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屿森一行人先出发,阮眠一个人赶下午的飞机。 他抓紧时间买好自己的装备,行李箱什么的来A市才用过,都是现成的很方便,即使这样时间也像流水一样抓不住过得飞快。出发前担心有遗漏,阮眠还检查过好几遍。 他下楼的时候没想到老吴已经在楼下等待了,要送他去机场。 “路先生说开自家的车去快一点。”老吴笑眯眯的,“你自己去,他也不太放心叫我一定要看着你上飞机。” 阮眠心里一暖。 其实他有点忐忑的,因为没一个人坐飞机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但更多的是新奇、激动和满满的干劲。这是他第一次出差,真正的工作,连说话都比以前顺溜了点。 “……谢谢吴哥。” 到了机场之后取票、安检、拿登机牌,一切都很顺利。 阮眠没想到自己会晕机。 飞机起飞后没多久,他就开始渐渐的头昏脑涨,腹部隐隐有不适感,恶心想吐。以前阮眠不晕车,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和晕车一样,激动的心情因身体状况一下子down到谷底,他有点害怕——之前听人说过晕机的人很多都会有高原反应。 阮眠不想自己又变成别人的麻烦。 空姐见他状态不好,关切的拿来了晕机药和水。 阮眠吃了之后并不见效。 A市和米剌市之间有4个小时的航程,阮眠就晕了4个小时,连飞机餐都没吃,中途还去卫生间吐了两次。他漱口照镜子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鬼。 到了米剌市已经是夜里九点,他出了航站楼之后,没看见熟悉脸孔的Forest的人,心里一下就有点慌了。 出发前大家在群里讨论这件事,说是谢离要在机场等他的。 阮眠又累又虚,决定先坐在机场缓缓。 他拖着行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该死……刚来就这样,是时候锻炼一下这具凡人的躯体了。 ——脑子里闪过中二病台词之后,阮眠开始给谢离打电话。 谢离的电话没人接听。 阮眠打了两遍,颓丧地瘫在了椅子上。 一只大手忽然抚上了他的头,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 阮眠惊了一跳下意识回头,果然看见了路屿森有点倨傲又有点不满的脸。 “你就不知道打我的手机?”路屿森在他头上按了两下,语带责怪。 “啊?”不是谢离在机场等他吗?怎么换成了路屿森? 米剌市海拔3000多米,又是秋季,气温比身处沿海的A市低很多。 路屿森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头发有点乱,右耳带了一只黑色的耳钉,这是完全不同于平时的打扮,显得更为放松和懒散。 他在阮眠面前蹲下身体,像哄小孩子一样看着阮眠。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路屿森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像鬼一样。” 阮眠傻傻看着他,正不明所以,脸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的心很不听话,莫名其妙地跳得快极了,他这是怎么了?竟然晕机还不够,这是高反缺氧了吗? “你哭过?”路屿森收回手,凤眸里带着些不经意的调侃意味。 阮眠听见自己说:“没、没有,我晕,晕机了。” 晕机晕到吐的时候,难免有生理性的眼泪一起涌出,他已经洗过脸了呀。 路屿森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全新的药片拆开,掰了一片塞进了阮眠的嘴里:“含着。” 阮眠舌尖触到他手指,吓得赶紧闭上嘴巴还退缩了一下。 有点苦,是红景天。 “走,还想机场一日游?”路屿森站起来拖着他的行李箱,“大老远就看见你出来了,楞头鹅一样乱转。怕我们把你扔在这里啊?” 被说中心思的阮眠傻乎乎的跟着他走。 看着前面这个高大宽阔的背影,阮眠心里下一子就踏实了,他这才想起问一下谢离:“谢、谢总监呢?” “试图借着高反在酒店偷懒。”路屿森说,“我准了。” 刚来米剌市大家都有点不适应,所有人都直接去了早就订好的市里的酒店住下。本来谢离是来等阮眠的,可惜他长期忙着混迹gay不去健身房运动,身体素质太差,高反出现了。 阮眠明白了路屿森是专门跑来等他的,刚才不见人影是临时结合谢离的反应,去买红景天含片了,这个男人深谙什么叫有备无患。 “在外地如果有走散的情况,要记得打我的电话。”路屿森一边走一边命令,“记住了吗?” “记住了。”阮眠说。 路屿森回头看了他眼,满意道:“你怎么就这么听话。” 阮眠:“……” 路屿森:“感觉真像在玩宠物养成啊。” 阮眠:“……不、不是!” 出了机场被米剌市来自于雪山之巅的冷风一吹,阮眠冷得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随即牙关都打起架来。他还穿着一身单薄的卫衣牛仔裤,知道下飞机后这么会冷,但没料到温差会这么大。 路屿森不是细心的人,这才发现他冷,就打开阮眠的行李箱拖了一件衣服给他套上。 阮眠像个玩偶乖乖的伸手,路屿森一路把拉链给他拉倒了脖子下面,还把冲锋衣的帽子也给他罩上了。 路屿森看上去并没有高原反应,和以往一样。 他问阮眠有没有吃飞机餐,肚子饿不饿,阮眠都摇摇头。 可是等坐出租车到了市里,路屿森还是带着他去吃了一碗粥。 路屿森说第二天一早就包车出发去迦巴雪山,那里距离米剌市还有一百多公里,一路上会经过一些湖泊和草原,风景很是漂亮,让他晚上不准玩手机好好睡觉。 阮眠一边听一边想,他怎么知道我睡前喜欢玩手机? 路屿森却又说:“算了,反正我可以盯着你。” 阮眠:怎么盯啊? 他没问出来这句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早上才见过面,怎么经过一个白天的分别到了另一个城市,再次见到路屿森再,他就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有路屿森在的地方,就不再陌生。 两人一起步行回酒店,路屿森学生时代坐火车来过一次米剌市,对有些地方还印象深刻,时不时的介绍一下或者说一下当年的趣事。 如果不是来工作的话,倒有点像是一起来旅行的。 回房间阮眠就知道要怎么盯了——他们睡一个房间,并且只有一张双人床。 原来这次本打算是蓝启明随团队一起来,女生伍萌和道具姐姐一个房间,灯光师和蓝启明一个房间,谢离因为是弯的有女生的待遇,也单独一间,只有路屿森则是理所当然独占大床房。 蓝启明换成了阮眠,阮眠又和灯光师不太熟,再加上旅游旺季房间订光了,大家就商议让阮眠和熟悉的路屿森住。 酒店很干净,装修有一些少数民族特色,洁白的床单边缘绣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繁复花纹。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房间,加上暖气开得足,阮眠几乎一进去就放松多了,脸色也好了一些。 “今天先不要洗澡。”路屿森对他说,“明天早上起来如果觉得身体好一些,可以冲一下。在高原感冒很麻烦,也很危险。” 阮眠点点头,又想了路屿森说的那句他乖得像宠物的话,不太服气的补了一句:“我、我知道。” “要睡觉了?”路屿森问。 阮眠在飞机上晕了那么久,现在才清醒,一点也不想睡,老实说:“没有。” “那好,想不想挣点零花钱?”路屿森突然笑得有点痞。 “啊?”阮眠不明白。 路屿森放下阮眠的行李箱后没关房间门,还径自走到对面去按门铃,附近的房间都是Forest的人在住。 阮眠以为他们是有事要谈,结果听见房里有人问是谁之后,路屿森就捏着嗓子说了句:“您好,客房服务。” 房门被打开了,伍萌看见路屿森吓得一抖,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一地。 是扑克牌。 “路、路老师?!” 房里乱七八糟一阵响,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路屿森靠在门框上,若无其事的问:“在打牌?” 伍萌哭丧着脸:“您不是去接绵绵了吗?” 阮眠站在门口弱弱道:“嗨……” 他觉得伍萌有点绝望。 伍萌道:“我们真的刚才打了一会儿……” 路屿森回头对阮眠笑了笑,进房间去说:“联合起来骗我。现在交钱,你们一人一百,谢离五百。” 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在房里大吼:“凭什么!因为老子长得帅?!” “闭嘴。”路屿森说,“丑人再问翻倍。” 等大家生无可恋地一个一个出来把钱交了,路屿森就招手对阮眠说:“绵绵过来。” 阮眠:“?” “会打牌吗?”路屿森揽着他肩膀。 阮眠说:“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路屿森敲敲手里的钱走进房间,“反正输了也不心疼。” 众人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一个小时候,完全不会打牌的阮眠面前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沓钱,大概有小几千了。 谢离两眼发黑:“路屿森……你不是人。” 旁边两人躺在地上抽搐。 路屿森空手套白狼完全不以为耻,收拾现金装进阮眠的衣服口袋里:“我家小朋友晕飞机,谢谢大家提供的安慰抚恤金。明早九点准时集合,迟到罚款,晚安。”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阮眠轻声道,“现在舒服点了吗?” 阮眠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瞬间,路屿森的眸子在灯光下隐隐透着澄澈的琥珀色。 而与此同时,在这个热闹的房间里,一丝可疑的、无法置信的东西悄悄从阮眠心底冒了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什么路屿森说他是乖孩子他会脸红心跳,为什么躺在一张床上会睡不着,也明白了为什么到米剌市看见路屿森会安心。 那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崇拜和感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