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二世(9)
这句话伍霍说得缱绻, 小寒听得耳尖发热, 心也跳得乱了拍。 他莫名不好意思起来,手指纠结在一起, 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小小声地叫了一声,“伍霍,大坏蛋。” 这句话都快变成他的口头禅了。 伍霍指尖在他红玉一样的耳尖拂过,感受到掌心里的小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大坏蛋喂你吃桂花糕, 你吃不吃?”伍霍第一次发现, 原来自己对弱小的存在这么有耐心。 伍霍又掰了一块,喂到小寒嘴边, 心情恢复了的小家伙这次终于没有推拒, 张嘴在上面咬了一口。 桂花糕入口的一瞬间,小寒眼睛亮了亮,不用伍霍催促,就埋头吭吭哧哧地啃了起来。 他每次都贪心地咬进一大口, 把嘴塞得鼓鼓囊囊的, 又不得不细细地咀嚼很久,才能咽下。 饶是如此,小家伙的吃相依旧很耐看, 那鼓起的腮帮子非但没让他看起来粗鲁,反而显得他可怜可爱。 小小一块桂花糕, 小寒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伍霍指头上还残留着一些碎屑, 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把碎屑卷进嘴里,吃了下去。 伍霍亲眼看见红艳的舌尖,怯怯地从唇里伸出来,舔在他指头上,还没等他从洇湿的触感里回过神来,那舌头又飞快地收回去了。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伍霍下意识想起了不太好的事,他碰了碰小寒的唇,很软,带着桂花糕的香甜。 “还想吃吗?” “想。”不知道大坏蛋在想些什么和谐的内容,小寒一心扑在桂花糕上。 伍霍又掰了一块,比上次小一些的,送到了小寒嘴边。 这次比上次还要快吃完,为了避免伍霍乱动,小寒伸出手,扒住了伍霍的手指,他脚尖踮起,白玉一样的脸颊泛着异样的绯色,眼帘低垂,纤长的羽睫盖住了那双桃花眸子…… 那舌尖再一次触上指头的时候,伍霍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小寒舔到伍霍的手指,就知道桂花糕已经吃完了,他刚想后退,就听见伍霍压抑着什么似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略微嘶哑,“舔干净。” 面对着好吃的,小寒一点脾气也没有,他低垂着眼睫,小手扒拉着伍霍的手指,细致认真地沿着伍霍的手指舔舐。 他不知道他这幅模样落进伍霍眼中,清纯又淫|荡,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把伍霍的手指舔得干干净净,小寒欢欣地抬起头来,“干净了,还要吃!” 眼神像白纸一样,等待着人用色彩侵染。 伍霍深吸了一口气,把小寒轻轻放在桌上,“你自己吃,我去给你叫茶。” 小寒看见伍霍用一个奇怪的走路姿势,急匆匆地开门出去了。 小寒没多在意,他的视线都被桂花糕给吸引走了。 他埋头在糕点里,快吃完半碟子了,伍霍还没回来。 糕点毕竟是干燥的食物,小寒一下子吃了这么多,口干舌燥得厉害,见伍霍的茶久久不来,他的视线便落到了一只精美的酒壶上。 等伍霍端着和春楼特有的桂花甜茶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只醉醺醺的小寒。 小家伙脸上爬满酡红,背靠一只瓷白酒杯歪偏偏坐着,大概是觉得热,他衣襟被扯开了些,露出里面美好的锁骨和一小片光滑的肌肤。 桃花眼被朦胧醉意笼罩,眼尾红红的,像是哭过一般。 察觉到他进来,小寒慢半拍地抬起头,看着他,嘟哝道,“怎么,有两个伍霍啊?” 伍霍走过去一看,酒壶里的酒少了大半,难怪把小家伙醉成这样。 他没脾气地笑笑,把手里的茶放下,拎着小寒的衣服后领把他放在掌心里。 小寒醉醺醺的,离开了酒杯的依靠,顿时就软软地趴在了伍霍手上,他眼睛还看着伍霍,带着昳丽的笑意,“大坏蛋,谢谢你……” 伍霍捧着他坐到凳子上,听见他突然道谢,惊讶地挑眉,“ 谢我什么?” 小寒脑子里乱哄哄的,说不清是清醒还是糊涂,他大睁的眼里都是迷茫,“谢谢,桂花糕呀,很好吃,谢,谢你。” 见他醉得口齿不清的样子,伍霍心尖莫名萌动了几下,随口说了一句,“小醉鬼。” “醉鬼?”小寒又失落起来,自顾自地说,“阿淼说我是饿死鬼,但我觉得我应该不是。” “阿淼是谁?”伍霍关注的是这个从小寒嘴里吐出来的名字。 “阿淼,是一只水鬼。”小寒现在乖得不像话,伍霍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五年前,他送了我半块桂花糕……”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睫毛不停地抖动,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 伍霍扯了扯他的小手,“你怎么会和钟浚在一起?” 小寒挣扎着不睡着,在脑子里想了想,说,“太阳大,我借钟浚哥哥的玉佩,躲躲……” “只是这样?”伍霍有点不相信。 当然不止是这样,小寒愣了愣,接着说,“然后,玉佩就被大坏蛋抢了!” “……”伍霍摸摸他的头,语带宠溺,“喝醉了也不忘骂我。” 太阳已经落到山后面,该回去了。 那些与相好缠绵了半日的学子们在城外等了许久,才看到伍霍拎着个巨大的布袋,慢悠悠地从城里晃荡出来。 若是迟到的是旁人,他们早就驾着车先行一步了,但迟到的人是伍霍,他们还得陪着笑脸,寒暄道,“小将军怎么现在才出来,莫非有了什么艳遇?” “是啊,遇到艳鬼了。”伍霍瞥了正躺在他衣襟里熟睡的小鬼,应了一声。 来的时候,大家都兴致勃勃,回去的时候,他们的精力都发泄殆尽了,反而没有说话的精神,一路上都很安静。 他们赶在山禁之前进了山门,奔波一天之后,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疲惫不堪,便四散着回了各自的学舍。 伍霍的学舍在最高的位置,等走到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还没走到,伍霍就发现他房门口站了两个人影,隐约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钟浚,你身上还有这么重的伤,听夫子的话,不要再等了,快回去!”一个是中年男子的声音,伍霍听出来那是楚夫子。 另一人,很明显就是钟浚。 “不。”钟浚的话一如既往地简洁,不接受楚夫子的好意相劝。 伍霍了然地笑笑,从阴影里走出去,“楚夫子大驾光临,怎么不进去呢?” 楚夫子见到是他,冷着脸哼了一声,“小将军的房间,我可不敢轻易进去。” 伍霍知道这楚夫子曾是状元,但因为他出身寒门,脾气又奇臭无比,在官场上总是被排挤打压。 楚夫子官场失意,也索性不再当官,而是跑到这乡野书院,当起了教书先生。 大概是他经历的原因,楚夫子对伍霍这样出身勋贵之家的学生抱着本能的厌恶排斥,反而对钟浚欣赏有加。 楚夫子语气不好,在伍霍意料之中,他也没在意,而是直奔主题,“若是没什么事,两位能不能让开些?我要休息了。” “——伍霍。”钟浚说话了,不知他究竟在这里等了多久,身上的绑带都被汗水打湿了,声音也是虚浮着的,“把玉佩还给我。” 约摸是刚醒来就从床上爬起来,等在伍霍门外了。 伍霍心里清楚,钟浚为的是要回玉佩,或者是小寒,亦或者二者都有。 他看看窝在他怀里,抓着他衣服正睡得香的小家伙,心里的选择已然很清晰了。 “伍霍,那可是钟浚母亲的遗物,你怎么能抢去霸占呢?”楚夫子也在一旁帮腔,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世家子仗势欺人。 “那便还你。”出人意料地是,伍霍很干脆地掏出玉佩,看也未多看一眼,便丢给钟浚。 钟浚这次伤的重,再加上站了一天,已经是强弩之末,玉佩丢过来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若不是楚夫子眼疾手快地接住,玉佩没准儿就要砸碎了。 “伍霍,你怎么能这般轻率,万一摔坏了可怎么办?”楚夫子气得胡子哆嗦,刚想再说教几句,就发现站在他身边的钟浚已经坚持不住,瘫软下来了。 楚夫子手忙脚乱地接住钟浚,伍霍看热闹一样,在一旁抱着怀凉凉开口,“夫子还是快送他去看大夫,可别玉佩要回来了,人没了。” “你!”楚夫子听到他的风凉话,气得不行。 伍霍却笑了一声,绕过他径自回房了。 楚夫子大声喊人帮忙,伍霍把门关上,隔绝了喧闹,才慢慢把小寒拿出来,为他除去鞋袜之后,把他放在早晨为他铺设的楠木盒子里。 等伍霍洗漱完,路过书桌,看到蜷缩在盒子里的小寒时,觉得那个盒子还是太简陋了,铺的绢布也太薄太粗糙了。 这么小、这么软的人,怎么能睡在这么糟糕的地方? 他思来想去,觉得把小寒放在哪里都不放心,最后,他躺在床上,把小寒放在手边,才终于能安然入睡。 夜半时分,伍霍感觉到一个温温凉凉的东西钻进了他怀里,带着甜甜的酒香和桂花香,他没多想,把这个软软的东西抱在怀里,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