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共眠
在自己座位伸直左手去握另一张座位上的人的右手，对于伸直手的那位来说，这姿势是十分别扭且费劲的，更不用提两个座位间还有一个不算窄的扶手。 颜暮羽采取的一系列及时措施，成功令梦魇中的宋清眠情绪平缓了下来。为了避免醒来后的尴尬，见宋清眠的表情逐渐平和，姿势别扭的颜暮羽企图鸣金收兵。 可惜收兵得并不顺利。宋清眠右手的力度本已不强，但一当颜暮羽有抽回左手的意图，她的右手便会抓得紧上一分、眉头也越发紧蹙。 比起尴尬，宋清眠的休息更重要，颜暮羽接受现实、放弃了挣扎，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别扭姿势直到宋清眠醒来。 飞机下降时醒来的宋清眠，人还有些头晕目眩，一时没能把握住当前的状况，准备用右手揉一揉自己尚且惺忪迷离的眼睛时，才发现哪里不对。 颜暮羽的左手已快麻木到没了知觉，她向宋清眠解释了这奇怪姿势的起因经过后，宋清眠便红着脸松了手，不住地朝她道谢与道歉。 总的来说，她也没有吃亏。这样的话，颜暮羽当然不敢当着宋清眠的面说出来。 身体上的劳累跟心灵上的满足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对谢意与歉意都受之有愧，颜暮羽只能选择转移话题：“清眠，你不是说已经不做噩梦了吗？今天亲眼看见还挺让人担心的，要不要趁着没进节目组在S市看一看医生？” 听见颜暮羽的问话，宋清眠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停止了羞红着脸朝颜暮羽持续致歉致谢。 她的面色迅速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小心谨慎地开口问道：“颜…姐姐，我有…说什么梦话吗？” “没有，你的睡相蛮好的，做噩梦都没有吵没有闹。”尽管宋清眠的右手梦魇时在空中虚抓，但比起说梦话、磨牙这类发出响声的症状，已是相当温和，最起码没有影响到他人——自愿伸手被宋清眠抓住的例外。 见宋清眠的脸色苍白，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颜暮羽顿了一顿，重新问了一遍：“清眠，要不要在S市看一看医生？我看你光回想那噩梦，都让脸变白了。” “不用了…谢谢颜…姐姐……”宋清眠的头偏向了窗边，她披着的头发和透过已上拉的遮光板释放出的光芒，彻底阻挡了颜暮羽注视她侧脸的视线，“只有今天而已…已经不会再做噩梦了……” 颜暮羽想不通宋清眠为何能如此断言，似乎一切都已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见宋清眠说完后情绪就异常低落，颜暮羽也不再深究这个话题，只在心里暗下决定：如果她再发现宋清眠做了噩梦，无论如何都要将宋清眠带去见见医生。 安全着落后，飞机的指示灯熄灭。 商务舱拥有比经济舱先下机、先领取行李的特权，四人下机时人还不多。跟随同行的助理领取完行李后，她们便一齐前往了预定好的酒店。 《启明星》是NE电视台的节目，但由于封闭时间长、参赛选手多，不会直接在电视台进行录制，而是在S市边郊专程租赁、改造的场地进行。 节目组给出的集合时间是明日，因而今天四个人都要在S市市内住一晚。 乔青事务繁忙，她的助理也并不轻松。将四个人安全送到了S市的酒店，并告知了四人已为她们安排好了明天早上直达录制现场的专车，便将专车司机的号码留下，跟四人辞行了。 在酒店前台登记完，已经临近晚饭时间。明天还要早起，四人决定回房间放好行李、收拾收拾便出来用餐，趁早消化、休息。 拿着一张双人间的房卡，颜暮羽发出无声叹息：“青姐，你可真是害惨我了。” 上一世颜暮羽也是住的双人间，但彼时她跟宋清眠的关系已僵化，时刻关注她们平日情况的乔青自然有所耳闻。 为了避免矛盾激化，乔青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减少颜暮羽同宋清眠的接触机会，反正在颜暮羽的记忆中，陪同她们一起前来S市的这位助理今天不光没有跟她们分别，还成了她当时同吃同住一宿的临时室友，其余三人则住在同一间三人间，让当时的她不禁生出了她也是个随行助理的错觉。 颜暮羽清楚，在关系没有闹僵的情况下，她跟宋清眠、简之橙与宁果果，本身就是两组默认搭配。 简之橙与宁果果是当前夕拾最早的那一批练习生，两个人相识的时间比跟其他人多出一到两年，早已默契十足；这一世的颜暮羽跟宋清眠虽然相识时间不算太长，但宋清眠却是进夕拾后不久便同颜暮羽熟络了起来的唯一一人，考虑到颜暮羽即便对着简之橙、宁果果都略显冷淡的性子，这样的搭配无可厚非。 加上前段时间颜暮羽的失言事件，让乔青了解到造成颜暮羽采取冲动行为的原因。 在乔青看来，关系良好的朋友之间的小隔阂、小摩擦，同已然僵化、决裂不同，恰是需要更多的机会去接触与沟通，以达到以大化小、以小化无的效果，因此将颜暮羽与宋清眠安排在同一间双人间的决定，几乎是不容置喙的。 然而对现在的颜暮羽而言，她更愿意跟助理住在一起。 她现在的内心之所以能够受到控制，只是由于她平日跟宋清眠的接触停留在了排练、吃饭时的普通交流，但不代表跟宋清眠住在一个房间仍能保持平静，哪怕是间双人间。 飞机上宋清眠睡着时，她的目光就放肆了一把，尽管现在的她已不会说出、做出什么出格的言行，但她并不想自己花费那么久的时间找到的心理平衡有土崩瓦解的趋向。 若是让青姐知道她对清眠有着什么样的想法，青姐一定会后悔莫及。 颜暮羽内心纠结不已，心思已飘到老远。 简之橙跟宁果果早解了锁回房间放起了行李，颜暮羽却还拿着房卡杵在门口动也不动，若非宋清眠伸手拿过了颜暮羽手中的房卡打开了房门，怕是待简之橙、宁果果收拾好出了房间，她都还站在原地傻愣着。 吃完饭回到了房间，宋清眠先一步洗漱、沐浴，而颜暮羽正坐在她的那张床上天人交战。 除了女性朋友间彰显友好的牵手，颜暮羽上一世跟宋清眠根本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无果的单恋跟柏拉图式毫无区别。 尽管只是各睡各的床铺，对这会的颜暮羽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挑战。 ——清眠都不在意了，我一定要表现得淡定点… 从Y市到S市，宋清眠一直积极配合着乔青的安排，看上去已真的相信，之前是她误会了颜暮羽对她有奇怪的念想。 反倒是颜暮羽知晓与宋清眠一间房后，显得相当不自在，于是她不断警告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能功亏一篑。 可是再多的心理准备，在刚出浴的宋清眠面前，都毫无作用。 宋清眠穿着一件红色丝质睡裙，浑身冒着热气，边擦拭着头发边从沐浴间走了出来，令第一次见到宋清眠出浴的颜暮羽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险些落荒而逃。 “清清清…清眠，你不冷吗？” 她咋不知道清眠有件这样的睡裙？这么薄该是夏天穿的？还有清眠她什么时候喜欢穿红色了？ 鲜艳色彩与出浴美人的双重视觉冲击，使颜暮羽内心戏不断。颜暮羽努力想装作神色不惊，但她无处安放的眼睛与越来越红的耳朵却早已出卖了她。 “房间里有空调呀~”宋清眠似乎毫不在意，拿过吹风便直接坐到了她的床边，对着颜暮羽莞尔一笑。 总感觉，今晚的清眠有点…魅惑？不对不对，她怎么能用这样的一个词去形容一个未成年人？道德沦丧！人性泯灭！都怪这件睡裙！ 越想越坐立不安，也就只比对面坐着吹头的未成年人大两岁的颜暮羽，果断拿着更换的衣物逃进了沐浴间：“清眠吹完头发就先睡！我洗澡很慢的，不用等我！” 沐浴间里还有个挂墙式吹风，颜暮羽利用吹头在里面磨磨蹭蹭，硬生生比平时多拖了半个多小时，才蹑手蹑脚地挪了出来。 然而她设想的宋清眠已经睡着、今晚就此相安无事度过的场景却未能实现——刚一走出来，颜暮羽就看见宋清眠靠着床靠背坐在床上，双眼微红地抓着被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楚楚可怜地对她说：“颜姐姐，我好怕今晚又做噩梦？你能像下午在机上那样，陪着我睡吗？” “……哈？” 听到了始料未及的请求，颜暮羽的心脏瞬间超出了负荷，但这是上一世她梦寐以求，这一世却避之不及的。 趁着情感尚未冲破理智，颜暮羽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战战兢兢地回道：“可…可你下午不是说，已经不…不会再做噩…噩梦了吗？” 宋清眠闻言神清越发凄楚、泫然欲泣：“下午复发，可今天却还没有过去，我也不敢确定今晚是不是真的就不会再做噩梦了…难道颜姐姐你忍心见我明天录制时，因为缺觉而发挥失常吗？” “我怎么会…！” 被宋清眠罕见的凄然神态一刺激，颜暮羽的话语略过大脑一跃而出，再要挽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看见宋清眠的脸因为她的回答瞬间充满喜悦，还迅速掀开了被子一角发出邀请，颜暮羽只感觉眼前一黑、前途灰暗，恨不得扯开嗓子在宋清眠耳边大吼：“清眠你醒醒！其实你没有误会我，我对你的感情一点都不纯洁！所以求你赶快收回你的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自我感觉节奏挺慢的，在节目开始前发点糖。 这一世小颜的定位大概是怂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