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很多年之后, 林蔓茜回忆自己的人生，觉得自己人生辉煌的起始，就是在她认识裴一的第一个新年。 这一年，她上了无数个热搜，每一个热搜，基本都能在前排固定一个小时以上。 粉丝数像窜天猴一样嗖嗖往上蹿, 活跃度堪比那些买了几百万假粉的千万级关注艺人, 各大营销号都认识了她, 公司视她为下一届小花摇钱树。 后来有人评论说：这一年的娱乐圈, 几乎可以说是林蔓茜年。 这一年, 她在泳池里垂死挣扎，几近断气, 一大群工作人员在岸上眼看不对, 连忙跳下来救她。 那个时候, 她脑子里闪过的，不是什么生前经历, 不是来世愿望, 也并非任何重要的人, 而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一只圆溜溜的胖丁和一只黄澄澄的皮卡丘。 胖丁跳到皮卡丘身上，踩它的脑袋, 揪它的毛, 扇它的巴掌, 用记号笔在它身上乱涂乱画。 皮卡丘：皮卡皮卡皮卡！ 胖丁：波利波利波利！ 皮卡丘：皮卡皮卡皮卡...... 胖丁：波利波利波利！ 皮卡丘：皮卡...... 胖丁：波利！ 胖丁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胖丁用话筒胖揍皮卡丘。 皮卡丘跪地求饶。 皮卡丘说, “蔓茜, 你没事？蔓茜？蔓茜，你醒醒啊！” ...... 女生思维一断，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围着她的一圈人，反应了两分钟，才眨眨眼重获思考能力。 ......哦。 她想起来了。 她刚才听到裴一说了一句乱七八糟的话，一个激灵，脚踝一扭，就直接摔下了泳池。 一开始，她还蛮镇定的，毕竟她也是会游泳的人。 但是过了几秒，她突然发现，自己脚抽筋了，而为了体现拍摄效果，泳池的水高被灌到了一点七五米。 ——刚好到男主角鼻子左右但是能淹死她的高度。 茜茜小仙女开始慌了。 不过她又想，岸上那么多工作人员，看见这场景，肯定会派人来救她的。 然而，就在她在泳池里挣扎，慌乱的快要死过去的时候，她感觉并没有人过来救她。 等她好不容易单脚一个起跳，钻出水面，她就模模糊糊听到简导一声喝彩： “——很好！非常棒！” ........ 感情她性命都要不保了，岸上的人还在看蝶泳一样看她表演节目吗？ 胖丁小公主都快要没有求生欲了。 而且她现在挣扎的浑身无力，也没有力气支撑她去获得自我求生的机会。 好在，胖丁快要在她脑子里把皮卡丘给打死的时候，她终于被救上了岸。 倒也还好，工作人员反应的不算太晚，所以事情也没有太糟糕。 林蔓茜就是稍微呛了几口水，耳鸣的有些模糊，一时之间听不太清周围的嘈杂声音，被人扶到场边，拎着耳朵晃出了一堆水，然后双眼茫然地发了半刻钟的呆。 助理在一旁小心翼翼， “蔓茜，你没事？对不起啊，都是我，我就不应该给你看那个直播......” 直播？什么直播？ 啊！ 林蔓茜一下子回过了神。 她为什么掉下水，不就是因为裴一的直播吗！ 这只皮卡丘居然在成千上万的粉丝面前说他跟她是接过吻的关系，他是疯了吗？ 他！是！疯！了！吗！ 女生抬起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和毛巾，问助理， “你刚才说直播可以重播是？” “什么？” “皮卡丘，呸，裴一直播完了吗？我手机呢？给我，我倒是要看看，这只被我打的苟延残喘的发电机后来都说了些什么！” ....... 方圆看着快要气死的自己艺人，咽了咽口水，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那个，蔓茜啊，你先别气，你都说了，裴一那么聪明的人，做事情肯定是有数的。” 林蔓茜没搭理她，径自点开微博，发现，热搜。 ——果然。 “裴一 接吻” “裴一 林蔓茜” “裴一 直播” ........ 她自进入娱乐圈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况。 先是肆无忌惮裸考导演系，再是突然中了好几刀刀伤，现在甚至开始直播聊接吻了。 自己跟自己抢热搜，全然不顾其他买热搜的几家艺人的尊严和市场规则。 这样的人，说他要直播铁锅炖自己，林蔓茜都相信。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心情，屏蔽一切评论，直接顺着热搜找到了今天晚上这场直播的回放。 一点开，屏幕上就出现一张英俊的让人生不起任何气的脸。 简直让人忍不住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漫画的少年。 漫画少年懒洋洋地靠着床背，手里还握着几颗大红色的旺仔牛奶糖，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盘核桃。 工作人员帮他驾好了手机，然后会点出几条弹幕来让他回答，增加互动感。 毕竟你知道的，裴一这个人，基本上不会自己主动cue流程。 工作人员：“裴一，大家问你伤好的怎么样了，现在还痛吗。” 裴一：“痛啊。” 底下顿时一堆心疼心疼的评论。 还有人在着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问他伤的严不严重，会不会留疤，还有人在推荐自己的祖传褪疤药。 这回可能弹幕比较统一，所以他自己也看清楚了，弯弯唇， “留疤也没事，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嘛。这么多人去纹小猪佩奇，我直接省了，一解扣子，就能体现人生的血雨腥风。难道不好吗？” 粉丝1：好好好太好了！ 粉丝2：我爱豆真是霸气，听听，这些话说的真好，真乐观！ 粉丝3：瞧瞧，这是多么豁达的人生态度啊！ ...... 林蔓茜顿时发散思维，想到了今天上午，她去看他，这家伙拧着眉毛叹气， “医生说，这些刀伤，可能会留疤了。” 那个神情，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她顿时母爱泛滥，斩钉截铁， “留疤也没事啊，不是有句话说，伤疤就是男人的勋章嘛。你想，那么多人去纹小猪佩奇，你呢，什么也不用纹，扣子一解，胸膛一露，就体现了你过往人生的血雨腥风，难道不好吗？” 他就勾起唇角， “好。” .......抄袭她的创意和格言。 呸！ 后面又进行了一大堆比较随意的互动跟寒暄。 画面上，少年神情随意而放松，表情闲适，一点看不出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但这样一来，反倒是比一大堆话更能安抚粉丝的心理。 所以没一会儿，直播间里也没什么人再提起这个不愉快的话题，都开始舔颜和表达自己对爱豆的关心与爱意。 林蔓茜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一会儿，快到末尾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那个片段。 事情是这样的—— 先是，有人问，为啥旁边有那么多糖，这些糖是谁给买的呀？ 裴一一眼就看见了这个问题，随口答道， “你们小姐姐买的。我本来只是想要一颗，但是她数学太好了，算出来买九斤居然还可以反赚超市一斤，所以一口气带了那么多，让我留着以后送朋友。” 然后直播间的粉丝们就都沸腾了。 “小姐姐是我想的那个小姐姐吗？” “小姐姐是林蔓茜小姐姐吗？” “这些糖都是林蔓茜小姐姐买的吗？” “究竟是哪个小姐姐啊裴一你说清楚！” ........ 少年就挑挑眉，有些诧异， “难道我还有别的小姐姐吗？” 粉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工作人员眼看不对，立马转移到别的话题，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但是还是有一些人坚持不懈地继续纠结在小姐姐和糖果的话题上。 ——那个火箭炮土豪就是之一。 后面的流程就是林蔓茜之前听到过的那一段了。 之前因为直播卡，漏了好一些片段她没看见。 现在倒是看清楚了。 少年弯着唇，漫不经心地读着弹幕上的字， “什么关系啊.......唔，为什么总要问这个问题呢。” “不是很明显吗。” “正常啊。当然正常。” “就是很正常的，接过吻的关系啊。” ....... 林蔓茜屏住呼吸。 对炸裂了的弹幕熟视无睹，眼睛牢牢地瞪着裴一的嘴唇。 少年薄唇轻启，带几分懒散的笑意， “医生说，我该休息了。直播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这里。” “高考之前，应该都要闭关复习。毕竟，成绩这种东西，最起码不能太丢面儿。” “……这么想知道？” 他扬起唇角，笑的无辜又恶劣， “可是我签了保密协议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等六月一日。我想了一下，应该是在那天，你们就能知道了。” “晚安。” 晚.......安？ 你话说一半模棱两可怎么可以晚安呢！ 粉丝都快要被陡然切断的黑屏给气哭了。 但林蔓茜明白了。 在他说出六月一号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六月一号，是《久卫》的定档播出日期。 在《久卫》里，裴一弟弟贡献出了自己的荧屏初吻。 当然，林蔓茜这么聪明，粉丝们也笨不到哪里去。 稍微联想一下，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裴一和林蔓茜在《久卫》里绝对绝对有吻戏。 毕竟裴一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半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而日期又那么精准，观众们就觉得，这可能就是在给新戏做宣传了。 如果，放在以前，林蔓茜肯定会觉得，这是一场完美的营销和宣传——既带动了女搭档的人气，也增加了戏的热度，现在整个微博都在讨论《久卫》和那个所谓“吻过的关系”。 如果，这个人不是裴一，并且那位“夺走了一一初吻”的人不是她的话，林蔓茜一定会为这场完美营销喝彩。 如果...... 她一点开微博后台。 评论、私信、粉丝数又开始一场新的核弹爆炸式增长。 ——没有如果。 以前，默默无名的林蔓茜一直在想，那些流量明星们天天上热搜，看着自己的热度蹭蹭蹭往上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妙感觉呢。 现在她知道了。 如坐针毡。芒刺在背。胆颤心惊。方寸大乱。 面如土色。面青唇白。面无人色。面如死灰。 脑子里胸腔中涌起一股铁锅炖自己的冲动。 在这个时候，皮卡丘弟弟突然来电话了。 胖丁姐姐哑着声音：“喂——” “蔓茜姐，我今天一不小心疏忽了，我觉得我得给你道个歉。” 还好。 还算有点人性。 “你疏忽什么了？” “唔，我刚才逛微博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滑，给一条评论点了个赞。” “......什么评论？” 对方还没回答，一旁的方圆已经尽职尽责地拉了出来给她看。 ——“这糖又是旺仔，又红艳艳的，又是送朋友，难不成是喜糖吗？” ...... …… 本来还妄想最后原谅他一次的茜茜姐姐： “裴一，你知道吗，我刚才福至心灵，突然就想好了我以后要直播的主题。” “主题是什么？” “铁锅炖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