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听见沈冶说起方晚,皇帝就想起了那如今尚在监牢之中的方淮和顾绫等人。遂缓声问道:“冶儿,依你看,那慕容广是真的通敌叛国了吗?” 沈冶端起茶盅的手一顿,随即抬眸看着皇帝,缓声说道:“父皇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回答了不是吗?” 见慕容广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皇帝也不觉得有什么,也没说话,只是张嘴,吃过了德妃喂过来的葡萄。 一时间,整个皇宫内就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除了那庭院内时不时的传过来的虫鸣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沈冶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行离开比较合适,刚想站起来,就听见皇帝开口说道:“冶儿,那,对于方府通敌叛国这件事情,你又是怎么看的?” 沈冶一怔,虽然从刚才皇帝问自己对于慕容广的事情怎么看的时候,他就已经料想到了皇帝势必会问自己关于方府的事情,但是沈冶等了那么久,都不见皇帝发问,还以为皇帝便不会问了,却不曾想,如今却是问了。 “对于方府的事情,儿臣的态度跟对待慕容广的态度是一致的。”顿了下,沈冶才继续说道:“父皇之所以问我这两件通敌叛国的事情,不过就是因为这两件的当事人都与我有干系。那慕容广是儿臣唯一的挚友,那方将军又是儿臣的岳丈大人,若我是父皇,我也该怀疑是不是有那么一个我,站在中间,成为这通敌叛国最大的受益者。” 沈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好似自己不过就只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而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可就算只是那样平淡的语气,皇帝跟德妃那样的聪明人也是听出了沈冶那话语里,淡淡的不悦。 德妃闻言,沉声说道:“冶儿,你这是做什么?有你这么跟你父皇说话的吗?还不快……” 还不等德妃讲话说完,皇帝就伸手,拿过德妃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缓声说道:“冶儿不过就只是将他内心的想法说出来罢了,你何至于生气呢。” 话毕,皇帝扭头看着沈冶,认真而严肃的问道:“冶儿,父皇再问你一件事情,你……当真没有想过要坐上朕这个至尊之位吗?” 沈冶原本还以为皇帝会问出什么话来呢,如今一听,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父皇,孩子心中无大志,只愿父皇安好,母亲安好,晚儿安好,便已经是莫大的奢求了,不敢再要求其他。” 只是一段简简单单的话而已,却是已经将沈冶的态度再次表明的十分的清楚。 沈冶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次皇帝问自己想不想要至尊之位的时候,是在要立太子之前,因为自己回答了皇帝一句“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之后,皇帝便收回了想要让沈冶继承皇位的心思。 在皇帝看来,沈冶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在这个位置上,的确就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他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了,自然是更能够对这句话有感触的,因此才会收了当时准备让沈冶继承皇位的想法。但其实,在皇帝的心中,沈冶,从始至终,都是继承皇位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太过于偏爱这个宠妃唯一的儿子,所以皇帝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迫自己去接受太子。给了沈冶一片自由享受的天空。 “那方家的小丫头,桃花茶做的不错,便赏她……”皇帝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德妃,问道:“爱妃,你说,赏这小丫头什么好呢?” 德妃闻言,将视线落在了沈冶的身上,好一会,才像是看懂了沈冶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般,缓声说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比能够待在父母双亲身边还要让人幸福的事情吗?” 皇帝闻言,身子一僵,但是在看见德妃那认真的事情,以及沈冶眼中淡淡闪烁的亮光,心说:在这偌大的三千世界中,人们并不是只有自己的父母双亲,他们还可以成为别人的父母双亲。 这么想着,皇帝瞬间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淡然说道:“爱妃此言甚是。”顿了下,皇帝才直视着沈冶,继续说道:“当初,你求我同意你跟方家小丫头成婚之时,朕曾经说过,让你跟方家丫头之间,不准要孩子。你以为找了两个身形同你们相像之人,戴了人皮面具,朕便真的认不出来了吗?” 沈冶知道这件事情早晚有一天会被皇帝知道,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曾想过,其实皇帝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曾点破说开过罢了。 德妃闻言,转身怒视着皇帝,冷声问道:“皇上,你方才说什么?不准冶儿跟王妃之间要孩子?” 皇帝身子一僵,他刚才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呢?怎么就忘了还有个爱子如命的德妃在自己的身侧呢。连声说道:“不不不,爱妃你听我跟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解释?你还能够怎么解释呢!你竟然胆敢不准冶儿跟王妃之间要孩子,你是不是想要让我们冶儿断子绝孙!你个当父亲的人,怎么能够对自己孩子如此狠心呢!” 德妃说着,只觉得不足以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怒火,遂操起那软塌上的软枕,毫不避讳的直接打在了皇帝的身上。“我竟不知道你是个如此狠心肠之人!” 沈冶觉得这样的场景下,自己待在这里也不大合适,遂站了起来,对皇帝揖手施礼道:“儿臣叩谢父皇隆恩。”沈冶说着,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差点打到自己的软枕,继续说道:“儿臣先行告退。” 走出洗梧宫,朝宫外走去的时候,沈冶突然觉得那略微有些烦闷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只不过却依旧是有烦心事萦绕在心头。 那慕容广被谣言诬陷的事情,已经找齐了人证、物证,再加上皇帝原本就不曾怀疑过,因此,只要慕容广的身子好一些,便可以彻底洗脱罪名。 可是方淮呢?方晚的父亲方淮呢?方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的罪名呢?如何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