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转瞬想到宝儿之前说过的话, 牧凌宸这才想起来,宝儿曾说过爹爹很早就去世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弟不是同雪梅一同离开的吗?他又怎么会死了? 一时间,这些疑问就像滔天大浪朝他涌来,却又无人帮他解惑。 耳尖的, 国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的动静, 他忙一把使用轻功跃上了房梁。 雪梅推开房门,将篮子放在了木门旁, 这才对刚坐在矮凳上的宝儿道:“宝儿, 肚子饿了?娘亲给你做饭去。” 宝儿摸了摸肚子,如实回道:“孩儿饿了。” 雪梅走过去, 抬手解下了宝儿的草帽, “好,是娘亲的错, 娘亲这就好好犒劳宝儿的五脏六腑,给你做顿好吃的。” 语毕,她又解下了自己面前的草帽, 露出来的面容是一张清水芙蓉的容貌――是雪梅原本的面容。 牧凌宸一双桃花眼却是波涛汹涌般的看着她,转瞬想到了人.皮面具这件事,怪不得……之前他们怎么寻也寻不到雪梅她们。 雪梅一走,牧凌宸这才跃下了房梁,轻飘飘的落在了宝儿的面前,宝儿眼睛亮了亮,却是咧嘴笑道:“师傅你来了……” “嗯。”牧凌宸负手而立的手却是攥的紧紧地,桃花眼此刻满是复杂的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 问他道:“宝儿今年几岁了?” 虽不明白师傅问这个做甚,但宝儿却还是乖乖的伸出三个手指头,“宝儿三岁了。” 三岁…… 牧凌宸想到了雪梅之前说过打掉了的孩子,算着时日,也正是三岁了。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把孩子打掉。 “那宝儿还记得你的大名吗?” “宝儿。” “那是乳名,为师问的是你的姓。”一看小人儿歪头思考,沉默了半晌摇头的模样,牧凌宸这才无奈地笑了一笑,他怎忘了,宝儿此刻年纪还尚小,不懂这些也是常理。 但宝儿有时懂事乖巧的模样,很难让人记得他还仅是三岁的男娃娃。但是端看宝儿那还稚气未脱的五官,他这才发现,宝儿像及了年幼时的师弟,尤其那一双澄澈的眼眸更像。 牧凌宸桃花眼沉了沉,这才说道:“为师过几日再来寻你。”语毕,就将衣袖里掏出一只糖葫芦递给宝儿,宝儿接了过来,却是笑道:“谢谢师傅,师傅最好了。” 他已好几日没吃糖葫芦了,嘴巴早就馋了。再加上这几日雪梅煮的都是素食,宝儿两眼皆放光般的盯着手上的糖葫芦。 牧凌宸嗤笑出声,抬手抚了抚宝儿的头颅,“好了,为师走了。” “师傅慢走。”宝儿眼眸眯成了弯月,笑着看师傅消失的身影。 师傅走了,他就可以不用练功了。每日天未亮的起来,宝儿早就想抗议了。 牧凌宸一回到梨子村,就飞鸽传书写了一封信到南苏城。翌日,他就收到了铁生的回信,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师弟受了伤,早就救治不了,两年前就已经撒手人寰。 这一日,雪梅跟宝儿去集市下山的的途中,在翠云峰的山底下,碰见了一个浑身带血昏倒的人。 还是宝儿先发现的人,忙唤住了后面的雪梅,“娘亲~这里有个人。” 雪梅忙上前一看,放下了手中的篮子,探了探那人的呼吸,这才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昏迷的人一袭苍蓝净面夹衫,面容清癯,体型俊秀,薄唇皆是青紫的一片。 雪梅将人带回木屋,又照顾了一日,这人才缓缓醒来,醒来的时候,雪梅正熬好了一碗药,正喂着他喝下。 男人轻颤了眼睑,一直站在一旁观察着的宝儿却是高兴道:“娘亲,这位叔叔醒了。” “嗯,娘亲也看见了。”雪梅起身将空着的碗放在桌几上,回身看床榻上那一双清明的俊眸微怔了一下,紧接着她这才缓缓开口,“醒了?现在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适吗?” 昨日看他一身是血躺在草地上,还以为是有多严重,最后她才发现是他肩膀上中了匕首的毒,她解了就没事了。 “在下已无事。”男人抬眼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这才轻点了下头,“谢夫人的救命之恩,还请问夫人我这是在哪里?” 雪梅启唇还未讲话,宝儿却是眨了眨眼,立即回道:“这里是翠云峰,帅叔叔你怎么流血了啊?” “流血?”男人微呆愣了下,这才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是路途碰见了土匪,遭人暗算这才受了伤。” 顿了顿,男人这才抬眼看了下雪梅,“在下姓柴单名一个平,未请教夫人的大名?” 宝儿同情般的点着小头颅,“娘亲,叔叔好可怜啊。” “叫我水夫人便可,你的伤如今只剩下皮肉伤。待伤好了,还望阁下速速离去。”雪梅不禁暗叹一声,儿子也太相信外人了。 “水夫人。”柴平低声说道,“待在下伤好了,定会自行离开,不会给水夫人造成困扰。” “如此就好。”雪梅抬手拿起空碗,这才对还在床榻旁坐着的宝儿道:“宝儿,柴公子要休憩了,还不随娘出去,待在这里,你会吵到这位公子的。” 柴平摆了摆手,不在意的道:“不打紧的,是在下叨扰了夫人。” 宝儿“哦”了一声,这才从矮凳下跃下,“叔叔你休息,要是有事,你可以大声唤宝儿哦。” “好。”柴平笑着应着,目送雪梅母子俩离开的背影,直至木门阖上。 他唇角这才无奈地挂起一抹苦笑,未曾想,她防备心竟然如此之重,他都受了如此的伤,她还是不放心。 柴平在木屋里整整休养了三日,似是为了打消雪梅的顾虑,这三日,他一直未去哪里,就在房里投待着。 雪梅估算着下山要去水医舍给人诊治,翌日一早,便打算将宝儿一起带走,谁知宝儿竟然说要照顾柴叔叔,雪梅无法,最终想着他如今受着伤,也做不了什么大动作便走了。 雪梅将宝儿叫过来,跟他说了午时肚子饿的话,可以去厨房里拿些馒头来吃,又说了让他乖乖的待在屋里头,等她回来。 宝儿小鸡啄米般点头,“是,孩儿明白了。” 雪梅终是抚了抚他的头发,笑着走了。 雪梅的身影一走,柴平循着望去的眸光却是低沉了下去,一副失神的模样。宝儿却是捂着小嘴,偷偷笑道:“师傅,我娘亲走了。” 师傅? “你是在叫我?”柴平抬眼望着宝儿,他心忖着自己是哪里失策了,竟然被他看出来了。但转瞬想到或许宝儿是叫错了,也就静了静心神。 似是怕他不相信,宝儿爬上床榻,抬手就去揪他的人.皮面具,“师傅,宝儿知道是你。” 柴平也不躲闪,任由着宝儿的小手在脸庞乱摸,他一双桃花眼却是睨视着认真的小人儿,低沉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竟不知道,人小鬼大的宝儿就这般精明? 宝儿咧嘴笑了,“师傅的鞋子和味道。”紧接着宝儿又从怀里掏出什么药水擦拭了下手,这才往他脸上鬓角出摸了摸,果然表面显示了薄薄一层。 牧凌宸轻扫视了一眼床底下的鞋子,他竟没料到是这出了错。 “味道?”牧凌宸似笑非笑的睨视了一眼宝儿,抬手轻轻一揭,露出了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庞。 宝儿眨了眨眼,呆愣了,“师傅,你这张面具也好好看。” 说着,宝儿小手作乱又要望他脸庞摸,被牧凌宸一把拍开了,一脸黑线无比,“这是为师本来的样貌,没有戴人.皮面具。” “不是,师、师傅脸上有胡子。”奈何酒鬼叔叔的形象太深,宝儿一时间琢磨不透了。 “为师剃掉了。”牧凌宸抬手摸了摸干净的下巴,又垂眸看宝儿,“什么时候认出师傅的?” 宝儿“哦”了一声,眼眸亮亮的,“第一日的时候宝儿便发现是师傅了,但是那时候娘亲给你上了药,药味太重闻不出来。后来……师傅从河边沐浴后回来,宝儿便闻见了师傅的味道。” 牧凌宸眼角微微一抽,这几日因为雪梅帮他肩上换了药,所以他都无法沐浴。实在没法子了,他昨夜便趁着黑夜去河边沐了个浴,谁曾想,被宝儿瞧了去。 “你闻见师傅身上什么味道了?”他对这个比较好奇。 宝儿皱了皱眉,咬了咬手指,“很像娘亲上香的那种味道。”而娘亲身上的味道,则是有股梅花香。 牧凌宸默,原来宝儿的五官不仅灵敏连嗅觉也是一绝。 宝儿眨了眨眼,一把凑近牧凌宸的面前,“师傅是不是很喜欢我娘亲啊?” 牧凌宸又怔了一下,啼笑皆非的看宝儿,抬手从宝儿的腋下穿过,一把将他放在床榻的里侧,“你才多大,竟然知道喜欢是什么了?” 宝儿冷“哼”一声,轻暼了下头,“娘亲说小花爹对小花娘那样好,就是欢喜!小宝喜欢小花,想把好吃的给她,那也是欢喜。” 欢喜吗? 或许――是的! 牧凌宸抬手抚摸着心脏的位置,这颗心现如今只要想到她,便是一阵酸涩。原来他之前一直未解的困惑,就是欢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