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温馨过于短暂, 三言两语后,二人陷入僵局。 慕挽歌说的这些,洛辰脩并非一无所知,这便是他最惶恐的, 他知晓的内情甚至比她猜测的还要多。 权势越大之人野心越大。 觊觎慕家军兵权之人, 费尽心思,而此时慕挽歌的身份虽未公开, 却也是人尽皆知了。 得到她便等同于得到了慕家军兵权。 她如此聪慧的一个人, 其中利害早已想的明白。 洛辰脩何尝不知,她最初答应他的求亲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而如今, 她愿舍命救他, 他既欣喜感动,同样亦觉得难受。 她做每一件事似乎都算计好了的。 不会因任何人而例外。 而他偏偏想要成为那个能令她破例妥协之人。 “阿挽, 你不能这般狠心待我的……” 洛辰脩笑得沮丧,凄苦难言,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 他还活在云端,一觉醒来,他便跌落尘埃之中。 慕挽歌未料到她的话会让洛辰脩有如此大的反应,但也因他这样的反应过于反常,似乎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心下一沉,侧目打量他时神色复杂。 “洛辰脩,许多事我得理一理,你……” “总会有真相大白之日, 这些日子让我静一静罢,你亦如此,此次身子损耗过甚,若不静养,便白费了我的心血。” 她一向有话直言,如今倒是会委婉安抚人了。 洛辰脩是头一个。 她打破惯例。 可洛辰脩并未察觉,落寞离开了。 夜里,慕挽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烦意乱的,心中有事,到了下半夜仍旧毫无睡意,索性披衣下床,打开房门到院中赏月。 事实上后半夜已无月色可赏,夜空中亦只有几颗星星明灭可见。 “主子……”灵璧一手提灯,一手揉着眼睛,尚未睡醒的迷糊模样。 慕挽歌转过身,见她这副模样,亦知她这几日怕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灵璧你回屋睡觉去,我独自待会儿便回屋了,不用你陪着的。” 灵璧自是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说一不二的,说了叫她回屋睡觉便是真的不欲有人打扰,是以灵璧提灯回了屋。 待灵璧回了屋,院中便只有慕挽歌一人,陪着她的是檐下亮着的几盏灯笼。 目光落在洛辰脩歇息的那屋,与她的屋仅一墙之隔,那么近,却如隔万重山。 先前那番话终究是伤到他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自主抬脚往洛辰脩的房门前而去。 忽然,一颗石子击打在她前方的柱子上,引起了她的注意。 常做这种事的人只有风辞。 她讶异扭头,一道暗影自墙头跃下,悄无声息落在她身后, “大半夜来翻墙,你可真是好雅兴。”慕挽歌看着一身黑衣如做贼的风辞,觉得好笑不已。 大名鼎鼎的风辞公子偏有这爬墙头的嗜好。 风辞先扫了眼她的屋,房门开着,屋内燃着灯,而她方才分明不是要回自个儿的屋,而是隔壁。 目光移到她身上时又是一顿,她身上披着的是男子的外袍。 注意到他的目光,慕挽歌亦低头瞧了瞧,轻笑,“他先前在我屋里睡……” 脱口而出的话及时止住,这是夫妻间的亲密之事,风辞虽与她交好,但到底是男子,毫无顾忌说这些话终归不好。 “你为何此时来?”她尴尬笑了笑。 风辞眼眸微暗,她问他为何会来,连他自个儿亦不知忽然有这种冲动是为何。 她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早已传开,他想来瞧瞧她。 可将军府的大门始终紧闭,他命人送来药材,皆被挡了回去,不用想也知是洛辰脩所为。 洛辰脩是铁了心不让他见慕挽歌的。 思及至此,风辞心生愤恨,冷哼道,“我也想白日里光明正大来瞧你,可此处是将军府,是某位王爷的府邸,我等平头百姓哪有那么大的脸面,来到这将军府外被挡回,只能另辟蹊径了呗。” 他故意拔高了声音,慕挽歌白他一眼,小声警告,“你小声点儿,夜深人静的,这两日洛辰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会子将他吵醒,有你好果子吃。” 听她如此维护洛辰脩,风辞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心中明白是一回事,亲眼见她与洛辰脩恩爱有加,怎可能不心塞。 “呵,你如今倒是有贤妻良母的风范嘛,真以夫为天了?” 慕挽歌最听不得旁人阴阳怪气的语气,抬脚踹出去,一脚踹在风辞膝盖上。 冷不防她有此举的风辞愕然低头望向自家的腿,继而蹙起眉,眼底却在笑,抬手点点她的脑门,无奈道,“你何时才能淑女一些,动不动踹人的习惯该改一改了。” 慕挽歌拍开他的手,道,“我也不是见人就动脚的,只踹该踹之人。” 她无比嫌弃,风辞却一扫先前的阴郁,笑得开怀,摸着下巴打趣,“如此说来,你只对我有动手动脚的兴趣,着实……” 慕挽歌一巴掌糊上去轻拍在风辞脸上,恶寒不已,“大半夜来此发疯,我这只有半条命之人哪有精力陪你瞎折腾。” 她收回手,风辞借着幽幽暗光细细打量她,面色凝重,“我以为那些只是流言……你先前说身上的毒难自个儿可解,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她医术精湛,或许旁人心存疑惑,可他却最是清楚的,当初他的父亲重症,请了许多良医仍旧毫无起色,甚至越发严重,便是她妙手回春治好了他父亲。 而她为就洛辰脩而服毒一事,他亦是知晓的,她说勾魂之毒与蝎毒奈何不了她。 可眼下,她却是精神不济。 她说只余半条命…… 救了洛辰脩之事,慕挽歌不欲声张,亦不想让风辞知晓她为救洛辰脩将自个儿折腾成这样,想着随便忽悠过去。 “先前中毒损了身子,前几日入宫又落水着了凉,需要歇几日。”她忽然话锋一转,道,“托你查的十六年前那些旧事,可有眉目了?” 风辞并未应答,而是沉默盯着她。 慕挽歌疑惑,“盯着我作甚?” 风辞轻叹,“你方才对我说谎了,以你的警惕及身手怎会落水,若是旁人对你使坏更不可能,落水一事你并未与我说真话。” 果然,风辞公子岂是好糊弄的。 一阵凉风吹来,她裹紧身上的外袍,仍旧不免被凉意激起一阵寒栗,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她揉揉鼻子,对要来扶她的风辞摆手,风辞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又收回去,她吸了吸鼻子,“是七公主落水,我去救她。” 慕挽歌给了风辞一个解释,说了实话。 风辞听后,越发落寞,面上却扯出一抹笑,“七公主成了你的小姑子,难怪你如此上心,这洛辰脩……哦不,现如今该改口尊称一声宸王殿下了,他倒是好福气,为了他你连命皆可豁出去。” 饶是慕挽歌在某些方面迟钝,但她太了解风辞了,今夜他一出现便怪怪的,对洛辰脩的敌意虽不明显,她却感觉到了。 而先前洛辰脩也是,只要提到风辞便阴阳怪气,这两人莫不是上辈子就结怨了罢。 男人间的事她本不欲插手,可那日洛辰脩软磨硬泡非要她发誓,她是答应了洛辰脩的。 可今夜风辞这般轻易来到她的寝屋外,并非将军府的影卫无能,怕是…… “风辞,你是我最信任之人,是知己好友,洛辰脩是我的……” 她顿了顿,风辞面色一寒,追问,“他是你的谁?” 慕挽歌欲言又止,随即耸肩,轻笑道,“你非要明知故问,虽我不若大家闺秀那般矜持秀雅,但也是女子,你好歹也委婉一点。” 末了,她含笑接着又道,“洛辰脩是我的夫君,夫妻之间自是要共甘共苦,携手共进退的,他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风辞抿唇不语。 又是一阵沉默,慕挽歌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抬眼看风辞,示意他说话。 风辞知晓她想知道什么,抬眼瞧了瞧那毫无动静的屋子,他们的声音不轻,洛辰脩不可能听不见。 而洛辰脩不出来,便是特意给机会让他们将话说完。 风辞心道,以往倒是真小瞧了洛辰脩,最老奸巨猾的莫过于洛王了,十八年前神不知鬼不觉将皇子换出宫。 如今洛辰脩不是洛王府的世子了,却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宸王。 有洛王府这个后盾,若洛辰脩康健,储君之位极有可能便是他的。 但眼下,风辞仍旧看不透洛辰脩。 他若不是城府颇深让人捉摸不透,便是真的无心争权夺势。 但在风辞眼里,洛辰脩过人之处在于得了慕挽歌的青睐。 “十六年前,洛王曾奉密旨去见过慕将军,之后不到一个月,慕将军与其夫人便遇害了。” 他刻意拔高声音,不仅仅是说给慕挽歌听。 作者有话要说: 给可怜的男主点蜡,默哀一分钟,媳妇儿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