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节
。 送走沈君笑，冯家周家还和往年一样，要到昭华寺去还愿，这是年前节必有的行程。 琇莹这回说动了老护国公，硬拉着他说权当去散散心。 老护国公近些日精神倒是好了些，太医每日来针灸，琇莹只要在护国公府里就盯着他喝药，身子是见好了。 出城当日，两家人刚是马车就近十辆，一路浩浩荡荡。 近年关，去昭华寺还愿的人也多，琇莹一行没走到城门就被堵半刻钟，她偷偷往后探头一看，后面早排起更长的队了。 果然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 前天下的雪还没化完，昭华寺山脚山顶都闪着皑皑白芒，倒成了冬日美景，引得不少香客都在山脚驻足观景，还有货郎找准时机在这处穿梭叫卖。 周冯两家并没有留停，一路上山，上过香，琇莹见三位老人都精神不错，就提意到后山转转。 两位老夫人却摇头说要去听禅，于是众人就分成了两波，周振扶着老人领着小辈往后山去，两家的儿媳妇陪着两位老夫人去听禅。 琇莹一路跟在老护国公身边，跟他说昭华寺传的一些神迹，一路吱吱喳喳的，像冬日里不怕寒风的鸟儿。哄得老人笑了一路。 周振估量着老人的体力，走到一处亭子便跟众人说歇歇。 琇莹一看亭子，就偷着乐。 记得上回她兄长和萧滟赛跑，就是从这亭子开始的，缘份这事真的说不清楚的。 萧滟和周嘉钰似乎也回想了以前的事，两人跟周振说了声，踩着雪往林子漫步。唐依依看着眼中有些羡慕，上回冯修皓也在众人在亭子歇息时，还她在林子转了转。 唐依依就侧头去看冯修皓，却见到他正好给琇莹递帕子，两人都围在老人边上。她看着瞳孔缩了缩，忙也上前，不动声色又拿过琇莹手中的帕子，给老人慢慢擦额头的汗。 琇莹手中的活被人接走，她也没多想，而是跑到周振跟前说话。 “一会我陪着你去。” 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振脸上都是笑意。 再回到寺里，已经是要用午饭的时间，众人在客院分了三桌，一顿斋饭用得十分热闹。 饭后，各人都准备小歇一会好下山去。琇莹和周振趁这时候悄悄出了客院，一路往寺里的正殿去。 这时正殿里香客也少了，小和尚守在门两边，见到父女二人施了个佛礼。 琇莹笑着问他：“小师父，请问求平安符是在这里吗？” 小和尚极少见到这么精致漂亮的姑娘家，十分不自在，低垂着眉眼给她指路：“姑娘要是华光阁，从这儿往左边走，过了两个岔路口，不要拐弯，就能看到了。” 周振就牵着她按着小和尚指的路去，不一会果然见到比正殿小一些的华光阁，这儿却不少人，父女俩对视一眼，站在寒风中静候。 华光阁里有诵经声缓缓传出，那声音似乎山间平缓的溪流，叫人听着就心头宁静。琇莹不知不觉就听入了神，周振是习武的习惯，保持着警惕，不时四处张望。 轮到琇莹跪到菩萨像前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三刻钟。她虔诚地磕头叩拜，祈愿菩萨保佑家中老人都健康百岁，求了三个平安符。 取了符，老和尚给她指路到后殿。原来今天昭华寺的长老在后殿诵经，香客们都喜欢拿着符再去听长老，觉得许的愿会更灵验。 琇莹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周振还在殿外候着，她只能折回说一声。华光阁就这一个出口，寺庙里都是信男善女，他点点头，说就在这原地等她。 琇莹揣着平安符又往后殿去。 后殿地上铺着许多蒲团，几乎都跪满了人。琇莹好不容易瞥到当中有一个空位，忙踮着脚尖往前去跪下，身边好像是个年轻人，穿着锦袍。 她扫了眼，理好裙摆才刚要跪下，余光却是扫到边上男子抬头看过来。 这一瞬，她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是抬脚要走。 李庆昭看见来人居然是琇莹，也是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看到她已仓皇往外去。他几乎没有犹豫，也没跟一同来的母亲和刘四姑娘解释一句，紧跟着站起来追了上前。 396掉马 华光阁里不断有人往后殿涌去，小小过道都是人，琇莹跑得跌跌撞撞，感觉没跑远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她失声想要尖叫，却一下子被李庆昭捂住嘴，然后被他带到角落。他身子一遮挡，她就被他身形全挡住了，来往的人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他身前还有一个人。 琇莹被捂着嘴，大睁着眼要挣扎，李庆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心中执念让他根本没有考虑后果。 如果刚才被琇莹尖叫出声，那绝对是大麻烦。 他又见被她扣着手的小姑娘惊慌不已，忙低声哄道：“窈窈你不要出声，我不是想伤害你。” 琇莹心里头害怕，但外边还是人来人往，倒叫她镇定不少。她当即停下挣扎，猛点头。 只要她有了自由，她还能躲开他！ 李庆昭见此安心一些，试探性的慢慢松开手，见琇莹紧张地往后缩，又道：“在下是想给你道谢的，先前在马下受了伤，一直没能亲口跟你道这声谢。” 李庆昭是头脑极灵活的人，当即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可琇莹又不是傻子，她面上点点头，心里已经快被他恶心死了。 这个人渣，总是会说冠冕堂皇的话！ 李庆昭见她乖顺的样子，更是放下心来，准备再让她多放下戒备心。正思索间，却是突然看到她拔了头上的簪子。 簪尖的发出的寒光在他眼中闪过，这刻，他看清了琇莹眼中强烈的恨意。对于危险，身体也有本能往侧边避开，这一避，他身前正好错开了个空隙。 琇莹瞅准这一瞬间，一击不中也当机立断冲出他的身形遮挡，高声喊：“爹爹！！” 她一喊，在过道来往的人都为之侧目。 李庆昭还为琇莹刚才的眼神震惊，完全忘记自己还该再追出，眼睁睁看着她边喊着边挤了出去。 刚才沈琇莹那个眼神，即便午夜梦回都会出现在他脑海里。前世沈琇莹拔簪子扎他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带着恨与怒的眼神。 连拔簪的动作都入如出一辄。 李庆昭脑子嗡一下，自从见到琇莹，她莫名奇妙对自己疏远冷淡的种种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徘徊。 难道重活一世的，除了他和沈君笑，还有沈琇莹？！ 李庆昭为自己的猜想又惊又慌乱，再抬头在人流中看去时，早没有了小姑娘的身影，他抬脚想往外再走走找人，脚下却是踩到了个什么东西。 一低头，刚才在他眼前闪着寒光的簪子正静静被他踩在脚下。 琇莹仓皇地跑出大殿，看到父亲就在阳光之下，她才仿佛从地狱再回到人间，扑到他身上一下就落了泪。 周振被她吓一跳，不知道她怎么好好的就哭了，他想问，琇莹却是催着他快些走。周振回头看了眼华光阁大殿，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只能带着小姑娘快速回到客院。 琇莹坐下来喝了杯热菜后，才从刚才的恐慌中回神，断断续续说遇上李庆昭的事。 而且李庆昭喊她窈窈李庆昭怎么会知道她小名，这一世，她可以十分肯定李庆昭不会得知她的小名！因为她身边的人也没有去和李庆昭有过密的接触！ 周振听到女儿居然差点被人欺负，气得火冒三丈，也不管寺里清静之地，直接带人去围了华光阁。只是他到时，华光阁里早没了李庆昭身影。 周振无功而归，更显得怒气冲冲，冯氏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了。 琇莹这时满脑子里都还是关于李庆昭的一切，那一句窈窈让她心惊胆颤，把从今世遇到李庆昭的种种也反复回忆。 这时周振喊了她一声，却将她直接惊得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动作大得把椅子都带倒了。 琇莹终于想通为什么李庆昭会知道了自己原是在沈家，想明白为什么李庆昭一而再接近自己，还不惜去以身试险，撞到马蹄下。 ——他是重生的，他知道自己是他前世的妻子，他和她一样，记得前世的事情！！ 不然，她是怎么能认出她是沈琇莹！ 琇莹脸上的血色一下就褪得干净，周振见她这样着急又担忧，喊了几声也不应，恨恨把配剑砸在桌上：“这事我和姓李的没完！” 在寺里出了个意外，周振一家也没敢跟冯家和老人说，只是提前了下山的时间。马车里，琇莹一直窝在冯氏怀里，脑海里一下是前世在李家生活种种，一下子又是梦里李庆昭的那句威胁。 就好像是预言成真一样。 她发现了李庆昭有异，那李庆昭呢，有没有发现自己知道了。他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琇莹恍惚了一路，在回到侯府的时候头疼欲裂，到了傍晚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没名姓的信。信里只有一行字：吾有妻沈氏，从未忘怀。 琇莹手一抖，信就那么飘落到地上，纸上沾着浓墨的字，仿佛是会跳出来的巨兽，下刻就能把她给吞没。 他果然也发现自己的异样了第二更亲们晚安 397反间 大年三十，月穷岁尽之日，祭祖、团圆、守岁，家家户户热闹欢喜。 鞭炮声天还没黑就一直响着，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都挂着红灯笼，若从高处往下看，那便是千万辰星染上红光坠在了人间。 周家今年总算人齐过了个团圆年。如今本朝与两大敌国谈和，边疆将领都轻松许多，丰帝体贴这些长年在苦寒之中守家的将士，功高的都轮着放了假。 周家前厅说笑声热闹，周嘉钰领着同辈在庭院院里放烟火，庆哥儿也被抱了出来看热闹，看着噼噼啪啪的火花一点也不怕，还咯咯直笑。那憨态让人看着就想亲上两口。 琇莹手里也被塞了支烟火，她面上挂着笑，眼中除了烟花璀璨，并无一点喜庆之色。 她心里还在想李庆昭年前送来的那封信。 短短一行字，叫人心惊肉跳，可他送了这封信后，就再也没有动静。这种安静让琇莹更加难受。 就好像风雨袭来着的宁静一般。 李庆昭是她一样重生的，而他还和杜羿承联手，想要为难她三叔父。这样看，杜羿承是不知道李庆昭有异，不知道李庆昭对她还有心思，否则杜羿承那种霸道的脾气不和李庆昭打一架才怪，两人怎么还会合作。 所以李庆昭有隐瞒，他的算计里应该是包括她和沈君笑。 两人究竟是要想怎么算计沈君笑？！ 她想像不出来，而且朝中的事务，她也并不清楚。 她被杜羿承逼迫得近些日子都小心翼翼，如今再加上一个李庆昭！ 琇莹自然是觉得憋屈，不但憋屈，也实在被动。她一点也不想被人掌控，她更不愿意沈君笑被两人算计。 有什么办法能探出这两个人究竟要做什么吗？ 琇莹烦恼，不想坐以待毙，远在永平府的沈君笑亦正思量着李庆昭的事。 李庆昭回京后，与刘蕴孙女的婚期就定下来了，开年后的三月。 如若他要动手解决李庆昭，最好就是在三月前，何况他还和杜羿承联手了。 两人联手，最大的矛盾应该是在两方政见上的立场。 刘蕴亲手放弃了二皇子，改投瑞王，但刘阁老和杜家仍是支持五皇子的，李庆昭知道瑞王会是皇帝。这间即便他跟杜羿承联手对付自己，应该也不会告诉杜羿承瑞王会登大典的事。 那么，李庆昭和杜羿承有联系的事，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算计在里面。 那层算计，极大可能是针对五皇子的。 但杜羿承是那么好算的吗？ 这两人看似强强联手，其实真正的关系对立而矛盾，一点也不牢固。 从这中间突破，或者还能造成瑞王对刘蕴的误会。 李庆昭绝对是不能再留了。 思前想后，沈君笑在热闹的除夕夜里躲进了书房，竟是连夜写信要送到周振和冯誉那去。 如今还是要借福建那混水，再有是济南。 而济南也并不是收了田，李庆昭就能功成身退了！ 将一切计划写完，让人送出去，沈君笑抬头一看，天边居然泛白了。 他转了转握笔握到已经僵硬的手腕，就看到自己昨夜里研墨居然泼出来了，几星点落在桌案，发着暗沉的光泽。 以前小姑娘总说要给自己磨墨时，也常常走神，然后弄得一桌一手。他有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也不告诉她，只等她摸在脸上，像只花猫。 一转眼，小丫头长大了，要成为他的妻子。 他在这瞬间居然还有些恍惚。 小丫头真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想着想着，脑海里就全是她的一颦一笑，心里温暖却又隐隐不安。 本来说是初二回京的，罢了，还是今儿就走。 沈君笑回屋梳洗，跟沈二老爷说一声，就要回京城去。 沈二老爷知道弟弟最近忙着一些不能外扬的事，有些担忧：“你和锦衣卫副使的来往还是要再小心些，杜家如今怕是把沈家也恨上了，别让他们抓到明面上的把柄。” 沈君笑一一应是，离开前听到兄长提了句，池永竞说初二会到永平府来。是想拜见沈老太太的。 池永竞二月会试，他想了想，在出府前又把自己以前做有批注的书给了兄长，让池永竞自己再去读通。 沈琇莞知道后，拎了一食盒子的点心送给沈君笑，要他在回京路上用。 沈君笑拎着点心直摇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算是他帮池永竞的谢礼，不然这侄女绝对不会靠近他的。 周振是才收到沈君笑的来信，只读通了一遍，下刻就听到人禀报他过府来了。 周振看着厚厚的几页纸，眉头一皱。 既然要上门来，还给他写什么信，还写得文绉绉的，看得他头疼。 周振直接把信一丢，让人请沈君笑到前厅去，自己整整衣裳随后也出了屋。 琇莹这个时候到正房，只见着冯氏跟丫鬟们说话，奇怪问了句：“爹爹呢？” 冯氏笑着说：“到前厅去了，你三叔父来了。” 突然的消息让琇莹眼晴都发亮了，转头就要跑，是冯氏喊住她：“你爹爹没拿大氅，你顺手给带去。” 其实拿什么大氅，她爹爹下雪天都不惧那点的冷，分明就是给她找借口。 琇莹甜笑着应好，也不要丫鬟经手，自己进内屋去把挂着的衣裳抱到怀里。经过炕桌的时候，正好看到上边信封面熟悉的字迹。 是她三叔父的。 她盯着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