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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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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悬崖边上,身侧是万丈深渊。    暗不见底。    她一步步往后退,脚后跟有了悬空感,细小的石子滚落山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她看着突然靠近的那张脸。    熟悉却又不如往昔,仿佛一霎从天使变成魔鬼。    她亲眼,看到他背后长出了翅膀,是黑色的。像锁链,顷刻间被挣断。    再然后,她被推进深渊。    最后看见的,是他笑的有些狰狞的脸。    不该的。    疼痛没有让她害怕,哪个笑容,却让她从头皮凉到脚。    徐清让不该那样笑的。    他斯文儒雅,就连说话,也是轻言慢语的。    梦境与现实,反复交织,何愈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    背景不时从刺眼的白昼变成无边的黑暗。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坠。    可是感觉不到疼痛——    医院走廊的灯光,好像比的地方都要亮上好几个度。    顾晨去楼下买水上来,徐清让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发着呆。    双眼无焦的盯着某一处,幽暗到像是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发光源。    顾晨叹了口气,把水递给他:“先喝口水。”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裸露在外的手腕,甚至还有一道很长的划痕。    红色的痕迹,应该是他在慌乱之中把何愈抱出来的时候,手不小心蹭在哪里了。    破皮之后,便是很明显的红肿。    见他没动,顾晨只能收回手,在他身旁坐下:“会没事的。”    他安慰徐清让,“医生都说了,还好只是二楼”    明明有暖气,徐清让的手却抖的很厉害。    强撑着逼自己清醒,却又终于因为某一句话,那根紧绷着的线因为负荷过重,彻底断了。    他低头,双手无力的捂住脸,连带着身子也开始颤抖。    温热的液体染湿他的掌心,最后从苍白无血色的唇边滑落。    “他们说的没错。”像是生吞了一把沙子,还是被太阳的高温炙烤过的,声带似乎被烫伤,变得极为嘶哑,“我就是一个怪物。”    声音也在颤抖。    顾晨和他认识很久了,从不熟悉,到后来成为朋友。    徐清让一直都是形单影只,而他,似乎也已经适应了这种孤单。    毕竟倒追他的女生,实在算不上少,可他从来都是礼貌的拒绝。    他好像,总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做实验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甚至到后来,他被人言语重伤。    或是病情发作,他吃光了大半瓶安眠药,被顾晨发现送进医院洗胃的时候。    沉默或是礼貌的道谢。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在所有人的眼里似乎都是这样。    可现在,那个心思缜密,总是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很好的男人。    在医院的走廊里泣不成声。    他的双手无力的插入发间:“我不该活着的。”    忘了是谁说过,压抑越久的人,爆发起来越可怕。    顾晨突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何愈醒来的时候,最先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左小腿打上了石膏。    脑袋还有点晕,像是有什么压在她头顶。    视线偏移,看到了守在床边的白悠悠。    没化妆,歪着头,长发倾斜,挡住大半张脸。    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是闭上的。    应该睡着了。    何愈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听到动静,白悠悠睁开眼睛。    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她揉了下枕到有些发酸的胳膊。    看到已经清醒的何愈,愣了几秒后,急忙跑出病房喊医生。    没多久,何愈被一群医生护士围着检查了一遍。    为首的那个白大褂医生拿出病历本,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是得留院观察几天,看有没有什么脑震荡之类的。”    白悠悠道过谢以后,送医生出去。    病房再次重归安静。    她去把门给关上。    整个腰背都睡的有些酸,何愈问她:“我趟多久了?”    “一天一夜。”白悠悠从病床边的果篮里挑出一个苹果,给她削皮。    她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忙问:“我爸妈知道吗?”    果皮断掉,白悠悠又重新起了个头:“我还没说呢,伯父身体不好,我担心他知道了会受不住,不过也瞒不了多久,本来想着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就”    话说到一半她就停下了。    水果刀实在算不上锋利,何愈光是看着都替她费劲。    白悠悠看着她欲言又止,良久,才低声问:“你和徐请让,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脑袋被撞了那么一下,本来那件事她记的模模糊糊的。    被白悠悠这么一提醒,她的记忆又恢复了清明。    视野归于黑暗之前,最后看见的,是那张狰狞到有些扭曲的脸。    似乎一下子理解了徐铮口中的那个怪物,到底是怎样的。    可是她知道,那不是徐清让。    因为徐清让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那样。    他其实比谁都善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去伤害别人。    何愈沉默不语,白悠悠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可心里,莫名的对这件事生了疑心。    她是在早上的时候,接到顾晨的电话,直接从剧组赶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正好看见,走廊里的徐清让。    他坐在那里,低着头,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像是被黑暗蚕食了个干净。    白悠悠问他怎么不进去,他只是摇了一下头,下颌扬起一个角度。    白悠悠这才看清他的脸,眼睛里有很严重的红血丝,嘴唇苍白到干裂,唇角有伤。    像是极度忍耐之时,自己用牙咬的。    本来就白的皮肤,此刻更是毫无血色,甚至泛起了淡青色。    他低声问:“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    他口中的忙,就是拜托白悠悠照顾好何愈。    她刚想问他,你怎么不进去。    顾晨正好过来。    手上拿着一瓶水,看到白悠悠了,神色微变。    递给她一瓶,告诉她:“何愈就在里面。”    白悠悠接过水,道了声谢。    病房里很安静,何愈躺在病床上,输液管连通着被子覆盖住的左手 。    白悠悠把窗帘拉上,门外的声音变的有些嘈杂。    隔着病房门,隐约听到徐清让的声音。    在颤抖,甚至带着哭腔——    白悠悠把那个苹果削好皮,递给她:“睡了这么久,你饿不饿啊?”    何愈躺坐在病床上,视线变的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白悠悠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    她反应过来,硬挤出一个笑容:“没事。”    眨了下眼,却没有忍住,眼泪滴落眼眶,狠狠砸在手背上。    炙热的,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烫手。    白悠悠见她哭了,顿时慌了神,连忙起身将纸抽拿过来,抽了几张给她擦眼泪:“你怎么了,别哭啊,是不是哪里疼了,我去给你叫医生来。”    她刚要出去,就被何愈拉住。    她摇了下头,难过似乎牵扯了整个面部神经,鼻子是酸的,甚至连嘴角,都不受控制的往下。    “不疼。”    她摇头,一直重复着那两个字。    不疼。    不疼。    从她醒过来到现在,徐清让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没过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何愈知道为什么。    他好像总是很自卑,尤其是在她面前。    她只能尽可能的去忽略,慢慢给他信心。    可是这一次    就算推她下楼的那个人不是徐清让,可那双手那个身体,却是他的。    她知道,他现在肯定陷入了,比自责还要难受的境地。    他给人最大的印象,大概就是安静话少。    可往往就是这样的人,心思是最细腻的。    他们的情绪,大多都闷在自己的心里,然后独自消化。    她很害怕,他会因为这件事,再次情绪崩溃。    手机不在身旁,她借了白悠悠的手机,拨通徐清让的电话。    响铃以后,便是机械的女声提醒。    暂时无法接通。    他不接,她就一直打。    直到最后,她用白悠悠的手机给徐清让发了一条短信。    “你要是不接,我现在就拆了石膏从医院出去,我不吃药也不配合治疗。”    然后,暗掉的手机屏幕变亮。    来电显示是那串她刚才拨通了无数次的电话号码。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低哑的男声就将她的声音给堵住。    他说:“何愈,我们分手。”    他应该真的很累了,甚至连声音都带着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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