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在沈曼那待了一夜, 乔伊第二天一早就去教室上课。 周一大多是满课, 学校里的人变多了，但让乔伊不自在的是那些人路过她时投过来的暧昧目光。她差点忘了，之前陆昭明在广播台访谈里意有所指的提到她，到现在也没有澄清。 到了教室, 乔伊一眼就看见江晓，于是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了。 江晓难得的手上没有赶图，而是在复习理论知识, 看起来是在为期末考试做准备。见乔伊来了, 她看书的动作停了停，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昨天去看秦茉围棋赛，看一半就走了？”江晓问。 乔伊点了点头：“临时有点事。后来怎么样，秦茉拿了第几？” 江晓：“第一。” 乔伊松了口气，抿唇轻轻一笑：“那就好。”她一直在担心秦茉期末的综测成绩, 现在有了围棋赛的第一名作保障, 国家奖学金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江晓看着她的笑容，没说话，也没收回眼神。 乔伊问她：“怎么了？” 江晓犹豫了一下才说：“他们都在传你和陆昭明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乔伊语气很坚定，再转头去看江晓, 心里却有些惊讶。江晓向来忙于校内外的学习和工作，很少会对这些八卦流言上心的，这次竟然还专门问她。 果然，江晓下面的话就让她明白了她在意这件事情的原因。 江晓：“昨天围棋赛陆昭明中途退赛的事情, 在学校网站上被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有人说……他退赛是出去哄女朋友的，因为女朋友不想他跟自己的室友争第一。” 乔伊听完以后略一思索，便哑然了。这个“女朋友”当然指的是她这个暧昧对象了，那所谓的“室友”，自然也就是秦茉。 乔伊不得不佩服网友的脑洞大开。围棋比赛是最公平公正的，输赢结果难道是一个人退赛就可以左右的吗？就算是假设陆昭明退赛是为了避免秦茉争夺第一，那他为什么不等赢了对手以后，在最终于秦茉对决的时候再退赛呢？那样不是更万无一失？ 乔伊摇了摇头，在心里把事情捋清楚了，也更明白江晓的担忧。 这件事牵扯到的不仅是她和陆昭明，更重要的是秦茉。秦茉原本自尊心就强，现在得了围棋赛的第一，却被所有人都认作是陆昭明让了她的，倒更像是她为了拿这个第一不择手段似的。这个第一拿的，还不如不拿。 “乔伊，乔伊？”江晓碰了碰她胳膊。 乔伊还沉浸在思绪里，随意的应了一声，抬眼看向她。 “陆昭明他……”江晓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乔伊疑惑：“怎么……” 她侧头看向江晓，同时感觉到身后有人坐了下来。 四周同学们的反应都很微妙，像是像往这边看，又不好意思看得太明显的样子。乔伊回头去看身后，待看见刚刚坐下的那人的脸后，表情变了变。 “你来干什么？”她说话的语气，绝对称不上是开心，甚至带着一些“来了个大麻烦”的意思。 陆昭明显然听出来了，但脸上依旧微笑着没变，放缓了声音慢慢道：“当然是来找你。爷爷让我给你送的药，他让我提醒你，记得一定要按时用，落了一次两次影响药效。” 他语气越发温柔起来，本就好听的声音，几乎让耳朵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只可惜乔伊听不见。 她今天没戴助听器，而且看着陆昭明的眼睛，她耳边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陆昭明内心：听说现在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乔伊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明知道那么多人误会，还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把药拿给她？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他下一句声音。 陆昭明内心：既然这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那要不要干脆坐实了这个名头。我们在一起好了。 “绝对不可能。”乔伊突然出声，吓了江晓一跳。 上课已经开始了，课堂上只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乔伊和陆昭明之间一直安静着，没想到乔伊一开口，就是这样严肃的语气，让旁边的人有些懵。 “乔伊，你说什么？”江晓问。 乔伊抿了抿唇。刚刚陆昭明的那些话都是在心里想的，并没有出声，所以江晓听到的只有她的声音。 陆昭明就是故意的！乔伊冷冷地睨他一眼，向江晓解释：“没有，是我在自言自语。” 乔伊转过头来，对上陆昭明得意一般的笑，目光沉了沉。 她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了。把误会解开，不是对双方都好吗？ …… 一节课上完，乔伊让江晓先走，她跟陆昭明留下来单独说话。 乔伊：“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陆昭明：“怎么做？” 乔伊皱眉道：“故意在广播台的访谈里提到我，围棋赛的时候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手机塞给我，还有，刚刚在教室里，你也是故意的？这么多件事合在一起，会让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陆昭明轻笑一声：“误会什么？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吗？” 乔伊反问他：“难道不是吗？” 陆昭明笑着点头：“是啊，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 “可是我就是想让他们误会啊，”他还笑着，语气理所当然，“或者说，我希望他们那不是误会。” “陆昭明，你究竟想干什么？”乔伊眉头皱得更紧了。 陆昭明却轻轻一笑：“乔伊，我想让他们的误会成真。” “成真？”乔伊重复了一下，没想明白，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结果。 陆昭明挑了挑眉，换了个问题抛回给她：“乔伊，你现在能听见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乔伊顿了两秒，耳边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于是她单纯地摇了摇头。 却见陆昭明唇边带着笑，嘴型慢慢动着，很慢很慢。 “我在心里想，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 图书馆里安静的只有翻书的声音，偶尔有人窃窃私语，还有来来去去的脚步声，都放的很轻，不想打扰正在阅读的人。 乔伊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坐着，手里抱着一本厚皮书，上面是一些欧洲小国的服装设计鉴赏。她手上捏着一页书，却停顿了很久那一页也没翻下去。目光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眼珠子一动不动，显然是在分神。 乔伊感觉到身后桌子动了一下，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发呆了。 唉…… 真的是……太让人分心了。 距离上次陆昭明说的那句话，已经过去几天了。这几天陆昭明都没有再在乔伊眼前出现，乔伊却感觉她的状态依旧还停留在他刚说完那句话时候的样子——茫然，懵逼。 乔伊自认之前和陆昭明的接触算不上多，而且相比较而言，针锋相对的时间还要比正常交流的时间多出许多。根本没有过多了解过彼此，就这样匆忙又莽撞的说什么追求不追求的话……乔伊摇了摇头。她想到那天医院里见到的陆昭明的爷爷，感觉这可能是他迫于长辈压力而不得不做出的行为。 这么一想，她反而释然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目光重新回到手里的书上，把书页往后翻了一页，又很快翻回来。她目光是从那一张张图片上略过了，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心跳的太快了，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 真麻烦。 乔伊皱着眉，干脆把书合上站起来，决定换个时间再来。 …… 晚上的时候，乔伊宿舍难得四人齐聚，一致赞同出门去吃顿好的。 一是为了庆祝秦茉围棋比赛拿到第一名的好成绩，另一个，是前段时间大家各自忙碌着，很久没有聚到一起了，要趁着期末考试的复习周之前，好好聚在一起吃顿饭。 乔伊回宿舍的时候只有秦茉在，另外两人已经先去饭店了，于是前往饭店的路上就只有乔伊和秦茉两人。 自从上次围棋赛结束，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 平时在宿舍里，有许鹿和江晓在，许鹿依然大大咧咧的性格，最近沉迷网游，每天言谈间都自带粉红色的泡泡，让宿舍里的氛围也活跃了不少。而江晓偶尔开口，会提一些设计方面的问题，跟乔伊探讨起来彼此都很有话说，也不会冷场。 而这会儿只有乔伊和秦茉两个人，反倒像是没什么话说了。 乔伊想了想，先开口：“恭喜你，围棋比赛拿了第一，这样奖学金的评选也更有把握了。” 秦茉点头冲她一笑：“恩。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这次围棋赛……”秦茉说到一半停住了，后面半句竟然没有再说出来。 乔伊微微蹙眉：“秦茉，难道你也相信陆昭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故意让着你吗？你应该知道，我在他面前没有这样的面子，更何况，他也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乔伊解释的很坦白，秦茉听完以后轻轻笑了笑。 “其实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没有你清楚。” 一句话，让乔伊竟然不知道再该怎么接。 她无形当中，好像又让秦茉对她的误会加深了。或者说，因为之前的种种，她跟秦茉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直到成了今天这样。 乔伊沉默了。她向来不是人情世故方面的高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修补她与秦茉之间的裂痕。好像从刚开始，她就做错了。不该沉默以对，应当在最开始就解释清楚。可是，要怎么解释才会不让她继续误会呢？ 乔伊觉得太难了。对于她而言，与人相处或许比舞台上的宅舞还要难上千倍百倍。 “乔伊，其实你说的我都明白，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清楚，就像陆昭明和你之间如何，跟我和他之间能有怎样的发展，这根本就是两件事，”秦茉慢慢开口，看着她，对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一字一顿，“只是，我可能还没有习惯。” 秦茉耸了耸肩，尽量让脸上的笑显得自然。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她自己清楚得很。她只是没有太习惯，乔伊从一开始那个听力障碍、相貌平平、毫不起眼室友，变成了著名的COSER流光大大，还与学校里少女们爱慕崇拜的陆昭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直以来那个需要她照顾的人，突然变得发光发亮，甚至好像已经比她自己还要亮了。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习惯这样的变化，秦茉想。 乔伊没有再说话。 秦茉的意思她多少明白了，但那只是懵懵懂懂的一些感觉，她并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秦茉的想法。唯一明白的是，只要她等，秦茉总能想通的。这样就足够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秦茉依旧没有抬手来挽她的胳膊，但明显跟她走近了些。 乔伊心情放松了几分。 在接近饭店的路口，乔伊却突然看见马路边上有一群人，像是在打架。 被打的是乔伊他们学校的，好像是个渣男，靠着一张长得还不错的脸，在学校里换了不少女朋友。这次大概是踢到铁板了？乔伊嘴角微微提了提，带着秦茉从旁边绕过去。 那一群打架的人当中却有人看见了她，提高嗓门喊了一句“小赵哥，那不是上次欺负了凯哥的那个……” 乔伊回过头去，正对上几个人簇拥下，歪着脑袋向她这边看过来的小赵哥。 乔伊皱了皱眉，不想惹什么麻烦，带着秦茉离开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回头时，她却看见小赵哥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了，嘴角上扬，慵懒的表情中像是有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他在对她笑。 0000000000000000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表白了吗？ 这算是表白了！！ 看到很多新面孔的留言啦，照旧过来一人一个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