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付屿先回房弄好头发, 然后才到书房去。 书房还亮着灯，顾长夺还没有睡。 小黑在外面，付屿察觉到他的警惕, 待看清是她后松懈下来。 “先生快要休息了吗？”付屿问。 小黑一身黑衣, 静静守在门外。他本来不是这名字，因为他总是一身黑, 阿琪索性叫他小黑，后来大家习惯了, 一直“小黑小黑”地叫, 后来连顾长夺也这么叫了。 “快了, 等会儿就歇息了。”小黑说。 付屿明了。 顾长夺还在看书。 进了书房，付屿站在一旁看他。烛火安静地燃烧，火光柔柔, 烛光淡淡。他就在暖色的烛光里读着经卷，白色衣衫，长发半披在身后，面容美好。 看着他, 付屿感觉到了安宁。 这是她一直想有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付屿觉得他这一页停留的有些久了。 付屿上前：“先生，需要喝水吗？” 顾长夺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 摇摇头。 “不了，明日再看。今日……” 他没再说下去，站起身，付屿看到他衣襟前的茶渍。 他竟然没有换一件干衣服的, 那她明日给他洗好了。 看这样子他准备要歇息了，付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给他更衣之类的，她没有经验，决定还是先把茶具洗了，不然茶水一夜生了茶锈很难洗。 顾长夺回卧房歇息，付屿把茶具收了。 洗完茶具，付屿觉得还是得去顾长夺卧房看一眼。忘了问阿琪要怎么伺候，洗漱的话要给他打水吗？有没有丫鬟手册？ 到了门口，付屿敲门。 进了门，转过遮挡视线用的屏风，付屿看到顾长夺正背对着她面对着床脱衣服。 “挂到架子上。” 顾长夺已经把外衣脱下来了，搭在手臂上，里面只穿着月白中衣。宽肩窄腰，付屿觉得他如果是穿着短裤的话，腿应该是很好看的那种腿型，微微有肌肉的那种长腿。 付屿接过衣服挂到架子上。 顾长夺摘下束发的发簪。在府中他不必戴幞头，头发是一半束起一半披着的。此刻他一头黑发散落，披在身上，竟有种特殊的美感。他手拿着发簪转过身：“怎么没听见你放水盆的声音——” 然后顾长夺看着眼前的付屿怔住了。 付屿放好衣服后过来拿他手里的发簪。 “怎么了？”付屿的视线从他脸上飘到他胸前。 顾长夺的中衣有些松，领口松散露出胸口。 “你怎么在我房间？”顾长夺忙把领口拉了拉。 这下换付屿发愣了，不是要伺候他睡觉么？ “先生，水来了。” 小叶端着水盆从屋外进来，看到站在房间里的付屿也愣住了。 付屿明白过来，应当是由小叶负责这些事的。 “我以为要伺候先生洗漱的。”付屿解释说。 小叶说：“晚上都是我伺候先生洗漱的。” 付屿觉得有些尴尬，说：“那我先退下了。” 出去之后，付屿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顾长夺的年纪也该是娶妻的年纪了，府中竟然没有女主人，平日也不让丫鬟伺候，这么纯情的男人，真的挺少见的。 走到半路，付屿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攥着顾长夺的簪子。也没一会儿，他应该还没睡？她又折回去，他房间还没有灭灯。 房门还是半掩的，付屿推门进去，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应当敲门，不过进门后再回去敲门很奇怪，反正还有小叶呢，她绕过屏风。 她看到了顾长夺的背影。小叶已经出去了，估计是出去去倒水了。之前他的衣襟前泼了茶水，应当是要换，此刻他上身赤着。宽肩，背肌微微鼓起，脊柱沟弯成好看的弧度，从肩胛骨中间一路往下，到裤腰处戛然而止，劲瘦的腰，付屿忍不住想吹口哨。 听到脚步声，顾长夺回头，四目相对。 “……” 付屿倒不觉得很害羞，顾长夺的身材，很可以的，她没打算移开目光。 顾长夺似乎是有些为难，又不好像大姑娘一样把衣服拿过来遮着，只能扭开头任她看着：“你怎么又回来了？” 付屿抬起手中的发簪：“这个，忘了放下了。” 付屿也没有要放下的意思，还是站在原地看顾长夺。 顾长夺正面对着她，整个赤着的上身都被她看了去，她的眼神太赤|裸裸，完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似乎就是故意的，他被她看的脸上发烫。 半晌，付屿听到顾长夺叹了口气，说：“阿桃……你别再欺负我了。” 好像已经很委屈了。 付屿简直想扑上去。 不过她忍住了。这个样子的顾长夺，实在是很犯规。 付屿淡定地把发簪放到桌子上，转身出去。 出了门，她自己忍不住要笑出来。 今晚上，她实在是不亏。 今天晚上的顾长夺，真的很可爱呢。 你别再欺负我了。 啊不行了不行了，犯规。 付屿回房，发现阿琪竟然已经睡了。付屿进门的时候弄出了声音，阿琪听到又醒了。 “阿桃，你去哪了？刚刚也找不到你。”阿琪坐起来，“啊，我本来要等你的，竟然睡过去了。” 付屿说：“你不用等我的，先睡。” 阿琪揉揉眼睛：“阿桃，你怎么这么高兴？一直在笑？” 付屿摸了摸自己嘴角，确实是在翘：“啊没事，我先洗漱。” 付屿先打了水洗脸，她之前有在镜子里看自己，跟最原本的自己有七分像。此刻她洗了脸，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易了容的，面上干爽多了。 她脸上沾着水珠转身找擦脸的巾布，阿琪看着她，突然说：“阿桃你真好看，比白天还要好看一些呢。” 付屿只得点点头：“嗯，阿琪你也挺好看的，可爱又大方。” 阿琪说：“人家是说真的！” 付屿找到了巾布，敷衍地回答：“我也是认真的。” “不理你了，哼。”阿琪索性又睡了。 付屿从镜子里看自己，确实是又变了几分，眼神似乎，更勾人了。她不禁想到，自己要是拿这双眼睛带着调笑看顾长夺，是不是又是“欺负”他？ —— 第二日付屿醒的很早，她听得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吴婶正在厨房里忙活，看到早起的付屿，她有些意外。 “阿桃你这么早就起了？” “嗯。我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付屿说。十一个人的早饭呢，一个人也忙不太过来。 “没什么，等会儿小猴子起了能给我打打下手的。”吴婶说，“你昨晚上没遇到坏人？” 付屿正在对付一株青菜，她回答：“没有，连只耗子都没碰见一只，吴婶你多心了。” 吴婶道：“那就好，我还有些担心，万一你迷路呢。” 付屿抬头看她，笑了：“没有，我不会迷路的，我记路的本事很厉害呢。” 吴婶这才放了心，专心淘米了。 付屿看着她。她就是个普通大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见到那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就是安安稳稳度过一生的那种人。 付屿低头摘青菜，虽然这个宅子都是些普通人，可是有顾长夺在，这些人安心生活的地方，她忍不住想守护。 “不会有事的。”付屿咕哝说。 吴婶正在沥淘米的水，没有听到。 付屿见顾长夺的时候没一点别扭，倒是小叶脸色有些怪怪的。 顾长夺看到付屿的时候正在喝粥，她只是过来送个小菜。 她放完碟子出去，听到房里突然有咳嗽声。 “哎呀先生烫到了吗？这粥还没冷呢慢点喝！”阿琪道。 付屿莞尔。 小叶抱着几本书往外走，付屿叫住他，小叶目光躲躲闪闪，付屿觉得很奇怪。 “你躲什么？”付屿好奇。 小叶目光丢在地上看来看去，就是不看她：“没躲。” 付屿上前一步：“没躲？” 小叶受惊似的后退两步：“我是不会说的！” 说完他风一样跑了。 付屿呆在原地两秒，她有这么可怕吗？ 小叶还有后半句没说，你这个坏女人！先生说了，红颜祸水！无他，不敢说，看昨晚上先生红透的脸就知道了！ 吃过早饭顾长夺去私塾，还是小吉赶车。 付屿和阿琪到门口送，马车渐渐驶远。 回头看见小瓜，小瓜戴着一块头布，灰绿的颜色，付屿问：“小瓜，你叫小瓜该不会是因为喜欢吃菜瓜？” “是啊，嘿嘿，”小瓜摸着头道，“阿桃你今天看起来跟昨天有点不太一样，今天似乎更好看了些。” 阿琪一把揽住付屿胳膊：“哼，还用你说。还不去把后院花圃里的草拔了，等婆婆回来了要骂你的！” 小瓜“啊啊”了两声：“我差点忘了！” 付屿看着小瓜关好门往后院跑了，问阿琪：“怎么不见婆婆啊？” 阿琪在她耳边笑：“婆婆去寺庙求平安符了，赵伯最近老是磕着碰着，大家说他最近碰到扫把星啦！” 付屿问：“婆婆真的很凶吗？” 阿琪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啊，婆婆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一副很严厉的样子，其实看不得你委屈的，你要是哭，她就没辙啦！有次我看到她训斥偷溜进后院的小乞丐们，因为小乞丐们弄坏了许多花草，可是我后来看到她让小猴子给小乞丐们拿吃的。” 付屿点头：“这样啊。” 阿琪拽拽她：“咱们去后院帮小瓜拔草，花圃太大，要是婆婆回来小瓜还没弄完，要被骂个狗血淋头！”阿琪说完哈哈大笑。 付屿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一府的人都很善良。 “好啊。” 付屿和阿琪到后院的花圃，小瓜在花圃里忙地热火朝天。 “小瓜小瓜我和阿桃来帮你啦！你要请我吃糖！还有徐记的豌豆糕！”阿琪冲着小瓜跑过去。 “好好好！” 付屿正打算找一处加入拔草大军，然后突然发现有个东西在反光。 花圃里的小石凳上，静静躺着一支簪子。 付屿走过去。 簪子是银的，顶头雕着小小的桃花。上面没有丝毫血迹，但是有点点的血腥味。 付屿拿着银簪，视线钉在上面。 “阿桃你傻站着干嘛啊！一支簪子看那么久吗？快来！”阿琪在不远处喊。 付屿把簪子收好，冲阿琪笑道：“就来！” 为什么是一支？为什么洗干净了？ 因为，你落了东西，你找，或者我还，总之这事，没完。 付屿走过去，在阿琪旁边蹲下。 付屿嘀咕道：“真麻烦。” 阿琪听到了：“就是麻烦，拔了还长，长了还拔！反反复复！冬天才好呢，光秃一片！多省事！” 付屿被她拽地一回神：“啊，这个也麻烦。” 不过比不上另一个麻烦。 阿琪没仔细听，又接着说：“不过冬天光秃秃的就没什么好看的了，现在麻烦解决了就能看到更好看的花圃了，不然草长得比花还疯！你说是阿桃！” 小瓜愤愤：“废话！还要你说！” 付屿点头：“阿琪说得对。” 阿琪道：“看，阿桃都说我说得对！” 小瓜扔掉一把草：“哎呀真是话多！” 两人打打闹闹，阿琪要打他，他蹦着跑出去，阿琪去追。 付屿拔出一棵长根的草，颇是费了些力气。 她扔到一边去。确实很对，麻烦了些，但是，斩草要除根呢。 你敢来，我就敢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