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半斤!
“封四小姐这等人物,有什么事却自己解决不了,要靠奴家这小小一个妓子?”未料想封蔷劈头竟来了这么句话,柳枝稀奇道。 “我算什么人物?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笑了笑,封蔷回头看了柳枝一眼。 她轻轻翻弄手中的缰绳,稍稍往左边儿一抻,其余三人不知不觉间,两匹马就此拉开了一段距离。 ——接下来要谈论的乃是私房体己话,不能叫男子听,尤其最是不能给温萦听了去。 坐在封蔷身后,柳枝心念微动。 她往常一贯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平日里在画芙楼,美貌才华她委实不占头筹。全靠那讨巧客人,识人意趣之能数一数二,因此才吃的开。 今日一见本尊,作为“识货之人”的柳枝已然发觉——以前只闻其恶名,不见其真人的封四小姐,似乎还不错的样子。至少不似传说那般恶劣非常。 就算跟她多说几句,也不见得就会如何,或许趁机还能搏一搏好感。 柳枝于是爽快道:“四小姐若不嫌弃,但请说来。” 尚未措辞开口,封蔷蓦地只觉背后一软,像是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软软的,温温热。 是什么呢……? 当封蔷意识到究竟是何方神圣紧贴在自己身后时,整个人都不由一僵——原来,柳枝为了能更听清楚一些,也就整个前胸挨了上来,两只胳膊环得更紧。 两个人,胸和背,现在真是一点空隙不落,紧紧凑凑胶着一起。 女子相较男子,胸前总要多上二三两肉,这一常识虽然不好启齿,但也人尽皆知。 封蔷和封薇又都是女孩子,平日里打打闹闹抓捏到了这二两肉,尽只赧然一笑,不觉有他。 只这柳枝姐姐两颗浑圆,那可真不同于一般的大,不是普通的圆,也并非寻常的软。 尤其大,特别圆,格外软! 哪里只有二两?分明是半斤还多! 僵硬片刻后,封蔷猛地一个激灵,忙挺了挺身,正直道:“柳枝姐姐,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离我有些近了。” 柳枝眨巴着眼,神色倒也无不正经。 她道:“你我同为女子,自然挨得近些,四小姐怎的羞了不成?” 封蔷微侧着半张脸,其上隐隐得见一抹红云,果真羞得不成。 见状,柳枝更加觉得好玩,两手便故意又紧了紧,还道:“四小姐不给我抱哪里行,这马儿实在高得厉害,摔了奴家可怎么是好?”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我……” 罢了,抱着就抱着。想她平日里刀山火海浑然不怕,夜叉敢往老爹头上砸,给一个弱女子抱抱怎么就不行了? 可以的!没问题的! 四个人两匹马,一路踩着乌德琴音,脚程比之前快了不少。 突厥人独爱乌德琴这门乐器,一旦过关就再也少见,也少有人演奏的来。 这东西外形圆润,横抱着弹,比琵琶多了六根琴弦,演奏起曲子来独特发闷,恍若突厥女子的喃喃浅唱。 琴声由远及近,飘渺未定,沙普尔跟着一同哼哼。 尽管同为男子,沙普尔身后的温萦却不像柳枝那般说抱就抱,两手只是死死捏着那革鞍沿子不放。 二者相较,当真是柳枝那边舒坦极了。 温萦看着封蔷,看着她身后缠黏上来,如胶似漆的柳枝姑娘。 他看到柳枝附耳低言,看到封蔷含羞带笑……两个人咬着耳朵,在说什么呢? 一红一白两匹骏马离得着实太远,饶是温萦竖起耳朵想听,却是什么都听不真切。 不知端的,心里真不叫个滋味。 似乎从来都是这样——封蔷这人天生爱和妓子打成一片,边城有那小墨兰公子,回了麟关还有墨云,现在又成了柳枝。 那柳枝方才还跟封蔷冰不融炭不洽,谁也不入谁眼。 现在只是同在一匹马上呆了小会儿,何以就仿若闺中好友一样亲密无间了? ——只瞧着柳枝衣衫不整,被掳走时身上那薄薄一层绡纱舞衣,早让突厥人撕成了布条儿。除却自己方才好心贡献的对襟大氅以外,再无别的物件遮羞。 那么她现在搂的封蔷死紧,大氅又裹在背上……虽说都是女子,却也不成体统! 他们这些烟花柳巷,章台阁楼里混出来的人,往往男女通吃,什么客官也服侍。 至于客官是男是女,或老或少。 那都是些无谓浮云,全凭鸨母安排,客人喜好罢了。 娼妓毕竟不能等同常人,温萦身在其中,真是再清楚不过。他越往下想,越往深究,脸色也就越是难看。 据封蔷只言片语所称,虽然墨云对这柳枝姑娘真是为一往情深,柳枝则不然。 她根本看不上墨云这种贱籍男子,只喜欢攀附财权,抱那些嫖客的大腿。 封蔷有钱,有权,还有寻常人力不能及的浑身武艺,长得好看,性格也不错。 女子做起那事来,又比男子轻柔得多,任谁会不喜欢呢? 反正他是喜欢极了,温萦兀自在心里总结道。 她个性张扬,优点多且明显,寻常人只需稍适接触就不愁看不出来,也很难不生好感。 尽管刚见面时略有几分罅隙,现如今经过长达几个时辰的磨合跟了解,封蔷很难不在柳枝心中树立起一条粗壮可攀的大腿形象。 青楼妓子嘴上抹蜜,撩弄人心的本领多强,温萦还不知道吗? 由此,他又推断柳枝一块温香软玉,自然也把封蔷哄得心动神迷。 ——还不许人家冰释前嫌了不成? 想着,神情更是郁郁。 另一匹马上的封蔷还对此中情况毫无知觉,专门又扯缰绳,让四人距离拉到可控范围之内的最远。 所谓“可控范围”,当然就是路上若有劫匪突然发难,或者沙普尔偶发异动,她能第一时间保温萦不受影响的范围了。 温萦好像还挺喜欢沙普尔的…… “四小姐且尽管说,奴家用脑袋保证,绝不和那温公子告密。” 柳枝笑着,脸蛋儿很没自觉,贴上了前头那平直俊挺,一看就很可靠的肩膀。 两个人挨着近了,说话间带来的温湿热气也趁机钻入后脖领子,酥痒温热的触感叫封蔷猛一哆嗦。 “……说的什么胡话,这跟,跟温萦没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慌乱而心虚的否认,分明是欲盖弥彰。 身后之人嘻嘻地笑,却一句话也不答。 封蔷更红了脸,她半晌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那些话让男子听了,总不太好。” “我懂,我懂。”柳枝善解人意道:“奴家猜猜,四小姐还没真的和哪个男子亲热过?” 你怎么知道?! 想了想,封蔷觉得这种话问出来有些丢人,只好偏过头去不予回答。 半晌也不再听柳枝说话,她又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就当我没,没亲热过好了!现在就是想要请教请教你……假若一日跟男子刚谈完情爱,我之后该怎么做?” “四小姐是想知道,奴家平常都如何做吗?” “嗯……” 应该,是? 话音刚落,封蔷忽然觉得腰间一动。 她惊慌,却还不忘压低声音,定了定神,接着才道:“做什么?!” 柳枝眨眨眼睛,眼中满是狡黠,语气却极无辜:“怎么了四小姐,以往奴家跟男子谈完情爱,紧接着就该宽衣解带,帐中一叙了呀!” 这话说的平淡,却犹如平地惊雷落在封蔷耳边,轰隆轰隆炸裂开来。 可怕,好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封蔷吓得差点连缰绳都忘了拽。 千惊万骇之下,她空出一只手来,覆上柳枝那十根纤柔灵活,好不安分的玉指。 她紧张道:“好说,好说。” “什么啊,四小姐不是要奴家教吗,现在却不学了?”柳枝眨巴着眼,佯装无辜。 “不学这个,我不太……喜欢这个。”封蔷一字一句说得艰难,一张俊脸险些红得滴下血来,“我想学那个,嘴对嘴的,不用脱衣裳的。” 哦……柳枝点了点头,心中暗叹。 ——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胡乱谣传,硬把封四小姐活生生从个不知人间事的清纯少女传成了一届□□。 啧啧啧,瞧瞧看,稍微撩一撩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姑娘,还怪可爱的。若是人人见过她,熟悉她,谁还忍心那么以讹传讹? 讲真话,倘若封蔷是真是一位客人,来画芙楼临幸柳枝。那她说什么也得将这姑娘伺候得妥妥贴贴高高兴兴。 真的是……很讨人喜欢了。 嘻嘻。 “奴家真是好奇。” “什么?” “被四小姐叫去服侍的那些小倌们,到底都同你干了些什么啊……”柳枝问道,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俏丽的小倌们和封蔷挤在同一间小屋里摇头晃脑,背诵诗书礼义,画面一派和谐。 “牌九、骰子、六博棋?” …… 好嘛,原来如此。 一直到到过关回了画芙楼,一路上柳枝时常便和封蔷交头接耳,偶尔还动动手脚,一点儿不怕嫌疑,半分不带避讳。 温萦看在眼里,一张脸青青绿绿毫无喜色。 “怎么了,不舒服?”封蔷和柳枝跨马下来,关心道。 “我……” “四小姐,快进来啊!” 尚不等温萦答话,从屋内传来这娇声媚气轻轻的一唤,立刻勾去了封蔷神魂一般,让她赶紧应声:“别急,来了!” “我进去同柳枝姐姐说两句话,你跟沙普尔到外边等着我。” 说罢,封蔷也顾不上再问温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追风逐电般地冲了进去。 沙普尔听话,乖乖绕到楼外边去等。 温萦却恍若未闻,只管面朝隔扇,挺起腰来一动不动,躲在后头围观的鸨母龟奴,谁也猜不出他现下脸上挂了副什么表情。 想来……应该是不太好看的。 哗啦啦,书本翻页的声音。 叮叮当当,是瓶瓶罐罐互相碰撞。 咣啷一声,玉石质地的什么玩意儿落在了桌面上。 “不要不要不要,这些我都不学!” 柳枝一个接一个地贡献出她往日笼络男子的“绝密法宝”,一件更比一件离谱吓人。 “法宝”们终于耗尽了封蔷最后一丝耐心,她低声吼道:“我只学嘴对嘴的那个,别的一概不学!” 站在隔扇之外的温萦仿佛听到一声柳枝若有似无,恨铁不成钢一般的叹息声。 她有些遗憾道:“看来四小姐死活是不能开窍了。” “也罢,既然四小姐一心想学这个,奴家我就手把手,不对,是嘴把嘴地教你也好。” 柳枝说着,对封蔷招了招手,“你凑近些,闭上眼别紧张,我这就……” 话音未落,隔扇再次被人推开。 柳枝吓了一跳,还没等惊叫出声,下一幕却来得如此之快,让她骇得又叫不出声了。 口里尝到一点腥味儿,是自己咬了自己舌头。 ——封蔷只觉背后一凉,尚且来不及反应。 温暖有力,细而长的一只手随即抄在脑后,禁锢着她不让动弹。 来了来了! 柳枝姐好霸道,这来的可真有感觉! 激动地想着,封蔷又有些紧张。她焦灼不安地咽咽口水,脖颈间小小一寸喉结喉结也随之滚了两滚。 “柳枝”倒不含糊,一只手摁了她的头,另一只往她腰间去摸,两瓣薄唇毫无犹疑地贴上那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巴。 这味道真熟悉,就像温萦一样。 看来柳枝姐果然经验丰富,情|事方面最是一把好手。怪不得刚才叫她闭眼,原来闭了眼就能幻觉到真正想亲的那个人啊! “四小姐可别抿着嘴呀,撬都撬不开怎么继续……”柳枝忘了舌尖的痛,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指导着。 要张嘴的吗,是这样吗? 封蔷听话地张了张嘴,想问问柳枝自己张的对是不对。 不料想刚一张嘴,方才轻轻贴在上面的唇瓣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直接冲撞进来,哪里还给她留什么张口说话的余地? 尽管如此,柳枝却很善解人意地发了话:“对对对,就是这样没错。四小姐,你好开窍啊!” 对了啊,那就……等一下! 刚才她是想说话对? 主动的那张嘴堵得太死,所以什么都没说出来,这也没问题? 那么现在谁能告诉封蔷,“柳枝姐姐”不会腹语,她是如何做到一边身体力行,顺带还能出言指导两句的? 骤然一瞬,封蔷觉得浑身血液都凝成了冰坨子。 惊恐之下,冰坨子又被催成滴滴冷汗,从全身上下迸流而来。 “唔……唔!!” 蓦然瞪眼,面前景象简直要把封蔷活活吓死。 温萦并不理她,坚持着在封蔷难以言状的惊恐中,巧取豪夺地结束了这深深一吻。 手还没有松开,封蔷吓得快要哭了。 “呜……” “怎么了?” 嘴里她的味道尚未消弭,温萦抿唇尝了尝,复又深吸口气,真是满眼迷情。 他柔声笑道:“别人教你可以,我教你就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