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结婚要去民政局登记, 要拍婚纱照,要摆酒席……好像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容悄关了电脑,回到画室瘫在沙发上。 她看着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傅礼臻叹息。 这么麻烦的事情, 可以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而且也都没有跟林玉他们说呢。 也不知道礼臻的准备, 到底是在准备什么。 她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窗外,今天倒是难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 云层也又高又远。 翻了个身,改躺为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感觉礼臻知道的事情比她知道的要多。 地府的人都说是礼臻有问题, 可是她也看不出来礼臻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自己成为灵体存在这么多年的确比较特殊…… “礼臻,你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想不明白, 容悄索性就直接问了, 反正按照礼臻的性格他应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傅礼臻停笔,看了她一眼后微微蹙眉, 想了好久才道:“中午吃年糕?” 容悄“啪”一下就趴了回去。 看来他是没话要跟自己说了。 错觉么…… 以前觉得自己浑身是秘密, 现在怎么会觉得礼臻浑身是秘密了呢! “叮咚。” 门铃响了,容悄疑惑地站起来,小跑出去开门。 院门外停着一辆车, 一个穿着西装一看就是商业精英的男人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看到她出来立刻微微鞠了一躬。 “您好, 请问傅先生在吗?” 容悄扫了他一眼,点头:“在,请问你是?” 男子立刻递上自己的名片:“我是木帛工作室菁菁女士的助理, 两个月前傅先生在本工作室定制了喜服,今天是约定期限。” “喜服?”容悄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会,礼臻也会玩浪漫给惊喜了? 两个月前那跟戒指是差不多时间买的,没道理戒指就这么大喇喇地让自己去挑,却在几件衣服上整什么惊喜啊。 而且一直形影不离的,礼臻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定制的? 不会是骗子。 “你等一下。” 容悄嘀咕着回屋,却在玄关处正好碰见洗了手出来的傅礼臻,忙问:“外面那个什么喜服,是你定的么?” 傅礼臻点头,拉着她一起出去:“校长打电话给我,然后我让他联系的。” “F大校长?”容悄对他的这个电话有印象,因为校长打电话过来要谈的好像是和傅礼臻的画廊合作教学的事情,她懒得听就自己回去玩电脑了,没想到礼臻后来还说了这件事。 “为什么会让校长帮忙做这件事,经纪人呢?” 傅礼臻摇头:“妈妈知道了,她会干涉的。” 容悄一想也对,林玉就是那种大包大揽的性格,她一定会自己去组织安排一切的,到时候礼臻和她意见相悖,可能又要吵架。 所以其实礼臻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只是自己没问,他也没提而已。 容悄偷偷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要是礼臻忽然变得会给人惊喜,她就得怀疑壳子里是不是换人了。 打开门,木帛工作室的人把几个盒子送至玄关,就非常迅速地离开了。 是缎面的盒子,红底黑纹,光看着外头就是一阵阵的尊贵华丽。 容悄隐隐找回了些当年洗脚丫鬟都有两个的奢侈感。 抱到卧室里,容悄坐在地毯上,看着一边的傅礼臻,期待问:“可以打开吗?” 不过尺寸不会不合适,定制的衣裳不量尺寸的吗? 她小心地打开盖子,第一眼就愣住了。 红底金绣线,白边祥云纹。 这样的形制,这样的颜色,都与她当年的公主朝服相仿。 她打开另外一个盒子。 翠华天凤冠。 简直一模一样。 傅礼臻蹲下身,捧起那顶凤冠:“他们改过了。” 不如从前精致。 容悄把盖子扔到一边,声音发抖。 “你想起来了,还是梦见了?” “想起来了。” 傅礼臻小心地把凤冠放回去,没有任何隐瞒。 问他为什么不想说没有必要,因为除非疑问,他本来就不是会主动开口的人。 容悄把最后两个盒子也开了,一个分两层,放的是两双软靴,还有一个放的自然是男式喜服,她拿起来看了一下,有点像礼臻平时穿的长袍。 “你穿上。” 傅礼臻拿走她手里的喜服,把属于她的两个盒子推过去:“这样就补上了。” “现在?”容悄一手按着盒子一手扶额,“你等等,让我想想。” 这节奏太快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想了好一会儿把傅礼臻也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把他的脸扳过来和自己对视:“看着我的眼睛,先跟我说清楚。” “以前的事你都想起来了?” 傅礼臻应了一声。 容悄沉默了一下,开口:“你知道的比我多?” “嗯。” “多在哪里?” 傅礼臻摇头:“我说不出来,是不能说的事情。” “那……”容悄握紧了手指,“你知道你自己忽然生病的原因?” 傅礼臻点头。 “知道那根竹竿和那个矮子为什么忽然离开?” “嗯。” “知道我为什么能这样在你身边这么多年?” “嗯。” 容悄不问了,静静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们出现的时候。” 容悄点头:“很好。” 礼臻什么都知道,只有她活了两千多年,还像个傻瓜。 是她自己傻。 她冷静地站起来:“我有点儿生气,现在去二楼待一会儿,你不要跟上来。” 还没走出房门,她就被拉住了。 傅礼臻不解:“你为什么生气了,衣服你不喜欢吗?你喜欢婚纱?” 容悄的语气还很平静:“没有不喜欢,我生气不是你的错,我就是上去想一想。” “那我为什么不能跟上去?” “因为你在我会生气。” “可你刚才说,你生气不是我的错。” “是的,但是我看见你就生气。”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容悄回头,眼眶发红:“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傅礼臻的手握得更紧了,他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好。” 又是他占上风了。 他强硬的时候完全拗不过他。 这人肯定是石头变的! “我说我在生气你听不懂吗?!我发脾气了!” 容悄绝望跺脚,下一秒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一僵,头顶就被人轻轻抚弄了两下。 “你发脾气。” 傅礼臻的动作还有些笨拙,他想不明白悄悄为什么生气,但是不妨碍他采取安抚措施。 悄悄一直都很奇怪,反正他也总是理解不了。 她生气了就生气了,等会儿不生气就好了。 如果容悄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大概能气厥过去。 但是她不知道,原本就是莫名其妙跟傅礼臻无关的火气,立刻就消下去了。 容悄的确任性脾气大,但也特别好哄。 她松开皱着的眉头,瞄了一眼地上的盒子:“先把这些收起来。” 傅礼臻眉心一蹙:“不补上吗?” 容悄白了他一眼:“我心情好的时候补就补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以为娶媳妇儿真的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容悄推开他,弯腰把盖子都盖回去,然后一个个叠在墙角:“先放这里,等我心情好了再谈这件事。” “……” 傅礼臻看着蹦蹦跳跳出门去的容悄,由心到身感觉到了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跟着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站住,快速地回过头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异样。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去厨房找准备着手做午饭的容悄。 回到地府的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纷纷吐出一口气。 虽然被发现了也无所谓,但是原本无声无息躲地好好的忽然被这么扫了一眼,心里头也是砰砰直跳啊! 上次强挨天罚改命给天地两界造成了重创,修生养息两个月缓过来大半,于是又把可以从人地两界自由来去的黑白无常给派了出去。 “怎么样?” 黑白无常拱手:“与平常夫妻并无不同。” “废话!”阎王随手把醒木砸出去:“具体点儿!” 两无常一抖,白无常上前一步:“天外石准备了喜服,似乎要与天地之气成那新婚之礼。” 黑无常上前一步:“但是天地之气忽然生气,拒绝了天外石。” “咦?”就地盘坐疗伤的一位老者捋了一把胡须,“如此说来,他们之间还是有间隙可钻的。” 阎王皱眉:“什么意思?” “天外石之所以能将自身累积的气运转嫁到天地之气上,完全是因为它们之间极深的因果。” “那如果断了他们的因果,天地之气此生结束,不就得乖乖回来了吗?” 阎王冷笑:“天地之气的名字可不在生死簿上,若它与天外石断了因果……天外石已转生成人得以寿尽而重入轮回,天地之气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它不死不灭,大概就留在人界了。” 轮回之事没有人比阎王清楚,老者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他捻着胡须又开始思索,倒是又提了个想法:“那就保留因果,如果能让它们反目,天外石不再把气运转嫁到天地之气上……” 阎王想了想,没说话。 附和声逐渐多起来,老者又道:“它们朝夕相处是日久生情,若有人移情,自然反目。” “问题是,怎么让它们移情呢?”有人疑惑。 老者抬眸,视线慢悠悠飘到了黑白无常身上:“能在人间自由行走的,唯有二位。” 黑白无常连忙摆手,叠声道:“不行不行,我二人若去明着就是要拆散它们,一定是反效果。” “那你们去寻些灵体,许它们些好处,让它们去折腾?” 黑白无常还是摇头:“不可不可,灵体性情癫狂极端,天外石和天地之气对它们都很反感,衬托之下也许更显出对方的好来。”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老者只能用求助地目光看向阎王:“不知殿下……” 阎王眯着眼:“办法倒是有,挑几个鬼魂许它们还阳去接近天外石二者,日子久了也许能有机会。” 众人惊喜:“那便如此!” “但是。”阎王幽幽补了一句,“如此逆天行为,与我等阻拦天外石入地府相似,你我本源,恐怕得再折上一折了。” 大殿里瞬间沉寂下来,许久才有人开口。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