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话一出口，邵迪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庄谞都弯了嘴角。 来的人正是老魏——魏如珍。 邵迪这几天已经见识过曾照丰那张嘴圆的能说成扁的，方的能说成条的本事了，这会儿见到魏如珍，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牛在天上飞——那都是曾照丰吹的。 魏如珍是不算瘦，但也实在没有曾照丰说的那么夸张。 她个子高，看着得有一米七几了，兴许是长期干活的缘故，身子骨看起来壮实一点。不像她这种小细胳膊小细腿的，看着就像营养不良。而魏如珍看着就是个健康的身材，硬说的话那也不叫胖，丰满还差不多。 她穿着短袖衫，两只胳膊看着就有力。 刚魏如珍那一掌下去把曾照丰打的咳没了半条命，似乎是常事，她扫都不扫他一眼，瞧了瞧桌上的菜，随意道：“够香的。饭在哪呢，厨房？” 庄谞嗯了一声，也不拿她当外人，“自己盛去。” 等看人拐进了厨房，看不到人影了，邵迪这才咬着筷子冲那个方向扬了扬头：“那是‘老魏’？” 庄谞说：“嗯，魏如珍。” 邵迪语调拉长的“哦”了一声，又看了看曾照丰，瞥他一眼：“你尽唬我。” “我怎么唬你了？”曾照丰喘着粗气，还有些惊吓后的后遗症，“你看她是不是抵得上两个你？” “可……”邵迪撇了撇嘴，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心有余悸的瞅了瞅门口，曾照丰身体向前倾了点，压低了声音，跟他们秋后算账：“我说，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了！看见她人来了都不告诉我，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啊？！” 邵迪赶紧撇清自己：“我不认识她啊。” “那哥你呢？” 庄谞泰然自若：“我根本没看见。” 他面色如常，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像是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见他说的这么逼真，要不是刚才他碰到她的触感还在，邵迪都快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了。可曾照丰显然不信，犹疑道：“真的？” 嘭—— “什么真的？” 魏如珍端着满满的一大碗米饭坐到曾照丰旁边，吓得他差点一下子跳起来，赶紧摇头：“没什么！” 魏如珍：“嗤，矫情。” “我操……！” “什么？” 曾照丰眉毛都竖起来了，被魏如珍一瞪，又蔫蔫的坐了回去，“没什么……” 两人跟唱大戏似得，邵迪咯咯笑了出来。 刚才没注意到邵迪，这会儿她出声，魏如珍手下一停，眼睛瞟了她一眼，“哥，这谁啊，好像没见过。” 曾照丰又来劲了，抢着说：“城市里来的，怎么样，你比好看。” “我问你了吗？” “……”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曾照丰嘀嘀咕咕，拉远了凳子和庄谞坐到一起，头就差埋到碗里了。 提到了自己，邵迪笑说：“我叫邵迪，是……”她正想着该怎么介绍自己，庄谞接过来道：“朋友。” “朋友？”魏如珍打量了一下她。 邵迪笑着点点头，表现的极为和善，“你好。”可魏如珍不过哦了一声，说了句“魏如珍”后，就再也没话了。 一时间桌上只剩下了咀嚼的声音，邵迪的笑容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才落下。 她抿了抿唇。 她和魏如珍这是第一次见面，可怎么感觉有股敌意呢？ 这点小事完全落不到那两个大男人的眼里去，该吃还是吃。尤其是曾照丰，被魏如珍呛了这么一顿，他泄愤似得一连吃了三大碗饭，到最后哼哼唧唧的歪在凳子上打着饱嗝。 把桌子都收拾好了，庄谞让他们都在外面待着，他发挥了良好的待客之道，自己把碗都洗了。 院子里的三个人大眼对小眼，曾照丰时不时的打个嗝，邵迪则因为刚才魏如珍的冷淡，也有些不好意思搭话。那叫一个清风拂过细柳如丝，安静的很。 终于舒服多了，曾照丰揉揉肚子，喝了两口水。 看样子是谁也不想先出声了，邵迪轻咳了两声，找了个话题：“曾叔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在这住了这么久，可曾叔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曾照丰砸了两下嘴说：“那你可有的等了。” 邵迪皱了皱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倒不是多大的事，我今天来也是因为这个。”曾照丰直起身子，“你也知道，这几天下大雨，进村的那条路完全走不了了。都是土道，车都不敢往那开。今儿早上我爸也打电话过来了，他回来还得些日子了。” “啊？” 他多说一句邵迪的眉头就皱紧一分，她这是困在这出不去了？ 脑子里转了几圈，愣是没有一个办法。 “谁手机响？” 周围安静，魏如珍耳朵尖，隐隐约约听到有音乐声，曾照丰掏出自己的看了看，“不是我的。” “喂，是不是你的？” “什么？” 邵迪还没回过神来，听她又问了一遍，音乐好像是有点耳熟。 她之前把手机放包里震动总是感觉不到，这几天她就改成铃声了，不然总错过电话。侧耳这么一听，这可不就是她的手机音乐。 她小跑着进了屋，来电显示的是她在学校里的同学。 “喂，小倩。” “小迪，”接话一接通，赵倩马上压低声音说，“我说你现在在哪了？” “你怎么了，这么小声，搞地下情报呢。” “哎呀，你快告诉我！” 她想了想，“我这说了你也不认识，反正不在A市啊。” 赵倩一愣：“出去玩了？” 邵迪笑了一声，“差不多。” “我就说！”赵倩咬牙切齿，“我今天出来逛街，你知不知道我看见谁了？” 邵迪嗯了一声，半坐在桌子上：“是我认识的？” “付振！你说你认不认识！” 听到这么名字，邵迪心头就是一跳，乱了节奏。呼吸一滞，她咬了咬唇。 “他怎么了……” 赵倩气愤不已，义愤填膺的说起来没完：“还能怎么，拉着个狐狸精你侬我侬，大街上亲嘴他也不怕影响市容！他劈腿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真以为没人看得见了！小迪，我早就告诉你这人不行，你非不信。我把照片拍下来了，要不要我发给你？这人你就赶紧分手算了，还留着他过年啊！我说你……” 电话那边说的什么邵迪都听不清了，仿佛耳朵蒙上了一层布，声音在她听来都是嗡嗡作响。一些记忆走马灯一样乱转，转的她头晕。 她声音有些飘：“照片……你发给我。”挂断电话，手机里马上传过来了几张照片。 都是偷拍的，可每一个角度都拍出了当事人的长相。邵迪咬着下唇，眼里遮着一层泪雾，眼前朦胧，那些照片她一张都看不清。 不用看清她也知道…… 想起之前种种，她吸了下鼻子，恶狠狠的打了几个字给付振发出去，然后把那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关于他的所有记录也一并删除的一干二净，心里这才痛快了一点。 庄谞那边都收拾好，出来就看见曾照丰和魏如珍两人用眼神打架，火花四溅。 他俩同岁，自小算是一起长大的。魏如珍脾气爆，曾照丰嘴又是个贱的，两人从小到大不知打了多少回了，真动起手来他还真见怪不怪了。 周围扫了一眼，庄谞没看见邵迪，问他们，曾照丰使了个眼神：“打电话呢。” 房门没有关上，庄谞过去就见邵迪背对着门，后背一抽一抽的，她整个人瘦瘦小小，看着特别可怜。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邵迪一愣，慌张的抹了抹眼睛，这才回过头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声音还带着些哑。 庄谞没回答她的话，反倒是看到她泛红的眼睛皱了皱眉：“哭了？” 邵迪否认：“没有。” 庄谞说：“那你眼睛是被马蜂蜇的？” “……” 她沉默，庄谞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法回去才掉的泪，想安慰，说出的话却是**的：“没车就先在这住着，没人赶你，用不着哭。” 邵迪心里本来就不多痛快，被他发现她偷偷在哭就有些不舒服了，他话一出口，心里的那股委屈噌噌噌的往上涌，刚憋回去的泪又出来了，嘴唇一瘪，眼里又冒出了泪花。 庄谞哪见过这个，他活了这么多年总共就没真正接触过几个女人。庄奶奶可以忽略不计了，就是魏如珍那性格也不是会掉金豆子的。 他老大的块头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瞪着他，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庄谞手足无措，想说点什么话却堵在了喉咙口。 眼见水要决堤，庄谞憋了又憋，思前想后，丢下一句“你先哭着。”就跑了。 邵迪瞬间蒙了一下。 什么叫“你先哭着”？！这还有先后的吗？ 邵迪刚冒出来的情绪被他一句话扫没了，突然感觉有些好笑。擦了擦眼泪，想到他刚才的窘迫，邵迪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外面庄谞像逃难似得溜了出来，有些不自在，摸摸口袋掏出根烟叼在嘴上，外面有点风，他抬手稍微挡在了打火机上，蹭的一下。 曾照丰瞧见了，问他：“怎么了？” “没事。” “哦。” 他半倚在墙边，吐出的烟雾在眼前慢慢成了一团，像是谁的脸，而后又散开。 庄谞呼了一口气，“曾叔是说回不来了是。” 曾照丰啊了一下，“路难走，怎么着也得过个几天。” 烟轻轻的夹在手上，凑到嘴边，想了想又拿下来。 “珍子，找个时间过来一趟。” 魏如珍伸直了腿，歪着头问：“有事？” 庄谞一挑眉：“没事就不能找你？” 魏如珍嗤的笑了一声：“能，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