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眼前这人虽然戴着口罩, 但是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就像是生生被撕掉了一层皮一样, 从眼角到鼻梁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火疤,丑陋而狰狞,活像是一个怪物。 他低着头, 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惶恐不安, 甩开路天的手说:“放开我。” 声音嘶哑而又尖锐。 路爵皱起眉头,抓起他的手腕翻了过来, 一个黑色的“F”纹身出现在了眼前。 路爵用大拇指轻轻搓了一下,纹身的颜色淡去了一些,于是路爵抬起头, 目光沉着的看向他道:“你到底是谁?” “你们又是谁?快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黑色卫衣男子拉了拉卫衣上的连兜帽,尽力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目光警惕的看着路天, 眼神中微微透露出一丝恐惧。 无论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儿, 他的眼神是不会改变的。 方青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路爵拎着黑色卫衣男子的后领,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前走:“周辞, 我在商场抓到这个伪装成方青崖的人了。你在哪儿?” “把他先带回来, 我也正在往警局赶。”周辞回答。 路爵冲路天抬了抬下巴, 路天就利落的把黑色卫衣男给拖了出去,打开车门,塞进了吉普车里。 “你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抓我?”卫衣男挣扎着想要踢开车门,路天被他烦得够够的,抬手朝他脖子后狠狠劈了一掌, 把人给直接打懵了过去。 路天面无表情的掏了掏耳朵说:“我是你大爷。” 路爵开着车没回头,抬手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S市中心的高架桥上,所有的汽车都头尾相连纹丝不动,像是一条五颜六色的长龙,周辞的银色辉腾就被夹在中间。 他气得狠狠拍了下方向盘,抬手看了眼腕表。 可能是多年前就是因为一次堵车,周辞才错失了跟他妈妈见最后一面的机会,所以每逢堵车,他都会感觉到特别焦虑不安。 周辞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指节有节奏的敲打着膝盖。 他其实早在方青崖死因刚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持有着疑惑的态度,因为当时法医鉴定草草了事,仅仅只以取材资料和声像作为方青崖的死亡依据,送检标本并不合格,司法鉴定中心却盖了章。 因此掩盖了他的死亡真相。 周辞当时就怀疑有人从中作梗,而且作梗的这人是公安局的内部人员。 然后他就通过了一些关系,在私底下去司法鉴定中心调了一下当天的监控视频,他发现鉴定技术人员在接受方青崖鉴定书的几分钟前,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接完电话以后,技术人员二话不说,几乎没看文档就直接盖了公章,把鉴定书给密封归了档。 司法鉴定中心的工作电话都会有录音系统自动录音,但是那段时间仅为十秒钟的通话,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身份独特的死者方青崖与新型毒品贩卖的事件牵扯不清,于是周辞当时就判定,警方绝对有内鬼。 正巧当时赶上路爵来反映案情,于是周辞便故意来了个打草惊蛇,想要试探一下这个内鬼会不会在方青崖的尸体上动手脚。 没想到这个内鬼的动作比他想象得还要快,果然在他们去医院之前就已经行动。 于是,周辞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没错,这内鬼绝对是个手眼通天的老狐狸。 自那以后,周辞就开始暗中着手寻找技术人员去恢复电话录音。 现在,这通重要的电话录音,就攥在他的手里。 周辞低头看着手心里的U盘,有了电话录音,他就能揭开谜底。 方青崖也很有可能是打这通电话的人给谋杀的。 越想越激动,周辞坐在车里决定,下了高架就抄小道回警局,在这儿堵车估计得堵到驴年马月。 半个小时后,周辞才刚从高架上下来,转了个弯后,上了城郊乡的石子路。 城郊乡的路还没修,坑坑洼洼的路面走起来十分颠簸,周围几乎没有人住,清一色的违规建筑物。 郊外风烟俱净,天山共色,空气很好。 周辞从来没走过这条路,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江恒:“这个点儿的天空,有点好看。” 看半天手机都没等到江恒的回复,周辞啧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在他兜里震动了起来。 周辞看都没看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哎,你不是不理我吗?” 那边人没说话,周辞疑惑的“喂”了一声,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喂?谁啊?”周辞以为手机出了问题,又重复了一句,那边却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周辞这会儿当真是很闲,按了挂断以后,重新给人打了过去。 熟悉的铃声突然从身后响起,周辞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在看到身后车里的人影的同时,瞳孔急剧的放大,震惊得放慢了呼吸。 下一秒,腾地一声,他的银色辉腾突然被身后那辆大型的重卡给狠狠撞翻在了河沟里。 安全气囊瞬间弹了出来,遮挡住周辞的视线,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江恒正坐在沙发里对着视频织围巾,双元宝针法还是有点难度的,他学了两个小时才学会。 从针头数了足足五十多针,羊绒的弹性大,他准备织条宽点儿的围巾,戴着暖和。 周辞刚刚给他发了消息,消息提示框上显示是一张图片,一般周辞给他发图片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表情包,江恒习惯性忽略。 又加上正在忙着织围巾,于是他直接视而不见了,直到他织完好几排,渐渐掌握了技巧,这才把视频关了,瞥了一眼周辞的消息栏。 “这个点儿的天空,有点好看。” “你在郊外?什么时候回来?” 江恒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都没看见动静,心里觉得有点儿不正常,要知道他平时发个消息,周辞可是恨不得条条秒回。 “周辞在你那儿没?我刚刚打他电话没打通。”路爵发来一条新消息,“他别是出了什么事?” “也没在我这儿。”江恒说,“他刚刚发来一张图片,看起来应该是在城郊乡。” “卧槽,刚刚看到新闻说城郊乡一辆汽车侧翻在河沟里,看着特像他的那辆银色辉腾。”路爵摁了一段长语音发过去,“哎,具体位置你知道吗?是不是高架桥附近的城郊?” “是的。” “!!!我过去看看!” 一个小时后,路爵带着路天赶到了城郊乡附近的医院,在急救室外向护士了解到了周辞的情况。 由于城郊乡路上没有监控摄像头,所以没有人知道周辞究竟是怎么翻车的,等有路人赶到并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当时周辞的车都已经严重变形了,人脑袋前全是血,衣服全都染成了红色。 事发现场只有几张路人手拍的照片和视频,亲手拍摄这些照片并送周辞过来的人已经走掉了,目前周辞已经被抢救了两个小时之久。 江恒来到的时候,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摘下口罩问了他们三人一句:“谁是病人家属?” “我们都是他的亲友。”路爵冷静的回答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需要联系直系亲属签订什么手术协议吗?” 江恒一动不动的盯着急救室的门,胸口上下不平的起伏着。 “他这种情况非常危险,急需转到更大的医院去抢救治疗。以我们医院的设备和能力无法进行救治,抱歉。”医生冲路爵鞠了个躬说,“医院我们已经帮您联系好了,手术协议可以代签,麻烦来这边办一下转院手续。” 路爵脚步沉着的走过去,冲路天使了个眼色说:“小天,给你江恒哥倒杯水。” 江恒双手扶膝坐在长椅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嘴唇却被咬得苍白非常,抬起头盯着急救室,眼睛里一片死寂。 路天找了个纸杯接了满满一杯水递给了江恒,坐在他身旁不轻不重的说了句:“你爱他。” 他说起这句话时的语气几乎和“今天天气不错”无异。 江恒接过水说了声谢谢,侧过脸看着路天道:“你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吗?” 路天垂下睫毛看着地面,有些答所非问的说道:“心头隐隐作痛。” 江恒抿了一口水没有说话,背过脸的时候,心头果然觉得隐隐作痛,连呼吸都觉得难上加难。 失去齐盛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痛不可抑。 周辞转到了市中心的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仨人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坐在病房前苦等。 等了好几个小时以后,只换来医生的一句话:“病人大脑皮层被严重损害,处于不可逆状态。” 路爵上前一步问:“意思是醒不来了?” 医生戴上口罩,冷冰冰的回答道:“不可逆状态说通俗点就是,植物人。” “周辞在出了车祸后,手心里死死握着自己的警章,直到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才被抠下来。”路爵站在江恒面前说,“他一个平时连警服都不肯穿的公子哥,为什么要在遇难的时候把警章攥在手里?” 周辞驾驶技术一流,还参加过F1方程式,他这水平绝对不会在平地上翻车,除非是有人故意谋害。 车子严重变形,撞他的肯定是一辆大型车。 而他攥在手心里的警章到底是在暗示些什么呢。 路爵皱了下眉,猜不透他的用意。 “周辞,的警章,是缉毒得的。”江恒说。 “难道害他的人跟这起缉毒案件有关?这人的身份还他妈是个警察?”这是唯一能把这两样联系到一起的方向。 路天低头坐在病床前,默默把目光看向了正在输液的周辞。 空气凝滞,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 路爵暗地里握紧了拳头,而江恒则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