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路天醒来的时候觉得很疼, 毫无知觉的那种疼。 眼前一片恍然, 这世界变成了混沌的暗色。 由生理上引起的疼痛连接着心脏,他的脸贴着冰冷的水泥地板,表情空洞得如同一只提线木偶。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了有多久, 恐惧和黑暗一起将他包围。 听见有人接近的脚步声, 他就瑟缩着紧皱起了眉头。 心尖一阵抽搐,立马警惕了起来。 “不, 不要打我。” 路天喃喃自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漆黑的暗室里连一丝丝的光都透不过来,时间被拉得格外漫长, 他不仅时时刻刻都在煎熬中度过,而且还要承受着突如其来的毒打。 在黑暗中, 他闻见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腐烂气息, 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路天的手指用力的抠着地面, 指缝用力到渗出鲜血,眼神倔强的看着门口, 牙齿忍不住地打颤。 脚步声越来越近, 似乎真的有人过来了。 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大门被打开,从外面透进来一点点光。 路天眯缝着眼望了过去。 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他好像恢复得还不错。” “擅自这么做真的没问题?任颐特别吩咐过说还不能动他。” “拿了这笔钱你们就走,去外国定居,还管任颐干嘛。”白大褂蹲在路天面前, 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皱着眉头站起来,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说,“带走。” 路天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的狼狈,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样可以换来爵哥的自由。 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跳跃着奔赴而去,没有一丝犹豫。 “这是他最后的退路。”白衣大褂的背影逆着光,他沉声说道,“必须这样才能活下去。” 路爵接到江恒的消息时,正蹲在屋子里发呆。 江恒在门外说:“我有同事,在实验室工作。我们已经把,小天保护起来了。你今天,就可以去见他。” 路爵慌忙把门推开,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稍作整理就和周辞一起出了门。 这是来到D市的第二个星期,他在屋子里也待了两个星期。 路爵每天都过得像行尸走肉一样,只有小天的消息才能让他稍微打起点精神。 “你们最多只能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就得从里面出来。”周辞看着路爵魂不守舍的脸,觉得有些不放心,“按照计划来,不然谁都保证不了会出什么事。” 路爵低着头点了两下,声音嘶哑低沉,“好。” 等走到监狱门口的时候,路爵的整个心几乎都是提起来的。 每一步都特别的紧张,他甚至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惨白的灯光打在头顶,有人带着他跟监区人员沟通,一道道手续办理完毕,然后才领着他到了会见室。 路爵坐在一道透明的玻璃前,等待着小天从里面走出来。 会见室的工作警察看了路爵一眼,可能是觉得眼熟,然后也没说些什么。 “你是路天的家属是吗?” “是的,路爵。” “好的。”工作警察在面前的本子上写了一行字儿,然后转身走了。 “路天,你的家属路爵要求跟你见面。”工作警察看着路天,打开了大门,“去,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路天听到消息后,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完他才觉得有些难受,有些不敢出去见他。 但是工作警察又一直在催,于是他就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会见室的门后。 路天隔着门缝看到了正站在那扇玻璃后面的路爵,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红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儿,看着路爵焦急的巡视,往自己的方向扫了一眼,还好有门挡着,路爵压根看不见自己。 但他的心还是咯噔一声狂跳了下,然后就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敢见他,怕他质问,更怕他心疼。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路爵等得快发疯了。 他不安的拍着玻璃窗,询问身边的警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切都被躲在门后的路天看在眼里。 “小天,就让我见一面好不好?” 路爵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胡子也没刮,整个人都颓废的要命。 路天看见他这样子,简直心疼到窒息。 最终,他还是一步一步从门后走了出来,整个过程都是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路爵的眼睛。 路爵的目光紧紧的跟随着他,压根不舍得挪开一寸。 明明就只有半个月没见,他的小天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路天的黑发有些乱乱的扎在眼前,两只耳朵不见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伤口,被纱布滑稽的包裹着。 他嘴边像虎牙一样可爱的小獠牙也不见了,路天用力抿着嘴巴,似乎是不想被他发现。 路爵强忍着没有哭,只是皱着眉头,拿起了面前的电话话筒。 路天乖乖的坐在电话旁边,原本挺拔的背部,此时却佝偻着,看上去有些打不起精神。 千言万语汇集在心头,一时间,路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于是他便默默的把手贴在了玻璃上,想要试图摸一摸小天的脸。 小天颤抖着把自己的脸贴过去,声音小到只有俩人才能听见。 他小心翼翼的问:“我的耳朵没了,牙齿也被拔掉了。我现在这样,一点都不萌了,我没有以前可爱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路爵的心头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痛不可抑。 小天该有多疼啊。 像是疼到要死去一样。 路爵的手在玻璃窗上滑动,艰难地说不出话来。 小天的眼睛依旧干净得像是湖泊,他望着路爵,仍然固执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路爵摇摇头,“以前的我,喜欢以前的你。现在的我,喜欢现在的你。” 路天闭上眼睛,一行泪无声的滑落到脸颊,他声音颤抖的说:“我现在变成正常人了,跟你们一样。如果我能活着出去,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路爵点了点头,“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这些痛苦能够由他一个人来承担,即使是以双倍的方式叠加。 从会见室出来以后,重见天日,路爵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样。 他打开车门,坐在车上,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贼难过,但是没有办法。 困顿以后,就会迎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