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娇弱难养 (20)
关芮成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这个超级大的玻璃房子里高高低低的错落着各色的鲜花，每朵都几乎开有碗口那么大，明丽得不象是北方的深秋，只是地上地毯似的枯树叶衬出一色的秋意，萧瑟与浓烈相印，美得象人间仙境。 二三层的玻璃窗错位开着，玻璃房里唯一的大木桌上放着一些纸笔，裴宝儿正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花园里挥动锄头翻土的关芮青。 “你到底有没有种过花儿呀？你别把我的花儿弄死了。” “唉呀，不对，是松土不是挖坑呀。” “关芮青我求你了，你饶了我的花儿，它们可经不起你折腾。” “关芮青，我们打个商量，你帮我捉两罐蚯蚓来，这翻土的活儿交给它们。” 裴宝儿软糯脆亮的声音，带着轻俏的笑意，娇憨可爱。 “这地上就有，我怕吓着你。”关芮青说着，弯腰从土里抓起一只还在蠕动的蚯蚓，高高的举着作势要去吓裴宝儿。 “芮青，不要乱来。”乔安不禁伸手扶额－－这孩子，做事没一点儿分寸的吗。 “她倒是不怕。”关芮成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个人，心情有些复杂－－裴宝儿对他有足够的依赖，却从未在他面前笑得这样放松与欢快。当然，除了出事以前。 关芮青听到乔安的声音，不由得回头。裴宝儿一只手撑着桌子半站起来，另一只手抢过他手里的蚯蚓直接塞进他的脖子里，吓得他大叫着跳起来，一边扯衣一边跳，想将蚯蚓给抖出来，却半天不得其法，只得将t恤脱了去，却又将那条蚯蚓甩到了裴宝儿的头上。 “喂，你－－” 裴宝儿正想损他，抬眼却看见从大门走进来的不止是乔安，还有……关芮成。 “惨了。”裴宝儿轻呼一声，伸手将耷拉在头上的蚯蚓抓了下来，在看见关芮成与乔安走进半开的玻璃房时，象做错事似的，将抓着蚯蚓的手背到身后，悄悄的将蚯蚓给扔了。而关芮青则赤上身抓着t恤，一脸尴尬的看着两人。 “关芮青，你要我怎么说你呢……”乔安揉着太阳穴看着他。 “我……我刚才在翻土，有些热。”关芮青红着脸看向关芮成，有些结巴的说道：“芮成大哥你回来了。” “恩。衣服穿上。”关芮成点头，走到裴宝儿面前，伸手将她头上的泥块给清理掉，看着她一脸紧张又戒备的样子，不禁好笑：“做什么错事了？” “没有，在教关芮青翻土。”裴宝儿尴尬的摇头。 “果然是翻土，都翻到头上来了。”关芮成叹息着摇头，弯腰将贴在她后腰处的蚯蚓拣起来伸到她面前，温然问道：“蚯蚓爬得挺快的，都能从那边爬到你身上了，我怎么不知道蚯蚓还有这本事。” “我……”裴宝儿的脸不禁胀红，斜眼看向关芮青，又将眼珠转回来重新看向关芮成，不知道该怎么答话才好。 “对了芮成大哥，有个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小同学她能走两步了。”关芮青急中生智，说出最能转移关芮成注意力的事。 “哦？”果然，这消息让关芮成立即忘了关于蚯蚓的谎言，他一脸惊喜、却又带着担心的疑问看向裴宝儿。 “啊，是啊，真的啊。”裴宝儿用力点头，用手撑着桌面，将身体往外移了一下，小声说道：“我站给你看啊。” “晚些时候，太阳下面晒了这许久，现在回屋去休息。”关芮成很高兴，但并不急着看，他其实不喜欢看到她那么急切的想在他面前表现的样子－－象个卖力表演的小孩，希望得到大人的奖赏。可他虽然希望她能更健康、更完美，但他希望她知道，他在乎的是她的每一份付出和快乐，而不是她能走的事实。 “哦……”裴宝儿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关芮青一眼，心里有些失望。 “我们才出来一会儿，小同学应该还不累的。”关芮青穿好衣服走到裴宝儿身边，看着关芮成急切的说道：“小同学想让你开心，天天在练习呢。” “我走一步好不好？”裴宝儿竖起食指，仰头看着关芮成。 “不累的话，当然可以。”关芮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象征性的后退了一步。 “你还可以再远一点。关芮青，你告诉关老师站哪里。”裴宝儿将关芮青扯到一边。 “芮成大哥，你别担心，小同学真的可以，我们练习很多次了。”一心替宝儿高兴的关芮青没留意到关芮成的沉默，怀着与宝儿相同的激动，拉着关芮成再退两步，还冲着宝儿做了个ok的手势。 在裴宝儿用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来的时候，关芮成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裴宝儿冲他摇摇手，他只是皱着眉头盯着她。 “我开始了啊。”裴宝儿攸长的吐出一口气，好象身体会因此变得轻盈一样，而在她的手完全松开桌面，脚迈出第一步时，关芮成真是紧张到极点，双手不自觉的张开，做好随时接住她的准备。 裴宝儿不敢说话，只是用尽全力的抬起脚、迈起步子，她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去感知和控制双腿上了。 一步、再一步，到得第三步时，关芮成推开关芮青，大步上将直接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说道：“可以了，进步很快，很棒。” “我最多的时候可以走四步。”裴宝儿仰头看着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后，开心的说道。 “数据传给秦医生没有？王阿姨怎么说？”关芮成更关心这些。 “传了，说可以开始训练了。”裴宝儿嘟哝着，讪讪说道：“你不高兴呀？” 看着关芮成满脸的温柔包宠、看着裴宝儿一身的娇俏软糯，乔安的眸光微闪，沉默着转身离开。 关芮青见此，以为是乔安不想打扰这一对情人，便也悄悄的离开了花棚，快步跟上乔安后，低声问道：“乔队，我二叔的案子结了吗？” “证据链清楚了，涉事人员……”乔安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有新的涉事人员也请了过去，后续到什么程度我还不清楚。等他们聚会儿，晚上在书房等芮成过来说。” 乔安说着看了一眼花棚里面，不知道关芮成说了什么，裴宝儿似是有些不开心，嘟着嘴低着头。正好一片枯叶落在她的头顶，关芮成温柔摘下，顺势低头轻轻吻住了她…… 关芮青顺着乔安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脸不禁通红，猛的转过头来看向乔安，她也转过头，沉静的往正屋走去。 关芮青便没有再追着问她关于案子的事，他想，乔安这么刻板的人，看到这样旖旎的画面，没表露出来的尴尬与羞涩一定不比自己少，他心里就算有再多的疑惑和担心，也不便在这时候问她了。 一阵吹过，吊在枝上的梧桐树叶被风扯落，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他们的肩膀上、有的落在他们的头上、有的被风拽着在空中旋转飘荡，围绕着拥抱亲吻的他们，将这北方的初秋，妆点成最浪漫的模样。 关芮成松开吻着她的唇，看着她眸色含水、唇色带春模样，不禁心动，忍不住在她唇上又啄了两下后，才低声问道：“真的没有关系吗？你好好的就好，不要勉强。你能不能走路，对我不重要，知道吗。” “可对我很重要。”被他这样的吻过后，裴宝儿的心怦怦直跳，但说到走路这个大事，她还是带着一张害羞红润的脸，努力阐明自己的立场：“我想走路、我想做个健全的人、我有进步会很开心、你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所以你是不是应该为我的开心而开心啊……”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特别开心。只为你自己，而不要是为了我。”关芮成点头。 “分那么清楚干麻……”裴宝儿低头轻笑，余光看向旁边，这才发现乔安与关芮青不在，当即特别小声的问道：“关老师，乔老师和关芮青走了。” “恩。进屋去，我看看你的腿。”关芮成说着，将她打横抱起来走进屋里。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裴宝儿嗫嚅着问道。 “吻你之前。”关芮成看着她胀红的脸，温柔笑了笑，轻声问道：“有没有很担心？” “恩。”裴宝儿皱了皱鼻子，叹息着说道：“真的很担心、也很怕，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做得很好，你的线索清单帮了大忙。”关芮成看着她轻声说道：“晚上一起过去那边书房，我讲给你听。” “好。”裴宝儿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珠子随着他的目光转动着，双手有些紧张的抓住他的衣领，犹豫半晌还是忍住去问爸爸妈妈死因的事。 晚上就要知道了，就先忍忍。 “有些复杂。”关芮成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但在说的时候又很犹豫，虽然她亲历了那一切，但他不确认真像是否她可以接受的。 毕竟，他们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他们。 他真心感谢那一对夫妻，那样尽所能的爱着他们的女儿，使她在经历这么多的灾难与创伤之后，还愿意相信爱。 “恩，我都能接受。”裴宝儿隐隐慌张，被他抱在怀里的身体不自觉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关芮成抱着她回到书房，将她放进那张能容纳三人坐的大椅子里后，一手搂着她靠在自己的肩窝，一手拿出电话打给远在费成的秦医生，边对宝儿说道：“好，一会儿我们慢慢说。” “老秦，我是芮成。” “我有段时间不在，宝儿的恢复怎么样？” “恩，好，好，训练强度怎么把握？现在练习走路是否最适合的时机？” “恩，看到了，走了两步。说是最多可以走四步，但我看着吃力，全身都是汗。” “好，好，我知道了，你做份进度计划书给我，我会有一段时间在京都停留。” 挂了秦医生的电话后，关芮成转过身体，看着宝儿说道：“秦医生说你太急了些。” “他不是这样和我说的。”裴宝儿咧嗫着。 “他晚些会传一份训练计划书过来，这段时间我们调整一下。这是件长期的事情，不要着急。芮青不懂得轻重，他的意见不能听。”关芮成严肃的说道。 “关芮青他……” “他是为你好。我知道。”没等裴宝儿说完，关芮成便打断了她。 “哦。”裴宝儿低下头。 关芮成看了她一眼，扶着她靠在椅背上坐稳后，弯下腰、握着她的脚放到自己的腿上，慢慢将裤管往上推…… “不要看。”裴宝儿恨不得是扑上来的，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腿。 “有受伤？”关芮成皱眉看着她。 “没有，但是……反正不给看。”裴宝儿紧张的看着她。 “我不是要怪你，如果有受伤，我们得用药，恩？”关芮成拍拍她的手，温柔说道。 “不用，就是……” “关老师－－” 在裴宝儿嗫嚅着解释、护着腿的双手稍有放松的时候，关芮成刷的一下将她的裤管拉了上去－－腿上青青紫紫、一点一点，全是她自己掐出来的指甲印。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关芮成不禁发怒，双手抚上她的腿，却又是温柔得毫不着力…… －－－－－－题外话－－－－－－ 1，乔安接芮成回来了。 2，还是芮青和宝儿在一起开心啊，两个大孩子，用这样的笑闹掩饰心里的紧张：芮青还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但隐约感觉到母亲会受牵连；宝儿想知道父母自杀的事情，这个案子能不能给出答案。无论如何，他们两个在一起，化解了彼此心里的紧张。 3，芮成对感情的事一旦确定，便全心对待。他对宝儿的宠爱与温柔，对谁都不避讳。 4，芮成与宝儿，一个只想宠着她不受任何的苦，另一个又想努力跟上他的世界，这两个人还有得磨合，而宝儿确实还有些怕芮成，在他面前远不如在芮青面前放得开。 chapter227：柔软的牵绊 裴宝儿低头看着紧抓着裤管的双手，沉默着不说话。 “我有些生气。”关芮成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抓着裤管的手指掰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好一会儿后，轻声说道：“有些事急不来，你将数据传给秦主任，他会知道进度。” “什么数据也比不上我自己的感觉。”裴宝儿倔强的说道：“秦主任也需要问我体感状态。” “他让你掐自己来找体感状态了？”关芮成的耐心并不那么好，听着又恼火起来。 裴宝儿看了他一眼，再看着自己腿上密密麻麻的青点，心里很是难受。 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甚至算得上心疼，但他并不理解自己－－有知觉、能走路，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这点青痕比起有知觉来算得上什么，没知觉的时候她恨不得拿刀子在腿上划几刀来感觉一下，是不是将它切下来也不会有知觉。 关芮成看她不说话，心里很是相信，如果自己不在，她还能继续这么掐下去，但……他又不能天天守着她。 这丫头，看起来柔弱的性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关芮成无奈，想想她初来京都，又住在不待见她的秦老家里，唯一能依靠的自己突然就失去了联络，她的担心与害怕已经够多了，所以……算了，这事暂且放放。 “这段时间我陪你做康复，现在先不说这个了。”关芮成伸手将她的裤管拉下。 “关老师在，我的恢复期大约要往后推了。”裴宝儿怏怏的说道。 “那你是希望我离开？”关芮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不是。”裴宝儿轻哼一声，抬头看向关芮成时，又忍不住撒着娇笑了，她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任身体吃力的半悬空着，软软糯糯的对他说：“那我就恢复慢一点，你不要那么快就走，好不好？” 关芮成将她半悬着的身体捞进怀里，低头将她的倔强、娇软、不安，全都吻进唇里，或许太习惯出事后她对自己的依赖与听从，竟忘了从前的她，其实是调皮的、不羁的。 她要慢慢适应两个人关系的改变，希望她在自己的面前能够更肆意一些；他也要慢慢习惯全部的她，现在的敏感、骨子里的倔强，全部是她。 他的吻因为她生涩的回应而变得更加深入而热烈，他喜欢她的每一个回应、每一点主动、还有撒娇的耍赖。 记忆中全是她阳光下调皮和狡黠，现在却总是被她软软的耍赖弄得无可奈何。他以为他掌握了两个人关系的全部，却发现许多事情其实是被她牵动着的。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关芮成原想见过宝儿后，就去洗个澡休息两小时，再过去秦老的书房与大家说说案子的详情。但抱着她在怀里时，便不怎么想动了。 “宝儿，你的手变粗了很多。”关芮成半靠在长椅里，半闭着眼睛。宝儿安静的倚在他的肩窝，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原本他揉一下就要多几条红痕的皮肤，现在已经多了好几个老茧。 “关老师，你不能老挑我的不好。”裴宝儿侧过头去，看着他闭着眼睛闲适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当然，没有睁开眼睛就想教训她的威严，这样的关老师看起来还是蛮温柔的。 “小傻瓜，不是挑你的不好，是心疼你。”关芮成轻叹了口气，大手捂着她的双手，继续闭着眼睛，柔声说道：“宝儿，无论做什么，设计的天赋不要浪费了。” “知道，我还在给协会交作业呢，他们很欣赏我的新作品。”裴宝儿继续看着他，虽然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沉稳，但她觉得自己看出他的疲倦来了。 “关老师，你是不是很累了？”裴宝儿轻声问道。 “还好。你的新作品和协会的回复都给我看看。”提到设计，关芮成的倦意好了许多，睁开眼睛看向她。 “检查作业吗？”裴宝儿微微侧转身体，一脸俏皮的看着他。 “也好，闲时再看。”关芮成大笑，大手用力揉着她的头发：“我先睡会儿，你这会儿想干什么？” “那你回房间睡。我去院子里画会儿图好了。”裴宝儿用手撑着椅子坐了起来，看着他乖巧的说道。 “好。”关芮成也坐了起来，将她抱回到院子里的大桌前坐下后，这才有时间仔细看这个改造后的院子，大朵的鲜花与满地的落叶相互映衬，虽然是北方少有的风景，却十足的北方气势，大气、开阔、浓烈。并不若她习惯的南方式婉约与清雅。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在适应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她这陌生的环境，在改变也在迎合。他想，其实对她可以有更多的放心，如乔安曾经说过的，在她柔弱的外表下，藏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坚韧与强大。 “怎么？好看吗？”裴宝儿抬头看向并不马上离开的关芮成。 “好看。”关芮成笑笑，伸手将她被揉乱的头发梳理好后，才转身回屋。 裴宝儿扭着头看着他进屋、再回过头来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刚才看过的花和叶，一时间找不到设计的思路。 又或者说太多的事情挤在她的脑袋里，以至于灵感不愿意此时来光顾。 “小同学。”关芮青的手掌在她眼前摇了半晌，才招回她的魂来。 “关芮青，你问了乔安，你妈妈的事吗？”裴宝儿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关芮青问道。 “她并不知道全部。”关芮青摇头，目光看向她身后的大门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芮成大哥呢？有说你爸爸妈妈的案子吗？” “他在休息。”裴宝儿摇头：“他说有些复杂，我觉得可能有些情况和我知道的不一样，他不愿意单独和我说。” “他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你。”关芮青点头。 “可能。”裴宝儿抱起手臂半趴在桌上，看着关芮青说道：“他小看我了，我经历了好几次生死悠关、经历了未婚夫和闺蜜的双双背叛，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裴宝儿心里有些凄然，想了想问道：“关芮青，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没用的样子啊？” “看起来很需要人保护的那种。”关芮青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她不必妄自菲薄：“有时候柔弱也是一种武器，相信我，你很棒。” “你说的才不信，你自己小孩子一个。”裴宝儿伸手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臂，安慰说道：“我们也别想了，一会儿就知道了，关老师说他休息两小时就过去。” “恩。”关芮青勉强笑了笑，伸手拿了宝儿放在桌上的纸笔，低头画起机器人来。 裴宝儿趴在桌上安静的看着他，她并不是很理解他的感受，她父母的坏消息当时来得太激烈，她跟本没时间反应，便被迫面对死亡、尸检、逼婚。回想起来，她有时候觉得庆幸，幸亏悲伤来得那么悴不及防，让她没有时间准备，否则她可能会崩溃掉，或者如修雅似的，得上某种精神疾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芮青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纸，全是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其中有一张圆圆胖胖的特别可爱，裴宝儿很是喜欢，但他依然只是安静的看着，并不出声打扰他。 “两个小时快到了。”关芮青突然抬起头来。 “这张送给我。”裴宝儿指了指那张胖胖的机器人，她觉得有点儿象大白，特别有安全感的样子。 “都送给你。”关芮青将图纸全部推到她面前。 “我去烤些点心，一起吃过再过去。”裴宝儿伸手拉过轮椅，现在将自己移上去已经不是那么吃力。 “要帮忙吗？”关芮青站了起来。 “你在这儿等，我怕你帮着吃完了。”裴宝儿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 “也好，不进去打扰你们。”关芮青伸手抓了抓头发，想起他们刚才的亲吻，脸有些微微的发红。 裴宝儿端着点心回到大厅，看了一眼卧室那边，关芮成还没有起床。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点心，便拿了两个食盒分装了一些出来，然后将余下的端到了花园里。 “大哥还没起来啊？”关芮青觉得奇怪，他们军人的生物钟是超级准的，说两小时，绝不会多睡一分钟，特别是象关芮成这么自律的人，会更准时才对。 “可能太累了。我们先吃。”裴宝儿将点心推到他面前，用手托着下巴看着他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事？听说你爸爸和爷爷都很厉害，出什么事他们都能保她的。” “有时候……”关芮青拿了一块糕点在手里，半晌之后才说道：“有时候人自己不争气，别人也无可奈何。” 裴宝儿低头吃糕点，不接他的话。 她多少可以理解一些关芮青现在的心情，可她无法安慰他。毕竟他妈妈用不正当手段要害关芮成，这真的不可以原谅。虽然她的不原谅没什么用，但她还是得有自己的态度。 “你吃，我再给花儿松松土。”关芮青将手里的糕点放下，起身脱了外衣扔在椅子上，大步走到花丛中，抡起铁锹又卖力的干起活儿来。 裴宝儿低头看他画的那些机器人，一张一张的，每一个，都没有笑容。 “你画的？”关芮成走到她身坐下。 “关芮青画的。”裴宝儿抬头给了他一个笑容，小声问道：“睡好了吗？我给你留了点心。” “我不……好。”关芮成本想说自己不吃这些小零食，但看着她笑眯眯的眼睛、还有桌上她与关芮青吃过后的狼籍，便又转了口。 “是不是要过去了？你和乔老师约的什么时间啊。”裴宝儿倒不在意这点小事，喜欢吃就吃、不喜欢吃就不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该过去了。”关芮成点头，朝着关芮青喊：“芮青，洗个手过去。” “芮成大哥。”关芮青放下铁锹大步走过来。 “恩。”关芮成点头，弯腰将宝儿抱进轮椅里，推着宝儿与芮青一起往大厅走去。 一行三人去到书房的时候，秦老与乔安正在喝茶。见三人进来，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关芮成将宝儿安顿在自己身这坐下，关芮青看了宝儿一眼，选择坐在她的身边。 “情况有些复杂，要追溯到十五年前。”关芮成看着大家，给事情起了个头，在接过秦老递过来的茶后，扭头问裴宝儿：“让警卫员给你准备果汁还是牛奶？” “不用，一会儿渴了再要。”裴宝儿摇头，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好。”关芮成点头，喝了一口茶后，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我们花了一周的时间将资料线索整理出来。后来收到宝儿的线索清单，用假设的方式将事情串了起来，然后跟据假想的真像，进行证据还原。” “最后用还原的证据与证人的证词进行对应，最后关陆峤松口认罪。” 十五年前。 齐芸是秦正南的好友，在参加秦正南的婚礼时，认识了关陆霁，由此对关陆霁一见钟情，方多向秦正南打听关陆霁的消息。秦正南见此，便给齐芸出主意，让她色诱关陆霁，留下证据，迫其就犯。 秦正南的妻子成丽华知道此事，但因为秦正南用当年他们夫妻设计利用儿子接近裴家的事威胁她，她怕儿子知道会恨她，所以并没有阻止秦正南。 同时秦正南告诉她，证据放在自己手里，不给齐芸，所以不会影响到成丽谨的婚姻。他这样做的目的不是帮齐芸，而是想借艳照让关陆霁给他的几批黑货放行。 于是成丽谨以小姨子身份，帮齐芸约了关陆霁。齐芸与秦正南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在她知道关陆霁放行了秦正南的货物，但齐芸仍与关陆霁保持着情人关系，最后怀孕，以此逼退成丽谨时，后悔晚矣。 这也是成丽华姐妹关系彻底破裂的最主要原因。 在齐芸顺利嫁入关家后，自然而然的认识了包括关陆峤在内的所有人。在关陆峤需要清洗一批贿金时，便找到齐芸，让她与秦正南搭上线。 秦正南聪明的将这条线甩给了裴家。 有秦正南的引荐、加上关陆峤位高权重的身份、然后还许以关税方面的优待处理，裴家夫妻很高兴与关陆峤结交。 于是也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题外话－－－－－－ 1。明天继续讲故事 chapter228：后面的故事 后面的故事。 关陆峤将受贿资金作为股本注入艾瑞集团的时候，裴氏夫妻是不知道这钱有什么问题的，因为知道公职人员不能从商，所以关陆峤用别人的身份证，这几乎是通行的作法，他们没有任何怀疑。 在关陆峤帮艾瑞解决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海关问题、又特别放行了两批没有批文的海外原石后，裴氏夫妻已经成为关陆峤的棋子。 于是酝酿已久的洗钱行动便顺理成章的摊在了裴氏夫妻的桌面上：向原也公司下一笔金额比他投资入股金额更大的订单，原也分批发过来的货只有抽检的那一箱是合格品，其它基本是废石，根本不能用。 艾瑞的支付金额、与原也发货价之间的差额，即是关陆峤的股金，原也会全额反还。那些少量的正品原石与废石，则是艾瑞多支付的钱购买的了。因为价格被关陆峤压得很低，所以艾瑞实际也不亏，只是没得赚而已。裴氏夫妻有把柄在关陆峤手上，所以对这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洗钱计划，没有说不的余地。 当时这个国际合作的大单又让艾瑞在行业内声名鹊起，裴氏夫妻于是也有意配合。 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半年后关陆峤从艾瑞撤资，裴氏夫妻以回购股份的名义又给了关陆峤5亿，算是送走这尊大佛。 事情至此，原本应该圆满结束。谁知道与关陆峤合作的原也公司看中了中国的珠宝市场，又不想花时间做品牌来重新培育市场，于是将目光放在了艾瑞上，与是借关陆峤洗钱的往事威胁裴氏夫妻将艾瑞低价卖给他们。 裴氏夫妻当然不同意，原也便又找到关陆峤，希望他出面摆平这件事。关陆峤自然不同意，在那次事件后他便收手，顺利升为上将，一门三将的荣誉让他不敢再乱来。但当年的事情不可能全然抹平，加上原也又是日方公司，搞不好就是两项罪名，他担不起。 于是关陆峤做了个不偏不倚的中间人，给裴氏夫妻打电话向他们要出售价格、然后让原也公司报收购价格，希望促成这桩收购案。 但裴氏不愿意卖、原也更不想市价买，于是就成了僵局。关陆峤便将此事踢给了齐芸，让她与原也公司去周旋。 齐芸在与原也反复沟通多次后，也烦他们总是高人一等的样子，于是搬出外国人在中国经商的种种危险来吓他们，说到他们同意与艾瑞合资，由艾瑞负责经或的股份收购模式。 原也在与艾瑞进行股份收购谈判的过程中，也是情况频出。时间长了，自然也有风声传出来，说某上将夫人串通他国商人，逼迫本国企业卖掉民族品牌。关陆霁也质问齐芸是否有此事、同时已经有人在暗中调查关陆峤，这一切让齐芸感到慌张，她直飞费城约裴氏夫妻面谈。但又不想留下来过的证据，于是通过一直卧底于艾瑞的艾米莉将裴氏夫妻约到大楼天台。 天台上，齐芸将利害关系都说给裴氏夫妻听，命令他们必须将企业卖给原也，否则当年所有参与洗钱事情的人，都要进监狱。特别是做假帐的裴太太。 裴俊成深知关家的能量，话说到这份上不得不同意，于是艾米莉当时就拿了文件逼裴俊成签字，裴俊成大怒，直接将文件扔在了地上，艾米莉在弯腰去捡文件的时候，突然心生恶意，佯装扭脚，用身体将裴太太撞得跌到天台边缘，在裴俊成转身去扶妻子时，艾米莉用日语向齐芸吼了一声，齐芸愣了愣，裴俊成这时候回过头来看着两人，心知不妙，但已来不及挽救。她们直接抓起裴夫人的脚将她掼了下去，扶着夫人的裴俊成一个站立不稳、加上艾米莉用身体撞了一下，便跟着夫人一起从天台跌了下去。 后齐芸慌张的从步行梯跑了出去，艾米莉镇定的拿了扫地机器人上来，清除了地面可能留下的痕迹，然后回到办公室，以一个秘书的身份重新去面对那场她应该未知的事故。 事发后，事件初步定性为自杀。 然后艾瑞的执行总裁在接受调查时说，事发前与董事长有业务沟通，他为国际资本进入显得忧心憧憧，对艾瑞能否支躲过国际资本、特别是华尔街资本的猛烈进攻而不安。但没想到会自杀。并表示他也有此忧虑，担心国际资本借此事做空艾瑞，趁机低价收购，所以希望警方尽快结案、控制舆论。 同时京都对此事表示关注，指定了专案组从京都过来协助调查。 而处理裴俊城身后事的秦沐阳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不断的提出疑问、又不断的被驳回，最后被警方说服。至于裴俊城唯一的亲人裴宝儿，则并不具备处理事件的能力，基本被大家所忽略。 在这种情况下，案子很快就结了。 原也方也不敢再有行动，来自京都的执总和来自原也的艾米莉就在公司潜伏了下来，准备与原也总部来个里应外合，将艾瑞拿下。当然，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将计划定在两年后。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宝儿将公司交给秦沐阳，秦沐阳赶走了执总、留下艾米莉钓鱼，最后虽然没有钓出太多有用的信息，终于还是将原也公司引了出来。证据链中，艾米莉的口供十分有价值。” “艾瑞与京都再次扯上关系，是因为关陆峤被举报后，查出几桩小的受贿案。他和齐芸都担心这桩十亿的大案被查出来，于是挺而走险，重新找到艾瑞，开口要20亿，做好退赃罚款的准备。” 关芮成说完后，目光在面如死灰的关芮青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后，平静的说道：“案子里的几次交易，宝儿做的线索清单都提到，后面查实，确实如口供所说。” “宝儿在线索清单里提到的几处无法解释的人物关系，原本口供和现有证据无法对应得上，后来秦沐阳送来一些旧照片，事件的源头便清楚了，所有人物的关系，其实在案件期初都已经形成了，所以我们根本没有资料可查。” 乔安与秦老都没去看关芮青，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转头看向关芮成：“现在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罪名确认，待公审定刑。”关芮成又看向关芮青：“齐芸已经提审，并全部招供，应该会是数罪并罚。” “我知道了。”关芮青的声音变得嘶哑，沉沉的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乔安，让他回去。”秦老不忍看这个孩子－－多好的孩子啊…… “我不回去。”关芮青站起来，对着乔安敬了个军礼，沉声说道：“报告乔队，边境方案已经完成三套测试。关芮青申请实地测试使用。” 乔安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的扫过两圈后，沉声应下：“同意，三天后启程。” “是。”关芮青再敬一个军礼，在看见乔安点头坐下后，他放下敬礼的手，缓缓转过身来，眼圈红得让人不敢看。 “芮成大哥，对不起。” “小同学，对不起。” 关芮青面对着关芮成和裴宝儿，深深的弯下腰去，重重垂着的头，让坐着的裴宝儿看见有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关芮成伸手握住宝儿的手，看着关芮青说道：“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母亲离开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关芮青沉默着，眼泪滴得更急了。 裴宝儿的眼圈红了又红，嘴巴张开又合上。 在知道事情之前，她可以说：那不关你的事，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你不要太难过。 可在知道他妈妈就是亲手将自己父母推下天台的人，她说不出‘没关系’三个字。她觉得有关系，关芮青有关系、秦正南有关系、关陆峤有关系，是他们联合起来害死了爸爸妈妈。 “芮青，你先去。”乔安轻声说道。 “小同学，对不起。”关芮青哽咽着再次说道。 “你妈妈杀死了我爸爸妈妈。”裴宝儿呐呐的说道：“关芮青，我想我是真的介意的，你不知道我爸爸妈妈有多好。” “你这么她，我想象他们一定很好。”关芮青缓缓直起身体，抬起头后，却不敢去看裴宝儿，只是说道：“小同学，我走了，可能……不回来了，你好好保重、好好听芮成大哥的话，再见。” 关芮青说完，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裴宝儿，她母亲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乔安有些责怪宝儿对关芮青的态度。 对她来说，父母是从不存在的人，她没有相处、或者相爱的经验。她以人与人之间应该可以分得很清楚，这件事与芮青毫无关系。而且较之宝儿，他自然更关心芮青一些。 “被推下去的人是我的爸爸妈妈！”裴宝儿大声喊道。 在这陌生的地方，她可以小心冀冀、可以伏低作小，但那是他的爸爸妈妈，她必须诚实的表达自己的愤怒－－她为什么不能愤怒！ “宝儿。”关芮成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声说道：“我先送你过去。” “不要。”裴宝儿用力推开他，冷着脸，自己拉过轮椅，撑着扶手就要站起来。 “听话，别闹脾气，没人说你不对。恩？”关芮成叹了口气，将她抱进了轮椅里。 “不听。”裴宝儿用力摔开关芮成的手，大声说道：“我谢谢你让我爸妈的死真相大白，可是你别强迫我去原谅谁。” “怎么说话呢？谁让你谢呢？”关芮成脸色一沉，声音冷了下来。 “乔队、芮成大哥，我接受小同学对我所有的态度，你们不要说她。”已经走出门的关芮青回过头来，眼睛盯着倔强着不肯哭的裴宝儿，很想上过去抱抱她，但知道现在已经不合适。 裴宝儿也睁大眼睛瞪着他，终于，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为什么偏要是他的妈妈、为什么又要让她再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她已经没有朋友了…… “我带她先过去，这件事情就是这样。”关芮成看着秦老，低低的说道：“关家在大院，从此就是历史。” “你的想法有没有改变？”秦老突然问道。 “我？”关芮成低头看向宝儿，轻声说道：“没有。” “为她？”秦老的眸色不禁凌厉。 “为我真实想要的生活。”关芮成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后便推着宝儿往外走去。 关芮青在裴宝儿的目光中转身，脚步沉重。 “关芮青，再见。”裴宝儿哭着低语。 “再见。”关芮青还是回过头来又看了她一眼，目光自她的脸上移到乔安的脸上，最后绝然而去。 故事的结局大家都是早知道的，而现在，故事的过程却更让人伤感。 故事的真像大白，所有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她的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真像……有什么用呢。 一直憋着一股气在一大堆资料里寻找线索的裴宝儿，突然怀疑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找到真像又怎么样？那些坏人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要的，是爸爸妈妈不要死啊…… “关老师，我要休息了。”裴宝儿倦倦的低语着。 “你在生气。”关芮成转过轮椅让她面对着自己。 “没有，只是很难过。”裴宝儿缓缓弯下腰，将脸整个埋进膝盖里。 “宝儿，是不是想离开这里？”关芮成叹息着问道，他知道她在这里不开心、压抑。 “我……”裴宝儿抬起头来，满脸是泪的看着关芮成，愣了半晌后才说道：“没有这样想。” “我希望你快乐。”关芮成将她的手裹进大手里，低头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 “老师见过哪个父母双亡、朋友全部离开的人，会快乐？”裴宝儿歪着头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妈当年是被自己的亲妹妹出卖的，虽然她开始也是无意；最后虽然是她选择成全自己的丈夫，但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的丈夫早于她之前就放弃了她。”关芮成低声说道： “但在我的记忆中，我妈总是温和的、快乐的。宝儿，所有的伤痛终将会愈合；我们身边的人来了又去，终还是会有人留下。你现在觉得绝望的，在时间面前都不算什么。” “宝儿，我知道会有一段时间很难熬，你别怕，我陪你，等你长大，等你理解时间的意义。” “关老师，我很怕。”裴宝儿张开手臂紧紧搂住关芮成的脖子，哭着说道：“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害怕到最后，你也会离开……” －－－－－－题外话－－－－－－ 1，后面的故事就是这样的，宝儿的父母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2，宝儿身边的朋友、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开，真是让人很伤感。当人感觉到自己什么也留不住、什么也抓不住的时候，会觉得很无力。 3，关键时候就能看出，谁对谁更好、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了。如乔安对芮青与宝儿的区别。宝儿与军队，到底还是格格不入的。不过很喜欢她这次的脾气，关键时候，她谁也不惧。 chapter229：患得患失 “不会，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关芮成心里一紧，双臂用力搂紧她。 裴宝儿只是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久久的沉默着。 “宝儿？”关芮成轻拍她的后背。 “关老师，你别承诺我。”裴宝儿的声音低低的，说完后，却搂得关芮成更紧了。 她这两年经历的失去和失望太多了，她宁愿害怕、宁愿没有希望，也不想抱着希望再失去。关老师不会永远不离开的，她不能完全懂得他的世界。 在他的世界里，她看着与他有相同气质的乔安、关芮青。他们有着相同的沟通节奏、他们能理解彼此哪怕一个微小的动作。 可她不能。 而且…… 是关陆峤利用爸爸、威胁爸爸、又为爸爸妈妈惹来杀身之祸。对关芮成，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现在的她，再不能天真如待沐阳一般，以为不计较就可以没有事，其实不行的－－沐阳会为了他父亲而软禁自己，关老师呢？那是他的亲叔叔。 裴宝儿想得很多，最后发现，在爸爸妈妈去世后，她可能就不会有朋友、不会有亲人了…… “不是承诺，是告诉你事实。”关芮成扶着她的肩膀，拉开自己与她的距离，直直的看着她：“宝儿，你不信的不是我爱你的事实，而是我姓关，是关陆峤与我的关系，是不是？” 裴宝儿紧咬下唇，沉默着不予回答。 “我3岁离开京都，与关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不仅关陆峤，包括关陆霁。我的亲人只有我妈，以后多一个你。”关芮成认真的说道：“你不要被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的判断。” “我没有。”裴宝儿的声音带着哽咽。 “你有。”关芮成沉声说道：“你在听完事情之后说什么？说谢谢我？” 裴宝儿下意识的扬起下巴，一脸的倔强。 “我们的关系你需要时间适应，这我理解，也愿意给你时间。但你若遇事就怀疑、就退缩，这很不好。刚才我和你说话很大声，因为我确实很生气。”关芮成冷声说道。 “我不能惹你生气，是吗？”裴宝儿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你……你逻辑有问题。”关芮成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他明明是在说她的态度不对，她却说自己需要她伏低做小的讨好……她这逻辑…… “两条，第一，我爱你，希望你快乐，当然，如果不快乐应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第二，你父母的事我很难过，因此更心疼你。但我并不因为我姓关而准备为此承担什么责任。因为那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你一定要有心结，你也从我这两句话里去考虑，慢慢给自己开解。”关芮成缓缓的吐了口气才继续说话，他放弃与她谈情绪谈逻辑，直接将自己的意见说与她听。 “好。”裴宝儿点头：“我慢慢给自己开解。” “休息。”关芮成只觉得无力，将她放回到轮椅上后，推着她到浴室。 “你现在不走吗？”裴宝儿扭头看着他。 “不走。”关芮成点头。 “哦。”裴宝儿点头，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关芮成这次是真没弄明白，她到底是希望自己现在就走、还是希望自己留下。这丫头……真是倔。 关芮成叹了口气，这才有时间看房子改造后的情况。 房子的布局分区是他和宝儿一起设计的，但后来的事情他没怎么管得上，倒是宝儿自己一个人操持的。 细节的东西关芮成并不关注，他主要去看了康复室的情况，对着手机里保存的设备清单一一清点，倒是齐全。 这时候他想起宝儿双腿的进步，比起在费城的时候，当真是一日千里。对此他还真的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是心疼她咬牙的坚持。 毕竟，她做康复时疼得脸部变形、做完康复后整个人象从水里捞上来的情形，他是看到过的。 只是……她高兴，那就由她去，只要对身体没伤害就行。 关芮成出了康复试，便去了花园。秋天的夜里，点点星光穿透片片灯光，照着满园的花，很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关芮成突来的兴趣，抓了宝儿放在桌上的纸笔，速速几笔，画出一条项链的设计草图。以枯黄中带着点青脆的落叶为唯一要素，石材可以用托帕石，雕琢成叶状后，外形突出叶尾部分微微上翘的弧度，细节突出叶片的纹理与脉络。大小以真叶的大小为准，适合搭配抹胸礼服…… “好象没见过你画图。”乔安走过来，看着他手上的图，语气有些怏然：“今天真正看到你关老师的一面，感觉你离部队又远了些。” “今天的故事确实让人难过，不过不太习惯你这么感性。”关芮成将笔搁在图纸上，眯着眼睛看着灯光下的花朵，沉默少许后，收回目光看向乔安：“我担心秦老与宝儿相处不来。” “不会，他刚和我说了宝儿许多可爱之处。”乔安的眸光微闪，轻声问道：“她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关芮成摇头，微微笑了笑后，淡然说道：“能相处就好，虽然在今晚之后，留在京城也有些勉强，这也是她该面对的。” “她怪你？”乔安不禁讶异。 “对。”关芮成伸手揉了揉额头，一脸的无奈。 “有得你受了。”乔安低头轻笑，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找我什么事？”关芮成问道。 “你母亲要求上面对那封举报信内容做公开澄清。”乔安将话题转入正题。 “上头现在找你？”关芮成不禁抬腕看时间。 “恩。你的意思呢？”乔安脸上笑意不减，这一次她似乎打定主意只是旁观。 “我明天去见她，今天晚上由她去谈。”关芮成笑笑说道。 “好。”乔安点头。抬眼看见客厅中的坐在轮椅上的裴宝儿，正安安静静的看着外面，眉头轻挑了一下。 关芮成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看见宝儿后便站了起来，正待说话，乔安抢先说道：“宝儿的事情我会和秦老再谈谈，你放心。” “好。”关芮成点头，看着乔安离开后，转身回到客厅。 “成老师在京都，明天去见她。”关芮城推着宝儿往房间去。 “好。”裴宝儿点头。 “平时几点睡？还失眠吗？”关芮成问她。 “我一直担心你。”裴宝儿小声说道。 “恩，今天你睡着了我再走。”关芮成点头，抱着她放回到床上后，伸手关了灯。他自己则和衣半倚在床边，大手轻拍着她的背，温柔说道：“睡。” “恩。”裴宝儿轻应一声，下意识往里面挪了挪。无论如何，每次与他超越界限的接近，总是会脸红心跳，即便是在他已经将吻她视为日常，她也还是会心跳加速。 或许如他所说，他们的关系，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爱情不足以让现在的她有全力去爱的勇气，她能做的，不过是鼓足勇气而已。 而偏偏在她鼓足勇气的时候，她知道了爸爸妈妈死亡的全部原因。爸爸妈妈为了小利会做违法的事，还被人利用这让她难受、爸爸妈妈的死亡偏偏又是关家人的作为，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甚至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留下……。可是……如果离开，她能去哪里…… 夜很静，身边关芮成的气息在身边很清晰，而她的心事一重一重的，都是难过…… “还是睡不着？”许久之后，关芮成听宝儿的呼吸时快时慢的极不稳定，便知道她还是没有睡着。 “我在睡。”宝儿低低的应道。 “睡不着就不睡了。”关芮成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睡不着，就说说话。” “说什么？”裴宝儿仰头看他，黑暗中看不太真切，更加感觉到距离。 “从小到大，你追过几个老师？”关芮成半开玩笑的问道。 “喂?”裴宝儿抬头瞪着他，以示抗议。 “没有？那是不是可以推理得出，你的追求是很认真的？”关芮成笑眯眯的看着她。 “不……这个……”裴宝儿被他的理论弄得没办法回答，是和不是都不对。 “所以我接受也是很认真的。”关芮成接着说道。 “哪有，你当时都跟我讲条件的。”裴宝儿敛下眸子，轻轻哼着，回忆起那天的阳光灿烂、绿草如茵，犹如在昨天－－一切，那么美好。 可也同样是那天，爸爸妈妈被人从高楼推下。 裴宝儿的身体不禁僵硬，闭上眼睛，那天灿烂的阳光照得刺痛眼睛，一地的血，让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想到爸爸妈妈了？”关芮成拥紧她，柔声问道。 “恩。”裴宝儿张开手臂用力的圈住他，好象这样就多一点安全感。 “那天我看到你拦了车离开。”关芮成轻声说道。 “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好多血、好多警察。”裴宝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低低说道：“我不相信是爸爸妈妈，我想进去看个明白，可沐阳不让。” “我再看到爸爸妈妈的时候是在殡仪馆，他们睡在两个大抽屉里……很安静，没有害怕……”裴宝儿依在他的怀里，一段一段的说说停停，将那段日子里的痛与伤、怕与惧，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 “关老师，我甚至不知道，如果重新再来过，我还能不能挺过来？”裴宝儿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深深的痛与恐惧。 “能。”关芮成用力的抱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当然能，你有最顽强的生命力。” “宝儿，如果重新再来过，我选择与人一起面对，而不是将你交给秦沐阳。” “宝儿，那一段，我向你说对不起。” 裴宝儿轻扯了下嘴角，勉强笑着看着他：“不用啊，那时候你还是老师麻，我也还有沐阳啊。” “恩。”关芮成没有再做解释，只有他自己知道－－喜欢她是从那个阳光的下午开始的，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明白，后来明白的时候又诸多犹豫。 直到…… 关芮成看着她在黑暗中仍显出不确定的眼神，缓缓低头轻轻吻住她，在辗转吮吻之中，一句一句的对她说：“宝儿，我们之间没有不确定。” 宝儿任由他吻着，并不说话。 关芮成轻轻叹息，只能用更热烈的吻，去消除她心里疑虑与不安。 在他连绵温柔的吻里，所有的感官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力度，好象觉得……她能感受到他的爱，不是怜惜、不是宠溺，而是爱。 可他爱她什么啊…… 裴宝儿在他的唇下叹息，关芮成听得明白，眉头不禁皱起，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用身体将她全部包裹，让她除了他的气息和温度，再感觉不到其它…… 终于，她在他的吻里哭了出来：“关老师……” “恩？”关芮成松开吻着她的唇，沉沉的看着她。 “我是真的怕。”裴宝儿哭着说道：“如果你知道我是个大麻烦，不要我了怎么办？如果以后你喜欢更健康的女孩儿，我要怎么办？如果你要为关陆峤的事情奔走怎么办？如果我永完象现在一样不能理解你怎么……” “不要怕，不要怕。”关芮成的唇贴在她的唇上，说一句，吻她一下：“你只要相信我爱你、然后你安心的爱我，你这么多的怎么办就都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反正……关老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提前告诉我好不好？不要骗我。”裴宝儿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睁大眼睛看着他，在他吻的间隙，断断续续的说道：“只要不骗我，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爸爸妈妈死了、未婚夫睡了闺蜜、好朋友的妈妈是凶手……关老师，这么多这么多，我统统都能接受。” “好。”关芮成抬起头，认真的应承她的要求。 “关老师，我真的……只有你了呵……”裴宝儿的鼻子一酸，凑唇上去主动吻住了他…… 一向失眠的她，终于在他的怀里睡着。只是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让他无法离开。等到她熟睡后，他试着掰开她的手指，她却下意识的将身体往他怀里拱了拱。关芮成看着她依赖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低头在她唇间轻啄了一下后，便放弃了起床洗澡的打算，拥着柔软得象没有骨头的她，沉静睡去。 －－－－－－题外话－－－－－－ 1，真像让人难以接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爱的宝儿又犹豫了。 2，不停的安慰和亲吻或许真的有安抚作用，宝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悲观了，但梗在心里的那根刺，不是关老师的承诺和表白就能去掉的，他们之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磨合。 3，宝儿出来看见芮成和乔安在院子里谈事情，想到的是自己无法完全理解他的世界，心里很难过，但对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半分怀疑。 chapter230：她该有的样子 裴宝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关芮成的怀里，不禁吓得坐了起来。 “醒了？”关芮成揉着她的后脑勺，微笑着看着她。 “那个，我后来睡着了？”裴宝儿的脸一阵通红。 “我也睡着了。”关芮成抓着枕头垫在腰下坐了起来。 “所以你连衣服也没脱啊……”裴宝儿伸手抓了抓头发，一脸的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就睡着了，不会轻易就醒了，以后你不用一直这样。” “你的意思是，以后都要我抱着才能睡着吗？”关芮成咧开嘴笑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别急别急，和你开玩笑的。”关芮成大笑，伸手将她重新搂进怀里，笑着说道：“我当然愿意，当然得你先愿意。” 裴宝儿的脸红红的，讪讪说道：“你是老师，你不能随便开玩笑。” “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应该忘了我老师的身份？”关芮成低下头，唇从她的唇上轻扫而过。 “就算我忘了，你也还是老师，这是事实。”裴宝儿将头往后缩了缩，小声说道：“该起床了。” “早安吻。”关芮成点头，凑唇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再一下，一下一下的，特别的有耐心，却又特别的让人脸红心跳。 裴宝儿的眼皮不动的闪动，忍不住伸出舌头添了一下被他吻过的唇，再抬眼看关芮成时，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直热度未消的脸更红了。但她在关芮成更靠近一些的时候，伸臂搂住他的脖子，软软的说了句“早上好”，然后主动吻住了他。 “早上好。”关芮成用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带领着她碾转深入…… 双唇偶尔分开，两人对视一眼，又重新吻在一起。他喜欢吻她，柔柔软软的她依在自己有力的臂膀里，他感觉到自己能够完全保护好她；她喜欢他吻自己的感觉，那样的温柔缠绵，他的吻里带着一种柔情蜜意，让人只感觉到甜蜜、却不觉**…… 这样的关芮成她拒绝不了，又不敢全力去爱，矛盾着，又不肯真正放手…… 在关芮成进去洗澡的时候，裴宝儿去了大院还没改造的公共厨房煲清菜粥，大冰箱她已经买了，所以她要的食材都是单独放在大冰箱里的。 “小姑娘啊，早上只吃粥不饱的，而且你只煮这么一点点。”厨房阿姨善意的提醒她：“关教授在这里的时候，常吃这种酱肉包子，要不要拿几个过去？” “好啊，谢谢阿姨。”裴宝儿笑笑点头，接了一笼过来。然后将自己炒的鸡丝粉条给了一半给阿姨：“那我做的就多了，这个可以给乔安，吃的时候里面拌一些酸菜也不错的。” “好好，谢谢小姑娘。不过要不要搬到一起吃？本来就是一间屋子麻。”阿姨接过宝儿递过来的一盘炒粉条，笑眯眯的问她。 “我不知道，关老师没和我说。”裴宝儿伸手抠了抠脑门，想了想说道：“我再问问关老师。” “小姑娘，关教授是你男朋友？你们都住在一起来，还喊他老师呀？”阿姨压低声音问道，一脸的八卦表情。 “这个……。他是我的专业课老师，我喊习惯了。”裴宝儿的脸蓦的一红，小声说道。在看见阿姨还有话说的时候，连忙说道：“阿姨我这粥好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将准备好的餐点放在一个小型的餐车后，一手摇着轮椅、一手推着餐车离开了厨房。 “哟，小姑娘害羞了麻，谈恋爱麻，正常的正常的。”阿姨对着她的背影，笑眯眯的喊话。 裴宝儿知道这阿姨说的‘正常的正常的’是指什么，脸不禁更红了，特别是在路过大门口的时候，心里慌得要命，生怕阿姨的话被乔安和秦老听了去，那可真是丢人。 她和关老师……。可没做什么…… “宝儿。”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乔安，乔安便一身迷彩服的站在她面前。 “乔安。”裴宝儿抬头，看着乔安不仅健康活力，而且英姿飒爽的样子，一时间不禁气弱。 “芮成怎么让你做这些？你写好配方交待厨房做就行了。”乔安从她手里接过推车，与她一起往改造后的花园那边走去。 “他不知道。而且他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做习惯了。”裴宝儿小声说道。她总是觉得乔安比关芮成还威严，除了昨晚气恼之下不管不顾的大声说了两句话外，清醒的时候还真不敢和她大声说话。 “常听芮成提起你设计的天份，倒没听他说过你做这些事。”乔安不便象关芮成那般说裴宝儿，只是侧面提示她不要偏离主业。 “哦。”裴宝儿看了乔安一眼，轻轻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走进花园，看见关芮成正从里面走出来。 “芮成来了，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乔安向关芮成点头招呼后，对裴宝儿说道。 “乔安，你一起。”裴宝儿抬头看着她。 “不用，我过去陪秦老。”乔安给了她一个称得上温和的微笑后，转身离开。 “这些都是你做的？”关芮成将宝儿从轮椅抱到桌边的椅子上后，再将餐点转移到餐桌上。 “包子不是。”裴宝儿有些小心冀冀的看关芮成的表情，担心他会责怪自己不务正业。 “想你也不会做包子，这包子的面要用大力揉才行，你做不来。”关芮成笑笑，侧头看着她问道：“喝粥还是吃炒粉条？” “一样一小份。”宝儿见关芮成没有不悦的表现，暗自放下心来。 “好。余下的打包给成老师带过去。”关芮成给自己和宝儿分别装了一碗后，对她说道：“在北方很难吃到这样的青菜糊粥。” “好。”裴宝儿冲着他笑了笑，捧起粥慢慢的喝起来。 “不过北方也有很有特色的小吃，加上人员的地域流动性强，在北方也能吃到南方餐点了。”关芮成将余下的粥打好包后，将鸡丝炒粉放到桌子中间。 “关老师说话越来越绕了。”裴宝儿轻哼一声，皱着鼻子说道：“你就是想要说，想吃可以出去买，不要自己做这些，对不对？” “对。”关芮成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在看见她皱起鼻子的时候，忍不住低头在她满是粥糊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笑着说道：“说多了怕你抵触，你看，我就只能绕着圈子说话了。” “乔安和你一样的意见，但她说得比你直接。”裴宝儿往后躲了一下，一脸羞恼的看着关芮成：“还有，你不要老是偷袭我。” “乔安不用担心你生气，我担心，她自然说得直接。”关芮成看她羞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但还是认真的说道：“宝儿，做着玩玩就可以，不要当重要的事来做。看你辛苦我舍不得、看你的手越来越粗糙我会心疼。” “粗和细很不一样吗？”裴宝儿忍不住将手伸出来。 “我会感觉到我不如秦沐阳，他给你公主般的生活，我让你过得象仆人。”关芮成将她的手抓在手里，轻轻摩挲掌心，不禁叹息。 “没有！”裴宝儿连忙否认，看见关芮成叹息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安。她从没想过，她的关老师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不如秦沐阳，怎么可能呢。 裴宝儿微张着嘴，直直的看着关芮成，突然用手撑着他的手掌略显吃力的站起来，凑唇在他唇上重重的吻了一下。 “安慰吗？”关芮成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扶着她坐好。 “不是，反正……你不可以这么想。”裴宝儿睁大眼睛看着她。 “好。”关芮成点头。 “我的关老师是英雄，别人都不能比的。”裴宝儿仰头看着他，毫不掩饰对他能力的仰望与信任。 “小傻瓜。”关芮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