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赫连静大摇大摆进的将军府, 不到一日便灰溜溜逃走,又被抓住,暂时扣押在洛王府。 此事,七公主功不可没。 慕挽歌让七公主回宫, 目的便是让七公主到皇帝跟前哭诉告黑状, 添油加醋闹腾一番,赫连静毒害宸王一事已传开。 且不论皇帝对洛辰脩这个儿子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 只凭如今狄国太子败在宸王手下, 狄国乃战败国,赫连静这个和亲公主说得难听便是狄国送来求和的礼物, 皇帝所谓的善待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正如洛辰脩所言, 赫连静确实蠢笨如猪,被赫连溟利用而不自知, 自赫连静答应帮赫连溟暗害洛辰脩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将有一日会沦为弃子。 红药是赫连溟的人,东窗事发, 必要有人背黑锅。 赫连静无疑是最佳人选。 七公主回宫告完状,一早又出宫了,听说皇帝下旨将赫连静扣押在洛王府,她先去洛王府,恰巧洛辰脩也在,她便与洛辰脩一道回的将军府。 与秦慕琤一样,七公主听闻慕挽歌昏睡过去,很是担忧, 欲进屋看慕挽歌,却被洛辰脩给打发走了。 七公主与秦慕琤只知慕挽歌昏迷不醒,却不知她为何会这样,除洛辰脩与灵璧外,无人知晓慕挽歌强行取蛊之事。 被洛辰脩强行撵走的七公主与秦慕琤很快也来了水榭,眼前一幕令两人惊愕。 婢女将饭食送至后花园,远远便闻到鸡汤的香味儿儿,而洛辰脩亲手一勺一勺喂给慕挽歌。 显然,慕挽歌似乎不太能享受这样的体贴,虽然婢女们退得远远的,只要她与洛辰脩在亭中,她仍然极不自在。 “我有手,你放着,我自个儿喝便是。” 洛辰脩不为所动,温声道,“这乌鸡汤火候正好,趁热喝。” 说话间,他又舀了一汤匙递至她嘴边。 恰巧撞见这一幕的七公主赶忙去捂秦慕琤的眼睛,小声道,“非礼勿视,琤儿是个好孩子。” 秦慕琤拨开七公主的手,她复又捂住,如此反复多次,秦慕琤不满撇嘴。 “公主姐姐为何只遮我的眼……” “嘘……” 七公主要提醒秦慕琤小声些已然来不及,那厢你依我侬的兄嫂已扭头看来。 “鸡汤好香啊。”七公主讪笑,不敢正眼瞧兄长的脸色,一脸谄媚的笑,“嫂嫂,我也想喝……” 慕挽歌无视洛辰脩的不悦,微笑着向七公主与秦慕琤招招手,而后吩咐不远处候着的婢女。 “再拿两套碗筷来。” 婢女应声退去。 欢喜的七公主拉着秦慕琤朝慕挽歌走去,刻意绕了一圈避过洛辰脩,在慕挽歌身旁已垫好垫子的石凳上坐下。 洛辰脩手上的汤碗搁置在石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动不大,却也听得到。 七公主悄悄窥探兄长神色,见他面无表情,心下更加没底了,遂又朝慕挽歌递去求救的眼神。 慕挽歌失笑,还未开口,秦慕琤站起身凑到她身旁,嘿嘿笑道,“师姐,姐夫真是偏心,早膳时我连肉食也不见一个,他只给你炖鸡汤。” 秦慕琤盯着洛辰脩面前尚有半碗鸡汤的那只碗,两眼放光。 七公主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弥漫的香味儿实在是诱人,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洛辰脩。 “哥,我也好几日不曾沾肉食了……” 此言倒是真的,那日落水后,七公主受了寒,食欲不振,而御医瞧过后叮嘱吃食要清淡,少沾荤食。 又因连累慕挽歌出了意外,洛辰脩小惩大诫,命膳房只准给七公主备素食,且还与洛妃知会不可心软,定要七公主吸取教训,日后少惹事。 落水一事,洛妃也吓坏了,意识到七公主无法无天的性子确实该收敛了,故而认同洛辰脩的惩戒手段,未再心软。 七公主已吃了五六日的素食了,昨日本想着来将军府有嫂嫂撑腰,定能开荤了,谁料嫂嫂未见着,兄长仍旧不给她吃肉,后又出了红药下毒之事,她又回宫了。 心中牵挂兄长安危,她哪里还能顾得上吃肉啊,这不一大早又出宫来,先去了趟洛王府,连早膳也错过了。 此时她腹中空空,闻到这鸡汤味儿,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兄长记仇,她不敢招惹,好在嫂嫂疼她。 七公主与秦慕琤一样,双眼总盯着洛辰脩面前那只碗,虽然石桌上炖汤的砂锅里还有大半锅,可汤碗却只有一只。 是以,七公主如秦慕琤一样,挽着慕挽歌的手撒娇,顺道告兄长一状。 “嫂嫂,我一早出宫连早膳也未来得及用,好饿啊,我想喝汤……那日嫂嫂下水救我,哥哥他怪我害你遭罪,已罚我吃了数日的素食,你瞧我都瘦了……” “……” 在场三人一阵无语。 秦慕琤觉得有七公主在,他在姐姐这里多半要失宠了。 洛辰脩冷冷扫了眼七公主,“只罚你吃素,还委屈你了?” 七公主又晃晃慕挽歌的手臂,怯怯道,“嫂嫂,您瞧哥哥他如此苛待我……” 这兄妹二人真是够能折腾的,慕挽歌好笑不已,伸手端过那碗本属于她却搁置在洛辰脩面前的汤碗,她直接递给了七公主。 “汤匙我用过了,公主委屈一下,就着这碗喝两口先垫垫肚子。” 金枝玉叶的公主竟落到饿肚子的境地,着实可怜。 七公主下意识瞧了眼洛辰脩,见他只是拧眉,却不曾呵斥,遂才笑嘻嘻地接过碗。 “嫂嫂最疼我了。” 在秦慕琤羡慕的目光下,七公主一口气把碗里的鸡汤喝光,一滴不剩。 既然已经喝了,胆子也就大了,也不唤婢女服侍,七公主亲自动手又从砂锅里舀了半碗鸡汤,方出锅,还很烫,她小口小口喝着。 慕挽歌瞧她这样,知她确实是馋了,也饿坏了,责备地看向洛辰脩。 “那日之事,罪魁祸首你怎不去问责,小七并未做错事,你这样罚她。” 有人撑腰,七公主顿时理直气壮起来,一手端着汤碗,一手叉腰,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哥哥胳膊肘往外拐,五皇姐与张蝶儿欺负嫂嫂,我为嫂嫂出头,哥哥却只罚我,这是什么道理?” 闻言,洛辰脩脸一沉,“你说是什么道理?可是觉得罚轻了?” “哥哥你……” 七公主气急,欲与他好好理论一番,秦慕琤见势不妙,暗中扯了扯七公主衣袖,缓和气氛。 “公主姐姐,乌鸡汤味道如何?” 小小美少年一脸羡慕,眼巴巴望着她,七公主顿生出一种吃独食的罪恶感来,也不顾上和兄长讲道理了。 看看秦慕琤,又瞧瞧手中喝了一半的鸡汤,她一脸愧疚,“琤儿若不嫌弃,将就这碗尝一尝?” 秦慕琤眉开眼笑,就要伸手接,慕挽歌好笑不已,伸手按住秦慕琤的手。 “琤儿方用过早膳不久,婢女已去取碗筷了,莫要像个小馋猫一般,闻到香味儿就嘴馋,你公主姐姐是女子,你与她共用一只碗,可是想好长大要娶她,要给她当驸马了。” 闻言,秦慕琤急忙收回手。 洛辰脩的嘴角微扬,明眸含笑望着慕挽歌,七公主则一脸惊恐,将递出去的汤碗收了回来。 “这可不成,琤儿才十岁,比我小三四岁,虽模样长得俊,可也只能给我当弟弟,不能当驸马的。” 七公主受到惊吓,又喝了一口鸡汤压压惊。 有七公主与秦慕琤在,气氛欢快了许多,洛辰脩也恢复了正常,寡言少语,甚少出声,而慕挽歌则微笑听着七公主与秦慕琤你一言我一语谈天说地。 秦慕琤尚且年幼,难得遇到真心待他愿陪他一起瞎胡闹的七公主,起初只因七公主是洛辰脩的亲妹妹,又因赫连静的出现使两人站到同一阵营,很快视彼此为自家人,如姐弟一般相处。 在厌恶赫连静一事上,两人极有共鸣。 同仇敌忾的两人边吃边商议该如何混入洛王府去教训赫连静。 七公主不待见洛碧如,也不喜张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张氏虽顶着洛王妃的头衔,却始终是站在张皇后一边,而张皇后与洛妃明争暗斗近二十载,也就维持这表面上的和气。 五公主是张皇后所出,打小与七公主不对付,上一回落水之事,五公主被元帝训斥责罚,更是彻底恨上了七公主。 皇家的血脉手足情,薄凉如水。 洛王虽是七公主的亲舅父,可七公主却甚少去洛王府,一来是洛王与洛辰脩常年征战在外,再者又因七公主少有出宫的机会,此次得元帝应允出宫是因洛辰脩封王开府,洛妃求了情,七公主才能顺利出宫。 有洛辰脩管束,七公主可比在宫里要乖顺得多。 填饱肚子的七公主有了力气,与秦慕琤聊得更起劲儿了。 “洛王府是舅父的府邸,那洛碧如虽是我表姐,可与我并不亲近,我最是讨厌她们娘俩装腔作势的模样了,当我的面谄媚讨好,背地里却说我端公主的架子,目中无人,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秦慕琤摸摸下巴,一本正经地道,“我觉着此认知是她们有自知之明,公主姐姐不与她们同流合污,自然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七公主被逗乐了,伸手轻敲秦慕琤的脑门,“人小鬼大,长大后定一肚子坏水儿,当心娶不到媳妇儿。” “哼,我还担心公主姐姐嫁不出呢。”秦慕琤摸着脑门,呲牙笑着。 两人又笑闹起来。 慕挽歌笑看着他们,一时忘了那些烦忧之事,偷得浮生半日闲,实属难得。 洛辰脩却没这么好的雅兴,不开口则已,出声便是煞风景的。 “吃好了?” 笑闹的两人停下,俱是疑惑看着他。 洛辰脩扬了扬手,亭外候着的墨隐会意上前,恭敬地对七公主和秦慕琤拱手行礼。 “公主,小公子,请随属下来。” 七公主好奇,扭头对慕挽歌微笑,“莫不是哥哥给我和琤儿准备惊喜,这般神秘,我还真期待呢,嫂嫂要不要同去瞧一瞧?” 慕挽歌含笑摇头,“不了,你们自个儿去瞧瞧罢。” 七公主大抵要失望了。 洛辰脩何许人也,他给的惊喜多半会成为惊吓。 果不其然,七公主与秦慕琤还未走多远便后悔了,欲转身回水榭,却被墨隐给拦下了,由三五个婢女簇拥着渐行渐远。 慕挽歌收回目光,斜眼笑问,“你要将他们送去何处?” 洛辰脩捏着眉心,无奈道,“这两人凑在一处太聒噪了,吵得我心烦,让他们去洛王府折腾去,小七不待见的可不止张氏母女,对楚香寒亦无好感,想来楚香寒也是闲得发慌,恰好小七能给他解闷。” 解闷…… 七公主折腾起来那叫天翻地覆才是,用解闷形容,着实是用词委婉了。 “你将受伤之事透露给小七了罢,以小七的性子,害过你的人,非得往死里折腾一番才会解气的。” 慕挽歌失笑,这厮忒记仇了,先前师兄得罪他,他隐而不发,哪里是大肚量不与计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洛辰脩有这样的耐心,且睚眦必报。 “知我者,阿挽也。” 洛辰脩微笑站起身,朝她伸手,接着道,“带你去瞧一瞧咱们府上的水牢,若有不足之处,我再命人改一改。” 慕挽歌搭上他的手,被他握住,却未用力,轻轻拉她站起,牵着她走出水榭。 将军府竟真的有水牢,这是慕挽歌未料到的。 洛辰脩一路牵着她,从水榭这边的园子出来,拐过东院的回廊,角落隐蔽处竟是一道如墓碑一般的石门。 石门前有两名护卫看守,见他们前来,护卫拉动机关,打开石门。 行至石门前,洛辰脩才松开她的手,含笑示意她跟着他进去。 洛辰脩在前,慕挽歌在后,两人进了进了幽暗的密道,有油灯照明,走了一段,便来到洛辰脩说的水牢前。 确切来说是铁栅栏笼住的方形池子,明显是特意打造成这样的。 水牢之中,一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瞧不起本来面貌,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双手被铁链拽住。 水只及那人半腰,但浑身已湿透,凌乱的发梢依稀能瞧见水珠滴落。 “红药一身毒,是如何将她捉回的?” 慕挽歌着实好奇,寻常人不敢靠近红药一丈内,而墨隐抓住红药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洛辰脩道,“她能易容进咱们府上,墨隐亦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其不备点穴后捆住,套上麻袋,让人扛回来。” 慕挽歌懂了,他早在赫连静身边安插了人。 这些日子,被他的无理取闹磨得她快忘了他的本性。 谋定而后动,事事运筹帷幄,这才是真正的洛辰脩。 听到两人的声音,水牢中的人艰难抬头,正面被散乱的长发遮掩了大半。 脸上那张易容的皮要掉不掉的,样子有些瘆人。 女子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宸王?你怎么……” 早年以身试毒,红药的嗓子早被毒坏了,开口说话,连她自个儿亦厌恶嫌弃,是以隐藏在赫连静身边,为不引人注目,她只能装成哑巴。 却不料,一切皆是徒劳。 洛辰脩早已看清一切,此刻他好端端立于此处,红药震惊不已。 “本王安然无恙,赫连溟怕是失望了,红药姑娘自诩毒术了得,可赫连溟似乎忘了告知你一件重要之事,我家王妃乃神医,你在她面前耍弄本事,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洛辰脩难掩得意,言罢,目光又回到慕挽歌身上,柔情四溢,几乎要将人溺毙。 慕挽歌与他相视一笑后又望向水牢中的异族女子,“你主子野心不小,可本事却一般般,我到底唤了他十多年的兄长,你既是他的人,今日我不会伤你性命,你若想明白了,如实交代一切,也可少受些苦。” “慕姑娘,太子他甚是挂念你,临行前曾叮嘱我不可伤你半分……”红药再度出声。 慕挽歌讥讽笑道,“如此说来,我应当感激他的好意,这样煞费心机为我着想。” “太子他……” 红药还想说什么,慕挽歌冷声打断,“你若还想夸赫连溟重情重义就不必开口了,我对这些并无兴趣,你还是说些我没听过且有用的话。” 红药顿时无言,她并不知慕挽歌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只听赫连溟提过几句,唯一记住的便是他说不许伤到慕挽歌,待取了洛辰脩性命后,想法子将慕挽歌带回狄国。 今日一见,这慕挽歌并非善茬儿,太子失算了。 红药沉默下来,慕挽歌不以为意,歪头对洛辰脩浅笑,“瞧着红药姑娘似是对这水牢很是中意,既不打算说实话,那便让她好生在水牢中待着。” 洛辰脩勾唇,伸手牵住她,折身往外走。 两人才走了几步,身后再传来嘶哑刺耳女音嘶喊。 “宸王,你以为我只对你下毒?” 洛辰脩脚步微顿,却未回头,慕挽歌扭头看向水牢,红药见状,摇头甩了甩将要遮住眼睛的头发,扬声喊道,“很快你便会来求我的!” “哈哈哈!” “就算宸王铁石心肠,亦无法眼睁睁瞧着亲人毒发痛苦死去而无动于衷,我等着王爷来求我……” 洛辰脩仍旧一言不发,但被他牵着的慕挽歌却能感知到他的异样。 方才有一瞬,他牵着她手的力道紧了些,他并非对红药之言不为所动,而是极擅隐藏自个儿的真实情绪。 洛辰脩在意之人不多,赫连溟应当是清楚的,红药接能接触到的也只有…… 轻轻挣开手,慕挽歌又回到方才所站的位置,抬眼看向牢中自负癫狂的红药。 “即便毒王亲自前来,在我面前他也不敢如你这般自大,你是有多小瞧我,以为你在七公主身上下的百日媚真会到百日后毒发才会有人察觉?” 红药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愕不已。 “你、你……” 慕挽歌冷笑,“医毒本就出自一家,你下毒,我自然能解毒,区区百日媚,不过尔尔,本事尚未练到家便迫不及待出来卖弄,毒王的得意弟子也不过如此。” “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瞧得出来,我前日才下的毒,你不可能察觉到。”红药情绪激动,奈何双手被铁链束缚,挣扎只是徒劳,嘶声吼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能轻易辨出百日媚,此毒需得发作时才易察觉,你怎会这么快知晓的?” 慕挽歌笑而不语,摸着下巴欣赏红药失控挣扎,洛辰脩又回到她身旁,冷眼瞧着红药。 “来人!”洛辰脩冷声唤道。 在一旁候着的护卫迅速上前,单膝跪地,等候吩咐。 默了片刻,洛辰脩面无表情道,“自今日起,每日取她一根手指送去洛王府,让赫连静好好观赏。” “是,属下明白。” 护卫领命后自腰间摸出钥匙,打开牢门,站到了池子边上,不知何时,他手上已多了把锋利的匕首。 手起刀落,护卫的动作极为利落,他的手并未触碰到红药,而红药痛苦喊叫声已起。 “啊!” 洛辰脩再度牵着慕挽歌往外走,对身后的痛苦喊叫及怒骂声置若罔闻。 从水牢出来后,洛辰脩便牵着她回了寝屋,期间已命人去洛王府将七公主接回来,慕挽歌摇头而笑,“瞧你平日里对小七总板着脸,这一听说她出事,急得脸色都变了。” 洛辰脩将房门关上,从后抱住她。 “阿挽……” 慕挽歌无声笑了笑,挣开他的手臂,缓缓转过身,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含笑打趣,“王爷是要哭给我看么,这可如何是好,我只喜欢瞧美男笑。” 洛辰脩捧住她的脸,深情凝视良久,微微低头,先在她的鼻尖落下一吻,复又凝视她片刻,遂才覆上莹润丹唇。 含住唇瓣,细细品尝。 他的吻轻柔且极具耐心,并未急着攻占,引导诱哄她入境,待她回应时,他才长驱直入,勾住香舌,狠狠与她纠缠。 绵长的一吻,两人皆有些气息不匀。 慕挽歌腿脚发软,只能靠双臂攀附他,洛辰脩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脸,眸光缱绻。 两人额头相抵,亲昵轻蹭,并无过多言语,温情的吻再起,反反复复,乐此不彼。 旖旎绵长的吻被敲门声打断,墨隐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爷,公主与小公子来了。” 好事被打断,洛辰脩懊恼不已,慕挽歌呼吸不稳,见他的表情,却忍俊不禁。 “王爷您这欲求不满的模样着实……” 洛辰脩未让她说下去,再次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一口,故作凶狠地道,“夜里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方才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慕挽歌自然察觉他身子的变化,面上瞧着他克制力极好,实则不堪撩拨的。 瞧他实在是忍的辛苦,慕挽歌便不撩拨他了,轻轻拨开他的手,退到两步之距,让他自个儿平复。 洛辰脩无奈轻叹,转过身,暗自整理衣袍,深深吸了两口气,压下涌动的情绪,待他再次转身,慕挽歌遂才去开门。 七公主与秦慕琤站在院中,见开门的是慕挽歌,顿时欣喜上前。 “嫂嫂,兄长忽然找我所为何事呀?我和琤儿正要去洛王府呢。” 未及慕挽歌开口,洛辰脩已厉声训斥,“整日除了惹是生非外你还会做什么,你已非无知孩童,行事依然这样莽撞,做事也不会动动脑子。” 莫名挨了训斥的七公主瘪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望着慕挽歌。 “嫂嫂,我又做错什么了?哥哥他又凶我……”七公主哽着嗓子,委屈极了,话一说完,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秦慕琤见状,不再往前走了,怯怯后退,生怕下一刻挨训的人就是他。 七公主抹了一把泪,跨入屋中,不再看洛辰脩一眼,就扑到慕挽歌怀里,边抽泣,边告状。 “我又没惹他,他凶我,多半还想揍我……嫂嫂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他亲妹妹?” “别人家的兄长可不是这样的……” “九皇兄也不会这样对我的,莫不是在哥哥心中,洛碧如才是他妹妹。” 洛辰脩无奈抚额,这丫头如今越发猖狂了,挤几滴金豆子博取同情,他只说了一句,她还喋喋不休了。 十三四岁的少女在她怀中抽泣,很是伤心,慕挽歌责备地瞪了洛辰脩一眼,又轻声安抚,“莫要哭了,他是担心你才会如此的,方才红药说给你下毒了,你哥哥急坏了。” 七公主顿时傻眼了,愣了一瞬后假哭成了真哭,“呜呜,嫂嫂你要救救小七,小七就要死了……” 洛辰脩面色沉沉,长臂一伸,拉住七公主的手臂,将她拽过来,沉声道,“你还有脸哭,要哭就滚回宫哭去,你嫂嫂身上有伤,你离她远一些。” 这会子,七公主也顾不得委屈,哇的一声哭出来,猛地扑进洛辰脩怀里,眼泪一股脑往他衣袍上蹭,却是真的怕了。 “哥,小七被下毒了,你莫要再凶小七了。” “小七不想这么早死,哥……” 声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的,令人心疼不已,慕挽歌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往洛辰脩身上蹭的七公主,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温馨。 洛辰脩虽板着一张脸,可眼中的严厉之色已散去,任怀中的小丫头发泄一通,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将她拉开,俊眉微蹙,“可知错了?” 七公主抽泣之时还打了一个嗝,哽咽道,“小七是受害者,何错之有?” “……” 门外伸长脖子偷看的秦慕琤憋不住笑出声来,见慕挽歌向他看来,急忙又缩回去,讪笑进屋,去拉七公主。 “公主姐姐莫要哭了,有师姐在,你定安然无恙的。” 听秦慕琤所言,七公主深以为然,边吸鼻子边打嗝,掠起衣袖露出手腕,将手递到慕挽歌面前,可怜巴巴地求道,“嫂嫂,小七不想死……” 慕挽歌并未给七公主诊脉,伸手将她的衣袖拉下,抬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初见时我送你的五彩玉石手链,我瞧你一直戴在手上,此物能避毒,红药的毒伤不到你的。” 闻言,七公主愣愣掠起袖子,手腕上的五彩玉石手链露了出来,洛辰脩凝眸望去,微微一怔。 慕挽歌赠五彩玉石手链给七公主一事,他并不知情。 原来,阿挽私下瞒着他做了许多事。 虚惊一场,七公主扬着手腕炫耀,秦慕琤羡慕极了,悄悄去拉慕挽歌的手,目光始终盯着七公主的手链。 “师姐,你偏心……”明明他才是她的亲弟弟,公主姐姐只是小姑子,可公主姐姐有见面礼,他却没有。 慕挽歌轻笑,“手链乃姑娘家的饰物,你用不上的,喜欢什么,你找你姐夫要,他手上的稀罕物才是真的稀罕。” 秦慕琤闻言,期待的目光投向洛辰脩,洛辰脩失笑,“库房里有,钥匙在墨隐身上,你自个儿去库房挑,喜欢什么便拿什么。” “姐夫真好!” 秦慕琤欢呼一声,转身往外跑,扬声唤墨隐。 “墨隐哥哥,钥匙给我。” 七公主一听库房有宝贝,也不盯着手链了,拔腿追了出去。 “琤儿你等等我。” 闹腾的两人一走,屋中安静下来,洛辰脩去将门关上,回身将慕挽歌拉入怀中。 “阿挽,我等不及了!” “什么等不及?”慕挽歌茫然抬头看他。 对上洛辰脩灼灼的目光,她恍然明白过来,玉颜生绯,心也狂跳起来。 “那个……还得再等……唔……” 难得她矜持羞涩一回,洛辰脩却不给她机会,急切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热情似火。 “阿挽……” “嗯。” “莫要再让我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