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沿着洛辰脩所行岔道往前行了小段路, 便无法骑马前行了,洛辰脩及一众护卫的马也拴在林中,留有一人看守。 慕挽歌下马后,将缰绳扔给灵璧, 她上前询问留在原地看守的护卫, “王爷带人从何方追去了?” 此路杂草丛生,被踩出来的印记也分作三个方向, 洛辰脩带来的人也得分三路。 护卫恭声禀道, “王妃,王爷走的是中间这一条, 沿此路往前是一处陡坡, 再往下便是一条河,趟过河便离京了, 王爷说那些人挟持公主从此路逃跑。” 听完护卫禀报,慕挽歌心下越发烦躁了,隐隐觉得不安。 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对方费尽心思, 难道真只是为了救走赫连静?不该是如此的啊? 赫连静毒害洛辰脩一事尚未有定论,而且以赫连静并无对方费尽心思营救的价值,绑走七公主只是意外的偶然,最初绑的洛碧如也只是个无多少用处的蠢货。 那些人总不会天真地以为绑洛碧如便能威胁到洛王与洛辰脩罢? 所以,那些人将赫连静带出来究竟有何目的…… 慕挽歌在原地踱步凝思,千头万绪难以理顺。 忽闻‘咕噜咕噜’的熟悉声响,她循声抬眼望去,两只白狸站在枝桠上, 朝她晃了晃尾巴。 慕挽歌面上一喜,心下有了主意。 这两只白狸有灵性,离开木屋后便一直未见它俩了,未料它们会出现在此地,洛辰脩也在此处,它们却未如以往一般追着他去,想来是洛辰脩让它们留下的。 “灵璧,随我来。” 慕挽歌吹了一记口哨,两只白狸跃到地上,一前一后跃到她怀中,待她抚摸后,又跃到地上,扭头看了她一眼,一纵一纵往半腰高的荒草里钻去。 它们选的道并非护卫指的洛辰脩走的那一条。 慕挽歌对灵璧招了招手,两人跟在白狸后,朝山林深处而去。 灵璧看着主子这样的不遗余力,无奈摇了摇头,主子自个儿不曾察觉,可旁观者却瞧得清楚。 主子她啊,栽在宸王身上了。 若是以前发生这样的事,主子哪里会这样的不顾一切,如此焦急,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 灵璧暗自叹息,出言提醒浑然不觉的主子。 “主子,您武功尚未恢复,慢些走。” 闻言,慕挽歌脚下一顿,灵璧追上与她并肩,她歪头一笑,“我的灵璧美人儿,你肩上担子重,可得好好保护我哦。” “……” 灵璧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主子顽皮,此时还拿她寻乐子,这样乐观的主子,她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总而言之,主子近来变了许多。 莫不是与王爷在一起久了,孩子心性显露无遗,看似是主子忍耐包容王爷使性子,实则不然。 两人皆乐在其中,他们为了彼此而改变。 兴许这便是宸王与众不同之处罢。 白狸在前引路,慕挽歌虽不知它们发现了什么,待预感不会是好事,白狸慢了下来,慕挽歌给灵璧递了个眼色。 灵璧会意,跃到树上,查看前方情况。 两只白狸安安静静坐在慕挽歌脚边,似是在等她拿主意。 灵璧回到慕挽歌身边,压低声音道,“主子,前方有一个山洞,洞外有人两人守着,我能解决。” 慕挽歌点了点头,“小心些。” 灵璧点头应声,绕从侧方,悄悄靠近山洞。 慕挽歌往前走了一段,隐于树丛后,瞧着灵璧将看守的两人解决后,她才站起身朝山洞走去。 山洞内传来的声音却让两人顿足。 “白白嫩嫩的郡主,嘿嘿,今天咱们哥几个要做郡马爷了……” “别过来,你们这帮畜生!” “赫连静,你个贱人……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啊!别碰本郡主……” 数名男子的浪笑声及女子无助的嘶吼咒骂声混杂在一起,不用亲眼瞧见也知里面是怎么的情形。 “啊……滚开!” “不要碰我……” “父王和哥哥会来救我的……” 慕挽歌与灵璧对视一眼,有些意外,洛碧如竟然被抓到这里,而赫连静竟然是要毁她清白。 “主子,是洛碧如,可要救?”灵璧其实并不想救,主子在洛王府受洛碧如欺辱,虽说是主子不欲计较,但灵璧依旧很厌恶张氏母女。 况且这一遭,是洛碧如咎由自取的。 此时除了洛碧如惊慌无措的咒骂声及男人的浪笑声外,也传来了赫连静的声音。 “常听人说洛王府的郡主是个草包,以前本公主还不太相信……呵呵,果真是名不虚传的蠢呢,原本我也没想这么对你的,毕竟你也算是对我有恩,可惜啊,有人嫌你碍事挡道了,欲借我之手除掉你。” 洛碧如嘶声道,“是谁害我?” 洞外的慕挽歌听洛碧如的声音已然是绝望,像是被人按住了,挣扎着,虽然厌恶洛碧如,但她终究是洛辰脩的亲表妹,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慕挽歌给灵璧使个眼色,让灵璧出手。 灵璧无声点头,持剑冲进山洞里,接着便传来惨叫声,重物应声而倒。 赫连静惊慌大叫,“你是谁?” 解决了赫连静身边的两人,灵璧冷笑一声,一脚将赫连静踹倒,手中长剑凌厉朝压住洛碧如的三人挥去。 其中一人被她一剑抹了脖子,死不瞑目倒在了洛碧如身上,洛碧如吓得尖叫。 另外两人躲开了,与灵璧缠斗起来。 被踹到在地的赫连静捂着肚子欲爬起来,面前出现一双穿着绣花白布靴的脚,她愣愣抬头,惊恐瞪大双目。 “慕、慕……” 慕挽歌漾出一抹邪笑,恶劣露出一排白牙,抬起一只脚,在赫连静呆愣的目光中踩在了赫连静的手上。 脚下用力一碾,山洞里彻响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啊啊,我的手!” 赫连静挣扎着用另一只手去拨慕挽歌的脚,慕挽歌低头冷笑,踩在赫连静手上的脚挪开了,然而不等赫连静爬起来,她的脚又踩上了赫连静的后肩,再将赫连静踩在脚底下。 那厢灵璧已收拾完最后一人,长剑归鞘,她只淡淡扫了眼满脸是血面色呆傻缩在石头后衣衫不整的洛碧如,并不想上前安抚。 被慕挽歌踩在脚下的赫连静惊急羞恼,挣扎着,“你放开我,我堂堂一国公主,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慕挽歌面色一冷,提腿一脚踹在赫连静肩上,让赫连静的脸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吹起一阵灰尘。 “呜呜……”脸着地的赫连静扑腾着却挣脱不得,惊惧之下用嘴和鼻子呼气吸气,欲开口却吃了一嘴泥。 灵璧来到慕挽歌身边,慕挽歌遂才松脚,一脚将赫连静踹开,鄙夷嗤笑一声,“呵,你算哪门子公主,论起来你不过是赫连溟手上一颗不中用的棋子罢了,你真以为今日这些人是来救你的?他们其实是来送你上路的。” 方爬了坐起的赫连静呆住,抚着被蹭破出血的嘴唇,低喃,“不会的,你骗我,太子哥哥不会这样待我的……” 慕挽歌懒得理会赫连静了,吩咐灵璧,“将她弄到角落里去,这暗处应当有人等待时机取她性命,今日她还不能死。” 灵璧会意,一把拽起赫连静扔到角落,顺手点了穴。 慕挽歌走到已被吓傻了的洛碧如面前站定,解下披风给她披上。 “可还能走?”慕挽歌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任何的关切之意。 洛碧如仰起头,眼泪嗒嗒往下掉,却憋着不哭出声,狼狈至极,无助又可怜的模样。 往日盛气凌人、趾高气扬的气势已不复存在。 经历今日之事后,她也该长些教训了。 “行了,又不是我害你沦落至此,这样看着我有何用,要怪只怪你蠢,是非不辨,善恶不分才自食恶果。” 言毕,慕挽歌冷漠转身,欲抬脚,发现裙角被拉住。 洛碧如紧紧拽着她的裙角,哽咽道,“可是父王与哥哥让你来救我的……他们为何不来?” 慕挽歌默了默才道,“是你表哥让我来的,他去救七公主了,稍后你便能见到他。” 闻言,洛碧如松开手,抹了一把泪,脸也更花了,可她破涕为笑。 “哥哥他果然是关心我的。” “……” 慕挽歌撇了撇嘴,到底没有说破,给这位自小缺爱的小郡主留些美好期待也是好的。 说到底,洛碧如是被张氏给养歪了,但并非无药可救。 “洛碧如,你若还能自己走便站起来,莫要丢了你表哥宸王的脸。”慕挽歌没好气地道。 洛碧如又仰头看了看她,倔强撅嘴,脚动了动,却站不起来,别别扭扭地道,“慕、慕……我腿软,站不起来……” 慕挽歌面无表情弯腰,将她扶起,架着她往外走。 灵璧扯下一旁男尸身上的腰带,将赫连静的手绑好,遂才解了穴,押着她往外走。 洛碧如身上裹着的是慕挽歌的披风,又是慕挽歌救了她,此时不厌其烦扶着她走,洛碧如只觉心底腾起一股怪异之感。 并非厌恶,而是感激。 其实最初她并不厌恶慕挽歌,甚至是好奇,好奇她那位样样出色几近完美的世子哥哥看上女子究竟如何与众不同。 初见时她也被惊艳到了,绝美的容姿,独特的气质,不似养在深闺那些贵女的娇弱,有着行走带风的气场。 是何时开始处处针对慕挽歌的呢,洛碧如仔细回忆,似乎是从母亲每日耳提面命,不许她与慕挽歌接近,日日在她耳边说若是没有慕挽歌,张家的表姐才该是洛王府的世子妃,是她的嫂嫂。 洛碧如时不时便抬眼偷瞄,慕挽歌忍无可忍,松开手,不愿搀扶了。 “瞧你腿也不软了,自行下山去,护卫会护送你回洛王府去。” 洛碧如眼露惊恐,欲伸手去拽慕挽歌的衣袖,又顿住,垂眸道,“今日我铸下大错,害了七公主,陛下与父王定不会饶我了。” “这会儿怕了,早前脑子里装的是浆糊么,如同傻子一般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慕挽歌无情奚落。 洛碧如沉默下来。 几人出了山洞,慕挽歌并不着急朝前走,自囊中拿出一盒膏药,再吹了一记口哨,两只白狸自草窝里蹿出,又跃到她怀中。 这一幕惊呆了洛碧如。 慕挽歌含笑摸摸俩小家伙,将它们四只脚皆抹上膏药,轻声道,“看你们的了。” 拍拍它们的小脑袋,两只白狸跳到地上,快速钻入草丛,不多时便传来两声惨叫,人倒下的地方草丛晃动。 灵璧也是头一回见这样通灵性的白狸,也很震惊。 “主子,它们这般厉害啊。” 慕挽歌摇头失笑,“我也只是试一试罢了,不曾想还真可行,也不知洛辰脩是从何处寻来的俩小家伙,厉害着呢。” 灵璧哑然,心道这王爷送的聘礼果真是花了心思的。 洛碧如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听说,这两只白狸是哥哥的师父给他的。” “哦?”慕挽歌意外地挑眉。 见她愿意搭理了,洛碧如如得到鼓励一般,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心虚垂眸,小声道,“在哥哥去下聘前,我偷听到哥哥与墨隐说起过,哥哥的师父是世外高人……” 听完,慕挽歌便不觉得意外了,她的外公本就高人,能扬出这样极具灵性的小白狸并不意外。 解决后患后,两只白狸便消失无踪了,灵璧还特意四下观望。 慕挽歌也不管洛碧如了,径自抬步往回走,边走边为灵璧解惑,“方才在它们的爪子上抹了毒,暗处之人已清除了,此时它们多半是去寻洛辰脩去了。” 灵兽认主,无比忠诚。 被灵璧押着走的赫连静面如死灰,即便她再蠢也瞧得出来,方才躲在暗处之人可不是来保护她的。 赫连静相信慕挽歌方才所说的了,那些人费尽心思将她从洛王府弄出来,又要借她之手毁洛碧如的清白,利用完之后,她只有死路一条。 而后,将她的死嫁祸给洛碧如,挑动大轩与狄国的战争。 自始至终,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的赫连静安静得像个哑巴一般,一言不发。 救了洛碧如之后,慕挽歌也只将她带到了分叉口,恰巧与无功而返的墨隐遇上。 墨隐走的是方才去往山洞那个方向,只是无白狸引路,他们走偏了,并未寻到山洞所在。 “王妃,赫连静竟被您捉回来了。”墨隐欣喜,满眼崇拜之色。 走近了才注意到洛碧如。 “郡主这是……” 洛碧如顿时就红了眼,厉声吼道,“你闭嘴!” 墨隐不以为意笑了笑,眼底却不见半分恭敬,不再理会洛碧如,扬了扬手,叫了身后的护卫,“你们留下四人护送郡主回去,爷有令,赫连静能活着最好,若是有意外,死的也行。” 墨隐此言是给赫连静警告,亦是恐吓。 此时的赫连静沾了一脸的灰,脸上剐蹭的伤渗出血,沾了泥,流血的嘴也肿了,样子有些滑稽。 洛碧如在护卫的保护下往山下走,期间回过两次头,第一次回头,瞧见慕挽歌正向墨隐吩咐什么,第二次回头,慕挽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草丛身后。 慕挽歌带着墨隐与灵璧,以及余下几名护卫沿着足迹去寻洛辰脩,一路追踪至陡坡处,只瞧见了洛辰脩带去的护卫的尸体。 墨隐痛心清点人数,数完之后更加焦急了。 “王妃,爷带着的人全部在此处了,爷与公主却不知所踪……” 慕挽歌站在坡上,抬手指向下方,抿了抿唇,道,“陡坡上的痕迹是有人从此处滚下去,河岸边有几具尸首,应当是挟持七公主那些人的。” 灵璧与墨隐闻言,急忙奔至慕挽歌身旁,站在上方往下看,陡坡至河岸边一切一目了然。 墨隐再顾不得许多了,带上护卫,疯了一般往坡下冲去,好在皆身手敏捷,几个纵跃便将要奔至河岸边。 “主子,我们可要下去?”灵璧望着平静得出奇的主子,一时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慕挽歌就地盘腿坐下,幽幽道,“静观其变罢,船还在岸边,并未渡河过去,墨隐带去的人手足够了,况且……” 况且底下早已结束,下去也做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