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〇四九
齐祁看见两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心中先是骤然一喜，等看清楚脸色之后又是猛地一沉，跟飙过山车似的, 简直不要更刺激。 ball ball you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这样我真的很难做耶！ 齐祁完全不知道就是好好说摊开了说了才造成这样的后果。猫九拖着行李箱跟在林珞之旁边, 偏偏就是不看他，只顾昂着头四处看看风景。而林珞之一副很忙的样子, 全程低头在手机上啪啪啪按着，没看路的后果就是差点儿一头闷在电线杆上, 还是猫九余光瞥见了, 眼疾手快地将他拽回来。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齐祁见他们过来了, 趴车窗上笑笑，顺势要把副驾的门推开。猫九没什么表情，但还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直接从旁边越过去，拉开后排的门让林珞之先进，自己紧跟着也占了个座儿，砰的一声关上门。 “……”又双叒叕碰钉子上的齐祁默默将手收回来：再理这对狗男男我就是狗！ 话是这么说, 几小时车程老压抑也不是个事儿，再加上作为一名中间人，齐祁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成为两岸啊呸是两边交流的桥梁, 至少得先把这两位小祖宗哄好了，不然见了那头的老祖宗还不给好脸色怎么办？他边注意路况边绞尽脑汁想共同话题，如果没记错的话…… “咳。”齐祁清了一下嗓子，瞄着后视镜, 假装不经意地笑着提起，“听说珞之最近的这本小说写的很不错哦？下个月都要办签售了，恭喜恭喜。” 林珞之好死不死地正在整理结尾用到的梗，卡在一个关键点上过不去，闻言低咒了一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青跟你说的？”林珞之没好气地问，用膝盖骨想都知道的事，不然还有谁能捅到他那儿去？ “是，是啊……”齐祁感到内心十分忐忑，都不敢偷瞄后视镜了，盯着前面那个车屁股差点儿没盯出朵花来，“沈青还说这不管对谁都是一次全新的尝试，他完全没想到会这么成功，真是厉害了，哈，哈……” 齐祁越说越小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点不敢偷窥了：emmmm……为什么拍马屁的对象看起来不大高兴？ 林珞之痛苦地闭上眼：啧，麻烦要来了。 果然，猫九被他们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听到这儿终于能插上话了。他把着副驾的椅背将脑袋凑过去，好奇地问道：“是不是那本《我和猫的情/事》？叫什么……纯爱小说？” 齐祁泪流满面，时隔多年终于找到了知音，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名儿，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是！”虽然他根本没看过。 猫九听他这么一说就更感兴趣了，一拍手赞同道：“对哦！娘娘还让我催更，连她都掉坑里了，那想必是非常好看！” 娘娘？谁？可能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潮流叫法？对力量一无所知的齐祁根本没想到自己身边其实挨着个千年老妖精——不，现在晋级了，是千年小神仙——悲伤地在心里惋惜一下逝去的青春，继续揪住这个难得的话题尬聊：“猫九先生看过？” “没有。”猫九坐回去，晃着腿怨念地瞥了一眼林珞之，虽然因为腿太长空间太小老是磕椅背上，“我上次说要看来着，某原作者偏不让，也不知道是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猫九中间卡壳了一下，齐祁顾着开车没注意，林珞之倒是立马察觉了，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好险好险，差点儿就说秃噜嘴了。猫九眼观鼻鼻观心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在心里默念三遍约法三章第一条之“在外面绝对不能暴露你不是人类的事实”。 呃……虽然第二和第三条早就已经默认作废了。 “你继续忘着。”林珞之赌气似的说，“别想起来，想起来了我也不会给你看的。” “哼，不给看就不给看。”猫九拉长了脸冲他皱眉，“等着，我会看到的，不需要麻烦你。” “哼，不麻烦就不麻烦。”林珞之抱着手斜眼，语气很傲慢，“有本事你永远不要和我说话。” “哼，不说话就不说话。”猫九嚣张地朝他龇了龇牙，“现在开始谁先说话谁是狗！” “一言为定！”林珞之毫不犹豫答应了。 “好了你是狗。”猫九突然机智并揪准了这个机会反击。 “……”林珞之沉默了三秒，就在猫九洋洋得意地以为他已经失去反驳机会之际，突然勾起唇角不屑一笑，“想跟我谈逻辑？那好，我可以告诉你，从你说完‘现在开始’四个字的时候这项条约就已经生效了，并且作为发起方，你应该负百分八十的责任。至于后面那些……不好意思，先打破规矩的人是你。” 林珞之挑衅地盯着他，最后下了结论：“所以是你先说的，你，才，是，狗。” “我……你……”猫九被这严密的逻辑绕晕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抿着嘴憋了半天，脸上写满了emmmm，然后掩饰性地别开头，然而该死的车窗玻璃居然是自带反光的，根本掩饰不了：“哼，九爷我今天不想跟你计较！” 失策失策和一个天天玩文字游戏的人打嘴仗真是太吃亏了！ “哦？是吗？”林珞之见好就收，也不逗他了，坐回原位抱着手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微笑。 呵，小样儿，任你活了几千年，人界的套路岂是一朝就能懂的？ 齐祁全程感到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你们真的不是小学生吗？？？ 害怕，我还是喜欢开车，开车的世界如此单纯。 从这儿到X市需要三个小时，齐祁喜欢在车上放音乐，不过基本都是纯歌版，不带词儿的那种。猫九第一次坐这种交通工具，可以说是处处充满了新奇，一直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窗外，看形形色/色的人在闲逛、等车、教育孩子，看路边的绿色变成残影刷刷刷往身后退去。他第一次知道除了那个小小的被称作家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原来有这么大。 但是……猫九稍微偏了偏头，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坐在旁边的林珞之，他正歪着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猫九抿了抿唇，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地稍微弯起来，眼神也跟着柔和了。 其实，世界再怎么大，想要的人也只有这一个而已。 林珞之将后面几章的大纲补充整理好之后就没事干了。他有点儿进入结局综合症，这时候外面吵吵嚷嚷的，也实在静不下心来写。车的颠簸不怎么明显，再加上昨晚睡得一般，晃着晃着他就眯上眼睛了。 不得不说这种晃动的节奏很舒服，林珞之很快就找不到意识了。他感觉脑子不大清楚，颈椎跟装了弹簧似的，时不时就要往旁边点上一点，这就导致每次刚要睡着总会被弄醒。但眼睛还是睁不开，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直发晕，有些难受。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林珞之感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自己往那边带过去，身体实在是犯懒，便也依着内心的想法做了。他感到自己枕在一个结实的地方，底下还有什么在平稳而有力地一下下跳动着，让人很是安心。 真好……林珞之打了个小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点潮湿。他稍微挪了挪，给自己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终于踏实地睡沉了。 猫九盯着林珞之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他真的睡熟了，才悄悄伸出手去，覆在那只搁椅垫边的手上。猫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完全在凭本能行动——看林珞之睡得不踏实就想让他稳住不晃，觉得肩膀太硌人了就稍稍侧过身让他枕在胸口上，想手那儿刚好吹到空调可能会冷就多给他一点暖源……仅此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猫九觉得自己目的单纯所以应该内心毫无波澜的，然而那一声更比一声急促的心跳却在耳畔回响，让他想否认也做不到。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想干什么……猫九很认真地进行自我剖析，发现全然没道理的，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他就有种霎时乱了阵脚的感觉。猫九想他是不是该退开点，然而一看到林珞之微颤的睫毛，感受着他浅而平稳的呼吸，就觉得好像也无所谓了。 靠着又怎么样，哦，以我和他的关系，难道做这点儿小事都不行吗？ 反复洗脑着“我不心虚我不心虚”并且没解释清楚“以我和他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的猫九忍不住抬起手来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而前面接连受到一万点暴击的某司机已经要麻木不仁了。齐祁现在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卿卿我我也好为爱鼓掌也罢，到时候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总好过这样被强塞狗粮还非得一口闷。 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眼看！真真是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