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喜事
翟冲疾步冲进接住太后, 刚说声宣太医,艾姑姑芳华薛明跑了进来,芳华一把夺过太后,让太后靠在自己怀中,薛明拽着彩莲出了后门,艾姑姑手搭上太后脉搏,压低声音对翟冲道:“不能宣太医。” “为何?艾姑姑医术比太医高明?”翟冲不解问道。 艾姑姑没理他,屏息凝神为太后号脉,脸色越来越沉, 翟冲忙问如何。 艾姑姑回头看向薛明:“快去请吕神医与镇国公。” 翟冲还要发问,艾姑姑瞥他一眼:“翟统领赶紧差人找皇上去。” 翟冲这才想起皇上离宫出走的事,看一眼靠着芳华的太后, 转身疾步向外。 温雅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宝慈宫寝室的床上, 一睁眼,荣恪正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笑。 “可找着皇帝了?”她忙问道。 “找着了, 在白衣庵他生母牌位前哭呢,有祖太妃在,又派了一队内禁卫过去守着,放心。”荣恪看着她,眼眸中满是柔情, “雅雅昏睡了好几个时辰,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喝茶还是喝汤?” “真是啰嗦。”温雅娇嗔着坐起身,“我没事了, 还有一大堆奏折等着呢。” “谁说你没事?你有喜事。”荣恪笑着环住她, “哪来的喜事?”温雅扑闪着眼。 他拥她在怀中,轻声问道:“雅雅这个月的月信,是不是迟迟未来?” “是啊。”她点头,“可能是骑马去巴州给颠的。” “以前可晕厥过?”他亲亲她耳垂。 “没有。”她笑了,“今日才知道,晕厥原来是这样的,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腹:“雅雅昏睡的时候,吕爷爷给雅雅诊的脉,说是喜脉。” “喜脉?”温雅愣愣看着他,“什么是喜脉?难道说……” 荣恪亲亲她的眼看着她:“雅雅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 温雅呆怔半晌,方说道:“我明明每日都吃药。” “我问过吕爷爷了,那药不能完全避免,常有疏漏。”荣恪忙道。 温雅哦了一声,荣恪抚摩着她的肚腹:“吕爷爷说是喜脉的时候,我高兴得厉害,雅雅怎么一脸不高兴?” “我高兴得起来吗?”温雅白他一眼,“那么多事请,那么多奏折,本打算让皇上早些亲政,瞧瞧这阵子闹得,还不如小时候,看来心急不得。” “你可以在宫中称病不出,朝堂上的事我替你去做。”荣恪笑看着她,“奏折我也可以帮你看,我给你分出轻重缓急,你非看不可的,我就读给你听,非得你批阅的,你来说我来写,我最近模仿你的字迹,颇有心得。” “你何时开始模仿我的字迹了?”温雅好笑看着他。 “从江宁回来以后,每日都练,雅雅想不想看?”荣恪献宝一般,“我自认为几可乱真。 温雅咬了牙:“听起来,元辅大人早有安排,未雨绸缪。” 荣恪心中一惊,想要辩解,温雅扬声吩咐道:“请吕郎中来。” 不大的功夫,吕太昌乐呵呵走了进来,瞧见太后面沉似水,端端正正在椅子上坐了,偷瞄一眼荣恪,就听太后吩咐道:“元辅大人先避出去。” 荣恪给吕太昌使个眼色,踱步避开了。 “我来问你,上回给我的药,是避孕的吗?”温雅问道。 “不是,是滋阴养颜的。”吕太昌倒也痛快。 “为何要骗我?”温雅脸色更沉,“是不是荣恪指使的?” “荣小子也不算指使我。”吕太昌替荣恪说话,“他就是跟我诉苦,说心焦忧虑,担心那药损了太后身子,我就说,那你忍着别碰太后不就行了?他说开了头了,就刹不住了。” 温雅脸颊有些发烫,轻咳一声:“所以呢,你就给我换了药。” “对啊。有了就生,等到小皇帝亲政后,太后二十七了,亲政后怎么还得坐阵两年,一旦年过三旬,生孩子就是搏命,瞧瞧延平,若不是我,早就没命了。可太后生孩子的时候,我不见得还活在世上。”吕太昌苦口婆心,“再说了,镇国公府子嗣单薄,就指望着荣小子,有荣小子在,太后生孩子耽搁不了垂帘听政,两件大事一起办,多好。” 两件大事一起办,老人家说得可真轻松。温雅手扶了额头,皇帝正闹得厉害,怎么偏偏怀上了?摆摆手对吕太昌道:“吕爷爷忙去。” 吕太昌颠颠跑出去,对在碧纱橱外转圈搓手的荣恪说道:“没事了,我给哄好了,进去。” 荣恪兴冲冲进去,嗖一声,一本书迎面砸了过来,忙伸手接住抱在怀中,靠过去陪着笑脸你说到:“这么厚一本书扔过去,再动了胎气。这样,我任打任骂给雅雅出气,要不,拿金钗扎我。” 说着话拔下她头上金钗放进她掌心,脸朝她侧过去:“扎脸,扎脸过瘾。” 温雅一手作势欲刺,一手抚上他脸:“怀都怀了,难道还打胎不成?” 他跳了起来,长身跪在面前,脸埋在她腿上闷声道:“别打胎,打我。” “真是无赖。”温雅忍不住笑,“你模仿我的字,写来给我瞧瞧。” 他跳起来去桌旁那笔刷刷刷写一行字,捧过来递给她看。 宣纸上写一行诗:几度春风戏帏帐,残红落处映碧桃。 字迹端方隽永中藏着凌厉,温雅笑道:“只有九分像。” “九分像就行了,谁敢说什么。”荣恪笑道。 “文德印章也给你?”温雅半顽笑半认真。 “都说利欲熏心,印章拿在我手里,万一我起了篡权夺位的念头,你怎么办?”荣恪半认真半顽笑。 谈笑间艾姑姑端了小桌子进来,红绿青白许多小碟,又有粥茶羹汤,五谷杂粮各样主食,温雅蹙了眉头:“太过丰盛了些。” “吕爷爷给定的食谱,每样都吃些。”荣恪笑道。 用膳后温雅靠坐一会儿倦意上来,身子一歪又睡了过去。 荣恪拿起她刚刚砸过来的书,竟是一本《幽云志》,坐在床边翻看着,雅雅看此书,可是意在了解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吗? 看一会儿待温雅睡得沉了,嘱咐艾姑姑几句,起身钻入床下从暗道回到自己书房,目光沉沉凝神踱步。 秦渭从江宁归来,将小皇帝和他的冲突告诉了雅雅,雅雅直白向小皇帝挑明一切,她是一片苦心,可小皇帝又能明白多少? 即便小皇帝明白,雅雅有孕的消息一旦泄露,宫里宫外如何收拾? 唤秦义进来吩咐道:“去请由先生和欧阳先生过来。” 两位先生进来时,肩上点点滴滴,披了微凉的秋雨,秦义奉上热茶,出去关上了房门。 “宫里逃生的密道可探明了?”荣恪看向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折扇轻摇:“探明了,就在福宁殿那张大龙案底下。” 荣恪赞赏说一声好,看向由先生:“通往宝慈宫的暗道,还能扩建吗?” “高是不能了,再高上去会碰到宫殿地基,倒是可以加宽。”由先生喝着茶悠然说道。 “那就加宽,宽到可以跑马。” 荣恪此言一出,两位先生震惊看着他,由先生试探问道:“主公可是又想造反?” “太后有了身孕,我要做两手准备,特意请两位先生过来相商。”荣恪想了想,沉声说道。 “主公的意思是,将密道加宽,他日一旦有变,可以快速将太后接出宫禁。”欧阳先生折扇又摇了起来。 由先生捋着胡子:“接出太后的同时,我军从密道进入,挟持皇帝逼迫翟冲的内禁卫就范,拿下皇宫。承诺徐泰重夺禁军大权,利用他牵制高廷广,再有我们安插在禁军中的人马策应,可拿下京城。京城之外的疆域,联络常将军温总督霍将军马将军,让他们等主公号令,四方出动南北夹击。至于乌孙,符郁不见得会管殷朝的内政,若他出手,可请南诏国王君衍帮忙牵制。” “我们筹划多年,只要主公一声令下,重扯反旗不是难事。”欧阳先生看向荣恪,“只是在下斗胆问主公一句,届时如何向太后交待?” “依太后的脾气,只怕会与主公反目。”由先生也看向他。 “先做准备以防不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手。”荣恪笃定沉着。 “怎样算是万不得已?”由先生问道,“局势危及主公的时候吗?” 荣恪摇头:“她与孩子若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就动手。” 欧阳先生与由先生告辞出了镇国公府,欧阳先生摇头笑道:“当年初识主公,他不知男女情爱为何物,没曾想是个情种,由先生能掐会算,可曾算过主公的姻缘?” “算过。”由先生一脸高深莫测:“卦象显示,主公会娶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当时老夫心想,最尊贵的女人不就是皇后吗?娶了皇后的男人,那就是皇帝。是以,老夫一直坚信,终有一日,主公将大业得成。直到主公回京遇见太后,老夫心中一直忐忑……” 欧阳先生错愕看着他:“我当年可是被你煽动的,主公麾下多少人都是受你煽动,你这个老东西。” “儒学大师怎么骂人呢?”由先生不满道。 “骂你算什么,我还想打你呢。”欧阳先生撸一下袖子。 “煽动你的不是卦象,是你的名利之心。”由先生意味深长。 欧阳先生手中折扇摇得哗哗响,由先生打个寒噤:“一场秋雨一场寒了,你就别摇个扇子装儒雅了,不费吹灰之力做了当朝太师,你还有何不满?” 欧阳先生扇子冲着他用力扇了几下:“你错了,煽动我的不是名利之心,是主公的胸襟与韬略,你不也一样?” 由先生阿嚏阿嚏连打几个喷嚏,捂着鼻子道:“我不是,我是因为跟着主公,全家人都能有肉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