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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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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江氏叹了下,“不大好。”    现在连书院都没去。    “江伯母,我去看看他。”顾朱低低道。    江氏转着念珠,“去。”    到了江修玺的住处, 门人去通禀后, 却告知她江修玺不见她。她来都来了, 怎么能不见她呢!    “你再去通禀一下, 就说我与他说说……关于我妹妹的事情。”    然而门人再次带来的还是不见她的消息。她攥了攥腿侧的肉。人家都拒绝了两次了,难不成她还要再赖在这儿么。她忿忿地走开, 与江氏道了别之后, 上车回了顾府。    天气阴阴的,不见一点日光,院中的青石地板上溅下一滴一滴的水。    下雨了。    阿福望着天。天上下起了小雨。他往屋檐内躲了躲。少爷还在屋里,如同前几日那样没有出来过。而且今日少爷还反锁着门, 任谁都进不去。他也只能候在外头,等着少爷随时吩咐。    寂静到压抑的房间内, 江修玺抱着膝盖曲在长椅上,他的下巴杵着膝盖,仿佛把全身所有重量都压置在了膝骨连接并拢的空隙。    长袍不似往常那样找不见一丝褶皱, 袍子边线上沾了些潮湿的泥,很微细, 不凑近看还发现不了。    颀长的身躯压缩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    床上有一个人。    没有了呼吸的少女静静地交握着双手。素白的裙子像朵花一样在床上铺开。    小香包在掌中逐渐发起烫来,香味在慢慢地消散, 消散到空气中。江修玺慌了一下,在空中捞了几把空气,仿佛要把小香包的香气抓回来。    他徒劳地抓着,最后把小香包紧紧地揣在了怀里,不让小香包再接触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椅子上下来。下来时,僵硬了很久的骨节碰撞着,咯咯的声音尖脆地在屋内飘荡起来。    步至床前,他滑下来,侧倚着床头,眼神发空地凝望着床上的少女。    指尖碰到她的肌肤,又像被蛰了一样立马缩了回去。接着又探过去。他的指尖在发颤,触到她的长发时,脑海里浮现出她短发时的模样。他眉中折起两道刻痕,把她的后脑勺抬着,摸索到她粘合长发的那一处地方,往下一拉。长发脱落下来。    细碎的短发竖得整整齐齐的。他拂过她耳边的碎发。    霎然间,他泛空的眸子渐渐地聚起焦来。他看着她的耳后,捻摩了几下发丝,随后扯下一根,放到眼前。    扔掉发丝,他掐住她的脸,细细观察着。    与颜迟一模一样的脸。    早在那日去顾府见她时他就已经试过,没有易容的痕迹。    胸腔里剧烈地轰鸣起来。他把她的衣领拉开。白玉无痕的肌肤冲击着他的眼眸。颜迟的胳膊受过箭伤,就算是完全好了也会留下一点的痕迹,但是床上的人的胳膊上什么痕迹也没有。    他又看向她的头发。少顷,他扬起眉心,一声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轻嗬从唇缝间蔓延出来。    顾朱又一次来看江修玺时,本只抱着一丁点的希望他能见她,却不曾想,他竟答应见她了。她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整了整理了仪容姿态,进入了他的房间。    他的神色有点黯,她看不太清楚。    “江公子……”她才说出这三个字,腿弯处就像被什么硬物打了下,她朝前一扑,摔跌下去。    “啊!”她伏趴着,痛呼一声。    面前沉下阴影,她仰脸,看见江修单屈着右腿,微俯身。她从没这么近距离地与他接触过,一时之间,摔下来的痛意被羞涩与紧张全然代替。    “江公子……”    颊上漾开一片火烧云,她含羞低语。    她看见他伸出手,靠近她。越靠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江修玺漠然地看着已经阖上了双眼陷入昏睡的顾朱,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他取出一把匕首,用匕首拨开她的袖子,在她指腹上点了一下。    鲜红的血立即溢了出来。他把血滴到碗里,然后把碗盖好。他擦掉匕首上的血迹,随即收起匕首。    隔着衣袖将顾朱被刺破的手指在地上碾了几下后,他把顾朱的穴道解开。    顾朱眼前泛晕,她扶了下头,发现江修玺回到了她进屋来时坐的位置。    怎么回事。刚刚她是怎么了?指腹有点痛,她发现了血。皮有点擦破了,许是摔下来时,擦到了地板,磨出血来的。她赶紧把血抹掉。    “江公子,方才我————”    “要睡回去睡!”他敛了敛额,神情不悦。    顾朱听到这话,一阵赧然。估计她刚才是摔晕了,就晕了那么一会儿,江修玺以为她睡了过去?她迅即站直身体,在他面前摔了一跤,出了大丑,她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    反正人也见着了,看起来没有她江伯母说的“不大好”的样子,她安下心,就要离开之际,江修玺倏道:“把地上弄干净。”    她一抖,低下眼,看见地上又几点血印。她弯身,把血印搓掉。血印子半干涸着,用力擦才全部擦掉。地面没有血印后,顾朱说了句改日再见的话便掩住半边面,飞快地踏出了他的院子。    顾朱走后,江修玺立刻起身,端起杯子朝里面的房间而去。他又拿出匕首,在床上的人的掌上刺了一下,血滴进碗里。    原来滴进去的血与方才滴进去的血相融在了一块儿。他凝着碗里融合在一起的血,随后眼光一转,移到了床上。    ————    赵云站在书院大门前,等着赵小郭出来。不过多久,赵小郭瘦弱的身影从门里面渐至离近。    “娘。”他轻轻道。    赵云仔仔细细地瞧着他,“这几日在书院里可还好?”    赵小郭点点头。    “我又做些了奶糕,给你送过来。”赵云把油纸包递给他。赵小郭双手接住。    “娘就不耽误你念书了,这就走了啊。”    “娘,路上小心。”    “嗯,小郭,你要好好念书,争气一点。”她又嘱咐了几句话,才转了半个身复又转回来,“小郭,修玺他在书院里吗?”    “没有。”    “还没回书院啊……小郭,你知不知道他为何不来书院。”    赵小郭摇头。    “唉,你还不晓得,才与他定了亲事的顾家二小姐前几日突然就没了,大致是这个原因他才不来书院的。”    她的住处偏僻,平时又听不到什么消息,只知道江修玺因顾家二小姐的事回了府,却不知好几日了他还没回书院来念书。    “啪!”    装着奶糕的油纸包落在了地上。奶糕碎了一地。    “呀!小郭!”赵云弯腰把油纸包捡起来,还好没全部摔坏。她把剩下的奶糕包好,“小郭,你怎的这么不小心!”    “小郭错了。”赵小郭霎时红了眼眶。    “诶,你别哭,娘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哭啊。”    “小郭错了。”他又重复一遍。赵云把油纸包放到他手上,然后碎了的奶糕拢到帕子里。    “以后小心着点就行,不然这东西糟蹋了多可惜,时间也不早了,娘该回去了,你别忘记好好念书。”    赵小郭瘪着腮帮,“好。”    目送赵云走远至不见后,赵小郭红着的眼眶变得更红了。油纸包渐渐扁起来,逐渐地裂开了几道口子,奶糕细粉从裂开的口子里撒了出来。    门童见门外的公子还不进去,侧眼看去时,瞥见他双眼通红,红到有点瘆人,瘦弱的身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有米白色的粉末碎屑不断地向下洒着。    “公子?”他迟疑出声。    公子仿若没听见,仍旧捏着油纸包,指缝里透出油纸包里包着的东西。双眸里渗透着的血红越发深,深到仿佛要把所有东西都吸进去。本来柔和的面部线条渐渐地紧绷起来,如同下一刻便要崩裂开,跟油纸包一样崩裂开。    不知怎的,门童有点不敢与这位公子说话了。他瑟瑟几下,再瞟了公子一眼,就要抬步回到门旁时,忽听得一声,“我错了。”    是这位公子说的。他挠挠头,看见公子神情恍惚,不断地说喃着“我错了”。门童退回到门柱旁,眼睛却还注意着前方。    那位公子似乎在低喃着什么,但是隔了一小段距离,他听不清楚。    未几,那位公子向书院里走去,留在身后的是方才他紧捏着的油纸包。    “诶,公子!”门童跑过去把油纸包拾起来,追着要把油纸包给他,可是他已经没了踪影。    门童看着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油纸包,估计那公子是不要了。闻着还挺香的,怎的就不要了呢。他有点可惜地掂了掂油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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