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驾崩
魏熙看着失力扑在桌案上的魏潋, 疾步向他走去:“六哥。” 魏潋紧紧抓住魏熙伸过来的手,用力将魏熙扯在身前。 魏熙被魏潋扯得一个趔趄, 跌坐在他面前,还未起身, 便觉颈上一紧, 被魏潋掐住了脖子。 魏潋靠近魏熙, 哑声道:“阿熙这么聪明, 我舍不得你,既然如此,咱们便一起去,做了鬼就不必在意什么伦常了。” 魏熙握住魏潋放在她脖子上的手, 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做了鬼,我们也是……兄妹。” 魏潋闻言, 眸色一狠,手上越发用力。 周遭侍卫见状,忙上前去掰魏潋的手。 魏潋好似较劲一般, 来人掰的越狠,他的力气越大。 许是人之将死, 身子里藏着的力气都在此时冒了出来,那些侍卫竟奈何不了他。 萧尹见状,抬剑就往魏潋胳膊上砍去, 魏潋好似毫无所知,只痴痴看着魏熙痛苦的神色。 反倒是魏熙在光影模糊间见了剑光,抬臂挡在了魏潋手臂上。 萧尹迫不得已, 只得撤剑。 魏潋只觉臂上一暖,他忡愣地垂眸看向自己臂上,那一截绣着梅花的绯色衣袖,以及衣袖之下,那蜷缩着的手。 他眼中闪过痛色,放在魏熙脖子上的手颓然失了力道,落在魏熙的肩膀上,又无力的滑落下来。 魏熙得了自由,也失了依仗,眼前发黑,喉咙干疼,咳嗽着往后倒去。 萧尹见状,忙要去扶,却见魏熙被魏潋抢先一步揽在臂弯里。 因为药的缘故,他的怀抱比以往更热,魏熙靠在里面,有股能灼烧一切的安稳。 魏熙睁开眼看着魏潋,眼泪却也随之落下:“六哥……” 她紧紧拽住魏潋的衣襟,问道:“六哥……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魏熙一句话,似千钧重,压得魏潋坐不稳,被魏熙带的向前扑去,他看着泪眼朦胧的魏熙,以手肘撑地,将她锁在怀中。 他抬起颤抖的指尖,抹掉了魏熙的眼泪:“因为六哥蠢。” 魏熙看着他,恨声道:“你就是蠢!好好的当你的王爷不好吗?为什么任由她害我阿娘一尸两命,为什么害我阿翁和温绍延,好好当我的兄长不行吗!” 魏潋不语,忽的放开魏熙偏头吐了一口血,魏熙看着地衣上那一滩深红的血渍,不禁握紧了双拳,再回头,却见魏潋倒在地上。 魏熙身子微晃,却不知该如何,正茫然间,只听魏潋道:“我没有害你阿翁,你这么聪明,应当察觉到了。” 魏熙脸一白,方直起的身子又跌在了地上,她忽的喊道:“我不知道!我没察觉到!” 魏潋看着她,有些无奈的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小疯子。” 魏熙呜咽出声,抬手抹掉眼泪,看着他问道:“那温绍延呢?那晚的金吾卫呢?” 魏潋手一顿,直接覆在了魏熙面上,却不言语。 魏熙任由他的手放在颊上,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气息越发微弱的他。 魏潋看着魏熙,似困极了一般瞌了瞌眸,却又勉力睁开:“新制……” 魏熙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狠狠点头:“我知道,新制很好,以前是我的错,我会将它发扬光大的。” 魏潋唇角微勾:“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知道。” 魏熙摇头:“我不聪明。” 魏潋咳了咳:“你比我冷静……大夏在你手中……我放心。” 魏熙嘴唇颤了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觉得面上一松,是魏潋的手失了力气,她不知怎地,忙抓住,又将他的手按在脸上:“放心……六哥放心。” 魏潋又是一笑,露出染着血的牙齿:“阿熙……” 魏熙含泪道:“六哥。” 魏潋启唇,又是一口血吐出,此时他却再也没力气偏开头,只得任由血液染红了他的下颌,流到衣服上,和玄色衣料混在一起,掩在了章纹之下。 魏熙见了,忙抬手给魏潋擦拭,手却被魏潋紧紧握住:“我的孩子无错。” 魏熙手僵住,不语,却觉握在腕子上的手越发紧了:“阿熙,我把他和大夏都交给你了。” 魏熙茫然抬头,去找魏潋的眼睛,却只从中看到一片混沌。 她心中一颤,抬手握住魏潋的手,应道:“阿熙定不负六哥所望。” 魏潋微微一笑,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神采:“小丫头,一直陪着我的真是你。” 他说着,勉力去在一片黑暗里寻找魏熙的面容,最终却是徒然,那毒已经烧坏了他的五感,他哑声道:“我食言了,你没食言……” 魏熙启唇,却忘了该怎么说话,只得凭本能喊着:“六哥……” 悲切的一声似甘泉,洗清了魏潋眼中黑暗,光明在他眼前重现,他只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涕泗横流,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 别哭了,真难看。 他想告诉她,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罢了,就这样,带着这句话到地底下去,她不喜欢人说她难看。 可真的还想再看一眼,看一眼她,看一眼大夏。 他的大夏。 好好的当兄长多好,他们一同治理大夏,一同看着大夏昌盛繁荣,看着对方白了发,掉了牙,看着对方子孙满堂,福寿荣昌。 下辈子。 这辈子已经过完了,像个笑话似的过完了。 ———— 魏熙看着没了声息的魏潋,面上木木的,眼泪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跪坐在魏潋身畔,就像是一尊木雕般。 众人面面相觑,萧尹左右看了看,有些无奈的上前,小心道:“公主,眼下还有许多事等着您吩咐呢。” 魏熙眼睫颤了颤,松开握着魏潋手腕的手:“遗诏呢?” 萧尹将手中圣旨递给魏熙:“在这。” 魏熙点头,抬手想要接过,手腕却不得动弹,她微顿,垂眸看向魏潋握着她的手。 魏熙移开视线,道:“你看过没问题就好。” 萧尹道:“都是按公主的意思写的。” 魏熙点头,伸出另一只手为魏潋整了整衣衫:“敲丧钟。” “等等!” 魏熙话落,便听魏熙谢宜安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魏熙回头,只见谢宜安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魏熙将脊背挺起,侧首看向谢宜安:“为何?” 谢宜安的视线扫过魏潋握着魏熙手腕的手,微微顿了顿:“冯氏产子,母子均安,现雍王已经领了宗室里几个王爷来贺喜了,眼下正在宫外。” “怎么会如此快?”魏熙说着,眉头蹙起:“那孩子可真是从冯氏肚子里出去的?” 谢宜安摇头:“阖宫都没找到冯氏的影子,更别提孩子了。” 魏熙闻言默了一瞬,垂眸看向魏潋:“瞧你方才情真意切的,原来还是留了一手,不信我又何必说那么多。” 魏熙说着,微微一叹:“你真当我是吃人骨头的妖怪不成。” 谢宜安看着魏熙,眉头锁起:“阿熙。” 魏熙闻声看向他,端华冷然,不见痛色,却让谢宜安心中堵得慌,他道:“我已经派人去宫门拦了,不会让冯氏给你添堵。” “来不及了。”她说罢,用力将魏潋的手指从腕上掰下:“敲丧钟。” 魏熙说罢,又看向谢宜安:“别的不急,让郑修明看紧季家。” ———— 丧钟敲响时,雍王等人方进了两仪门。 冯氏听着宫人的哭声,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抬手扯住雍王的衣袖,动作太大,几乎要从步辇上跌下来,吓得众人连忙护住她。 冯氏却不顾这些,只用力扯着雍王的衣袖:“魏熙害了陛下,伯父你可一定要为陛下报仇呀!” 众人闻言,扫了一眼周围的羽林卫,面上有些不自然。 雍王蹙着眉拉开冯氏的手:“慎言,七娘被陛下幽禁,哪有那本事。” 冯氏不可置信的松开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为什么这样说?你难道不在意陛下的性命吗!” 冯氏嗓音尖锐,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道细弱的啼哭。 她蓦地抢过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泪眼朦胧的对雍王道:“伯父,魏熙定是饶不了他的,你千万要救救他,他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 雍王点头:“自然,他可是未来的陛下。” 冯氏闻言,垂眸对这孩子微微一笑,眼泪却又流了下来:“陛下,陛下……”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甘露殿时,便见魏熙跪在魏潋床边,为他整理衣衫。 冯氏眼中满是恨意,抬手挥开了扶着她的宫婢,向着魏熙扑过去:“你这个毒妇!” 她毕竟刚生产完,体力不济,离了宫婢的搀扶便跌在了地上。 魏熙没有理她,擦干净眼泪对雍王行礼,复又问道:“小陛下呢?” 雍王闻言,心中一松:“在这呢。” 魏熙闻言撑着床榻就要起身,腿却一软,眼看就要往下跌去,谢宜安见状,忙扶起魏熙,随着她走到雍王等人面前。 抱着孩子的内侍有些犹豫,却见雍王一个眼风扫过来:“给七娘看看小陛下。” 内侍闻言,小心将襁褓掀开,往魏熙处躬了躬身子。 襁褓便之中的孩子便暴露在魏熙面前,魏熙看着,心中一惊,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却又蓦地顿住。 肤色发红,毛发稀疏,甚至连指甲盖都薄的像一层膜。 这孩子分明是被早早催生出来的。 魏熙在众人提防担忧的目光下轻触孩子的面庞,眼泪倏地落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小陛下怎么这个样子?” “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六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