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文思一个电话就给她打了过来。 “What the **？” “你刚才给我说什么？说你脱单了？什么时候？对象是谁？对你怎么样？哪里人？长得帅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他妈倒是给我点心理准备啊！”还没等她开口, 文思已经向她抛出了一长串问题, 听上去激动不已，像是养得猪终于卖了出去。 林鹭被她嚷嚷得头疼。 “一个多星期了, C城人，在帝都工作……” 文思震惊地打断了她：“异地恋吗！！！！” 这嗓门……林鹭连忙将手机从耳朵处拿开些许距离。 真是手机都要被震碎了。 比起文思那边的激动，她就显得镇静多了。 “网恋。” 在网恋依然不被大多数人接受的今天, 她这平淡的两个字颇有种不卑不吭的意味。 话筒中许久不闻文思的声音，林鹭能猜到这仙女儿现在多半是微张着一张嘴, 呆若木鸡, 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也是。 当年是她满脸的鼻涕眼泪往文思身上蹭, 开口说话，声音都哑了：“好难受啊，文思，我好难受啊。” 文思认识她那么多年，大约是从来没见她哭过, 僵在那里, 都忘了该说安慰的话。 她脑内乱成一团, 语无伦次：“你说，明明……明明我搞丢的只是一串数字, 可为什么会连带着人也一起不见了。” “我该怎么办啊，文思。” “我可能……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也是这样的她, 在后来冷静下来过后, 定定地盯着远处的一块草皮，好一会儿, 恍然大悟：“我应该早早就发现的，网络这种东西，除非扯到现实，否则永远都不知道那端和你聊天的人是谁，他在哪儿，做着什么，说得话是真是假……以及要是架在中间的桥断了，我还能不能找到他。” “这些事，我该早点发现的。” 当时一副受了伤害看破红尘、仿若誓死不在虚拟的网络中再付出感情的自己，现在却告诉文思，她脱了个单 ，是网恋。 也难怪文思现在会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 她表示理解。 所以在半分钟过后，她才打破了沉默。 “至于吗？”林鹭叹了口气，“气氛有点令人窒息。” 文思终于说了话：“你怎么想的啊鹭鹭？” 很少能听到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 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只是那天刚好心情不好，刚好阴差阳错同蛋哥倾诉了情绪，蛋哥那句“还不就是因为你当惯了缩头乌龟，什么都不敢去尝试”刚好把她的软弱戳得千疮百孔。 她被打动了。 然后将那些瞻前顾后全都抛下，选择了蛋哥所谓的试试。 林鹭想起她和蛋哥，笑了笑。 “还能怎么想，现在挺好的，今后能怎样，留着今后再想。” ——————她和顾送秋约在了第二天晚上，顾送秋请客，就定在了她家隔壁商圈里的一家火锅店。 林鹭喜欢吃辣，对火锅情有独钟。 出门的前一刻她还在和蛋哥聊天。 【专业摄影一百年：出门？去哪儿？】 【林小鸟：有个好久不见的大学学长请吃饭】 【专业摄影一百年：？？？】 【专业摄影一百年：请你一个人？】 【林小鸟：对】 【专业摄影一百年：……】 她忍不住扯着嘴角傻笑了两声。 【林小鸟：是什么东西那么酸】 【林小鸟：难道是我蛋哥在吃醋？】 【专业摄影一百年：……】 【专业摄影一百年：吃屁，我怕你又像上次一样把人打了】 【林小鸟：不存在的】 【林小鸟：这个学长人挺好的】 【专业摄影一百年：呵】 这个字彻底激发了她的笑意，靠在鞋柜旁的墙边咧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林小鸟：开个玩笑】 【林小鸟：我知道你在担心啥】 【林小鸟：这个学长不可能喜欢我的】 那边肯定还醋着，语气不善。 【专业摄影一百年：你又知道了？？？】 【林小鸟：要喜欢的话他还能等到现在？】 【林小鸟：大学的时候早干嘛去了】 【林小鸟：他就是才回B城来人生地不熟的，想走个交际】 她说得有一定道理，唐诉虽然心里被说服了，但面上还顶着，要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专业摄影一百年：男人的心思】 【专业摄影一百年：你不懂】 【林小鸟：……】 【林小鸟：你这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反过来怼他？很气。 【专业摄影一百年：：）】 林鹭知道这个时候该给块糖了，一边换着鞋一边单手缓缓打起字来。 【林小鸟：求求你收起那些弱智想法】 【林小鸟：我都有你了，还管别人干嘛？】 裹着背景板的绿色，这些字一个接着一个蹦进他的眼中，然后在心尖上炸开了烟花。 嘴角勾了一下，又觉得不合适，瞬间变回原样。 一个优秀的演员，即使在四周没人的情况下也要注意好表情管理。 【专业摄影一百年：算你嘴甜】 【林小鸟：就你醋多】 【专业摄影一百年：……】 日常被气1/1 √…… 到了约好的火锅店，林鹭找到了顾送秋。 距离顾送秋出国读研从学校毕业已经过了快六年，六年没见过这个人，但冲着那逆天颜值，林鹭还是一下子将他认了出来。 比很多女生都光洁白暂的皮肤，微微天然卷的蓬松黑发，一双澄亮耀眼的桃花眼，薄且翘的唇形。 典型的初恋长相。 也就是这样一副好皮囊给她的青春期添了一笔少女情怀。 虽然现在想起来，那些感情并算不上喜欢，但林鹭还是不得不承认，顾送秋这个人，长得可真是好看。 比起那时，如今的顾送秋变化不大，但看得出来显然是成熟了不少，棱角变得分明，喉结也更显突出。 休闲的条纹衬衫搭配着西装裤，右手手腕戴着造型简洁的欧米茄腕表，一副无框眼镜更是添了几分温润和儒雅。 这一切都明确地显现出，他从少年变成了男人。 顾送秋也看到了她，先是一愣，随后很快站起身，为林鹭拉开椅子。 “好久不见，”他打着招呼。 对于这位确确实实人很不错的学长，林鹭也不会来那套虚假拘谨的表面形象，开着玩笑：“好久不见了，顾学长还是没怎么变啊，依然是个颜值担当。” 然后坐了下来，对帮她拉开椅子的顾送秋说了句谢谢。 顾送秋笑了笑：“真的吗？我还觉得自己变化挺大的。果然当局者迷。” 其实在第一次与顾送秋打照面的时候，林鹭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与这个人在一起说笑。 她甚至认为自己不会在与顾送秋有更多的接触了。 那是在上大学之前。 在收到那段告白之后。 【无：我其实一直是喜欢你的】 【无：对不起，已经很尽力的去控制了，但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你】 【无：所以你愿不愿意……】 【无：和这样的我在一起？】 那时正值午休，整栋高一楼都很安静，只有蝉鸣和风扇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她没回寝室，而是站在教室窗前看着手机，这些话一出现在眼前，她手一抖，手机就这样直直地从楼下摔了下去，翻盖和键盘成了两半。 第一反应是幸好没砸到人。 随后很快，她大脑甚至都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人就已经从教室里冲了出去，这样郑重的事，她想去找本人说清楚。 她要去找顾送秋。 高三的教学楼可真远，那天热极了，她跑得满头大汗。 她听说过，高三的学生都是不睡午觉的，顾送秋果然没有回寝室，她在高三楼下遇到了他。 连脚步都没顿一下，林鹭直直地冲到顾送秋面前。 “我愿意！”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她嘴里已经蹦出了这样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顾送秋愣在那里，疑惑地看着她。 她微微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喘气，终于缓了过来，抬起头急忙解释道：“我就是那个林小鸟啊！你说你喜欢我，我也是喜欢你的！” 顾送秋依然是那样茫然的表情。 好半天，才从嘴里挤了一句话出来：“我……有这样说过？” 林鹭立马作出回应：“就是刚才啊！你在QQ上……”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慢慢直起身子，阳光晒得她脸色发白，眼中逐渐也浮现出恐惧：“你是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话语略一停顿，随后眼睛重新聚焦在顾送秋身上，有些艰难地开口继续问下去：“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林小鸟是谁？” 她觉得顾送秋此时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弱智。 但他还是很善良的对着这个弱智点了点头。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紧顾送秋的手腕，还想挣扎一下：“你QQ头像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只有黑色，对，只有黑色？” 顾送秋又摇了摇头。 她沉默半晌，勉强地笑了下：“我知道了。” 接着逃一样的离开了高三这栋楼。 她第一次逃课也是那天。 逃了一整个下午，出去找地方修手机。 在学校周围找了一大圈也没能找到，最后坐出租车去了市内，但将从三楼摔下去摔成两半的手机递给老板的时候，老板只看了一眼，就摇着头告诉她修不好了。 她僵在原地，接着手忙脚乱地从书包中掏出了一把钱。 眼睛酸得发胀，却还是硬着脖子固执道：“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学生给不起钱所以不给我修。你不要担心，只要能把这个手机修好，更多的钱我也能给你。” 老板直叹气：“不是我不给你修啊小姑娘，是真的修不好了，你拿着钱再去买一个。” 她急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可是……可是……” 可是只有这个手机里登着那个QQ小号。 小号中只有他一个好友。 她记忆力一向差，关于数字的事物就更不行了，哪怕是自己的QQ和电话，她都从来没记住过。更别说这样一个QQ小号及密码了。 手机摔了可以再换，可是QQ弄丢了…… 架在她和他之间的桥梁，也会就这样断了。 这由她最讨厌的数字所组成的号码，从前她不屑一顾，此时却成了他俩之间唯一的桥。 是再多的后悔，也搭不回来的桥。 回忆在脑中一闪而过。 她回了神，和面前一同吃火锅的顾送秋开始聊起天来，两人挺久没见，其实能聊的话题还是挺多的。 偶尔回顾一下校园里有趣的往事，也能一起乐一乐。 中途顾送秋说去趟洗手间。 她坐在那里正无聊，刚好收到了蛋哥的电话。 两人在交换地址互寄快递的时候是留过手机号的，不过平时有微信，可以再微信中用语音通话，这倒成了林鹭第一次收到来自蛋哥的电话。 按下接听。 她还没说话，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边听着她的笑声在沉默，似乎是有些狼狈。 她终于笑够了，揶揄道：“干嘛干嘛，难道是忍不住查岗来了？” 唐诉的想法被戳穿，打电话之前预演了好久的大气和淡定一下就变得毫无作用。 他声音闷闷的：“你还没吃完？火锅需要吃那么久的吗？” 她又忍不住笑：“不是，我才吃了不到一个小时，还有好几盘菜没烫，怎么就久了？” 唐诉：“……” 见他没说话，林鹭这才收起了逗他的心思，宽慰道这位从还在醋缸中挣扎的人：“安啦安啦，也快吃完了，就只有那最后几盘菜。” “而且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这学长不可能喜欢我的，我们今天全程扯得都是家常，像两个老年人一样……” 话还没说完，整个火锅店突然暗了下来。 她吓得缩起脖子，却又见有亮晶晶的彩光在屋顶上显现。 最后分散的光缓缓聚在一起，拼成了一颗心。 她正好奇这告白现场是哪一出，却见一束光打了下来，打在从店门口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他抱了一大束玫瑰，光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最后停在林鹭面前。 是顾送秋。 他深情地说道：“鹭鹭，我藏了很多年，再藏下去可能就太懦弱了。” “我喜欢你。” 林鹭：“……” 打脸这种东西，总是来得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