包已经不在了。 杨晓晓登时有点懊悔，她就一个没注意而已，就让慕慕偷懒溜走了！ 她生了会自己的闷气才将书包从抽屉拿出来，结果，一张小纸条被带了出来，缓缓飘到了她的脚边。 女孩微怔，盯着纸条看了片刻，弯身将其捡了起来。 杨晓晓第一次收到小纸条，打开的时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可当她看清纸条上的内容时，脸却刷地白了： “沈慕青不仅在县里迪斯科当舞女，还和男人睡过，你被这种人施恩难道就不羞愧吗？揭发她，否则我就告诉你父母，你在学校念书的事！” 杨晓晓几乎是立刻就将纸条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掌心，旋即左顾右盼重重呼吸。 四周空无一人，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没有扔掉或毁掉纸条，反而颤抖着手又将其小心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偷懒落跑的沈慕青，正往舞厅赶。 下午时分许昂就通知过她，夏伶晚上找她有要事商议，所以她才会提前支走四哥和春玲，转而和傻乎乎的晓晓在操场跑圈。 沈慕青有十天没去舞厅，她自己也想去了解下预售具体情况。 岂料—— 她行至半路小巷，却被两个高壮的男人挡住去路。 来人是生面孔，看着二十岁出头，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看就没好事。 她刚才跑步消耗了太多体力，便没敢小觑，立刻警惕起来。 果然，男人们开口就是： “小妞，我们老大请你喝茶，跟哥哥走一趟呗。”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充大款，妹妹徒伤悲TvT 今天晚上依旧二更，大家记得来看=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