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祁奕神情认真，显然柯清平的话里潜在的意思他也明白。无论怎么说, 他和柯清瑶定亲, 他确实从中得到了利益, 那个困了他十八年的皇宫，再也不是他的阻碍。 可这也让有心人觉得, 他是为了这个才刻意救下柯清瑶。 柯清平本来想要讽刺他几句, 见他如此诚恳，倒不知怎么说了。他只冷笑一声，表明了不信任, 其实心底也相信了祁奕的说法。 还是那句话, 祁奕完全可以救柯清月, 那个还是公主之尊, 且同样得严帝喜爱。虽当日柯清月没有落水, 可只要祁奕有心，完全可以先让她落水再救下她。 而且公主之尊对于以后祁奕回芜城, 比起柯清瑶这个郡主有利得多。柯清瑶的身份可能得不到芜城人的谅解, 毕竟……当初庆国之所以会灭国，可是柯裕一手造成，说起来柯清瑶还是庆国皇室的仇人。 这也是柯裕不愿将柯清瑶许给祁奕的原因之一。祁奕以后不回芜城便罢，若是回去，柯清瑶在那里不一定会过得好。当然了, 如果祁奕真心护着她, 是一定能护得住的。 “既然出府了, 不如一起去会赋楼用膳？”祁奕含笑提议。 柯清瑶自然不会拒绝, 如今她和祁奕是未婚夫妻，只要不出格，出双入对也不会有人说，她还是想要和他培养下感情的，毕竟关系着未来几十年的日子。 所以，柯清瑶看向柯清平，笑道:“清平以为如何？” 柯清平张口就想拒绝，柯清瑶这样问，明显就是想去的意思，要不然她直接拒绝，何必询问他的意思。 “世子不想去么？”祁奕已经含笑询问。 柯清平看着祁奕眼里的笃定，似乎就算是他不去，祁奕也会带着柯清瑶去一般，罢了，反正拦不住，有他看着，还能放心一些。 “去，怎么不去？刚好我肚子饿了，就是不知祁公子能否付出银子来？”柯清平到底忍不住，呛了祁奕一句。 祁奕住在皇宫多年，还真的不一定能付出银子，不过柯清瑶不这么认为，当日他们在寰美阁，祁奕送东西给她时，不像是缺银子的模样。因为她选好以后，祁奕自作主张又帮她加了两对价格不菲的镯子。 “世子不必担忧，养家我还是可以的，必不会委屈了郡主。”祁奕显然听出了柯清平的意思，微微笑道。 三人去了会赋楼，直接上楼，柯清平并没有乱点一通，只点了几人够吃的。 用完了膳，柯清平就想要回府，因为他发现柯清瑶对祁奕并不是完全没感觉，起码她对着祁奕都含笑以对，一点没有冷脸。祁奕也是，对着柯清瑶很有耐心，柯清平觉得，这样的情况不妙，现在明显是祁奕喜欢柯清瑶多一些，他虽然不懂得感情这回事，却模模糊糊觉得，喜欢上的那个会比较累。 所以，用完了膳，柯清平看了看天色，道:“姐姐，该回府了。” 祁奕面色不变，笑着看向柯清瑶，见她点点头后，率先站起身道:“我送你们。” 此时，敲门声响起，几人对视一眼，屋子里早没了伺候的人，祁奕过去打开门，便看到门口站着的祁煦和柯清华。 祁煦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看到柯清平时，眼睛一亮，笑道:“方才华郡主在门外看到个嬷嬷，说是瑶郡主的贴身嬷嬷，既然碰到了，自然是要过来打个招呼的，没想到二哥和北王世子也在。” 柯清平扫了一眼门口的两人，冷淡的点点头，“祁三公子。” 祁煦适时露出惊喜的笑容，笑道:“柯世子认识在下？” 说话间，挤开门口的祁奕，走了进来。 柯清华紧随其后，祁奕适时移开身子让她进来。柯清华眼神闪过失望之色，祁奕对她很是冷淡，无视她的示好，随时注意跟她保持距离。随即她苦笑一下，祁奕一直都是这样的，凭什么她会认为现在的祁奕会有所改变？ 屋子里瞬间便有些挤，柯清瑶微皱了下眉，自从那次在宫中和柯清华闲聊几句之后，她便对柯清华敬而远之。当然，不只是因为柯清华面无表情的将那只毛毛虫踩死，更多的是因为她知道很多柯清瑶不知道的事情，上一次在寰美阁，柯清瑶故意引祁奕说那番话，就是想要看她是否会露出更多的不同来。 如今只能看出柯清华对祁奕很是重视，或者说对祁奕有些心思。这已经让柯清瑶不舒服了，无论如何 ，祁奕现在是她的未婚夫， 柯清瑶对一个会跟她抢人的女人，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所以，当柯清华含笑看着她唤道:“瑶儿今日也出门了？” 什么叫“也出门了”，柯清瑶更不舒服了，说得好像是随着柯清华出来的一样。 柯清瑶低着头喝茶，淡淡道:“我不过是进宫请安，出宫时偶遇了祁公子，一起出来用膳而已。” 当然了，柯清瑶不否认自己找茬了，或许柯清华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管她呢。 柯清瑶这冷淡的态度似乎让柯清华颇为意外，柯清华自觉将心思掩藏得极好，上一次被柯清瑶碰到她送枣糕给祁奕，这事情完全可以解释清楚，她并不心虚。 于是，柯清华做出一副诧异神情，还有些受伤的模样，“瑶儿，你怎么了？往日你不是这样的。” 柯清瑶放下茶杯，不理会祁煦他们投过来的目光，看向柯清华，淡淡道:“抱歉，今日心情不好，若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虽是道歉的语气，却并不诚恳，眉宇间也没有歉意的模样。 柯清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人家都要跟她抢人了，她难道还笑脸迎人不成？虽她对祁奕并不是非他不可，可是如今祁奕是她的未婚夫，柯清华明目张胆的给祁奕送东西，岂不是没把她柯清瑶放在眼里？ 反正以后祁奕和祁煦肯定会翻脸，柯清瑶要是和柯清华还姐妹情深，岂不是讽刺得很？ 柯清华不说话了，委屈的眼神看向祁煦，祁煦正在和柯清平闲聊，见柯清华被人欺负了一般，意味深长的看向祁奕，笑道:“素闻瑶郡主最是直爽，今日一见，果然是空穴不来风。” 柯清瑶更觉得祁煦讨厌，说话拐弯抹角，明摆着说她柯清瑶脾气不好，冷笑道:“祁三公子怕是不知，我不光是直爽，我还善妒。” 这话暗示的意味明显，祁煦不可能听不出。看了柯清华委屈的眼神若有所思，嘴上却道:“瑶郡主真性情，在下佩服，若是母妃知道二哥的妻子直爽非常，应该会很高兴。” 祁奕低着头，“三弟说的对，母妃若是知道我有幸能娶瑶郡主，应该会很高兴的。” 柯清瑶怡然不惧，祁奕那个母妃，堂堂王妃，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守不住，她不是守不住，而是不想守，还是她将祁奕亲自送给庆王，让他送到京城的，而且，祁玹的世子之位和祁雅的郡主，若要请封，是要她的王妃印章盖上大印的。如今那俩人已经成了世子和郡主，无论她是怎么想的，祁雅也就罢了，郡主而已，一副嫁妆就打发了。可是祁玹成了世子，占的就是她儿子的位置，她也能双手奉上，真真是将这些东西都拿来讨好庆王了。只要庆王想要的，她都会想方设法做到。 不过，如今祁奕对庆王妃，大抵还是有些期待的，柯清瑶低下头做羞涩状，似乎赞同了祁奕的话。 祁煦一笑，道:“母妃在我出门时还在念叨二哥的婚事，说她娘家的芙表妹和二哥年纪正合适……” 祁奕神情更冷几分。 柯清瑶闻言，仔细看了下祁煦神情，见他说的煞有介事，心里更沉几分，她看过小说，自然知道那什么芙表妹。 庆王妃唐氏，当年的庆王名将虎威将军唐厉之嫡女，唐厉只得这一女，宠爱非常，也养得唐氏骄傲跋扈，后来因为当年还是皇子的庆王柯慎行经常去唐厉府上，一来二去便熟悉了。且将一颗芳心落在了庆王柯慎行身上，后来因为唐厉的关系和威望，柯慎行登基后，以国礼将她聘为皇后，当年也是一桩美谈了。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柯慎行便广纳妃嫔，唐氏自然不肯，她自觉是柯慎行的真爱，可惜哭闹无果，后宫的嫔妃一日日多了起来，然后她和柯慎行渐行渐远，再没了当初在将军府时的甜蜜。后来她发现，柯慎行是可以讨好的，只要柯慎行想要的，她若是自己奉上，柯慎行便会对她好一些。 无论什么事情，做得习惯了，便会觉得没什么难的。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将祁奕送到京城为质，且因为唐厉被柯裕打败才让庆国落得变成了番王，她比庆王更恨自己的父亲，已是多年不与将军府往来了。 至于那个芙表妹，便是唐厉的养女纪采莲嫁人后生下的女儿。 纪采莲的父亲在战场上战死，临终前将年幼的纪采莲托付给唐厉，算是和唐氏一起长大的，两人感情很是不同。 柯清瑶知道这些，祁奕却并不知道，当听到芙表妹时，他身上更冷清了些，显然他也是知道芙表妹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了。 “三弟不要胡说，如今皇上已为我赐了婚，再提这些，是想让我抗旨不成？”祁奕的神情冷淡，语气漠然。 他这副模样，祁煦似乎很满意，笑道:“如今芙表妹和母妃自然是做不成婆媳了，就怕母妃会因此迁怒了瑶郡主。” “相信母妃不是如此糊涂的人。”祁奕声音更冷几分。 “祁三公子，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本郡主，我的未来婆婆会不喜我？”柯清瑶态度怡然，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笑道，“若是我一个不高兴，非要退了和庆王府二公子的婚事，你说皇伯父会不会应允？” 祁煦看着柯清瑶，有些不明白她要说什么。不过，若是柯清瑶非要退，大概也会成功的。 柯清瑶转着手中的茶杯，继续道:“若是祁二公子在这京城出了事……你说，庆王府会不会再派质子来？” 庆王府如今的公子，就只有祁奕和祁煦，若是祁奕出了事，送来的人自然就变成了祁煦。 柯清瑶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顿了顿，祁煦闻言面色郑重，收敛了方才的笑容，“方才在下只是和郡主开个玩笑而已。” “本郡主不喜欢这种玩笑。”柯清瑶神情肃然，打断他道。 “还望祁三公子以后谨言慎行，尤其在我面前，不要开这种玩笑，毕竟，郡主不愁嫁。”随时可以改嫁的。 最后一句话柯清瑶没有说出口，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祁奕神情黯淡一瞬。 柯清平一直沉默看着，现在柯清瑶占尽上风，他自然不会出话。 “瑶儿好大的威风。”柯清华似感叹一般，又道:“我也是郡主，可就是没有瑶儿潇洒随意。” “那是自然，我可是皇伯父亲口赐下的一品郡主，封号尊华，若是再不威风，岂不是辜负了一番皇伯父的心意。”柯清瑶淡淡道，清楚的看到柯清华满眼的嫉妒。 柯清华以前还是个淡定的姑娘，可她自从被赐婚祁煦后，就有点不正常了。 “不知在下哪句话得罪了瑶郡主，郡主大人大量，不要跟在下计较。”祁煦对着柯清瑶一礼，一字一句道。 “我一般不计较，若是要计较，当时就会不留情面的说出来。”柯清瑶淡淡道。 祁煦站直身子想要告辞离开，看到柯清瑶如此，他心里有点高兴，这么个不讲道理无理取闹的姑娘给了祁奕，身份还尊贵，只比宫中的公主差点点。想想祁奕以后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