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吾非灾星（九）
何枫和小九吃得肚儿滚圆, 何枫揉了揉肚子，然后拉着小九站起来, 想要对主人家道谢。 夏瑾却突然惊叫一声, “奶, 水是不是烧开了？” 夏老太懊恼的拍拍额头，“对对对, 哎哟, 看奶这老糊涂了。” 夏瑾拉过她, “奶不糊涂, 我跟奶一起去灶屋。”转头又对二人道：“马上给你们倒水洗漱。” “不用如此麻……烦…”何枫话未说完, 夏瑾就带着夏老太走了。 片刻功夫, 夏瑾端来一个大盆, 盆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夏瑾把水缸里剩的冷水全倒进盆里，对何枫道：“你们先用着, 我再去提几桶水回来。”说着就提着木桶跑了出去。 何枫盛情难却，私心里，他也想好好洗漱一番，不过……… 孙氏慢慢走过来, 试探着对小九伸出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九。”小九有些怯怯，她喜欢这位温柔的婶子, 还给她好吃的。 孙氏温柔的笑笑，眉眼弯弯，嗓音柔柔的, 诱哄道：“小九太小了，可以让婶子帮小九洗漱吗？” 小九下意识看何枫，何枫对她点点头，小九高兴的跟着孙氏走了。 到底是女儿家，自然要在屋内洗。 何枫和小九身上实在太脏了，足足洗了三次，才洗干净。 夏瑾体力好，来回提水也不累，只是他看着小九换下来的脏衣服，跟孙氏和夏老太商量一番，然后对小九道：“你的衣服太破了，所以我就扔了，你穿我的。” 事实上，夏瑾把衣服烧了。他是怕有细菌，毕竟难民里爬出来的人，还是小心点儿好。 夏瑾之前就担心小九在外流浪，别有什么病，等她出来后，他果然发现小九的头顶有异常。 他上前扒开小姑娘的头发，眉头紧皱，“头虱。” 不仅有头虱，小姑娘头皮上还有些疮疤，看着很是骇人。 小九也知羞，怯怯的抱着头，猛的往后缩。 何枫穿了夏老头的衣服，走进来却发现这一幕，他好奇道：“怎么了？” 夏瑾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无名火，“你怎么照顾女儿的，她的头上有头虱，还有疮疤，幸好现在发现得早，如果再拖一阵子，她的头皮都烂了。” 何枫唬了一跳，“这么严重。” 孙氏母子齐齐点头。 何枫看看小孩儿又看看孙氏母子，有些愧疚，以前他看小姑娘抓头发，也没在意，没想到这么严重，也不知道小九怎么忍受的。 夏瑾渐渐平复了心情，劝道，“为今之计，只有给她把头发全剃了，再抹些草药，才能快点好，小九也省的受罪。” 何枫自责又赧然，本来只是想讨口饭吃，没想到这夏家人一个比一个心善，如此好意，他哪里拒绝得了，于是转头对小九说：“别怕，治好了，你就不会头痒了。” 小九半信半疑，但是夏家人太温柔，她舍不得推开他们。 夏瑾得了同意，二话不说，从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块刀片，磨了又磨，用手试了试，嗯，非常锋利了。 夏瑾触及到小九害怕的目光，眉眼微弯，耐心安抚，“别怕，瑾哥不会害你的。” 小九抿着嘴，有些紧张的冲他微笑了一下。 孙氏和何枫在一旁看的提心吊胆，唯恐夏瑾手一歪伤到小九，夏老太却是老神在在，她对孙子总是有一股迷之自信。 夏瑾拿着刀片小心翼翼避开那些疮疤，避免二次感染。 一刻钟后，地上铺满了泛黄的头发，之前还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这会儿总算能窥探全貌了。 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的，戳人估计挺疼，衬的一双原本可爱的大圆眼有些可怖，鼻子小巧挺立，小嘴因为才洗了澡，有些红润，整体来看，就是瘦得过分了，好好的一个美人胚子，看着都有些吓人。 再加上她头顶的疮疤，因为没了头发遮挡更明显，大拇指大小，布在头顶，有三四块。瞧上去，是没法儿违心夸一句好看。 何枫心疼的不得了，“小九，平时是不是很疼啊。” 夏瑾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我家里还有些草药，待会儿我捣烂了，给她涂上去，放心，只要十来天，保证还你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 阳光下，少年郎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做保证，淡金色的光线铺在他的脸上，都能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 真的是个很开朗阳光的少年啊。 小九听闻此，也咧着嘴笑了。 孙氏与有荣焉的摸摸儿子的脑袋，她的小瑾真的是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孩子了。 夏瑾日常刷完好感，就去拿扫把把那些有头虱的头发扫一堆，然后点把火烧了。 因为小九的原因，何枫暂时留了下来，下午夏老头回家，夏瑾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夏老头见何枫眼神清正，眉清目朗，不似小人之辈，对方还有个女儿，于是大方同意了。 何枫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小九治疗期间，他就一直帮着夏家挑水劈柴，喂鸡喂鸭，只要能干的活儿他都干了。 夏瑾别提多满意了，这是的劳动力啊，可惜不能长久。 何枫帮夏家干活儿的时候，夏瑾也没闲着，他脑子聪明，会两下拳脚功夫，嘴皮子又利索，是村里的孩子王。 夏瑾每天带着小九跟这群小孩儿去山脚下找野果，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忙得不亦乐乎，小九从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俨然成为了夏瑾的新一代迷妹。 在夏瑾又摸到三个鸟蛋，从树上跳下来时，小九第一个兴奋的冲上前去，围着夏瑾打转：“瑾哥，瑾哥，这次是几个？” 夏瑾把手摊开，周围的小伙伴们都高兴坏了，“有三个耶。” 随即又有孩子提出异议，“可是我们有八个人，三个鸟蛋不够分。” “胡说，只有七个。那个光头才不是我们村的人，凭什么给他吃。” “对啊，小光头是外面的人，不是村里的，不给他吃。” “瑾哥？”小九瑟缩的躲在夏瑾身后，夏瑾眉头一皱，气势一开，“嘛呢嘛呢，小九是我新收的小弟，以后就是我罩着的，你们排挤他，是不是也想排挤我啊。” “老大，我们没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对对对，老大说小九是你的人，就是你的人，我们没有意见。” 夏瑾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他抛了抛手中的鸟蛋，有了主意。 “走，我们去挖野菜，今儿老大给你们做个蓬蒿炒蛋，保管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口。” “好，听老大的。” “有炒蛋吃咯。” …………… 一群**岁的孩子跟在夏瑾身后，在河边掐蓬蒿，夏瑾见他们干活卖力，心里也挺满意的。 他看了一眼河面，反正都走到这儿来了，不如捉些鱼，他问小丫头， “小九吃过烤鱼吗？” 小九诚实的摇摇头。不过上次瑾哥给她做的鱼汤好喝，她特别喜欢。 夏瑾习惯性想摸摸她的头，可视线触及小九一头的草药顿住了，镇定自若的收回手。 “今儿瑾哥给你做。” 他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些细腾，手指翻飞，不过一会儿做了一个简易的渔网。 小九看得两眼晶晶亮，瑾哥好厉害啊。 夏瑾得意一笑，“等着，待会儿还有更厉害的。” 他把渔网洒河里，指尖悄悄放出一缕极淡的死气，那些鱼儿感知到不详，横冲直撞下，统统入了渔网。 夏瑾收回手，渔网里只留了两条，其他的倒出来，他可是要搞可持续性发展的，今年留种，来年才有的吃。 捉了鱼，夏瑾就地处理了，两条鱼都有成人巴掌宽。 夏瑾刚处理好，其他的小伙伴也回来了，夏瑾领着几个孩子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虽然说是秘密基地，其实村里大人多数都心知肚明，不过见是群孩子，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秘密基地在一个老槐树下，夏瑾在旁边挖了一会儿，挖出一个铁片，这就是他们的锅了。 夏瑾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竹管，和一个小纸包，其他人都热烈的看着他。 “老大，你真好，嘿嘿。” 夏瑾没好气的白他们一眼，然后把小竹管里的猪油掏出来，抹了一些在鱼身上，又抹些盐，他本来想做烤鱼的，可是材料不足，有些索然无味，于是就用做叫花鸡的方法做鱼了。 鱼肉熟得快，夏瑾这边把鱼用叶子包裹，抹上泥土，放土堆里，另一边开始做蓬蒿炒蛋。 夏瑾一边做，还一边洗脑，“老大好不好？” 小伙伴们异口同声，“好。” “以后一定要听我的话，才有这些好吃的，知道吗？” “知道了。” ……… 洗脑结束，鱼肉和炒蛋也好了，每个人用叶子盛着，分到婴儿拳头大一点儿，但每个人都吃的美滋滋的。 “老大手艺真好。” “以后谁嫁给老大最有福气了。” “我长大以后要嫁给老大。” “别做梦了，只有女人才能嫁人的。” 小九乖巧坐在夏瑾身旁，吃着美味的食物，美得心里冒泡。 瑾哥真的好好喔，真希望以后都能跟瑾哥在一起。 小九第一次不希望自己头上丑丑的疮疤快点儿好，这样她就可以多待几日。 但任何事情都不会因为她的想法而改变。 哪怕小九再不愿意，她的头还是好了，好吃好喝养了十多天，小九脸上有了些肉，皮肤也有了光泽，配着光溜溜的脑袋，萌的人心肝儿颤。 好秀气的小和尚呀。 何枫换回了自己的道袍，带着小九跟夏家人道别。 “叨扰多日，多谢夏老太太，老先生的款待。” 夏瑾都不听他那一套虚的，单刀直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规划吗？” 这道士五弊三缺，命中不带财，走哪儿都是穷困的命，还不如留在这儿。 何枫怔了一下，一时回答不上来。 夏瑾便替他说了，“咱们须水村挺好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衣食无忧，村里也有赤脚大夫，基本也不缺啥，唯一缺的还是道士。不瞒你说，前儿时间，天降玄雷，直接把山劈开了，这是老天爷的恩惠，村民们挺感激的，奈何没有人知道怎么正儿八经的感谢，正好你是道士，懂这些，要不你就留下来，省得小九跟你东奔西跑的，多辛苦啊，是小九。” 经过夏瑾十多天的洗脑，小九现在唯夏瑾马首是瞻，想也不想的回道：“瑾哥说得对。” 何枫：…………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少年郎说得不错，更何况他留下的话，还可以看看孙氏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