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妖皇
残阳如血, 在狐族毁灭的那一刻，鸦雀“咕咕”地掠过, 宣告着胜利。 活下来的妖怪愣愣注视战场上的场面，地面浸透了血，好些地方都形成了血洼, 收拾同伴尸体的时候，不小心踩上去, 溅的身上全是血。 大金毛和夜猫族族长难得不再彼此争执，情绪十分低落, “大王，接下来属下还需要做什么。” 这场战争持续了太长时间, 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突然胜利了，他想要欢呼更想痛哭，死了太多的妖了, 那里面还有他们能叫得上名字的族人。 虎王的血尸也被黑熊族的小妖搬了上来，黑琪在前面，问道：“大王, 虎王该如何处理？” 桑裴看着虎王的尸体, 灰白的头发中鲜血淋淋, 脑壳都被打烂了, 昔日俊朗的脸衰老而又苍白。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微不可察地将颤抖的右手藏入袖中，淡漠的声音里分辨不出喜怒：“虎王在这一场大战中战功赫赫, 将他带入庸陵，好生安葬。” 虎王在临死前曾经向桑裴提出一个要求——希望能和虎后合葬。那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想要再见到虎后一面，向她低头，说声对不起，用一切办法祈求她原谅自己。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事，直到死，都没有办法实现。 太过遗憾，死了之后，他还是不肯闭上眼睛，直到桑裴说答应他的请求，才放心的离去。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走错了一步，接下来每一步都会错开。桑裴想，这老东西再也不会知道，其实虎后并没有死。 人都死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罢了，以后他好生照拂白虎一族，重新选出一位虎王，并且将白虎一族及依附于它的妖族划入庸陵的羽翼下，庇佑百年。 再之后，他就管不着了。因为到那个时候，他也不确定……自己还在不在。 黑熊族的小妖将虎王的尸体带下去。 经过这一战，庸陵损失惨重，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好在终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赢得了胜利。 黑琪忙碌一番，突然看到睚眦走向桑裴，知道他要找桑裴，就跟了上去，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帮好友说一两句话。 睚眦带领着青龙部落幸存下来的族人走到桑裴的前面，在所有妖怪的注视下，屈下了双腿。 黑琪愕然：“睚眦，你——” 桑裴一个法术打了过去，将他扶起，“不必如此，本王会援助四大部落，并非只是为了帮助你们。” 睚眦点点头，桑裴的身份经过狐族的宣扬，在妖域已经不是个秘密，他原本该是白虎一族的少主，却被华清尊者和狐族暗算，母亲被害，他自己更是九死一生才逃出庚辛丘脉。而今，他以庸陵王的身份回归，就是为了报复狐族。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狐族做下的孽。 桑裴才刚刚将睚眦扶起，转眼间，他又跪下，这一跪，他身后的青龙一族族人也随之跪下，对着桑裴恭敬地行礼，“我睚眦，青龙一族族长，率领族人归顺大王！” 不止是为了感谢桑裴替他们灭了狐族，报了亡族之恨，更是为了重新选择靠山。如今的青龙部落已经式微，就连一个稍微大点的妖族都能将他们掀翻。虽然狐族主力军已经消灭，再也翻不起风浪，可谁知道下一个对他们出手的会是谁？ 没有了狐族，还会有其他有野心的妖族站起来。为了生存下去，睚眦必须作出选择，抛下所谓的上古妖族的骄傲，投靠桑裴。 “大王！” “大王！” 黑琪震惊的瞪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高兴的击掌：“哈哈哈，欢迎你睚眦。” 青龙一族此番举动，其他妖族反应过来，暗骂一声，睚眦也学精明了，竟然抢在所有人的前头投奔庸陵王，太狡猾了。他们不甘心落于人后，也争先恐后地跪下，欢呼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每只妖怪的口中，都叫着“大王”。 见识到了庸陵的好处，草木妖遍地撒欢儿，灵气浓郁得仿佛上古妖界还没分裂的时候，还青山绿水，风景美得跟画儿似的。再看看那些庸陵妖，一个个彪悍强壮，腰板挺直，他们不得不承认，庸陵现在可比妖域好得太多，妖域被连绵的大雨折腾了一阵子，又被狐族折腾了一阵子，还能不能住妖都不知道。 投奔，必须投奔。不就是以后的头顶上多了个主人嘛，跟他们得到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更何况他们也私底下问了其他的庸陵妖，桑裴并不限制他们的自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别越出界。 白虎一族群龙无首，有虎卫头领带头，在桑裴面前重重地跪下，眼眶都红了，王上已死，他们无论说什么，都要跟随少主。少主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桑裴颔首，白虎部落投奔，省去了他很多麻烦。 在白虎一族之后，玄武王也带领着玄武部落，他早就有归顺之意，庸陵的实力远超过四大部落，尤其在见识过庸陵的条件，以及投奔庸陵的其他妖族的待遇之后，更是下定了注意。 他们的借口也很好找，颛胥汀已经毁灭，无处可去，除了投奔，别无其他的路可以走。 玄武王瞧了眼神色尴尬的朱雀王，叹了口气，朱雀王明明也动心了，却碍于面子，加上贺佐死后，又找不出个人商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走上前去，俯在朱雀王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朱雀王不再犹豫，也带着朱雀一族赶过来投奔庸陵。 众妖欢呼着，闹成了一团。还哄哄嚷嚷着想要给桑裴取一个名号。倘若是一般的妖族投奔庸陵也就罢了，他还叫“庸陵王”，并没什么影响。但这不，四大部落也投奔了，他们中间还有朱雀王和玄武王，彼此混在一处，“庸陵王”的称号就不再适合桑裴。 庸陵容纳百妖，不止有白虎一族，还有青龙、朱雀、玄武三族，此外，更有上百妖族，当为百兽之王，妖界之王。 这个名号还没有商议出来，众人先回了庸陵。后来，庸陵妖私下坐在一处思索，不知是谁称呼了一声“妖皇大人”，此后，桑裴的“妖皇大人”之名，逐渐叫开。 这一点，倒是与沙罗树预言的一模一样。 沙罗树又向桑裴说了些他从前的预言，却发现，除了“妖皇”的名号，其他的都或多或少地发生了变化。 虎王的尸体被白晶扛到妖林，虎后见了一面，听着白晶介绍虎王这些年来的经历，虎后长长叹息了一声。 梓布叶子都扭曲了，竭力维持住端庄，可地私底下的精根都扭曲了，不着痕迹地煽风点火：“他很可怜是不是，丝萝，你现在看到他可怜了，从前他欺负你们母子俩的可恶，难道就能忘了吗？我要是你，那绝对不能忘，谁敢欺负我，我得记一辈子。就算他多么落魄，多么懊悔，都曾经害死过你……” 虎后拽了把地精籽：“他还能救吗？” 梓布的叶子都被酸水泡软了，“救不了，心脏捅得稀巴烂，尸体都不齐全了，回天乏术。”别说这只老虎救不回来，就是能救回来，他也不救……肯定自己不救，交给林子里的那帮孩子就行。 虎后“哦”了声，“那就算了。好歹夫妻一场，我就把这老东西埋了。” 梓布忙道：“我也来帮忙，埋到哪，哎呀他可是上一任虎王，必须埋到外面的妖墓。来来来，我来驮他拖出去。” 虎王是同其他的妖怪一同下葬的，下葬那日，万里无云，天气一片大好。 再之后众妖修养的一段日子，妖域传来消息，说总是有妖怪莫名其妙失踪，报告到桑裴那里，他下令彻查，这一查，就查到了狐族的头上。 狐族的残余势力，又卷土重来，想要重新布置出一个吞噬阵，拿无辜小妖练习阵法。 桑裴派下命令，众妖索性也不修养了。跟随妖皇大人前往梦青丘追杀狐族余孽。 这回狐族的头领，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夜莘。 夜莘在战场上吃过败仗后，就不知所踪，没想到，时隔多日，他又露出了头，非但如此，还修炼出了九条彩色的尾巴，黑、白、红、橙、黄、绿、青、蓝、紫，看起来还格外笨重，极其诡异，活像是从其他狐狸屁股后面拔了尾巴，再插到他自己的屁股后面。 “桑裴，你灭我狐族，我夜莘与你，不死不休！” 夜莘所带领的九尾狐，依旧不是庸陵妖对手。节节败退后，悲痛之下，竟自掏心肺而死。 死前，还对着桑裴瘆凉地笑了笑，死不瞑目。 一想起他那笑，就在桑裴身边的白晶就忍不住直哆嗦。 死就死了，非得笑成这幅古怪的模样，吓唬谁呢？ 桑裴默不作声，不久皱眉道：“将梦青丘掘地三尺，找找是否还有其他狐妖的存在。” 小妖依他的命令四处搜索，并没有找到什么，倒是抓了几把狐狸毛，沾了满身的狐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