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江可可对待儿子, 不仅仅是宠溺，平时很多事都让他自己做主, 这样养成的小江灯，小小年纪就很有主见。 她原以为儿子会因为项梓宸之前的表现不让他住进来的, 结果小家伙没怎么犹豫，就同意项梓宸住进来了。 要知道，小家伙看着软萌软萌的, 其实不怎么好说话的。 更让她感觉惊讶的是, 小家伙不仅仅是同意项梓宸准进来，对他的态度倒也不差，甚至把自己住的小房间让出去给项梓宸住了。 江可可现在带着儿子住的，是她自己找人装修的双层小洋楼。 当初为了防止臭不要脸的乔杭有事没事过来蹭吃蹭住, 也为了坚定自己一个人带着小江灯的决心, 她特意没有修客房。小洋楼全部的空间，都设计给她和儿子，没有一丝一毫留给外人。 一楼是她的主卧和客厅厨房之类, 二楼则是小家伙的小卧室，画室, 书房等，另外有一个小楼梯通向顶楼的天台，天气好的时候，小家伙就拎着他养的小鹦鹉去顶楼天台逗鸟。 母子两的二人世界，也不比一家三口的美满幸福少多少。 现在突然住进来一个男人，江可可是真没料想到小江灯会同意, 毕竟，家里连可以睡人的多余房间都没有。 晚上，项梓宸就睡在楼上小江灯的房间，而江可可则再一次体会了抱着宝贝儿子睡觉的滋味。 江可可这些年过得太过顺遂，几乎是一丁点烦心事都没有，吃得好睡得好人也往好方向长，心里没想事，晚上抱着儿子就呼呼睡得香。 反倒是江灯，稚嫩的面孔，却有着超越他年纪的成熟。 心里想着事儿，小孩子反倒比大人晚睡。 小小的人儿，脑袋枕在枕头上，平躺在床上。 粉嫩嫩的嘴唇微抿着，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清澈。 他愿意项叔叔留下来，自然是因为，他能感觉到妈妈是喜欢项叔叔的。 妈妈喜欢的人，按理说，就该是他爸了？ 可是，项叔叔，会是他亲爸吗？ 单亲妈妈养着的小孩，到底该是怎样的身份呢？ 是像邻居谣传的，他妈妈很潮，直接在精子库里找了个精子就把他造出来了？ 还是像电视剧里演的，他是私生子？ 或者，还有什么更复杂的故事？ 小孩子想象力丰富，就家里突然多了个疑似爸爸的男人，小江灯脑袋里，连沉香救母那种玄幻故事都闪现过了。 突然，小江灯感觉脑袋底下有什么东西轻轻震了一下。 小江灯扭了扭脑袋，看了眼旁边睡得香的妈咪，自己轻轻悄悄地翻身，小手探到枕头底下，摸到一块方方的光滑的东西。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妈咪的手机。 妈咪一点不让人省心，东西总是丢三落四的，好多次都是他帮她把东西固定放到一处，叫她用过之后放回原处她也总是忘记。 小家伙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然后大拇指按住手机上的小圆块，很顺利地将手机解锁。 江可可的手机，对儿子是完全开放的，没有任何秘密。 小家伙从开始说话就同步学会了识字写字，有什么不懂的也会自己上网查资料，但是每天不能用太久的手机。 他软乎乎的小指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就看到微信里刚收到的消息： 项梓宸：【睡了吗？】 小江灯趴在床上，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 他认识一个有手机的小哥哥，特别喜欢拿手机和女孩子聊天，一个“嗯”、“啊”、“哦”之类简单的句式都要拿手机发一遍。 瞧瞧这个项叔叔也是，尽拿手机做些无聊的事。 小屁孩心里高傲地觉得这个大人真是幼稚极了，却又忍不住慢慢吞吞回了一句： 【睡了。】 高冷至极的两个字，还有个郑重其事的标点符号。 小江灯回完了这句，将手机放到枕头上，大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它的下一次震动。 项梓宸躺在奶香奶香的娃娃床上，看着这么一句，忍不住笑了一声。 口是心非的小女人，欲迎还拒的小妖精。 要是真睡了，这是梦游给他回的消息不成？ 他侧了侧身，打字飞快：【你儿子的床还带着奶香，我睡一夜会不会给他睡臭了？】 骗人！ 小江灯看着“奶香”这两个字，小脸泛红。 他偷偷侧目看了眼熟睡的妈咪，小心翼翼地抬着自己的胳膊闻了闻。 淡淡的男人味，哪有什么奶香。 他早断奶好多年了！ 小江灯皱了皱鼻子，认定了这个骗人的坏叔叔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要和妈咪睡一张床！ 而这个时候，他也后知后觉，自己此刻是借着妈咪的名义在和坏叔叔聊天，那头的坏叔叔还不知道是他呢。 小江灯抿了抿唇，一根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戳啊戳，好半天才打了一行字： 【睡臭了就把你赶出去。】 他的手指都还停在屏幕上没拿开，手机突然就震了一下，吓得他小手一缩，跟做贼心虚似的。 他觉得自己还是告诉那边的叔叔，这里是他在陪他聊天好了。 低头看，手机聊天记录里多了一条消息： 【你舍不得。】 哼。 小江灯心里哼了一声，在心里回答：才不会舍不得，妈咪舍不得的只有他一个。 不过—— 他是真的感觉得到，这位项叔叔是真心喜欢妈咪，妈咪也是真心喜欢项叔叔的。 如果他将来真的可以有一个爸爸，那个人，应该只能是项叔叔了？ 他一行要坦白真正的妈咪已经睡觉的文字还没打完，手机又震动一下，那边又发来消息。 这次，是时间短的一段语音。 小江灯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悄悄从被子里挪出来，在床头柜里摸出蓝牙耳机连上后，才点开了这段语音。 他认真地听着，可等到语音都播放完了，也没听到坏叔叔说了什么。 小手在屏幕上一戳，他又听了一遍。 这一遍，他将音量调到最大，听得也更认真了。 除了叔叔的呼吸声，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叔叔的呼吸声沉缓，连贯地听起来又很清越，一张一弛之间很有男人味。 小江灯听了半天，又等来叔叔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让我也听听你的呼吸。】 小江灯扶了扶耳机，心里哼了一声：坏叔叔真是矫情又无聊。 但他鬼使神差般的，长按住语音键，过了好一会后松开，就一段空白发了过去。 自己点开语音，仔细听却感觉什么都听不见。 怎么回事，是需要他非常刻意的呼吸才听得见吗？ 那他要不要再传一次？ 或者，等着看坏叔叔怎么说？ 小江灯一遍一遍听着自己的呼吸，却半天没等到坏叔叔的回复。 他会不会是听着听着睡着了？ 突然，他听到房间门口极细微的响声！ 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他将妈咪的手机重新塞到枕头底下，自己乖乖躺好，眯缝着眼睛悄悄观察周边情况。 极轻微的脚步声响后，他感觉自己头顶上方有一块黑影。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 这个坏叔叔，肯定是以为妈咪还没睡，特地跑过来窃玉偷香来了！ 小江灯有点儿好奇，小心翼翼地颤抖着睫毛，一点一点抬起眼皮，准备看看叔叔到底是怎么窃玉偷香的。 结果—— 他感觉自己凉凉的耳朵边被一只带着热度的手指捏了一下，夹在耳朵上的耳机被人摘了下来。 小江灯吓得立刻紧闭了眼，不敢在偷看。 随后感觉脑袋下边的枕头下钻进来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叔叔把手机取出来了。 刚刚情况紧急，他塞手机的时候都没来得及锁屏。 项梓宸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噔噔噔点了好几下，把聊天消息都给删了，之后又将手机重新放回枕头底下。 小江灯还在想这坏叔叔到底要干嘛，结果他突然把他抱起来了！ 坏叔叔要偷小孩？！ 小江灯小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项梓宸看得好笑，又低头看了看依旧熟睡的江可可，给她掖了掖被角，才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出了房间。 直到出了房间门，他才轻声问：“你妈妈是不是心大，被小朋友偷了手机都没有察觉，被男人潜进房间都还没醒。” 小江灯这才睁开眼睛，小脸蛋微微红，“我才没有偷妈妈手机，她的手机就是我的手机。” 狡辩完，他又觉得项叔叔嘴角的坏笑像是在看他笑话似的，扭着脑袋小声道：“我刚刚准备告诉你的，妈妈睡着了，是我在和你聊天。” 项梓宸抱着小家伙稳稳地往楼上走，“马后炮，等我已经察觉了才狡辩。” 他还庆幸，还好自己察觉得早，不然要是发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给小朋友，可可非得气得炖了他不可。 小江灯也不想狡辩了，反正妈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他的。 于是，他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抱我去哪儿？” “小朋友这么喜欢聊天，当然是抱你去陪叔叔聊个够。”项梓宸左手抱着他，右手伸过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接受这么一个小孩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小江灯扭着身子挣了几下，“我不要，你放我下来！” 项梓宸不客气地将他按在自己怀里，警告着：“乖乖的别乱动，小孩子不能这么不听话。” 小江灯动得更厉害了，光秃秃的小脚丫子蹬了他好几下。 项梓宸不管，悠哉悠哉地抱着他，还问：“小家伙是不是冷？怎么身子那么凉？” “我天生体冷。”江灯挣不过他，干脆就没动了，心里想着明天就让妈咪把这个讨厌的叔叔赶走！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招惹他，还一口一个“小朋友”、“小家伙”的。 “那正好，叔叔天生体热正好来拯救你的天生体冷。” 江灯歪了歪脑袋，“妈咪也是天生体热。” 项梓宸嘴角弯起的时候，又听到小家伙问：“两个天生体热的人，能生出天生体冷的孩子吗？” 项梓宸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走到小家伙房门前，若无其事地右手开门。 小家伙不依不饶地继续问，“叔叔吃饭的时候是惯用右手，而发力的时候是惯用左手，你的右手受伤了吗？” 项梓宸抱着小家伙上床，把他贴到自己怀里，给他盖好了被子，陪着他聊天。 “小家伙小小年纪怎么跟个小侦探似的，累不累？” 小江灯没受他话的影响，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我和妈咪都是惯用右手的。” “行啦，”项梓宸撸起自己的袖子，给他看自己的右手，“叔叔也是惯用右手，不过右手受了伤。” 小江灯看到项梓宸右手手臂上的擦伤，小身子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一丁点的伤，但是知道，这种伤肯定很疼很疼的。 项梓宸看着他怕怕的眼神，笑着解释，“这个是我开车的时候摔的，过两天就回好了。男人嘛，身上总得有点伤。” “瞎说。”小江灯才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孩子，他不认可男人身上要有伤的言论。 他两只小手伸过去抓着项梓宸的胳膊看了看那擦伤，突然抬着脑袋看项梓宸，“我能看看你的左手手臂吗？” 项梓宸眼神一顿，一起看，就能看出他左右手臂的差异了。 他把自己的右手手臂也收回来，袖子拉下去，“大男人的手臂有什么好看的，你妈妈的手才好看呢。” 就这样，项梓宸陪着小家伙聊了好久的天，直到小家伙犯困睡了过去。 两个人的感情，就在这同床共枕的一夜迅速增进。 把江可可都惊着了，她甚至不知道小家伙什么时候跑去和项梓宸睡的！ 项梓宸强势地揉着江灯的小脑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家伙半夜爬到我床上，我也很震惊的。” 小江灯不满地扭了扭脑袋，“那是我的床！” 本来想好第二天要赶这个讨厌坏叔叔离开的，结果硬是没有真的赶他走。 他的手臂受了伤，要不，就等他伤好了再赶他走。 接着几天，小江灯和项梓宸的相处越来越融洽，感情更是迅速升温。 江灯从小到大，妈咪什么事都顺着他，从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连冷脸都不会给他，对着他的时候永远是笑着的。 而项叔叔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原以为，项叔叔会为了妈咪而讨好他，可他没有。 该教训他的时候教训他，他说不的时候也不会立刻顺遂他的心意，可以说是非常讨厌了。 可是，别人家好像也是这样的，妈妈宠着孩子，爸爸管着孩子。 项叔叔，真的有给他一种，爸爸一样的感觉。 而且，项叔叔从第一次见面后，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喜欢他的奇怪表情。他能感觉到，这叔叔是真心想当他爸爸的。 2月13日下了一场大雪，项梓宸硬拉着小江灯出去玩堆雪人那种在小江灯看来非常幼稚又无趣的游戏。 江可可在一边看着那一大一小在雪地里打滚，又是打雪仗又是堆雪人，心里有些感慨。 难怪会有人觉得养恩大于生恩，她感觉，原本性格遗传了左铭的小灯灯，如果真的被项梓宸养大，性格方面，可能会渐渐地越来越像项梓宸。 环境的因素，或许真的就渐渐掩盖了基因遗传。 她静静地立在两个人都看得到的地方，手里捧着一大一小两件同款皮外套。 感觉大的那件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远远地喊了项梓宸一声：“表哥，有你的电话！” 项梓宸被那一声表哥叫得虎躯一震，一个小雪球趁机砸到他身上，之前还死活不肯玩这幼稚游戏的小家伙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项梓宸手掌抓起一堆雪捏成球扔过去，没扔中，哼了一声，往江可可那边走，去接电话。 江可可把手机递给他，调笑着问：“什么样的‘合作伙伴’备注不是直接人名，直接是‘合作伙伴’这样的？防着谁呢？” 项梓宸听到“合作伙伴”这四个字，眼神顿了一下。 他垂眸敛眉，接过手机，直接将电话挂断了，而后深深抿了抿唇，犹豫再三，才郑重地看着江可可：“我有事要先离开，今天之前一定回来。” 江可可没有多问也没为难他，语气也是轻松：“我最多十一点就睡了，超时就不给你留门了。” 项梓宸眯着眼睛笑了笑，特别想亲她，最后只是拿自己英挺的鼻梁蹭了蹭她柔嫩的脸颊，“我会给小灯灯买生日礼物的。” 他知道，明天就是小家伙的生日，她再困也会熬到午夜零点给小家伙唱生日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