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带人去了卧房，这间屋子空了有些日子了，一开门飞起了些尘土。    庄谞说：“你今天就住这，没怎么收拾，有点脏，我一会儿擦擦。”    “没事没事。”邵迪赶紧摆手，“我自己来就行。”    已经住人家里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主人收拾她在旁边看着。    庄谞瞧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临出门前，他又道：“一会儿吃饭叫你。”    “嗯……谢谢。”    安静了下来，邵迪打量着这间屋子。    简单的摆设，靠墙的一张床还有一个桌子，同样是红砖铺的地面，和城市里截然不同。听着外面的声音，不再有轿车鸣笛，安静的只剩下小鸟的叫声。    这种氛围，邵迪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到了世外桃源，民风淳朴。    找庄谞要来一块抹布，邵迪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说是没怎么打扫，可也不算脏，也就是有一些浮土，随便一擦也就干净了。    几人吃过晚饭，老太太又拉着邵迪聊了聊。等出门，月已当空，抬头望去，还能看到星星。    邵迪一时入了神，眼都没眨，连身边站了人都没注意到。    “看什么呢。”庄谞问。    邵迪扭头看了一眼来人，说：“星星啊。”    “很好看？”    “只是很少看到。”    她整日生活在大城市里，再好的天气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到晚上更是什么也看不到。    庄谞也抬头，在这里生活时间久了，有一些东西常见的也容易忽略。他瞧了瞧，忽的皱了下眉头。    星星好似比平常少了很多。    仰的时间长了，脖子有些酸痛，邵迪抬手捏了两下，感觉到身上有些黏腻，她转头问道：“这里能洗澡吗？”    庄谞一愣，领着她过去。    农村很少安热水器，但家家户户都安了太阳能，现在是夏天，白日里又热，洗澡完全不是问题。    教会她怎么使用，庄谞退了出去，可没一会，邵迪又扒着门走了出来。    “怎么了？”庄谞问她，“还不会用？”    “不是……”邵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她今天出了一身的汗，又沾了不少土，身上这身衣服肯定不能再穿了。可是她原计划只在这待一天，根本没有住一晚的打算，所以身上什么都没带，更别提换洗的衣物了。    把话跟他说了，庄谞想了想，说了句“在这等着”，然后转身离开。    邵迪原地踱步，两手捏在一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庄谞一会儿就回来了，拿了两件衣服。    “只有这个了，你先凑合穿。”    天色黑暗，邵迪也没有仔细看，垂着脑袋说了声“谢谢”就跑回去了，脸上还有点余热。    她害羞什么呢？    一个澡洗去了一天的疲惫，把身上擦干，邵迪抖开庄谞给她的衣服，一下眼睛都直了。    这……这是什么啊！    系扣的碎花衬衫，印着红红绿绿的大花裤子，穿上身还肥肥大大的，一条裤腿她能伸进两只腿。    他从哪淘来的这衣服！    邵迪欲哭无泪。    怪她，都怪她，怎么就没想着备两件衣服！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选择，邵迪认命的穿上，连镜子都不敢照。她把穿过的衣服洗了，拿出去挂在晾衣绳上，只期待着明天会干。    回房，邵迪坐到床上，把背包拽过来，里面沉甸甸的。    她掏出手机。屋子里灯泡发着微弱的光，几束钻进了包里，照出里面放的几沓红色纸币。    邵迪瞧也不瞧又扔到了一边，半倚在床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通未接来电，一个是她给爷爷的备注，还有一个号码只显示了几位数字。    懒得看，邵迪直接给爷爷回拨过去，没响两声就通了。    “是谁啊？”    “爷爷，是我。”    “你干什么去了，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邵爷爷上来就问。    邵迪翻了个身，闷声说：“刚去洗澡了，没听到。”    “洗澡？”邵爷爷一愣，“你没回来？”    “没有，没有回去的车了，说是得到明天。”邵迪有些郁闷，“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住在庄奶奶家呢，挺好的。”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然后声音有些沉闷：“你见到她了？”    “见到了。”邵迪安慰道：“您不用担心，庄奶奶病的不严重，我今天看到精神还不错呢。”    “那就好。”电话那头声音低了点。    眼角瞥到背包，邵迪想了下，还是说道：“不过爷爷，那些钱……庄奶奶没有要。”    那几沓钱是邵迪临出门的时候，她爷爷让她取的，说是要给庄奶奶，可她今天才提出来，就让庄奶奶一口回绝了。    钱没送出去，还在人家留宿了。邵迪挠了挠头。    “她还是那么犟。”邵爷爷叹了口气，“不要就不要，人既然没事，你就早点回来。”    邵迪嗯了一声，“明天我就回去。”    ……    挂断电话，拉了灯。    邵迪思绪万千，她不认床，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尽是那一串电话号码。她一直熬到了后半夜，眼皮才忍不住疲惫合上了。    ***    这边乡下每家都有个小院子，空着也是浪费，就养了不少的鸡鸭鹅。    邵迪昨天晚上失眠，睡得也晚，可天才蒙蒙亮就听见左邻右舍的鸡开始打鸣，接茬不断的，吵的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窗外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被吵醒的邵迪脑袋还有点蒙，躺在床上静静听。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猛地坐起身来，迷糊的眼神渐渐清明，趿拉着鞋赶紧下床扒着窗台望——    她昨天洗的衣服，正在风雨里摇曳。    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刚洗好的衣服啊，现在叫她怎么穿！    雨滴打在窗上，滴答作响，邵迪却没了心情欣赏，一张脸皱的像个苦瓜。总不能让她穿着这一声花衣服回家。    她正犯愁，旁边屋子似是开门的吱呀声响起。    邵迪回过神，探过身子歪头看——是庄谞提着一把伞出来。他还穿着背心，底下是一条暗色的大裤衩，脚下踩着拖鞋，走在外面啪嗒啪嗒，着实一幅居家的样子。    鲜少会看到这副打扮，邵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打开窗，冲人打招呼：“早啊。”    庄谞习惯了早起，才起床就看自家院子中间晾着两件衣服，被风吹得随着晾衣绳摇摇晃晃。可他没想到邵迪会起的这么早，身形一顿，握着伞的手紧了一下，才转头看人。    “早。”    言简意赅，邵迪撇了撇嘴，这人话这么少吗？    她指指衣服，拜托：“你能不能帮我把衣服取下来啊，我可能还得再洗一遍。”    庄谞本就是为了这个出来的，把衣服取下来递给她，站在房檐下又把伞递给她。    邵迪诧异：“给我干什么？你不用了吗？”    庄谞说：“我那还有。”他抬头望了望天，“这雨可能要下一整天，伞给你，也方便点。”    雨细细密密，庄谞身量大，站在那里还有一小半的身子露在外面，他一边的手臂被淋的湿漉漉的。    邵迪本想说她现在用不到，可看庄谞的神色，她又不敢反驳了。    “谢谢你。”邵迪把伞接过来，感谢的笑了一下。    天上云层浓厚，庄谞觉得要下大雨，刚一转头打算提醒她，人就怔了。    两人隔着个窗户，一里一外的，庄谞也只能看到邵迪的上半身。他昨天拿的那件碎花衬衫此时正穿在她身上，又宽又大，活生生把一个小姑娘打扮成了老大妈。    那衣服是他随手拿的，他家就一个老太太，一个大男人，也没有什么小姑娘可以穿的衣服，只好找了件老太太还没穿过的给人拿去了。只是没想到，这衣服穿在小姑娘身上，这么有喜剧效果。    他呼吸乱了一下，唇角不受控制的扬起一个角度，眼里漾着笑意。    邵迪正纳闷他笑什么，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她的脸上也烧红了起来。    他笑什么！这衣服还不是他拿的！    邵迪怒视回去，眼里尽是：你做的好事，你还笑！    庄谞也觉得笑一个小姑娘不好，掩饰般的轻咳了一声，“这衣服你先凑合穿，你要是不喜欢，等雨停了，带你再买一身。”    ……    邵迪不知道该说庄谞乌鸦嘴，还是说的准。    吃过早饭，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小雨逐渐下成了暴雨，地上的一些小坑都成了小水汪，天也越来越阴沉，丝毫不见晴。    她有些着急。    本来是想昨天就走的，拖到了今天，可又是天公不作美，这雨就是没个停。    忍不住她找了庄谞，想问问曾叔什么时候回来。庄谞直接给曾照丰打了个电话，得到回复却是说是今天也回不来了。    “即使回来了，你也走不了，”庄谞说：“这雨下的大，路上车也不好开。”    邵迪纠结。庄奶奶也说：“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就先安心在这待几天，等老曾回来了，再叫他送你回去，耽误不了事。”    邵迪咬了咬唇角，看到庄奶奶慈眉善目的模样，不过犹豫了一下，心也静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那就听庄奶奶您的。”    雨天也没有办法出门，只好窝在房里。回了房间，邵迪无聊的拿起手机玩了两下，没几下屏幕上忽的就是一黑，然后就怎么也开不了机了。    她这才想起来，似乎从昨天开始她就没给手机充过电。    把包翻了个顶朝天也没找到充电器，邵迪猴子抓心的想了想，还是去敲了庄谞的门。    “有事？”庄谞没想到她会过来，看到人明显就是一愣。    邵迪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吞吞吐吐：“那个，能不能借我手机充电器用一下？”    “什么？”她声音小，庄谞没听清。    “充电器！”邵迪声音抬高了点，可目光对上庄谞的，又低了下去，“手机充电器，我手机没电了……”    庄谞人长得高，邵迪站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不点，他垂眼就能看到她的头顶。    他微微侧过身，说：“先进来，外面还下着雨。”    “不、不用！”邵迪连忙摆手，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敢和他单独在一个空间里。    庄谞沉眼看了会儿，也不强迫她，门就这么开着，转身进了屋。    他在桌前找了会儿，邵迪等的有点冷，跺了跺脚。外面下雨刮风，她穿的又薄，实在不保暖。    “你什么手机？”庄谞背对着她问。    “什么？”邵迪竖起耳朵。    庄谞声音还是小，“什么手机。”    两人离得也不远啊……    邵迪纳闷，犹豫了几秒，还是往里走了两步。庄谞扭了一下头，又说了一遍。    这回听清了，邵迪说：“苹果的，iPhone。”    庄谞拉开了抽屉，在里面找了一圈。邵迪探头，里面放着一堆的线，各种各样的。    她：“……”    线都乱七八糟的缠在一起，庄谞费了好一会儿功夫都没有拆解清楚。门还开着，一阵阵风吹进来，庄谞埋头苦干，十分自然的指挥邵迪：“你去把门关上，冷。”    邵迪愣愣的“哦”了一声，关上门，两人一人一个凳子坐着。    庄谞解线，邵迪看着他解。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本来就是粗神经，还是手头就不利索，看着他越解越乱，邵迪终于忍不住接手过来。    她问：“你怎么有这么多数据线？”    庄谞说：“工作需要。”    “十几部手机？”这里起码有十几条线。    “不是。”庄谞看向她的手，秀气白嫩，十指纤长，灵活绕弄，很快就把那堆东西分开了。他咽了咽喉咙，说：“还有其他的，就是懒得扔。”    “不过你不用吗？把这些都堆在一起，用时不好找。”她看了一眼他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手机，简简单单的样式，品牌她却不认识。    庄谞说：“用过一阵子，不禁摔，坏了就扔了。”    “……”邵迪手一顿。他干嘛没事摔手机？    把那些线都捋好，邵迪找出了自己需要的那根，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她还是颇有成就感，笑容晃了庄谞的眼。    她说：“这些没用的就扔掉，放着也占地方，还浪费时间。”把其他的放到桌上，她拿起那根iPhone的数据线，笑说：“这个我就拿走啦。”    庄谞：“随便。”    作者有话要说： 庄谞：这大花衣裳多好看，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