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节
这样才对。 沈君笑给她倒茶，琇莹爬起来，呼噜一大口，嘴角沾湿，一滴茶水就顺着小巧的下巴往下淌。 “要沾到衣服上了。”沈君笑瞧见，抬手就帮她拭去。 温热的指尖碰到她的时候，小姑娘一怔，侧眼扫到少年清俊的面庞，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 沈君笑那时已收回手指，取了帕子擦干，没有注意到。琇莹却是莫名脸热了热。 她内心是个成年女子，有男子突然亲近，她本能还是不自在的。 也只是别扭一会，琇莹很快又释然了，三叔父又不知道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她若表现得怪异，才不好呢。 小姑娘就扬起笑脸，甜甜道：“谢谢三叔父。” “不谢。” “那我先回去了。”琇莹说着跳下椅子，朝少年挥挥手，喊上丫头走了。 沈君笑起身站在门边看她远去，在她身影消失后，脸上浅浅的笑意化作乌有。 “准备一下，我明天会去永平侯赴宴。”他转身吩咐。 四宝应了声是，心中却是疑惑的，三爷不是说不去的么？ 看着主子进了内间，又想到还有事情没禀，忙追了上前：“三爷，果真有人在小厨房的吃食里放东西已暗让芷儿查是什么，没有惊动大姑娘” 房门在此时关上，四宝的说话声也听不见了。 琇莹回到院子，就看着众小丫头和婆子忙里忙外，她好奇看了几眼。进到屋里，发现沈琇怜也在。 沈琇怜被打击得不轻，在屋里哭了两天就病了一场，学堂也请假没去。琇莹倒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啧啧看着是轻减了，可那种让人我见尤怜的楚楚姿态更甚了。 琇莹打量了几眼，失去兴致，到喝茶的冯氏身边：“娘亲，这是在忙什么呢？” “你个小调皮，吃完好吃的回来了。”冯氏见女儿一头汗，拿手帕帮她擦。 现在虽是入秋，可是秋老虎、秋老虎，天气比前些日子还要热。 琇莹配合着仰起脸，冯氏说道：“永平侯府发了贴子，明天办赏菊宴，我这是让人准备明天赴宴的礼物。” 琇莹眉头当即狠狠皱了起来：“娘亲是要应约啊，可是再两天就过节，府里您不在没事。” “世子夫人如此给沈家面子，肯定要去的，何况世子爷也邀请了老爷，我不去不好。不但我要去，你也要跟着。” 来人特意说还会有别家姑娘也会到场，她们沈家的女儿家自然也是要去了。 冯氏还想着，已经开始让女儿学掌家，这些交际也必少不了，多与人走动是好的。 琇莹听完连肩膀都垮了。 怪不得小霸王那个语气，敢情算准了她得去！ 冯氏见她苦着张脸，以为是她不想出门，笑着细声跟她讲一些赴宴的礼节。沈琇怜坐在一边，手不停地绞手帕。 沈琇莹不想去，她却是求而不得。 永平侯府，那该是什么人家，但她还算有自知知名，知道现在的她哪里都不要去的好。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她娘亲估计已经成了永平府最大的笑了。 沈琇怜想得又要落泪，忙向冯氏告退。她这回还算识趣，没有想着讨好也去赴宴，冯氏温和地让她退下了。 一个庶女，可以心大，却要懂得规矩和底线。 冯氏对沈琇怜的表现还算满意。 次日，琇莹不情不愿地梳妆打扮，跟着出发。大房三人在垂花门处上马车时，意外见到了另一个身影，姑娘高高兴兴地就小跑过去：“三叔父，你这是要上哪儿” “慢些走路。”琇莹今日穿得繁复，沈君笑伸手扶住小姑娘，“和你们一路呢。” 此话一出，沈大老爷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080作客 沈君笑也要到永平侯府去？ 沈大老爷黑着脸，又有些诧异。 他这三弟如今无功名无官职，杜家人怎么会邀请他。 莫不是看在自己的份上？ 可转念一想，他从京城回来的二弟也没有得到贴子的。 沈大老爷摸不透永平侯府的意思了，却有一种危机感，他怎么不知道三弟还跟永平侯府有来往？！ 沈大老爷黑着脸，胡乱猜测着，琇莹那已和沈君笑说道：“既然三叔父也去侯府，正好你和爹爹一辆马车，我和娘亲坐后面那辆。” “窈窈。”冯氏忙制止。 她这女儿就会胡来，她虽不过问他们兄弟间的事，但两人嫌隙她是知道的。坐一块儿，跟上指不定又得闹不愉快。 沈君笑却微微一笑，道：“好啊，我和大哥乘一辆。” 小姑娘摆明是借他躲避沈大老爷，她倒是敢利用他当挡箭牌了，怎么现在就不怕他板脸了？ 沈君笑一应下，琇莹脸上就露出甜甜的笑，浅浅的梨涡在脸颊边，可爱得很。她当然也没有遗漏沈君笑眼中闪过的小小警告之意。 她以前可能还会怕，但相处久后，她发现沈君笑和冯氏一样宠她，她现在哪里还会怕。 左右对她是不会冷脸的。 小姑娘笑吟吟的，沈君笑报复似地抬头拍了拍她脑袋，往前边的马车走去：“大哥先。” 沈大老爷看着一转脸就面无表情的兄弟，心中冷哼，又暗暗觉得琇莹多事。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果然不及二女儿懂事！ 众人各自上了马车往侯府去。冯氏让撩了帘子看外边的女儿坐好，没有好气道：“你再是讨厌他，也不能坑你三叔父。” 娘亲也看出来了啊。琇莹闻言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三叔父不会怪我的。” “以后可使不得。” 冯氏也知小叔疼女儿，倒没有反驳，只是叮嘱一句。 琇莹面上应了，心里在想，有下回的话，再坑一次也无妨的。 永平侯府外在胡同早已车马如龙，热闹不已。 琇莹坐在马车中，排队等着，有风吹来的时候，隐约能闻到桂花的香气。她偷偷看了眼窗帘的细缝，见到了种有一排金桂的胡同。 这里取名叫金桂胡同是这么来的，本朝都喜欢以胡同有什么标识强的东西命名儿，像敬城也有些因为那个胡同是卖吃食或者用物来命名。比如西城那个豆腐胡同，就全是卖豆腐和豆花的，也是京城豆腐最好吃的地方。 她两辈子，倒是第一回来永平侯府作客。 这时马车传来轻轻的颠簸感，琇莹马上坐好，在嘚嘚的马蹄声停下后，琇莹就听到外边响起妇人的声音：“是沈大夫人和沈大姑娘吗？世子夫人特命奴婢前来迎两位。” 冯氏见好动的女儿这会端庄得很，多看了她几眼才应声。帘子就被人撩了起来，外边站有四个丫头，一位婆子，丫头们上前将母女俩搀扶下马车。 “两位这边请。”为首的婆子朝她们比了个请的手势。 琇莹打量了她两眼，穿着半新不旧的绸缎挂子，带着金饰，一看就是有体面的。 世子夫人倒十分给他们沈家面子。 冯氏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瞥见沈大老爷兄弟已被个管事模样的人请走，与那婆子道：“有劳了。” 那婆子忙说‘不敢当’，一路引着母女俩到女眷所在的园子去。 永平侯府的园子修得很大，中间是一个大湖，绕水而建，是名汀园。 女眷都在汀园的水榭戏台处，母女二人来到时水榭已是笑声晏晏，热闹不已。 随着通报，众人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只见一位着石榴妆花褙子的妇人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远远地就能看见那小姑娘有双极清极亮的大眼。 而在场有一半人是认识冯氏母女的，纷纷都站起身，世子夫人也笑吟吟站起来相迎。 “可把你盼来了。”世子夫人拉住要行礼的冯氏。 冯氏只能屈了屈膝算是见礼：“是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正要开始点戏呢。正好，你一同来点两出。” 世子夫人待冯氏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的亲热，在场的女眷都诧异地看着，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 冯氏这边笑着应下，琇莹在这会忙向世子夫人行礼问安，得了好几声赞。 待坐下，冯氏却若有所思看了自家女儿几眼。永平侯世子夫人的举动实在是打眼，就算上回两人见过，可后来又出了杜羿承为了女儿打一事这一时半会倒叫冯氏摸不清世子夫人的意思了。 冯氏不动声色声索着，捧了递来的戏本，点了出花好月圆。 琇莹也察觉到了娘亲的目光，只是在这处别家夫人的眼晴也都在盯着她看，她只垂头不语。在场的人，除了几位来过沈家的，其它的皆是比较面生，她是认不得几个。 “还没给你介绍呢。”世子夫人将戏本交给身边的小丫头，笑吟吟指了身后的人与冯氏道，“这是我们侯爷的两位外甥媳妇，昨儿从京中来的。” 冯氏听到京城二字，先是眉心一跳，面上却不显山水笑着起身向几人问好。 那是两位妇人，身边还分别坐了各两位小姑娘，看着年纪与琇莹相仿，而那两位妇人的打扮看着是穿金带银，但冯氏认出来那些饰品的样式已经不时兴了。 永平侯的外甥媳妇家，在京城看来也是不太好过的样子，而且面生，是没有见过的。冯氏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 那两位妇人也站起来，挺客气的与冯氏还礼，其中一位圆脸的看着琇莹说道：“沈夫人家的姑娘长得真精致，这双眼好看极了。” 此话一出，不但冯氏怔了怔，连世子夫人也一愣，众人闻声都看向琇莹。 八岁的小姑娘脸上还有些圆，肌肤塞雪，那双桃花眼潋滟，顾盼间光彩耀人。微挑的眼角不笑都显出三分娇。 这双眼确实是长得好。 只是众人在承认那番话的时候，又多生别的想法。只是现在还小，已是这么个娇媚样子，若是再大个几岁，一颦一笑，要如何勾人？ 是了，前些日子不是才闹出侯府小少爷一怒为红颜的事。 众人想得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081撞上 琇莹早不是八岁，当然也听出了那妇人引人遐想的暗示，心中微怒。 好好的来作个客，莫名被人说嘴。 她在一时安静又微妙的气氛笑了笑，说：“谢谢这位夫人夸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倒是不敢居功的。” 小姑娘笑得俏皮，又甜又娇，众人心情莫名跟着也变得轻松。 而这话也没差。她长了双什么样的眼，是父母给的，难不成长了桃花眼的人都轻佻不成，这不是在骂人家爹娘嘛。 用一小姑娘来说事，也够没品的。 大家就又想到那这位妇人是杜家的表亲，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妇人身边的小姑娘上，有丝恍然。这两人该不是想要亲上加亲，然后听说了上回杜小少爷一怒为红颜的事，才挑的事端。 在场的夫人们也不是傻子，略微思索就警惕起来，这妇人不但算计一小姑娘，还算计她们这些人看热闹的心呢。若是真像刚才想的那样，觉得沈家大姑娘长得轻佻，止不住今日的事就会借这内中人的嘴传了出去。那样，搞不好她们无意中也得得罪沈家。 真真是黑心肝！ 众人想到关键，神色又是一变，看向杜家那两位侄媳妇的目光像是带了火。 本想反驳的冯氏没想到女儿先自己一步，还暗讥讽了对方没品德。冯氏笑吟吟地也说：“是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总是会有相似处遗传下来的。这位夫人你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发现自己被琇莹将了一军的妇人脸色立刻就变得铁青。 冯氏这不但是在说对方品德不好，还告诉她这样的性子，搞不好也将小孩养成她一样，说白了就是骂那妇人教养不好。 “这戏要开场了，你们还站着说话做甚？”世子夫人终于开口，阻止事情再激化。 那位妇人就有些委屈，喊了声‘表嫂’，世子夫人面上笑吟吟地看过去，眼神却冷得能将人冻成冰。妇人打了个激灵，乖乖闭嘴坐下，垂下的眼眸内有着怨恨。 冯氏也被世子夫人拉着坐下，琇莹脸上还有带着微笑，乖乖巧巧的，世子夫人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第一出唱的是玉簪记，众人都被花旦演出吸引，渐渐入戏，方才之事倒是都抛到脑后了。 男宾那边也正是热闹。 永平侯世子好文众所皆知，前院那边倒没有请戏班子，而是众人聚在一块儿玩起了行酒令。 沈大老爷自从入座后就在勉强打起精神，全然因为他的兄弟就坐在边，令他十分不舒服，更何况永平侯世子还对沈君笑显出一副热络的样子。 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弟弟还和永平侯府有来往？ 沈大老爷心中藏了事，注意力就有些不集中，一不小心已是轮了三回，只对上一回。身为一州父母官，他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好” 正当沈大老爷郁郁的时候，众人突然发出一声好，是因为沈君笑刚对上一句，对得绝妙。 沈大老爷眼神又阴沉几分。 一轮结束，沈君笑借故离开，很快就有人跟了上来向他行礼道：“沈三爷，我们世子说三爷若是想要见侯爷，就让小的带您过去。” 沈君笑颔首，心想这永平侯世子倒是个极通透的，知道自己会来肯定是要见永平侯。 沈君笑跟着小厮离开，沈大老爷要上官房，正好看到小厮带着他往内院的方向。 东边？ 沈大老爷疑惑地看着两人身影消息在游廊拐角，分辨了方向。 东边不是永平侯住的地方？ 那小子是去见永平侯了？！ 沈大老爷初时是奇怪弟弟与永平侯府有来往，如今却是一腔怒意。 他在永平府为官多年，见过永平侯也只是五六回，且还是靠着拉拢永平侯世子才得已见过几面，说是见也只是去请个安。沈君笑居然是独身一人就去了。 这个弟弟早就靠上永平侯府了？！那这两年他明着暗着讨好永平侯世子，在他沈君笑眼中怕是跟看笑话一样！ 沈大老爷莫名生出一种被辱感，对沈君笑的怨恨突然就上升到最高点，甚至在想，当年怎么就没有淹死这个有逆骨的弟弟，才让他现在处处跟自己作对！ 沈大老爷站在风口许久，才稍稍冷静，回了大厅。沈君笑那很快就见着永平侯，老人正坐在树下自己和自己对弈，见他来了，一指棋盘：“来，和我下两把。” “好。”沈君笑也不多客气，朝他揖了一礼后坐下，执起黑子。 在要落子的时候，他手又顿住，引得永平侯抬头看他：“怎么，这才第一步就犹豫了？” “倒也不是。”沈君笑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