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快餐店内, 一位戴着口罩的高个男人在角落里坐下。黑色的口罩把他半张脸遮住了, 在棒球帽下面，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透着几分慵懒。 两个女服务员一边收桌上的空餐盘一边忍不住偷瞄他，甚至已经开始小声猜测那男人坐在这里等谁。 男人目光在两个女生面上扫过, 露出一抹慵懒的笑，低下头去，给备注为“乔伊”的手机号拨了电话过去, 没有接通。 小赵哥眸子沉了沉, 神色不明的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变黑的屏幕陷入了沉思。已经两周了，乔伊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连酒也没去过。 他把手机拿起来，随手把玩着。 一个女生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 四周看了眼, 在他跟前坐下。 “这么长时间了，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女生开口，说话间阴阳怪气的，显然是对男人之前的态度非常不满。 如果乔伊在这里会惊讶的发现，这位跟小赵哥坐在一起的人, 就是那天在湖边带着一群人险些把她推进湖里的女人，她初中时候遭受的暴力侮辱的领头人，赵茹。 小赵哥没有回应她这句话，或者说, 是连回答她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放在桌上，推到她跟前：“这是说好的报酬，你看一下。” 赵茹把牛皮纸袋拿过去，抖了抖信封，让里面红色的钞票露出一个边来，等确定了数量，她整个人明显轻松下来，看着小赵哥道：“不错，我就喜欢跟你这样守信用的人打交道。” 小赵哥隔着口罩的脸上好像浮出一抹冷笑，随意敲了敲桌子：“这事算是结了，记得，以后不管谁问起来，都是从来没见过我这个人。” “当然当然，”赵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却又突然倍感兴趣的压低了声音问，”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跟乔伊是什么关系，出这么高的加钱，就为了让她下不来台？” 小赵哥直了直背，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深邃起来：“这么想知道？” 赵茹被他这突然变幻的气场吓得有点懵，一时间没敢作声。 小赵哥冷笑：“少问问题，把事情做漂亮了。好奇心害死猫，没听说过吗？” 赵茹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听过听过，放心，我从来没见过你，明白了。” 小赵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冷声提醒她：“希望你记性好点，别让我再来提醒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留女人独自坐在餐桌边，似乎还沉浸在他的要挟中，不敢立刻动弹。 赵茹隔着玻璃窗看他走远了，这才把男人留下的牛皮信封揣进口袋里，迅速的起身走了。 那个人跟她以前打交道的那群装模作样的小混混不一样，这个人是真的不好惹。 …… 小赵哥从快餐店出来，很快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陆太太，要不要见一面？聊一聊关于您儿子陆昭明期末考试弃考的事。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两秒，就收到了回复。 席敏：好。 小赵哥咧嘴笑了一下。这位陆太太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在陆家的财富地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因此，她这唯一的“儿子”也就成了她的软肋，他拿捏她的把柄。 小赵哥走到约好的餐馆时，席敏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见小赵哥来了，她短促的笑了一下，几乎是直奔主题：“你知道陆昭明在哪，是吗？” 小赵哥笑了一下，不慌不忙的拿过菜单点菜：“别着急嘛，陆太太。我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跟您商量大事，怎么能空着肚子呢，是不是？” 席敏紧紧地看着他，几秒种后才平复好呼吸，尽量保持微笑：“是我着急了。您随意点，今天算是我请您的。” 小赵哥这才笑了，在手里的菜单上挑挑选选，半点不着急的样子。 席敏放在桌底下的手把餐桌上用来擦手的毛巾不断卷起来，又摊开。 她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上次就是他告诉自己陆昭明和那个叫乔伊的女人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她才能及时的去找到那个乔伊，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加以阻拦。这一次，陆昭明失联的这重要关口，又是他来找的自己。 席敏隐约感觉眼前的那人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在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很久以前曾经见过他之后。 “我们之前见过吗？”席敏突然开口问道。 小赵哥看菜单的动作停了停，询问地看向她：“今天兴致不错，要不要开瓶酒助兴呢？” 席敏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问得突兀，她眼下还不能惹恼眼前这个男人，于是顺着他的话绕开刚刚的问题：“都可以。” 小赵哥笑道：“那就来一瓶，很久没有今天这样的雅兴了。” 席敏耐心地等他点完菜，看着服务员把菜单收走，小赵哥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抱歉，让您久等了。”他说着抱歉，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席敏淡定地笑了一下：“没关系。” 小赵哥看着席敏，嘴角的笑越发灿烂了。眼前这个妇人，为了能够坐稳这个陆太太的位置，多年前忍心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而带一个陌生的孩子回家，现在，也可以屈尊降贵，坐在这里忍受他的怠慢。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他在心里想。 “我知道，陆太太坐在这里，是想知道您儿子的去向，”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看到席敏明显紧张的表情，他满意一笑，“其实就算我不说，您也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或者说，是跟谁在一起。” 小赵哥说完以后，等着看她的表情慢慢变幻。 席敏思考的样子很明显，最后有了猜想，便犹豫着问：“是因为那个叫乔伊的女人？” 小赵哥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席敏冷笑一声：“真是个狐狸精，之前私生活那么不检点，现在还来勾引我儿子，做什么嫁给王子的白日梦？不知廉耻！” 小赵哥目光冷了下来，面上的笑还维持着：“哦？陆太太怎么知道她私生活不检点？” 席敏满脸鄙夷地用厌弃的语气说：“之前网上的视频不都传出来了吗？那种视频被传得到处都是，以后是会还敢娶她？陆昭明他现在这是被她蒙蔽了双眼，等他回来我非得……” 席敏说到这里，目光转向小赵哥，意识到自己一时间透露了太多信息。 小赵哥大方的一笑：“没关系的，陆太太。像你们这样的豪门里养出来的大少爷，心里多少有几分叛逆，也不奇怪。” 他这算是给席敏递了个台阶，让席敏的表情轻松了几分。 多聊了几句以后，小赵哥已经完全取得了她的信任，她于是放下戒心直截了当的问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怎么才肯离开我儿子，上次聊过以后，完全是个油盐不进的类型。” 席敏这么说了以后，像是叹气似的摇了摇头。 小赵哥观察着她的脸色，这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我听说您手底下的晋江互娱传媒正在城南的老城区动土，想要建新东西？” 席敏听到他提到这项工程，探询地看向他。 小赵哥笑了：“听说这项工程要是动起土来，现在在那的一大片老商铺都得搬，其中还有个民办孤儿院。我听说，这个孤儿院可是乔伊的命根子。” 席敏惊讶地看着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表情沉了沉。 那所孤儿院席敏知道，对她来说，那也是个意义不同的地方。只是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说那里是乔伊的命根子？ …… 医院里。 秦茉在病房里陪爸爸，乔伊和陆昭明在走廊用来休息的椅子上坐着。 “你就这么过来找我真的没事吗？你是陆家的少爷，身份不同，责任也不一样。这次跟我们一起弃考，太任性了。”乔伊说着，语气忍不住就有些重。 陆昭明侧头看着她笑：“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每天上课下课，想逃课就逃，想弃考也就弃了，谁能管这么多？再说了，为了我女朋友弃考，这是脱团人群的特权。” 乔伊听他一本正经的这么说，忍不住轻笑出声。 自从那天他追到医院来以后，说话越来越透着一股“脱单骄傲”的意味了。乔伊从前是没看出来，陆昭明表里不一的属性里，高冷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忠犬的内心。 没来得及反驳，她已经看见眼前的人轻笑过后，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 知道他这是要说正经事了，乔伊也认真地看着他。 “其实乔伊，我知道我母亲找过你，或者应该说是陆太太找过你，”陆昭明顿了顿，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坦白道，“不过不论她说些什么，你都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为什么？”乔伊难得的打断他。平时她从来不做这样的事，因为打断别人说话是非常无礼的做法，这是院长妈妈教的。但这次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因为从小无父无母，所以她对亲人之间的感情则更为珍惜。在她眼中，院长妈妈就是她的最亲爱的母亲，而小时候的二哥哥、大哥哥，更是她非常重要的亲人。但即便如此，她非常偶尔的时候，也会去想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谁，在哪里，为什么抛弃她…… 也正因如此，当她听到陆昭明竟然管自己的亲生母亲叫“陆太太”时，她心里的震惊大于好奇。她认为这是天大的不孝顺，是为人子女最不应该做的事情。 陆昭明仿佛猜到了她的反应，按着她的手轻笑道：“你先听我说完。” 乔伊挑眉看他。 陆昭明顿了顿，这才一字一句坦白道：“乔伊，我不是陆家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