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顾长夺不言, 付屿也不急。 顾长夺突然上前两步，逼到付屿身前低头看她：“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付屿手挠挠耳朵不看他眼睛：“是啊。” 顾长夺低头在她耳边轻语, 气息扫过她耳朵：“你等着。” 付屿耳根烧起来, 他实在离得太近了。 等到顾长夺离开，付屿却是松了一口气。 顾长夺突然这样, 她真的很不习惯。 过了一会儿，木十一和木十四回来了, 她们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筑戎的精睿兵马不到半日就会到达京城。 付屿之前想派人给筑戎送个信, 但是自己的自己改变了，筑戎肯定不会相信。 木十一说：“现在精锐兵马虽然快到了，但是应当会有一两天的准备时间, 我们能赶得及的。” 付屿重新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有什么东西漏掉了。 整顿之后，一行五人重新上路。 有了千鸦的人暗中保护，他们没有那么狼狈了。 是夜, 他们在一处旅店住下。 木十一嗅出了同类的气息。 付屿回到房中不久，听到有人敲门。 木十一低声道：“是我。” 付屿把门打开，木十一低声道：“鸦主已经来了。” 付屿带了木十一前去赴约。 地点有些偏僻, 穿过一片林子，他们到了一处小楼。 小楼临水而建，没有有凤来仪的喧嚣，只有沉稳的静谧。小楼屋檐下挂着白灯笼, 在黑夜里照出一片光亮。 门口的人跪地行礼：“见过千主。” 有人来引付屿到楼上。 一方茶室，四尺屏风，长灯竹榻。 顷端坐在竹榻一侧，榻上的小桌上茶水正当时。 顷端看到她：“别来无恙。” 付屿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你到底想做什么？” 顷端微微一笑：“这直来直往的性子倒是没变。” 付屿冷着脸：“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不管你做了什么，马上停止。” 顷端把她面前的茶杯倒上茶，然后说：“迟了。” “什么意思？” 顷端说：“总归有些事是要做的，也许这就是天意。” 付屿不懂他在说什么：“我不相信筑戎会平白无故想要起兵谋反。” 顷端点头：“却是不是突然。” “你到底做了什么？” 顷端说：“我给他看了当年皇帝的遗诏。” 付屿拧眉。 顷端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没有拒绝，现在的皇上，就是你。” 付屿很是吃了一惊，随即冷笑：“你开什么玩笑。” 顷端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付屿说：“那你应当清楚，无论是轻凰还是我，都不想做这个皇帝。” 顷端看着付屿，说：“付屿，你真的太过冷静了。你记不得，可是你改知道事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你还不明白么？” 付屿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中闪过，可是太快，她没有抓住。 那种感觉又来了。 恶心，烦躁。 【我说过我不要做皇帝！】 【那你能保证他忠心一辈子吗？】 【如果你舍不得，我来做就好。】 【滚。】 付屿冷冷地看着顷端，说：“顷端，我几时给你这样的权力了？” 顷端端茶的手顿住，他抬起头看她。 狠戾又坚定的，付屿还是轻凰？ 轻凰如果是皇帝，一定是暴君。 顷端有一瞬间分不开她是轻凰还是付屿。 “……轻凰？” 付屿凝眸：“我是付屿。” 顷端说：“也是，轻凰不会有你的心思的，你冷静，也理智多了。” 付屿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体，现在看，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站起来，走到顷端身侧，手腕一低，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她把匕首架在顷端脖子上：“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马上停止，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顷端动了动，匕首划开一道血痕，有细细的血丝流到匕首刃上。 “死不了太多。” 付屿匕首又加重了力道：“我说，让你停下。我是千主，他们以我为尊。” 顷端抬头看她：“不是我不想，箭已离弦，已经晚了。” 顷端话里有话，付屿觉得自己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付屿，你跟轻凰，真的越来越像了。”顷端轻声说。 付屿拿开匕首，血顺着他的脖子流到衣襟上。 她冷冷瞥他一眼：“我是付屿。” 顷端低头：“我知道……” 付屿紧握着匕首，柄上的凸起把手硌疼了才松开：“你的目的是什么。” “辅佐千主。” “呵，你就是这么辅佐的吗？” “千主辅佐皇上。” 付屿心下大惊：“你是要除掉我舅舅！你，你好大的胆！” “他与你并无血缘。此外，你是付屿，并不会觉得痛不是吗？” “如果你舍不得，我来做就好。”付屿说，“这句话是你说的？” 顷端的脸色一瞬间灰白：“你，你想起来了？” 付屿紧握匕首：“你们不把人命当回事么？我一定会阻止的，你如果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顷端说：“就算我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顷端从榻上站起来，把一个锦盒交给她。 付屿打开，里面是一封信。 【筑戎其人，生性暴戾，如若养虎，必为祸患。筑戎和黎灼，终有一日会反目。决意在你。】 落笔是筑玑。 付屿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完了信又放回去的。 她拿了匕首往外走，顷端拦住她：“你要做什么？已经迟了，来不及了，筑戎不会听你的。” 付屿咬牙：“你让开。” “也许你来这里就是要触发这一步呢？你现在做什么都是没用的。”顷端不让开。 付屿抬头：“你不怕我杀了你吗？你们这些刽子手。” 顷端说：“付屿，我是为了你，为了江山。筑戎，是一定要除去的。他权力太大，黎灼应付不来的。” 付屿不说话了。 怎么做，都是错。 “我只有一个舅舅。” 顷端说：“你还有我。” “你胡说什么！”付屿说。 顷端认真说：“我的命都是你的，你想杀了我，我不会退缩。” 付屿觉得荒唐。 顷端继续说：“他现在疯了你知道吗？他不会听你的。” 付屿皱眉看着他：“你是不是还跟他说了什么？” 顷端说：“他知悉你的身份。足够了。” 付屿咬牙看着他：“我真的很想——” 顷端手抬起她一缕发：“付屿，你只要等着就好。” 付屿被他的亲昵吓了一跳，她猛地后退一步：“你疯了！” 顷端逼近一步：“付屿，我没有疯。” 顷端说着要伸手抓她的手腕，付屿抬手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顷端的头偏到一边，付屿没想到自己真的打了他，她绕过他快速地朝楼下跑去。 没有人拦她，也是，她堂堂千主，有谁敢拦她？可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还是无法抑制地产生了恐惧。就在这夜里，不知道是何处的所在，她逃命一样逃开这个阴暗的地方。 门口大开着，付屿加速冲了出去。 跑出来的一路，竟然一个人都没遇到，付屿大口喘息，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诡异，付屿觉得后怕。门口空无一人，木十一竟不在，付屿看向前方，前方的廊桥上有个人擎着一个白灯笼。有些熟悉。 付屿跑过去，发现站在桥上的人竟然是顾长夺。他静静立着，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付屿几乎是感激了，这个地方这么诡秘，她怎么就能这么放心大胆的过来了？见到顾长夺，她竟觉得亲切了。 “你怎么来了？”付屿发现自己的语调除了惊讶还有欣喜。 顾长夺看着跑的微喘的付屿：“我不放心你。” 感应一般，付屿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外廊上，顷端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付屿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说：“木十一呢？” 顾长夺很轻地说：“我让她回去了。” 付屿没看到顾长夺已经顺着她刚刚的视线看向楼上。 楼上有个人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在付屿还没有跑出来之前。 顾长夺微微眯起眼睛。楼上的那个男人，就是付屿刚刚见面的人么？顷端。 顷端负手而立，微微一笑。 顾长夺面无表情。 顷端在那眼睛里看到了敌意。 付屿说：“我们回去。” 顾长夺收回视线，看了看心神慌乱的付屿，牵起她的手。 付屿惊讶地抬头看他，顾长夺的表情却很自然。 感受到付屿的视线，顾长夺说：“怎么了？” 付屿嘴角轻轻弯起：“没什么，走。” 顾长夺左手提着灯笼，右手牵着付屿往前走。 夜风习习，付屿觉得心里有处地方的冰突然化开，然后心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今晚的顾长夺，真的好奇怪。 她的手是凉的，他的手是热的。他的手把她的手整个包起来，付屿觉得自己手心都暖了。 两人都没看到的是，不远处楼上的顷端的脸色一刹那变得十分难看。 榉在顷端身后不远处，她看到顷端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 “鸦主，要继续拦着他们吗？” 顷端说：“以防万一。明晚，一切都已经成定局。” 付屿，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