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衣食堪忧
“滴，苏遥。” 系统的说话声让苏遥的手稍微愣了下，而后苏遥抬起头，悄然地把手放在了凌无争的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为师没事……以后别傻傻在门口等我回来，免得着凉。” 苏遥拉着凌无嗔的手，和他一块走向内堂，还随便把睡着的凌无嗔也抱了进来。 “若师父不想让我和无嗔担心，那就早点回来。” 凌无争抬着精致的小脸，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绷得紧紧。 “……” 苏遥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他身边不到他腰的凌无争，清秀的眉皱了起来，目光深邃，看不见他现在任何的想法和感情。 他一直盯着凌无争看，仿佛在透过凌无争，看见记忆深处里一个人的身影。 而后，他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记忆里的那个高大冷漠的身影，竟然和现在小小的凌无争慢慢融合到一块…… 那一刻，苏遥只觉得，他一定是眼花了。 凌无争似乎敏感地察觉到苏遥过于专注的目光里夹杂着其他不明不白的东西，这种感觉他伸出手拉了拉苏遥的衣角，想让苏遥回过神来。 看着凌无争单纯天真的目光，苏遥内心只剩下复杂，但是他又不得不按照林书遥的角色，苦笑着应了凌无争的要求。 “我会早点回来的，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这事结束后师徒俩在厨房烧热水，苏遥把迷迷糊糊的凌无嗔喊醒，让两个小屁孩先洗澡，洗完澡后苏遥让他们先上床先睡，而后自己去洗漱。 “滴，苏遥，如果没有我的提醒，你是不是会下手，掐死凌无争。” 就在苏遥脱完衣服，在小隔间里洗着淋浴时，一直不怎么冒出来的系统开始和苏遥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 苏遥拎着温热的帕子，给自己洗脸擦身，修长的身影在雾气腾腾中若隐若现。 “不会，我还没傻，如果掐死了他，我会被你惩罚，而剧情还会重来。”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 “滴，你敢说你那时候没有想杀他的念头？” “那又怎么样。” 苏遥面无表情，他擦洗着身体，目光有些闪烁。 的确，有那么一刻，他是想掐死凌无争，但是就算没有系统的提醒，他也不会下手。 他至始至终，那个伸手的举动，都是想给凌无争，属于他师父的慈爱。 “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系统。” “滴，什么？” “我要完成扮演林书遥的任务后，我就可以回到现实了，是不是？” “……滴，是的。不然，你还想留在这里当林书遥？最后林书遥可是死了。” 系统翻了翻自己的小书页，对苏遥翻了个白眼。 “……” 苏遥挑眉，他真的很想很想打死这个和他顶嘴的系统。 “能回去就好，最好别骗我，不然……” 苏遥洗着澡，脸上明明是温和的表情，眼神和语气却十分冰冷，那目光里含着堆积的阴郁，让系统有些小小的心虚，虽然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滴，本系统干嘛骗你？！本系统还不至于沦落到欺骗宿主的地步好么！” 恼羞成怒的系统只好咆哮着掩饰自己的刚才的心虚。 “那如果你骗了我呢？” 苏遥突然觉得，其实这个控制他的系统，只不过是个炸毛的小孩，只需要揉揉他的头，他就会扑过来，张牙舞爪地打掉你的手。 “滴，我要是骗了你，我就数据毁灭！” 系统气哄哄地说道，然后它停顿了一下，才想起数据毁灭到底有多严重。 一个系统本身就是次元大神手下设定的数据，如果数据毁灭，就等于这个系统被格式化一样……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数据毁灭……” “那好，一言为定。” 还没等系统反悔，苏遥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滴，反正我不会骗你的！你是宿主我是系统！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宿主反水的！” “最好是这样。” 系统看这件事没有翻盘的机会，只好恹恹地闭嘴，最后它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语气一反刚刚的炸毛，变得严肃起来。 “滴，苏遥，你最好别再对凌无争有什么执念过多的想法。” “……我对凌无争没任何想法啊。”苏遥有些无语。 就算当初他在小说里设定凌无争和林书遥是一对狗男男，他怎么可能会像林书遥一样喜欢上自己的徒弟？ 如果他不是苏遥，那么他或许还有可能会爱上凌无争，但是他是苏遥，是这本书的作者，他敢保证，他绝对不会爱上凌无争的。 “滴，你现在身为林书遥，是三千世界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道修。你身为作者，对世界进行设定的时候，你别忘了，还有心魔这个东西。” “……的确有这个。” 心魔，道修者修炼路上，最大的阻碍。 炼气只能说是小case，筑基才是踏入道修修炼之路的开始，然后是金丹，元婴，化神。 不管是道修还是魔修，一旦有心魔，在渡劫的时候不能够突破，很可能在经历天劫的时候陨落，灰飞烟灭。 林书遥最后面死的时候，修为是应该在金丹初期的…… 完了，光惦记养家糊口去了，自己都没怎么修炼了。 苏遥有些头疼。 “滴，所以，你别再对凌无争有任何执念了。” “嗯，知道了。” 没有执念？很简单。 要么他忘记他是作者，忘记以前的事情。 要么，凌无争死。 既然凌无争不能死，那他自己多费点心思……去忘记那个人。 反正完成该受到的惩罚，他迟早会回去……回去的话，他还可以再见到那个人。 这一瞬间，他突然很想回去。 苏遥差不多快洗完了，他端起木桶，把桶里的水倾盆而下，最后舒服地呼出口气，擦干净身体，开始穿衣服。 他想回现实，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从他来这个世界，他就一直想回去。 特别是，看到凌无争的时候，他总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可是凌无争这个人物设定的建模。 凌无争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都和那个人很像。 这让苏遥心底不由泛起苦涩，而后这抹苦涩很快就被他残忍地抛弃在脑后。 他和那个人已经分手了。 苏遥回到内堂，凌无争和凌无嗔早已经睡着了，苏遥轻手轻脚地躺了上去，他没有闭眼睡觉。 他很想去回忆一些东西，但是，他内心的孤傲让他变得很固执。 于是，他皱着眉，侧着身就这样闭上眼，干脆什么也不想。 正他睡得很沉很沉的时候，在梦魇的折腾下，浑身冒着冷汗被惊醒。 而后，苏遥迷迷糊糊地察觉到似乎听到外面有些什么动静，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掀开被子，披上衣服，直接走了出来。 然而，眼前这一幕，却让他莫名有些生气。 只见凌无嗔光着脚丫站在小椅子上，探着身子，从橱柜里偷偷摸摸把苏遥藏起来的葱油饼拿了出来，他吞咽着口水，开始直接往嘴里塞…… 那是苏遥准备第二天留给凌无嗔和凌无争吃的早餐，而凌无嗔偷吃的举动实在是不应该。 家里过得的日子确是拮据，苏遥自认为一向没有亏待过凌无嗔和凌无争两个人…… 所有能吃的，好吃的…… 他都给他们留着…… 一时间，苏遥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这样朝凌无嗔走了过去。 他皱着眉，表情严厉。 凌无嗔一听到声音就发现不对劲，当他回头看到苏遥的那一瞬间，他就吓得小小的身子一抖，手里的葱油饼也被他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凌无嗔的眼泪就这么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凌无嗔第一次看到苏遥生气的表情，没有往日里的温柔和蔼，只有那冰冷目的怒意，以及高高扬起的手。 他害怕极了，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动不动。 而后，一个巴掌就这样硬生生打在了凌无嗔的脸上。 在寂静的深夜里，清脆而响亮。 凌无嗔不敢相信地捂着有些疼的脸，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就算是被打了一巴掌，他也不敢大声哭出来，只敢小声地哽咽着。 他不应该半夜里出来偷东西吃，可是师父居然打了他…… 委屈的抽泣声在深夜里回荡，诉说着凌无嗔内心的伤心。 “师、师父，我、我……呜……” 苏遥打完凌无嗔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他刚刚动手，打了凌无嗔…… 手上残留的一点知觉还告诉他，他下手并不轻。 “……” “……师父？” 听到动静的凌无争也跟了过来，他一过来就看到苏遥动手打凌无嗔的场景。浅色的眼眸里不由闪过一丝错愕，他有些发愣地站在门口，目光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苏遥知道凌无争也过来了，但是他无暇分心，他只注意到已经被吓成鹌鹑，畏缩在椅子上的凌无嗔，凌无嗔的表情满是惶恐和不安，他只是抽泣着，默默流着泪，白净的小脸上开始发红起来。 苏遥顿时后悔了。 他不该动手打人，他更加不应该动手打凌无嗔。 这种情况，一旦给凌无嗔留下心理阴影……苏遥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对不起，无嗔，为师不该打你……” 真心诚意地道歉，苏遥弯下腰，将凌无嗔抱起。 他感受着怀里凌无嗔抽泣时，身子一颤一颤，揪得他的心开始疼了起来。 “呜呜呜、师父，哇哇哇——” 被苏遥抱起来拍着背安慰的凌无嗔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直接哭了出来。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好饿，好饿。 “为师错了，无嗔，你别哭，原谅师父好不好……” 听着凌无嗔哭的那么伤心，苏遥也觉得鼻子开始发酸，他下意识地皱着眉，拍着凌无嗔的背耐心地哄着。 “呜呜呜，师、师父，不在要再打我了……我不该偷吃……可是我饿……” 平时他每次只能吃半分饱，虽然已经看起来够小孩子的饭量了，但是他还是觉得饿…… 好饿，好饿…… 所以，他才控制不住，想要出来吃点东西…… 听完凌无嗔含着泪口齿不清的解释，苏遥的心一直在抽疼…… 他应该要想到这个理由的，凌无嗔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因为贪嘴而偷吃东西，他一定是太饿了，才会这么做…… 可是，他怎么对他的…… 直接给他一巴掌…… 这几年，凌无嗔和凌无争跟着他，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为师知道了，我不该错怪你……还动手打了你。” 苏遥抱着凌无嗔蹲下身将凌无嗔掉在地上的葱油饼捡起来，放在灶台上。 他然后抱着凌无嗔，哄个不停。 “我害怕，师父打人我害怕……” 凌无嗔慢慢的没有哭了，苏遥掏出帕子，给凌无嗔擦着他的小花脸，边擦边答应他。 “嗯，以后师父都不打你们，无嗔，原谅为师，好么？以后你吃不饱都要和为师说，不要不啃声，好不好？” 苏遥注意到，一边的凌无争也走了过来，悄然地抓住了他的衣摆，然后抬着头看着他们。 “好，师父，不要打我，无嗔很听话……” “好，不打你。” 凌无嗔趴在师父的肩上，乖巧极了，而苏遥低下头，目光柔和，他拍了拍凌无争的头。 “你们都要听话，这次是为师不对，以后为师都会让你们吃得好好的。” 他对他们，始终是愧疚的。 一想到他们因为他的寥寥几笔，没有父母亲人的疼爱，从小流落乞讨…… 他间接毁了他们的幸福，毁了他们的家。 现在，他想好好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为什么都这么困难。 苏遥发誓，等他回去了，他一定要把凌无嗔和凌无争的身世修改。 也许主角光环、经历艰难险阻是走上巅峰的道路，但是他宁愿他们一生平平淡淡，幸福美满。 苏遥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幽深，晦暗不明。 而后他把两个徒弟放在一边，挽起袖子，将锅洗了后，把剩下的几个葱油饼都蒸了上去。 他把热好的葱油饼夹在碗里，看着两个小屁孩吃，然后他把那掉在地上的那块，冲洗干净，放在嘴里咀嚼着。 因为天冷，饼已经开始发硬，口感也不怎么好了，要是在现实，苏遥恐怕早就丢垃圾桶里了。 他看着凌无嗔和凌无争两个人毫不在意地吃着，开心地填饱肚子，苏遥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他将那块饼吃干净，然后搂住了他的两个孩子，在他们面前许诺。 “我发誓，以后我要让你们衣食无忧，不受任何人欺负，”苏遥坚定地说道。 “你们将成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 《入魔》番外——回忆 凌无嗔不会忘记，在年少记忆里，诱人的榆钱香，和那天夜里，葱油饼的香味。 那时候，师父对他们说，要他们日后衣食无忧，让他们不受任何人欺负。 那时候他还小，只顾着点头。 却没有想到，师父许下的这些承诺，日后都一一实现了。 可是，那时候的他和凌无争，早已反目成仇，众叛亲离。 他们位高人权，法力无边，是这个世界的巅峰存在。 却再也回不去那段挨饿受冻，却过得极其开心的时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林书遥第一次动手打了凌无嗔，直到很多年后，他还是打了凌无嗔一巴掌。（详情请看第一章）