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乾坤
谢宜安看着突然进来的魏祯, 忙向前跨了两步,拦住了魏祯, 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魏祯的视线。 魏熙将视线从魏祯身上移开,扫了一眼神色揣揣, 跟着魏祯过来的内侍们, 内侍们见魏熙看过来, 忙跪地告罪。 魏熙不理会他们, 侧首看向陈敬:“还不扶太后进去。” “我阿娘怎么了?” 谢宜安不答,只道:“陛下该回去睡了。” 魏祯不理,抬手推他,对魏熙喊道:“姑母, 我阿娘怎么了?” 魏熙走到魏祯身前,弯腰看着他:“你阿娘病了, 小声些,不要吵到她。” 魏祯愣愣地看着魏熙染血的下巴,眼泪突然掉了出来:“姑母……” 魏熙抬手, 想要给他擦擦眼泪,可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 却又顿住,她对陈敬道:“送陛下去歇着,不早了。” 陈敬应是, 向着魏祯走去,魏祯闻言,突然喊道:“我不去睡!我要看阿娘!” 谢宜安眉头一蹙, 俯身就要将他抱起,魏祯见状,一低头,狠狠咬住了谢宜安的手,从喉咙中发出呜咽声,小兽一般。 魏熙面色冷下来,抬手扣住了魏祯的下颌:“松开,你这是什么样子!” 魏祯闻言,慢慢松开谢宜安的手,却蓦地向魏熙咬去。 谢宜安神色一厉,抬手扯住了魏祯的衣襟。 魏祯抬起一张从魏熙手上染了血的小脸,恶狠狠的瞪着魏熙:“我要阿娘!” 魏熙看着魏祯的脸,心中忍不住一颤,原来小孩子,也能有如此凶狠的神色。 魏熙如此想着,面色却柔了下来,她矮身蹲在魏祯面前,抬手轻抚魏祯的脸:“阿祯是不是都清楚了?” 魏祯眼中聚起泪意,却撇头不答。 魏熙微微一叹:“你阿娘犯错了,是大夏的罪人,你不能念着她。” 魏祯眼泪落了下来,拿一双黝黑如墨的眸子看着魏熙:“阿娘说你是坏人,要害死我们。” 魏熙摇头一叹,伸出另一只手,将魏祯的脸捧住。 她垂眸看着魏祯,面上似蒙了一层纱,有种晦暗的温柔,魏熙启唇:“你阿娘说错了,她是罪人,她只是想拿你揽权,你不能信她的话,我们都姓魏,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怎么会害你呢?” 魏祯看着魏熙,忽的嚎啕出声:“阿娘……” 魏熙抬手,替魏祯擦着他那似流不完的眼泪,她手上的血迹和魏祯的眼泪混在一起,给魏祯的脸更添一层绯色。 二人就这么一个哭,一个擦,众臣看着,不敢言语,整个殿中只闻幼童越来越微弱的哭声。 直到魏祯哭的打嗝,魏端终是看不下去了,他走到魏熙身边,对她道:“公主,陛下累了,让他去歇着。” 魏熙不语,又给魏祯擦了一把泪,扶住他往后倒的身子,将他抱在怀中,魏祯已经哭的没力气了,他抬眼看了一眼魏熙,慢慢将头靠在魏熙怀里,眼泪又冒了出来。 魏熙抚了抚他的头发,起身,腿却因蹲的太久而酸麻,谢宜安忙伸手扶住她,想要从她怀中接过魏祯。 魏熙对他轻轻摇头,等缓过麻劲,便抱着魏祯向外走去,一路将魏祯送回了寝殿,放在了床上。 魏熙给魏祯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睡。” 魏祯看着魏熙,哑着嗓子道:“阿娘说我醒了就带我去玩。” 魏熙理了理他软软的发丝,不答。 “阿娘会回来吗?” 魏熙收回手:“你知道的,何必再问,睡。” 魏祯闻言,闭上眼睛,眼泪却在睫毛下涌出。 魏熙看着他与魏潋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低低一叹,抬步往外行去。 方走了两步,便听魏祯在身后道:“你是坏人。” 魏熙脚步微顿,如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外走。 到了门外,方才殿中那些人已经在此候着了,魏熙侧首对陈敬道:“你让倪杭带几个稳妥的人来守着陛下。” 魏熙说罢,越过众人,看向那几个依旧跪在殿门外的内侍:“看护不力,都杖毙。” 内侍们闻言,哭嚎着爬向魏熙:“公主饶命呀,奴才们以为陛下已经睡了,谁知一晃神,陛下便跑出去了。” 魏熙冷声道:“还不将他们拖下去。” 谢宜安将凝在魏祯寝殿的视线移回,对身后的羽林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等到羽林卫将内侍都堵住嘴拖了下去,魏熙才又问道:“那内侍可交代了?” 陈敬摇头:“还没有。” 魏熙嗤笑,往殿中走去:“就在这审。” 魏熙说罢,悠悠走进了殿中,坐在首位,看向随她进来的众人:“事关我自己,我若是贸然处置了,怕是不能服众,还得劳诸位在此多呆一会,等处置了罪魁,再回去歇着。” 魏熙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悠悠扫了一圈,复又缓缓移开:“时间不早了,大家也应当饿了,传些简单吃食过来。” 魏熙说罢,又看向押着内侍的羽林卫:“审呀,愣着做什么?” 羽林卫有些犹豫,看向谢宜安,谢宜安沉声道:“傻了?在座的都是见过风浪的,审便是。” 羽林卫闻言,忙开始审问,这里也没有刑具,其中一人便挥剑削了内侍一块肉,内侍疼的冷汗淋漓直下,却不发一言。 魏熙抚了抚头发,叹道:“怪可怜的,反正迟早都是要审出来的,在座各位,若是有知道内情的不妨说出来,免得让人家受苦。” 魏端微顿,看向魏熙。 魏熙回视他,面上带了一丝浅浅的笑,却不曾言语。 在看到这个内侍后,魏端心中先前庆幸没有任由父亲胡来的心思,已经淡了下来,他不禁暗恨宜王坏事。 如此一来,魏熙定是要觉得他是假意投诚了。 可此时再认,也为时已晚,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不认,魏熙若真动手,也要顾忌着会不会寒了宗室的心。 魏熙却是没管魏端心中如何想的,她劳累了一晚,难免有些倦意,她接过陈敬捧来的粥缓缓饮用,连内侍痛苦的声音好似也入不得耳。 待她一碗粥饮完,也不见这内侍招认。 魏熙蹙眉:“还不招?” 行刑的羽林卫跪地道:“启禀公主,臣等的职责乃戍卫宫廷,于审问之事不甚明了,还请公主恕罪。” 魏熙揉了揉额头:“传话内侍省,将能挪来的轻便刑具都给他用上。” 魏熙说罢,便往后一靠,瞌眸小憩起来。 未过多久,惨叫声变在殿中响起,她眉头一蹙,慢悠悠睁开眼睛,看着内侍们行刑。 场面不可谓不血腥,可魏熙心中却如一口兴不起波澜的古井,若是往常,她看了,难免会胆寒的,她想着,垂眸一笑,现在早就不是往常了。 不知过了多久,内侍疼的已经神志涣散,他哑声吐出一人:“是宜王。” 魏熙眉梢一挑,看向魏端。 魏端拱手道:“请公主明鉴,家父已经病的神志不清了,哪有力气吩咐人行此逆举。” 魏熙直起身子,对魏端道:“我自然相信叔公,要不然,叔父也不会大晚上的陪我候在着。” 她说罢,扫了那内侍一眼:“可都成这样了,若是还有力气说假话,心智必定是一等一的,既然如此,怕早就效仿赵高了,哪里还能由得我们审问。” 魏端神情微凝:“公主的意思是我宜王府欲图不轨?” “叔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会下此毒手。”魏熙说罢,微微一顿:“可叔父也说了,叔公神志不清,怕是有底下人居心叵测,借着他的名头作乱,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可不能任由长辈背上如此污名,不如将叔公身边的人都审一通。” 魏端闻言,心中略松了一口气,起身道:“不论如何,皆是我治家不严,还请公主降罪。” 魏熙摇头,温声道:“没凭没据的,怎么能定罪,叔父放心,我定不会让叔父一家受委屈的。” 魏熙说罢,抬手伸向一侧,陈敬见状,将她扶起,她理了理衣服道:“天色不早了,就散了,明日还有的忙呢,别累坏了。”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随着魏熙往外去。 陈敬道:“时候不早了,公主不如就歇在宫里,也好与陛下做伴。” 魏熙摇头:“历来没有外臣留宿的道理,回去。” 魏端闻言,一路远远跟着魏熙向外去,却见魏熙出了甘露门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领着人往日华门而去,他见状,忙跟了过去。 魏熙挑了一个敞亮地停住,抬手从栏杆上捧了一捧积雪,放在手中捏实。 魏端在她身后两尺开外停住:“公主有何吩咐。” 魏熙回头看他:“一家人,哪有什么吩不吩咐的。” 她说罢,垂头,拿指甲在手中捏实的雪团上刻花:“叔公身子应当还硬朗的很。” 魏端神色一凝,答道:“身子硬朗,不代表心力如往,家父老了,以后宜王府是我当家。” 魏熙抬眸看他,悠悠道:“然后继承叔父志愿,继续辅佐什么都不懂的幼帝?” 魏端看着魏熙,默然片刻,肃容道:“帝王年幼,朝政便不稳,如今大夏修生养息,需得有公主这般文治武功的人独掌乾坤。” 作者有话要说: 嗯,预告,小公主下一章当皇帝 好,莫名觉得小皇帝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