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最毒妇人
洗完澡，妇人替轩辕凌霜穿好了衣服，便退了出去。 轩辕凌霜刚坐到床上，“笃笃笃”敲门声又响起。 不知为何，轩辕凌霜心里一紧，像是害怕起来，但她明白，这绝不是害怕。只是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客官，您要的东西买回来了。”是小二的声音。 “进来。”轩辕凌霜松了口气。 小二推门进来，先将纱布药膏放在桌上，又走近前来，从怀里小心掏出一个纸包，慎重地交给轩辕凌霜。 轩辕凌霜接过，道：“麻烦你了，下去。” 小二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眉头微蹙，眼中隐隐泛着寒光似的，于是吓得立刻退出去了。 轩辕凌霜走到桌前，忽又叫住他：“等等！” 小二刚跨出门，立刻又转身回来，差点摔了一跤。 “送点酒菜上来。” “是。”小二唯唯诺诺而去。 酒菜还没来，慕容残红却先进来了。 见她坐在桌边，像是望着桌上的茶壶发呆，慕容残红忙问：“是要喝水吗？” 也不等她答应，便替她倒了杯热茶，送到她嘴边，道：“喝。” 轩辕凌霜想要拒绝，你为什么要这样，一直动摇我的决心。 但是慕容残红眼神里的关怀太过真诚，以至于轩辕凌霜又不忍心拒绝了。也罢，叫我以后多些愧疚，多记你两年。 于是张嘴把温度刚刚好的水喝下去，不知是不是茶水不好，轩辕凌霜觉得嘴里一阵苦涩。 慕容残红放下杯子，见她两手无力地垂着，摇头叹了口气，打开桌上的药膏，在手心里抹散了，轻轻揉在轩辕凌霜手腕上。 “让你伤还没好就跟我动手，看……”慕容残红话说得很有几分幸灾乐祸，但语气却很轻，显得有几分温柔，“到头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轩辕凌霜却把头扭到一边，这人真是不长记性，明明自己步步紧逼，不过走了这一路，于是就又变成她是小女儿家的打闹了。 慕容残红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大概心里也知错了，于是笑了起来，替她把手腕骨头固定好，缠上了纱布，道：“你放心，我这个人有气量，是不会记恨你的。既然你的手被我伤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好好照料你。” 轩辕凌霜低头，看见手腕上包得那么细致的纱布，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心里的那些情绪压下去，道：“我方才上来的时候，闻见旁边一家小店里的梅花糕很不错，你替我买几块上来，好么？” 轩辕凌霜此刻因为心情复杂，说出来的话语气软得不行，后面两个字听起来更像是撒娇，慕容残红觉得心都像是要化了，忙道：“你看我，走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等着，我马上回来。” 于是兴冲冲出去了，下楼的脚步声都显得十分轻快。 慕容残红捧着梅花糕回来的时候，酒菜已经送来了。轩辕凌霜也已经斟好两杯清酒，静静地坐在桌边等着。 慕容残红坐下来，拿出一块梅花糕递到她嘴边，道：“尝尝。” 轩辕凌霜伸手欲接，被慕容残红皱着眉躲开，“本少侠可是难得这么伺候谁的，还不快张嘴……听话，别逞强。” 在此关头，轩辕凌霜也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和他争论了，索性张嘴咬下半块。糕点很松软，立刻甜甜地化在嘴里，把方才的苦涩压了下去。 轩辕凌霜双手轻轻托起酒杯，对慕容残红道：“这一杯酒，算我敬你的救命之恩。” 慕容残红心里奇怪她的转变，却也没有多想，见她两只手不自然的姿势，连忙接过酒杯，顺口嘱咐道：“你伤还没好，这酒我一个人喝了就是。” 他刚端起杯子，轩辕凌霜便瞥见杯子旁边散落的零星白色粉末。 那是自己往里面下药时，手一直发颤，不小心洒在外面的。一定是因为手腕伤重，她想，只盼他不要发现。 但当慕容残红把酒杯往嘴边送时，轩辕凌霜心里却有个声音大喊着：傻瓜！你这个傻瓜……明知道我要杀你，为什么毫无防备地就要喝呢？！ 轩辕凌霜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手腕因用力而疼到颤抖，她竭力忍住不呼喊出声，脸上却仍旧毫无波澜，只等着那一杯酒下去，所有的恩怨纠缠就都结束了，剩下的，便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恩仇。 慕容残红的动作忽然一顿，又把酒杯整个捏在手里，叹了口气，眼睛却没看轩辕凌霜，兀自大笑起来。 他一直笑，笑得肩膀开始颤抖起来……轩辕凌霜觉得，这笑声似乎永远不会停了。 终于，他发现了。 轩辕凌霜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提了颗心，还是松了口气。 “咔嚓！”酒杯在慕容残红手里应声而碎。鲜红的血伴着毒酒顺着他还紧紧握住的指间流淌…… 啪嗒，啪嗒，打在她心上。 慕容残红看向轩辕凌霜，眼中是无尽的失望。 “你要杀我，可以，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若我慕容残红当真死在你的手上，我绝无怨言。可我没想到……”慕容残红深吸了口气，冷冷地望着她，近乎咬牙切齿，“可我没想到，你竟会对我下毒！” 他在意的，竟然只是自己杀他的方法吗？ 轩辕凌霜有些吃惊。 而此时，慕容残红心里着实恼怒。 原本，他会有一个妹妹。然而他母亲还在孕中，便被亲近之人下了毒，以至小产，他心心念念盼望的妹妹，还未及睁眼便又魂归黄泉，害得他母亲伤心了几年。 从此，慕容残红便用了心，去认识和辨别了许多的毒药，常用的毒，他便能轻易察觉。而他，也对暗中下毒的卑劣行径深恶痛绝。 在慕容残红看来，给人下毒，尤其是利用别人的信任下毒，是世间最阴损的事。不然，为什么世上可以杀人的东西那么多，偏偏只“毒”之一字为世人唾弃？ “有位前辈曾告诉我，这世间的美丽，大半在女子的笑容里，而这世间的险恶，大半藏在女子的眼睛里。” “果然，”慕容残红冷笑一声，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声音也发颤起来，过了一会儿，终于说出那句话—— “最毒，不过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