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少帅
天衡峰上的文试还在继续。 杜衡让风后门搞得心烦意乱,几次想出去一探究竟,可是自小的修养让他不得不先做好手头的事。 他得等这群小崽子考完。 他急,各派弟子们更急。 还不等结束,就纷纷交了卷,一窝蜂地往护山大阵涌去,想见一见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阵。 杜衡这次没有管他们,一待结束,他自己倒先没了影。最后走的反而是陈**。 陈**尽忠职守地当好一个监考官,把每个小组的卷子都整理好,糊名封卷。 天衡峰上人都走光了,他才抱着卷子慢悠悠地出了门。他出门也没有下山,而是张望了一下,然后往地上撒了几张符。 护山大阵已经有了缺口,他要做的,是让这个缺口扩大。天衍门的护山大阵确实厉害,但天下万物就是这样,一旦开了口子,就覆水难收。 祖师的阵法?拉倒。 他就是个叛徒。 叛徒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陈**疯狂地设着阵,并在阵中间放了一个水晶球,东西结合,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温和的外表上挂着狰狞的笑,他要让世人知道,如果没有他们盛仙门的护山大阵,天衍门不堪一击。 不就是天衍门么。 泥腿子出身,还想当道统? 就在这时候,水晶球“啪”的一声,碎了。 陈**一慌:“谁?!” 另一边,王谦命大,被天行君陶孟救了回来。 徐临善满头都是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他们家的长老不正派,但也万万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敢直接在太玄山闹事。 林歧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内讧的从来不是我们。” 林歧蹲在风后门边上,叹了口气。 这风后门被破坏得彻底,他过来时还顺手斩了风虎,就更是雪上加霜,要想复原,得重建。 林歧捡起那张被血糊了的图纸,丢给正在检查风后门的天玄君韩序:“有没有把握?” 韩序被他一叫,立马站直了身板,像是接受长老查课一样,畏畏缩缩地说:“能修,不过……” 林歧打断他:“问你个事。” 韩序:“请问。” 林歧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是魔鬼吗?” 韩序差点咬到舌头,被口水呛了个彻底。 他一边否认一边又跟见了鬼似的瑟瑟发抖,赶忙说正事转移话题:“我能建一个新的,但是不能保证能和之前一样。这阵是按盛仙门的风格修的,我是接受的九派传承。我建出来的风后门和其他阵眼可能会不协调。” 不协调就意味着罩门所在,威力大减。 甚至……互相争斗。 韩序一口气说完,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被查课的小崽子都没他这么怂! 林歧看了看天,把血染的图纸交到他手上,大有“你看着办”的意思,韩序看着林歧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模糊不清的图纸,头发快被揪秃了。 请盛仙门帮忙?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但在这个时间点,谁都没有提这茬,也不愿意去那么做。 徐临善守在萧途身边,萧途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徐临善以为他是生气了,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不上前去讨嫌。好几百岁的老头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苍凉地想:完蛋,他肯定不会回来了。 林歧凑近萧途瞅了一眼,了然地拉起他的手腕,将真气灌了进去:“没事了,解封。” 萧途听得见吗? 听不见。 他刚来之时看见血与尸,想都没想,直接封掉了自己的五感,体内的真气都还没来得及暴动。 他已经被吓怕了。 他宁愿身陷混沌,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大魔头。孟阳州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不想勾起林歧不好的回忆。 他听不见,但他感受得到。 那股温柔的气息。就像他脖子上的护身符,总能在阴霾避天时,给他留下一线天光。 山下太玄镇里,摩西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 他的后背血淋淋的,被剜去了整整一块皮,如果不是卡耶捞得及时,他的下场估计会和那几个长老一样。 小卷毛屏退了他,对着卡耶道:“大阵很厉害。” 卡耶也少见地吸了一口凉气:“出乎我的意料。布阵的人若还在世,天顺朝可能还得再放一放。所幸……” 他冲小卷毛笑了笑:“祸起萧墙,天顺朝的硬骨头都死在丙申之乱里了。” 小卷毛道:“主,瓦黎擘那边被绊住了。” 卡耶:“不急。” 陈**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唐师侄?” 唐欢:“是定国公世子,沧涯少帅。” 陈**目光一缩,事迹败露了。 他甩出一张神行符,本能地想要溜,唐欢也不阻拦他,抱着剑站在原地。 片刻过去,什么都没发生,陈**也还站在面前。 地上的一个法阵,渐渐显形。 缚灵阵! 唐欢懒洋洋地说:“陈爷,本帅知道你符术好。就是不知道,你的剑是不是和你的符术一样好。” 他话音刚落,数穷剑就已起势。 他和陈**师出同门,甚至符箓之术还是陈**亲传的。他自入盛仙门,五位长老皆待他如亲子,符箓阵法,剑道奇门,从不藏私。 他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他从他们身上学来的本事,会用到他们的身上。 沧涯少帅的第一剑,剑指恩师。 而此时山下,苏仪拎着帅印,到了镇子里。 镇子很繁华,人来人往,她谁也不认识,就甩着帅印在街上招摇过市。逛完了两圈后,太玄山道口就多出来了一支花花绿绿的军队。 他们中间有货郎,有游医,有道士,还有屠夫。 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只有头上绑着的黑色抹额。 相传,沧涯军退役之后,化作星辰散落各地,谁也找不着。沧涯军进可杀敌,退可□□,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华夏大地。 “少帅!” “……虽然我长得很帅,但我不是你们少帅。” 苏仪领着这群兵愣子上了山。 陈**剑术很一般,能和唐欢对战完全是占了年纪的便宜,唐欢自己也知道,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年轻到底比不过几百岁的老妖怪,硬碰硬行不通。 “苏仪那家伙靠得住吗?”他心里想着。 陈**越到后头越急。 他知道唐欢在拖时间,在等什么? 正这时,一道信号弹升上天空,炸开了玄蛇灵龟。 唐欢松了口气。 陈**惊讶地看着他:“沧涯军?!” 唐欢脱下了月见袍。 随行的小厮替他换上世子服,正好冠,再度出席论道大会,他和九君同席。 身后是肃穆的沧涯军,看着比天衍君还要让人胆寒。 风后门被拉了警戒线,没有人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唐欢为什么转眼之间就成了沧涯少帅,更没有人知道这些沧涯军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只觉得风有点冷。 明明已经开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